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心动——耿其心
时间:2021-11-27 00:30:11

  他脱下夹克外套扔到椅子上,又塑料袋里翻拨了两下,拿出一个带着“超薄”字样的小盒子——
  倪裳头皮一麻,心倏地提到嗓子眼,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紧握成拳。
  手心都掐出一层冷汗时,她又看见炎驰抽出一把小刀,对着拆开的一只套套又切又划的。
  倪裳怔然看着男人将那块橡胶割成三段,等他抓上衣摆扯掉贴身的薄T恤时,她眼睫轻颤了下。
  他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下午的碎玻璃划破的,伤口在大臂外侧,血迹已经凝固在麦色皮肤上。
  男人拧开一瓶矿泉水,简单清洗了下伤口,随后将剪成宽条的避孕套套在伤口上。
  弹性十足的橡胶紧紧箍在男人结实的大臂上,变成了一段防水绷带
  倪裳看怔了。
  这种用品居然还能这样用……
  处理完伤口,炎驰撩起眼皮看发怔的女孩:“你搁那儿喂蚊子呢?”
  倪裳睫尖动了动,走到男人身前半米处站定,目光飘忽着,刻意不往他身上看。
  她头一次如此直观地面对男人毫无遮挡的上半身——还是一具成熟的,雄性荷尔蒙四溢的身躯。
  那一身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更显深刻,宽阔肩颈,精壮胸膛,还有壁垒分明的腹肌都又挺又硬。一块块肌肉像有生命力一样,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倪裳被这幅身躯衯涨出来的荷尔蒙烘热了脸,抿唇偏过了脑袋。
  炎驰扭头就看见一只泛红的圆润耳廓,他嘴角勾了下,没受伤的手臂拎出一瓶水来,两指卡住瓶口旋开盖,无声放到她腿边。
  倪裳回头,看见男人走远的宽肩窄腰。
  他走到水龙头边鼓弄了一会儿,拖着长长的黑色水管进了厕所。
  倪裳弯腰拿起水瓶,仰脖吨吨吨一口气喝掉一半。
  她放下水瓶没两分钟,男人就又出来了,身上多了件深色T恤。
  这件衣服应该也是刚从小卖部凑活买的,明显偏小,T恤的胸肩都被撑得饱满,袖口也牢牢绑在大臂上。
  男人抬手调整头顶灯泡时,下摆上窜,露出一截劲瘦腰腹,腹肌上还挂着莹亮水珠,一路滑进黑色的裤边里……
  倪裳眨眨眼移开眼睛,默默往帐篷旁走。
  炎驰调好灯泡放下胳膊,视线跟随女孩的步伐片刻,突然问:“你脚怎么了?”
  倪裳低头,左脚脚尖点地轻轻晃了晃:“可能扭到了吧。”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讶异:“那你怎么不吭声?”
  行啊这姑娘。
  扭了脚愣是一声没吭,还跟着他走了大半个晚上。
  倪裳看了眼男人裹着橡胶的大臂上,意有所指的:“你不是也没说么……”
  炎驰怔了下,气音失笑。
  他一大男人,糙惯了,她这细皮嫩肉的跟他比?
  炎驰抬手拽掉胳膊上的套,漫不经心的:“屁大点伤有什么好说的。”
  他提起折叠椅放到倪裳面前。
  “坐下我看。”
  倪裳犹豫两秒,手摸到后背拉了下汗湿的后襟,绕到椅子前坐下。
  解开鞋面上的搭扣,她脚迟迟没有伸出来,反而偷偷往旗袍下缩。
  炎驰蹲在她身前,一把抓过她左脚脚腕,拉到自己的膝盖上。
  骤然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倪裳莫名有点羞耻,脚面也不自觉绷紧,微微拱起的几道骨痕,脚侧那一片红肿在莹白无暇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炎驰轻轻转了转她的骨头,拇指摁在脚背的淤红上。
  男人的指尖粗粝,混合体温熨帖细嫩皮肤,倪裳像被烫到一样轻轻瑟缩,脚跟蹭过他黑色的薄裤料。
  炎驰掀起眼皮:“疼?”
  倪裳抿唇摇摇头。
  他拇指抬起来:“骨头没事,冷敷下就行了。”
  倪裳细声“嗯”了下。
  炎驰松开她脚腕,目光一时还没收回来。
  还是头一回见女人的脚也跟身段一样凹凸有形。
  前面从小腿末端流畅顺滑至脚趾,脚面像一只精致的玉弓;后面细细的跟腱连接浑圆跟踝,好似一轮弯月。
  匀称,细腻,还很小巧。
  他刚才两指就轻易圈住她脚腕,感觉一只手就能把那只小脚都包住……
  炎驰舔了下唇边,轻笑:“你这脚跟小鸟腿儿似的。”
  倪裳瞟他一眼,小声反击:“你的手跟熊掌似的……”
  她多少有些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凸显的手背颀长有力,怎么看都跟熊掌不沾边。
  可他刚才勾着嘴角揶揄她jiojio时,语气轻佻又散漫,她一下就被臊到了……
  炎驰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梢,唇角勾起笑意:“你说什么?”
  他一把又抓上她脚腕,手掌轻易包控足面,拇指中指绕过脚腕钳控细细的跟腱。
  这里只有薄嫩一层皮肉裹着脚筋,最脆弱。
  也激发男人莫名的摧毁欲。
  他似笑非笑,低沉的嗓玩味逗弄:“熊掌捏碎你信不信?”
  倪裳睫尖乱颤,咬唇不说话。
  被挟持的小脚却不自觉紧绷,圆润可爱的脚趾慢慢蜷缩起来,趾尖都挤出一层娇红。
  炎驰神色微恍,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好像也被那只蜷缩的小鸟腿儿狠狠挠了一把,又热又痒。
  他喉尖重重下滑,松手放开了她。
  气氛有点微妙,暧昧又尴尬。
  倪裳红着脸避开男人的视线,炎驰也没再看她,起身拿过自己刚换下的黑色短袖,不由分说“嘶啦——”就扯下一段布料来。
  他把她刚喝剩的半瓶水都浇在布条上,然后一圈圈包裹她淤红的脚背。
  “敷会儿,睡觉时再取。”
  倪裳唇瓣动了动,想说句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又开不了口。她低垂眼帘没看男人,站起来往厕所走。
  进到小隔间后她带上了门。里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至少看上去还挺干净。
  男人刚拉进去的那根水管还挂在门顶,组成了一个很简陋的淋浴。
  倪裳在出口处伸出一根手指,刚试探着碰到水,就嘶的一声缩回了手。
  太凉了。
  他刚才居然用这么凉的水洗澡。
  她不自觉又转了下被布料包裹的脚腕,男人掌心熨下的触感和温度似乎还在上面。
  洗了凉水澡手上还那么热,男人的体温都这么高的么……
  澡是洗不了的,倪裳忍着凉意洗了洗脸。
  从厕所出来后,她看见白色帐篷里亮起了灯光,不远处还有砖块围出了一个小火堆。
  簇簇火苗跳跃红光,驱散了静夜的冷色。
  男人敞着两条长腿坐在帐篷前,手上百无赖聊地把玩着一把弹弓。
  坚硬的树杈中间扯开长长的透明橡胶条,目测是用刚才自制防水绷带剩下的套套做的……
  弹弓“嗖”的一下射出去,火堆光亮腾起一瞬,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又“piu”的一声,远处黑乎乎的草堆窸窣,响起几声啊啊鸦叫。
  倪裳走过去,男人没看她,下巴往帐篷方向挑了下:“睡去吧。”
  倪裳点点头,走到帐篷门口又停下:“那你坐这儿……喂蚊子啊?”
  炎驰拉弹弓的动作一顿,很低地嗤了声。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还挺刺儿啊。
  嘴上一点亏不吃,说她是鸟腿他就是熊掌,之前随口说了句“喂蚊子”,现在这就原样还给他了。
  男人松手,弹弓上的松果贴着女孩身侧嗖地飞过去,撩动她的旗袍下摆,又啪地打翻她脚边的空水瓶。
  他缓缓抬眸看她,要笑不笑的痞劲儿:“我要躺里面,你还能睡得着?”
  男人一语中的,倪裳后知后觉愣了一瞬,赶紧钻进了帐篷。
  炎驰闷笑了下,摇摇头。
  小样儿。
  不经吓……
  帐篷里比在外面看着要大,倪裳在中间站直身体,闻到了淡淡的驱蚊水味道。
  拉过一个睡袋正要铺开,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外面被扔进来,吓了她一跳。
  是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
  倪裳瞟了眼帐外的背影,走过去打开塑料袋,看见两瓶矿泉水和一盒饼干。
  居然还有毛巾,牙刷,驱蚊水,纸巾湿巾这些东西。
  倪裳心里一喜,立刻把那包湿巾拿了出来。
  这一天又是坐摩托又是走土路的,她早都一身汗涔涔。
  洗不了澡,擦擦也能稍微舒服点。
  抽出湿巾时,外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倪裳看向帐篷外,眼睫轻颤。
  所以,他就打算在外面打上一夜的弹弓了么……
  她不可能放下和陌生男人单独过夜的警惕和不安,但或许是因为他下午实实在在救过她,又或者是因为……
  倪裳轻轻摩挲了手里的湿巾,心里起伏密密麻麻的无名触动。
  以及情感复杂的思绪:
  这边海拔高,夜晚温度很低,在外面呆一晚上人肯定会冻着的。
  就算他体温高不怕冷,但睡不好觉会不会犯高反啊……
  倪裳抿了抿唇,扭头看角落里的另一只睡袋,又在脑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措辞。
  “那个——”她很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声音低不可闻,“听说……”
  帐篷上,男人棱角分明的侧影动了动,鼻音懒洋洋的:“嗯?”
  倪裳垂下眼帘继续:“我听说,平时身体素质好的人,到高原上反而容易高反。”
  倪裳心里忐忑,不再往男人的方向看。她背过身去解领口的盘扣,一边拿起湿巾轻拭细瘦脖颈。
  “休息不好,或者感冒的话好像更容易高反……”
  剥解粒粒盘扣,全开襟的旗袍从腰侧被打开,露出奶油色的衬裙,细细的蕾丝肩带挂在酥腻肩头。
  半天没听见动静,倪裳停下动作:“……你在听么?”
  帐外,男人指间的红点灼亮。
  他任烟头积蓄半截灰烬,深邃的眼锁定白色帐篷,眸色比夜还深。
  帐内灯光朦胧,女人窈窕曼妙的剪影分毫不差地拓在帐面上。
  什么都看不见,却又什么都能看清。
  她在脱衣服。
  旗袍软缎抽丝剥茧般展开,腰肢被柔光掐得极细。衣领摇曳着扫过香肩,细带颤悠悠滑落,活色生香。
  她散开长发,捏起蕾丝花边提回肩头,纤细指尖插-进发丝里轻轻拨弄了几下。
  光影旖旎,春意无边。
  炎驰抬手嘬了口烟,喉结重重下沉,被熏过的嗓低哑“嗯”了声。
  白色烟雾氤氲开,女孩的声音也清清浅浅传出来:
  “那你要不要……进来睡啊?”
 
 
第8章 My Knight   “我是挺馋的。”……
  火堆的亮光越来越弱,燃竭殆尽的枯枝干发出噼啦轻响。
  炎驰掐灭手中的烟头扔进火里,弯腰走进帐篷。
  女孩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软绿色旗袍严丝合缝地从脖子裹到脚踝。
  见他进来,她低垂眼帘没说话,拿起毛巾和牙刷出去了。
  溜得挺快,但炎驰还是发现了她发丝间烧红的耳尖。
  他气音笑了下,低头看见睡袋都摆出来了。
  两个睡袋一东一西,在帐篷里拉出能拉开的最远距离。
  炎驰一侧眉挑了下,走过去提起一个睡袋。
  凉水又扑了一遍脸,倪裳的心神稍定。再回到帐篷,她一眼就看到布局发生了改变。
  ——两个睡袋依旧隔很远,但都换了方向,一个摆在帐篷最里侧,一个紧挨出口。
  男人坐在靠出口的睡袋上,倪裳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到里面。
  刚蹲下想铺铺平,她突然感到身后光线一暗。
  男人肩阔腿长,影子在灯光的拉伸下,小山一样高大。
  他的阴影越靠越近,完全笼罩她在地上的一小团。
  倪裳后背一紧,僵硬地站起身。
  男人在她身前半臂距离站定,狭长黑眸幽深不见底。
  光线从他的头顶流泻而下,勾勒鼻梁极为挺峭,根根分明的长睫也在眼下拓出浓影。
  他睨着她,眉梢很轻地扬了下,裤兜里的手伸出来——
  倪裳下意识后退一步,看见男人的胳膊够上帐顶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泡熄灭。
  身前的压迫感离开,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放心,不碰你。”
  黑暗之中,男人的眸光幽亮又玩味:“这么怕我?”
  倪裳:“……”
  倪裳没说话,背过身拉开自己的睡袋钻了进去。
  身后响起短促几秒窸窣,男人也躺进了睡袋。
  帐篷内彻底归于静谧。
  ——却也静得有点过分了,连正常的呼吸起伏都听不到。
  倪裳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清晰地听到自己依旧不太平静的咚咚心跳。
  她还从来没有和男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过……
  帐篷够大,他离得也够远,可她总觉得男人身上的气息,混合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因子,铺天盖地萦绕在她身边。
  又时不时在她脑中组成了具象的画面:
  他翘起摩托车头,二话不说便碾上汽车,车门打不开就拿肘击碎车玻璃……
  很嚣张很锋利很不讲道理。
  不过也不是完全的不讲道理。
  到营地之后,男人拉水连电,包扎生火,处处又很细致老练。
  倪裳莫名想起奶奶之前有次还说过,现在这好些男孩子啊,连基本的手工能力都没有,电灯不会修,水管不会通,不得行不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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