原本这些老人倒是愿意来当老师,不仅有工资,而且说出去多体面也。但是等到到林子真希望他们指导传授学生制作化肥的时候,他们便不愿意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祖辈多少年来专研出来的秘方。
他们不同于墨家,希望把自己学派的知识传播下去。这些种了一辈子土地的老百姓,只想把这些传给他们的后人,一边子孙能种出更多的粮食,填饱肚子。
他们这样的想法其实是这个社会的主流,林子真到不介意,好在他早有准备,把自己收集到的化肥方子和相关知识原理,拿了出来,最终在他们和化学院的道士的不懈研究下,也初见成效。
就这样学校才刚招了第一批学生,便通过化肥方子和户部达成合作,开办了国营化肥厂,赚回了一笔钱。
至于化学院的道士,自从药物研究所建立后,也引进了一些信奉炼丹术的道士,他们中有些还真不是仅仅为了骗人钱财,而是他们真的觉的丹药也是能救死扶伤,甚至还能调理身体,延长寿命,长命百岁。
这些道士里,不少其实都已经摸到了化学的门槛,在药物研究所经过林子真时不时的不经意的提点,还有不知道那里收集到的化学原理书籍,他们便从炼丹走向了化学制药这个分支。
以至于四爷现在对于道家所谓的炼丹术,一下子幻灭,虽然还坚持信佛修道的四爷,但是现在更多的是学习他们的学说,其实中间涉及到不少朴素的唯物论,道家学说,还是很有意思的。
至于那所谓的丹药里面含有的重金属物,吃了不会长生,只会死的更快。
这样一来,这个时空的四爷想来就不会再重蹈覆辙,晚年将延续寿命的希望寄托在道家炼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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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风里虽然还带着冷意,地面上的积雪已经看不到踪影,只有地上低凹处,残留的一滩滩积水,证实过寒冬曾经降临过。
京郊,栗子村,一处农家,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代的老张头家,靠着轻快能吃苦,如今在栗子村终于置办下了十八亩土地,而且最叫张家人骄傲的是,他老张家的土地,可没有一亩贫瘠的,十亩好地,八亩中地。
靠着地里的产出,老张头可是养活了三个儿子两个姑娘,孩子长大了,他操持着给儿子娶上了媳妇,女儿也陪了不少粮食嫁了人家。现在一晃眼过去,他光孙子都尤六个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大多数人都不管家,但是老张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还是老张头那主意。实在是他三个儿子,大儿子光又把力气,但是憨厚的不行,他家老二嘴巴倒是甜,小事还行,大事就怂的不行,就想着找人给他出主意,但不了事的。至于他家老小,不说也罢,他娘生他的时候,摔了一跤,孩子生来体弱,他们这样的人家能供着精粮把他养活已经不错了。
对这个小儿子,老张头最放不下,他活着还好,但是如果他和老伴都走了,老小一家可怎么过日子呀,老二那身体种地也不成,又没门手艺,脑袋也没见多聪明,难道一辈子靠着他两个哥哥帮忙,可他两个哥哥能力也有限,能养活自家都不大容易呀。
唯一能叫他安慰些的,就是他那六个孙孙,脑子都没随了他们老子,一个个怪聪明的。
以前没法子,但是现在不一样,既然有机会,他都要赌一赌。
心里怀着事,一晚上老张头都在床上烙饼翻来覆去,天一茫茫亮,一晚上没睡好的老张氏,这会儿更是睡不着了,气的捶了老张头一拳,便从炕上爬了起来。
“还不起,一晚上都没睡,还老说孩子们沉不住气。”老张氏道。
被自己老婆子嫌弃的老张头,讪讪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还瓮声瓮气的道:“我这不是担心嘛,孙孙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今天就要送他们去那个学校了。”
“还用你说,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名都给报了,难道还能不去了嘛,人家学校能饶了你。这么好的机会,咋不去呢。”
“就是机会太好了,我这不才心里打鼓嘛,你看村里动心的人多,但是真去报名的人少呀。而且那个什么学成毕业后,孩子三年里的报酬都要上交一半给学校,我就怕到时候孩子们找不到工做,反倒先欠钱了。”对着自家老婆子,老张头才敢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别想那么多,只要能学到手艺,欠钱有什么的,大不了我们辛苦些,趁着还干的多,多给他们攒点,以后就轻松一辈子呢。”老张氏道,她也担心,他们这些老百姓最怕的就是遇到灾年,还有欠钱。只是老头子都做了决定了,又何必在往坏处想。
等到两老夫妻出了房门,在自家三个憨儿子面前,老张头又恢复到以往的那副没啥表情的表情。
而他三个儿子也习惯自家老爹就是这个模样,严肃,可以依靠。
“爹,你起了,小风他们都收拾好了。早饭也弄好了,爹先吃点在赶路吧。”张大安搓着手,有些紧张的对着他爹道。
“吃什么吃,小风他们的干粮备好了没有。”虽然当时那个学校可说了,包吃包住,但是他却不大敢相信,只要那些老师肯教孩子,他心里就满足了。至于吃的,家里给备上也是应该的。所以,老张头对着自家大儿道。
“准备好了,还给他们装了一罐子老咸菜,亏不了他们。”老大张大安道。
“那就别耽搁了,我们早点去,别让人家老师就等了,万一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说完,快速的就着冷水摸了一把脸。
叫来六个孙子,看着他们从低到高,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十三,少不了又叮嘱了几句,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要听那些老师的话,人都放勤快点,眼里有活,心里有活,人家老师才喜欢。
老张家的几个孩子都很懂事,知道这个机会来的不容易,毕竟这学校招人,虽然不收学费,但是要求学生必须坚持上满三年,中途不能轻易辍学。在村子里,男孩子只要到了七八岁,也能帮着家里干不少活了。
很多人家舍不得这些劳动力,这样听着荒唐,但是却是真的。像老张头这样的,一口气把家里六个孙子都送去,那真的是很有魄力的。要知道他家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助力,家里几个大人必然更幸苦,但是这事,老张头一宣布,三个儿子没一个拦着的,谁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有个好前途。
眼看老张头他们要走,张小顺终于下定决心道:“爹,我也和你们一起吧,我也想去看看。”
老张头看着自家这个最小的儿子,这孩子体弱,带着他赶路少不得放慢速度,不免有些犹豫,但是想到他一颗当爹的心,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边上的张大乐也忙乘机嚷嚷道:“爹,那也带着我吧。”
最后张家全家的男丁都一起出门,往村头去等人。
他们刚到一会儿,又来了一对父子,杜芋拉着正在啃鸡腿的胖儿子,见到张家人,便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老张头不像村里人那样,因为杜家这小子干的事情,把他当个吃软法的小混混。反而觉的杜家这小子是个不错的。
说来杜家这小子和他小儿子一样,生下来体弱,不过他们家不一样,杜家对这个小儿子是不大管的,不过这小子命大,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也活了下来,但是因为干不了什么重活,很是不受杜家的待见。
不过这小子精的很,从小就会为自己打算,眼见人大了,该说媳妇了,他爹娘不管他的,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是个曾经在官家当通房的丫鬟,被主母打发给了笔银钱打发出来的。
刚嫁给杜家这小子,还没几个月便生了一个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杜芋的种,但是不管外人说什么,杜芋却一点也不介意,真把小姑娘当亲生的,经常把人驾在他脖子上逛街,再后来没多久又生了个儿子,两夫妻关起门来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最叫老张头觉的难得的是,即便有了亲儿子了,但是杜芋对前面的女儿还是一样的疼。
这次村里,送孩子去上学的就他们两家。
两家说了会儿话,就见一架简陋的驴车过来了。车上坐着的除了宝玉外,还有贾环和贾综。
张家一家子,还有杜芋这会儿都带着敬意的道:“贾老师,您来了。”
宝玉挥挥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现在还不是老师呢,叫我贾助教吧。”
老张头还没开口,就听到杜芋诚恳的道:“哎呀,不管助教,还是老师,都是老师呢。怎么会叫不得,你就别谦虚了。”
这会儿也只能跟着道:“是呀,是呀,而且当初要不是你特地早早给我们说了这个消息,我们也报不上名。”
虽然很多人犹豫,或是不相信,或是舍不得家里的劳力,但是不管在什么时候,聪明果断的人总是有的,这大清技术学院,开始招人,报名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林子真对外开放的名额也是有限的。
如果老张家还有杜家在晚一些,的确可能报不上名。
“应该的,我本来就有宣传招生消息的任务。您们能想通,给孩子报名,有远见。”宝玉真心的道。
家道中落,落脚在栗子村后,宝玉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不想在家看着躺在床上,忍受病痛折磨的太太,也不想看见祖母一把年纪,每次望向他时,深深的担忧。所以宝玉时常一个人跑到村外小矮山上空坐着。
便时常遇到来这里砍柴的张家几个孩子,一来二去,竟然说上话,他的烦恼和痛苦,在这些孩子看来那都不叫事。
又看着栗子村的村民,一年四季劳作,收获的远远对不起他们的幸苦,但是为了生活,大家都在努力。
宝玉心里似有感悟,黛玉为了自己的话本努力着,晴雯为了自己的管事梦忙碌着,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标和定位,而他还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还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连努力做点什么都未曾有过。
慢慢想通了的宝玉,开始振作起来,家里没有多少书了,他就接了抄书的活,一边抄一边温习,一边还尝试着走出去,跟着祖母学习如何打理农庄上的庶务。只可惜他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许久未见的林叔,向他送来了邀请函,希望他能去参加新成立的技术学校的助教面试。
好在曾今看的那些杂书,也算有了用武之地,能读会算,以及对生僻植物的辨识能力让他获得了这个机会。知道他成了学校的助教后,家里不管男女老少都高兴的不行,即便大家心里各有盘算,但是都还是盼着自家人好的。
特别是他提出把贾环和贾综送进去读书的时候,贾家在经历抄家之后,终于有了的一些变化,似乎当家做主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这才有了今天,除了张家的六个孩子,还有杜芋家的一个,同行去入读的孩子,还有贾环和贾综。
第63章
转眼,大清技术学校,已经开学三个来月了,第一批学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分专业,林子真只是粗暴的按照年龄段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班级,然后早上让他们接触各个院系的一些基础课,下午则是集中学习文化课。
毕竟这些孩子中,大多都不识字,除了比较特殊的,比如贾环,贾综,因为到底曾出生于勋贵,书虽然读的不好,但是到底也是识字,特别是贾环因为时常被王夫人罚抄佛经,还写了一手好字。
凭着这一点,在一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不仅成了他们班的班长,而且还成了他们这一届学生会的成员之一,平常除了帮着老师管理班级,收缴作业外,还会主动帮着收集同学们的问题和难处,发聩给学校。
这日又逢一月一次的两天假期,学校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回家看看。贾环这会儿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自家二哥和堂弟,不少要回家的同学经过大门,看到贾环都有礼的同他打招呼。
几个年纪小的,看向贾环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星星眼。这是学渣对学霸天然的羡慕和崇拜。开学到现在,贾班长上课不仅经常受到老师们的表扬,而且每次测试都是第一名,他们平常不敢问老师的问题,拿来问他,他仿佛什么都会。
不怪老师们选他当班长,还进了学生会,时常帮着老师出谋划策,实在太厉害了。
面对这些直白,崇拜的眼神,贾环努力克制住要上翘的嘴角,矜持的微笑着点点头,往日身上那些猥琐的气息已经在他身上看不到了,呈现出来的是少年人的青涩但带着自信的风采。
等到学校大多学生都走远了,这个时候贾综才和杜宝吵着嘴走了过来。
贾环远远还能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
“你就等着吧,之前你识的字多,老师才选你当了班长,但是这次考试我考的可好了,肯定能超过你,成为第一名。到时候就轮到我当班长,你来当副班长。”杜宝儿兴奋的叫嚣道。
因为他娘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通房,也识的一些字,所以杜宝儿从小也跟着他娘学了些,但是到底比不上贾综。所以,当初老师选班长的时候,只能屈居于贾综下面,做了副班长。从此之后,杜宝儿便一直惦记着超越贾综。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等成绩下来再说。”贾综闷声闷气的道,杜宝儿这家伙简直是他一生之敌,之前他能仗着以前积攒下来的知识,每次考试稳坐第一名,但是这次怕是有些悬了。
今天早上考的数学科,最后一道大题,他算做错了,但是杜宝儿却做对了。这家伙虽然刚开始基础不如他,但是即便很不想要承认,这家伙的脑子是真的很聪明,他这班长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想到这里,贾综心里不免很是沮丧。
以至于到了校门口,看到特地来接杜宝儿的杜家伯伯,贾综更郁闷了。杜宝儿走的时候跟他打招呼,他很任性,不搭理杜宝儿。等杜宝儿和他做了个鬼脸走了。
他才看着杜伯伯和杜宝儿的背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有些想他爹了,虽然他爹总是看不到他,但是自从爹和琏二哥被流放了,他还是时常想他们。
贾环一看贾综这样,便知道贾综是想大伯他们了。他伸手拍了拍这个小堂弟的头,无声的安慰他。
但是他和贾综不同,可能是他比较没有良心吧,他并没有多想老爷,甚至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可能他天生就没什么良心吧,嫡母卧病在床,不会像以往那样,时常训斥和罚他捡佛豆子,抄佛经。
姨娘也平平安安的,甚至他们还和远在琉球的三姐联系上了。又没有嫡母在中间作梗,再加上抄家之后,他也没了和宝玉二哥争的想法了,宝玉二哥也不是个计较的,慢慢的两兄弟关系也融洽了很多。
这次他和贾综来读书,便是宝玉二哥最先提出来和安排的。
来了这里后,贾环感受到了很多以往不曾经历和拥有的东西,老师的表扬,同学的认可和崇拜,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原来他也可以是一个优秀的人,他不是天生注定的奴才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