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向东阴沉沉盯着沈丹红。
沈丹红不以为杵,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你看,谢向东,我离开你的决定多正确,因为你翻不了身,你就没发达的命,我才没看走眼。”
谢向东就应该这幅穷困潦倒的模样,他怎么能在和自己分开后发达,去养另外一个女人。
“为了整我,你没少睡男人吧。”谢向东讥讽开口。
沈丹红面孔狰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笑容,“是又如何,我宁愿跟他们睡觉,也不想跟着你,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是废物,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谢向东语调森冷,“你就是只能靠男人的婊.子。”
沈丹红勃然变色。
“我是栽了,但是你也用不着得意,夜路走多了,迟早会见鬼,我等着你的下场。”谢向东嘴一咧,笑得瘆人。
沈丹红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又做噩梦了,梦见谢向东那张该死的恶毒嘴脸。擦了一把冷汗,沈丹红冷冷勾起嘴角,她一定会得意下去。她会努力寻找好男人,找不到她就存钱,存很多很多钱。
一觉睡醒,已经是九点多,沈丹红慢悠悠洗漱,下楼买了豆浆包子带回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电视剧,不是广告就是回放的新闻,意兴阑珊的沈丹红正要关掉电视,燕静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屏幕上:“……我们科乐和市打私办始终保持高度合作,致力于打击非法走私……”
沈丹红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直勾勾盯着屏幕中央的燕静,白色带花纹的衬衫,黑色西装裙,看起来干练极了,就像个职场女强人。
眼前这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和记忆中那张优雅端丽渐渐重合,这一刻,沈丹红彷佛看见了当年那个燕静。
谢向东是倒灶了,可燕宁发达了,燕静照样能过上好日子,甚至是比以前更好的日子,这才几岁,还在上大学吧,居然充当科乐这么大公司的新闻发言人了。当年她这年纪时,可没这么风光。
燕静怎么就能这么幸运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幸福,而她钻营来钻营去,至今都还飘着安稳不下来。
沈丹红怔怔望着侃侃而谈的燕静。
人和人就这么不一样吗?
上辈子自己活得不如燕静,这辈子还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达不到燕静的高度。因为燕静站在燕宁的肩膀上,而站在那里的人本来应该是自己。
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涌上心头,电视屏幕上倒映出沈丹红扭曲变形的面孔,交叠在燕静微笑着的脸上,光怪陆离。
这份不甘和嫉妒在遇见燕静后登顶。
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傍晚,燕静和何嘉路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从一家川菜馆走出来。
“这家毛血旺做得够劲。”燕静回味着美食,“明天我们再来吃。”
“隔两天再来吃,”何嘉路好声好气说,“辣的吃多了对肠胃不好,你今天嘴唇都辣红了,我们吃两天清淡的养养再吃辣的好不好?”
燕静很勉强地说:“好吧。”
“这么委屈啊。”何嘉路乐。
……
沈丹红就站在马路牙子上,男人停车去了,她百无聊赖地等着,一抬头,就看见夕阳下美丽生动的女人高大英俊的男人相携走来,像幅画一样好看,又像一下一猛扎心脏。
突兀的,沈丹红瞳孔一缩,继而又难以置信地放大。
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沈丹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何嘉路!
这张脸虽然年轻了许多,但是她绝不会记错,他就是何嘉路,嘉明集团的老板。他经常捐款建学校,小儿子读的小学就是他捐的,橱窗里一直挂着他的照片。
沈丹红耳畔嗡嗡响,不可思议瞪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燕静和何嘉路?巨大的荒谬袭上心头,没了谢向东,燕静居然找到了比谢向东更厉害的男人,她的运气怎么能那么好!
这样强烈的视线,燕静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看过去,看了好几眼才认出那个艳丽的女人竟然是沈丹红。燕静暗道晦气,怎么每次来都会遇上她,这深圳也太小了。
深圳现在的确小,加上好的餐馆酒楼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遇上并不稀奇。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遇上这种人。”燕静嘟囔。
何嘉路纳闷,往沈丹红这个方向看看,没认出来,遂问燕静:“怎么了?”
燕静努努嘴:“沈丹红,你说晦气不。”
何嘉路哑然失笑:“怪我选的店不好,该打。”
闻言燕静绷不住笑了:“油嘴滑舌的,快走快走,再看下去我眼睛要瞎了。”
何嘉路大笑,打开副驾驶座车门,护着燕静入内,关上车门,他笑容一收,冷冷逼视沈丹红。
那一瞬间,沈丹红有种被野兽盯住的恐惧感,四肢刹那冰冷,指尖痉挛。直到黑色奥迪驶去,沈丹红才从莫名的桎梏中脱离,她轻轻喘息着,有种喘不上气的压抑。
*
男人女人的喘息声渐渐低下去,沈丹红熟练点燃一支烟递给身旁的男人。
男人接过烟,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蛋。
沈丹红配合地娇笑,心里则盘算着另外一件事,她慢慢地铺垫着,铺垫地差不多了,她眼眶应景地红起来:“刀哥,你可得替我出这口恶气,一个小丫头都敢指着我的鼻子羞辱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敢惹我的宝贝生气,那丫头完了,叫什么名字,住哪儿?”男人威风八面,“你想收拾到哪一步?”
沈丹红喜形于色,她就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格外好说话,当初她就是这么地说动了刀哥帮她整谢向东。
“叫燕静,住在希尔顿南海酒店。”沈丹红早就打听好,她笑容裹了糖一般,眼底却闪烁恶意,“倒能叫兄弟们尝尝鲜。”
叫刀哥的男人一愣,希尔顿南海酒店是深圳第一家五星级酒店,今年初刚刚对外营业,但凡来深圳考察的领导和外事活动都在那里接待,等闲有钱都未必能住进去。这女人却叫自己去弄住在那里的一个小丫头,年纪小小就能住在那里,显然背景一点都不小。
刀哥心里骂这女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面上不动声色地套话。
沈丹红再蠢也不会直说燕宁和何嘉路,纵然她不知道燕宁现在的地位,但是她知道科乐集团,也知道何嘉路以后的本事。虽如此,也没影响沈丹红将恶意付诸行动。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日夜凌迟着她,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夜不能寐。
“就一个跑来深圳普通大学生,家里稍微有点钱而已。”沈丹红轻描淡写。她把这事情想的十分简单,鼠有鼠道蛇有蛇洞,刀哥道上混的,有的是办法整燕静而不留下痕迹。就算事后刀哥发现燕静背景不简单,可做已经做了,还能怎么办。至于生自己的气,大不了再换一个男人。
刀哥回头一打听,一巴掌扇在沈丹红脸上:“科乐大老板的对象,二股东的亲妹妹,你跟我说只是稍微有点钱。”
沈丹红被打懵了,他没想到刀哥居然还会去调查。
“她亲哥就是你那个前未婚夫,还是个大校,军衔火箭一样往上升,那得是多有能量,你让我去搞他妹妹,你他妈想搞的是我吧!”刀哥气急败坏,幸好自己做事谨慎,没被这女人哄得晕头转向,不然那就真踩地雷上了。
捂着脸的沈丹红目瞪口呆,燕宁已经是大校?可明明三年前回老家时还只是少校,他怎么可能升的这么快。
后怕不已的刀哥怒不可遏:“谢向东坐了牢,把你得意的找不到东南西北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能把我哄得团团转,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他妈告诉你,我弄谢向东,是这小子心太贪,犯了众怒,所以几家联合起来弄他。不是因为你,你没这个本事。”
刀哥喘了一口气:“瞧把你能耐的,我混到现在都不敢说看谁不顺眼就弄谁,你倒是敢,天皇老子都没你嚣张,我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赶紧滚蛋。”
沈丹红尚未回神,就被刀哥拉着胳膊提起来。她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尖着嗓子喊:“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刀哥冷笑一声,松开手。沈丹红跌坐在地上,闷哼一声,她敢怒不敢言地握紧拳头,起身去房间收拾东西。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刀哥不耐烦:“谁啊?”
门外的传来女声:“楼下的,你们的衣服掉我家阳台上了。”
不疑有他的刀哥便去开门,才开了一道门缝,便被外面的公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
“老实点,李小刀,我们是市打私办的,怀疑你涉嫌走私。”
李小刀刹那之间惨白了脸,豆大的冷汗冒出来,脸上横肉一颤又一颤。
愣在房门口的沈丹红喜出望外,报应,这就是报应!
“沈丹红,你也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女公安走向笑容逐渐僵硬的沈丹红。
“跟我没关系!”沈丹红万万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骇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往后退。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调查清楚。”女公安严肃着脸,作为李小刀的情妇,沈丹红很有调查的必要。
沈丹红打了个冷战 ,莫名的不安笼罩心头,她特别不想走,可她身不由己。沈丹红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她可没掺和李小刀的破事,她不会有事的。
*
燕静想让沈丹红有事,源于李小刀审讯时说出沈丹红想找人害她。
近来燕静和打私办的多有合作,便有人给她提了醒。燕静十分愕然,她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沈丹红,沈丹红对她哪来这样大的恶意。
“你现在的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话筒对面的燕宁淡淡道。
燕静皱眉:“因为嫉妒,她就要害我,神经病啊。”
燕宁真觉得沈丹红极端到这一步,离神经病不远了。重生给了她巨大的优越感,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因为重生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别人如蝼蚁。自视甚高却不能如想象中那样过上好日子,反而越过越糟糕。偏偏被她当做假想敌的燕静再一次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巨大的心理落差,强烈的对比,彻底扭曲了沈丹红的心。
“彻底被嫉妒控制的人和神经病也没区别,”燕宁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燕静静默下来,李小刀没有付诸行动,所以他们不犯法。李小刀的走私案牵扯不到沈丹红。可就这样放过沈丹红,燕静咽不下这口气。
当年沈丹红背叛她哥还设计她哥,她哥所做的不过是戳穿了她和谢向东的阴谋,谢向东坐了牢,沈丹红可没坐牢,她只不过是身败名裂。
先是她哥,现在是她,真当他们燕家人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人不该受到惩罚吗?”燕静眉眼之间露出锋芒,有种罕见的冷酷,她慢慢道,“流氓罪里有一条,聚众□□,首要分子,严重的话可以七年以上。” 当年因为谢向东的缘故,她特地研究过这个条款,大学时还修了法律当第二学位。
燕宁无声弯了弯嘴角,沈丹红这个人永远都抓不住重点,燕静能过得好,从来都不是靠男人,她靠的自己的本事。她可不是只会躲在男人怀里下撒娇的无害小白兔,她有爪子的。得罪了她,会大倒霉。
沈丹红果然就倒了大霉。
燕静起底沈丹红混乱情史,想尽一切办法找出和她好过的那些男人以及其中有夫之妇的妻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收集好人证物证后。燕静站在原意出面的五位妻子身后,帮她们一举将沈丹红以及出轨的男人告上法庭。
被告席上的沈丹红看见燕静那一刻,布满血丝的眼底迸射出惊人的恨意。
观众席上的燕静颔首一笑,启唇:“我的回礼。”
沈丹红目眦欲裂,当场就炸了,不管不顾地骂起来:“燕静你害我,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燕静笑容更加灿烂。
何嘉路悄咪咪摸摸胳膊,他一直都知道燕静有着与她甜美外形不相符的能力,他也喜欢这样能与他并肩作战并驾齐驱的燕静。只……瞅瞅七窍生烟癫狂混乱的沈丹红,回想想燕静这一个月来的雷厉风行,何嘉路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要乖呢。
庭审因为沈丹红的发狂暂停了一个小时才继续,最后沈丹红被判了八年。
沈丹红面如土色瘫软在被告席上,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彷佛一具泥塑木雕,了无生气。
八年,整整八年,出狱后,她就三十四了,她就是在三十四岁那一年重生的。
好巧哈。
曾经,三十四岁的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厌恶着现有的生活,疯了一样嫉妒燕静,做梦都想和燕静换一换。
睡了一觉,她莫名其妙地重生回到二十岁那样,她懊恼着为什么不再早一年,回到在自己和燕宁订婚之前,不过订婚并没有阻止她处心积虑接近谢向东,然后……一败涂地。
三十四岁刑满释放的沈丹红站在监狱门口,茫然又胆怯地张望着远处大变样的城市轮廓,那一排排高楼,一座座高塔,是那么的陌生。
这个城市,太陌生了,她找不到丁点熟悉感,她熟悉的是老家那个小镇子。在那个小镇上,她有一个家,家里有憨厚的老公,有调皮的儿子。
她想回家了,可现在的她哪有什么家,那个家从来就没存在过,父母的家早闹崩了回不去。她孑然一身,无家可归,比上辈子三十四岁时还惨,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够惨,原来她还能更惨。
那么,她为什么要重生呢?
第40章 喜当爹的竹马1
“开了春, 东哥儿三兄弟就是五岁了。”干瘦干瘦的燕老头吧嗒一口旱烟,皱纹纵横的脸有点苦,“三个小子都是机灵的, 不送学堂造孽, 底下祖宗要知道了得骂我们不孝。”
大儿子燕平就憨憨地说:“那就送东哥儿他们上学堂,东哥儿三兄弟脑瓜子灵,以后一准能考状元光宗耀祖。爹, 我闲的时候多接点木工活,二弟也快出师了, 总能把他们兄弟供出来, 供出来就好了。”
燕家老二燕宁跟着镇上回春堂郑大夫学医,已经能看点小毛小病。这会儿人不在就是医馆值夜,得明儿中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