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次任务结束,他就产生了应激心理障碍,回部队复命之后,几次心理干预都没能得到平复,不适合继续再在部队呆下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急匆匆转业回津市的原因。
这个原因,除了他父母和妻子,其他人他谁也没透露过半个字,没想到今天却被敖丙给点了出来。
秦元久脸色有些发白,这一旧事重提,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重现了那些残酷血腥的画面,他的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克制着自己的心理障碍,不停深呼吸调整情绪,半晌后秦元久才喑哑又艰难地开口:
“我要怎么做,才能清除这些杀戮罪孽?”
敖丙叹道:“天道无情,但天道又多情,你若虔诚,大道自来。”
“你去准备我需要的东西,我来帮你超度亡灵,安抚并送他们投生六道,先清除掉你命格轮|盘上的凶煞之气,之后我给你画个符,你随身携带,能蕴养你受损的魂魄和脏器肺腑。”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能给你做的很有限,这些都治标不治本,真正的事在人为,还在你自己身上。”
秦元久不解:“我自己?”
敖丙点头:“得道多助,回去告诉你的妻子和家人,多做善事,保持本心,心中有道,功德圆满,这才是能够救赎你们的唯一机会!”
秦元久心下一顿,感觉混沌的脑子里忽然多来一丝清明,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立马就豁然开朗起来。
他倏地起身,很是郑重地对敖丙鞠了一躬,重重点头道:
“多谢兄弟指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敖丙看秦元久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也不多言,找来了纸和笔快速地写了他要的物品清单,把清单交给秦元久就直接起身送客。
秦元久来之前有些沉重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拎着那只养了两条海鲈鱼的水桶就乐颠颠地走了。
秦元久一走,金宝珠就从敖丙的卧室里面走了出来,不大好意思地道:
“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敖丙挑了挑眉:“下午是谁说要上我这儿睡的?”
金宝珠脸一红,有些窘又有些恼,嗔了敖丙一眼:
“我那会儿是真吓坏了,想着你这儿反正有两间房,我睡你隔壁紧挨着你这个神棍不是更有安全感嘛。”
“不过那嫌疑犯已经抓了,我在警局折腾了这么一通,感受到了人民警察的正义凛然之气,好像又没那么害怕了,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睡没问题。”
敖丙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
“你印堂发黑眉间煞气重聚,所以晚上吃饭那会儿,那服务员手里的那盆鱼才会精准狙击直接冲着你来,我虽然救了你,但是可不能确保你今天晚上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也许你上楼可能会遇到坏人尾随,也许你洗澡会漏电或者摔倒在浴室,也许你家晚上会有小偷光顾,你确定你还要回去?”
被敖丙这么一说,金宝珠立马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都抖了起来,原本还急着走人呢,这会儿却是立马就在敖丙这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觉得,你家这个沙发挺适合我的,我今晚上就在这儿睡,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这房子两间卧室并没有连在一块儿,中间隔着洗手间浴室还有一个洗衣房,金宝珠可不想自己一个人睡在北面的次卧,在幽闭的空间里她更没有安全感,倒是这个客厅,和敖丙的主卧相连,卧室门就在沙发背后不远处,金宝珠现在可不敢一个人独处,恨不得离敖丙越近越好,要不是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睡一个房间不合宜,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去敖丙的卧室打地铺。
敖丙看金宝珠整个人窝进沙发里像是被黏住了似的,那耍赖还要嘴硬的样子着实有些蠢,他心下顿时舒坦了,嘴角都不由得微微弯了弯。
他绝不会承认,刚刚那番恐吓金宝珠的话,根本是他故意的。
反正结果让他很满意,他在金宝珠对面坐下,敲了敲茶几玻璃板,抬起头来看着金宝珠:
“我觉得我们得谈一谈。”
金宝珠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谈什么?”
敖丙细数认识金宝珠这几天发生的各种倒霉事,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她:
“宋家那小子说你命里带衰,祸害金家,这话什么意思?你以前在金家的时候就很倒霉了,并不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
金宝珠瞳孔骤缩,手里紧紧攥着抱枕,心虚到不敢跟敖丙对视,半晌后才咬着唇道:
“我从小就很倒霉,据说金家那位夫人,就是我生母怀我的时候就受尽了折磨,后来生我时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把我生下来,那一次我那个生母就伤了身体,吃了好多年的药才养好。”
“我那个生母因为这个原因而迁怒我,她不喜欢我,再加上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个什么大师给我批命,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刑克伤灾天命孤星之类的,我那个生母就更厌恶我了,反正她从来不抱我,甚至也不允许我生父哥哥亲近我。”
“上行下效,家里的保姆自然是会看人脸色的,见雇主对孩子如此轻视,自然也就跟着怠慢起来,后来甚至因为一个疏忽直接把我给弄丢了。”
“金家有没有找我我不知道,但我辗转被拐子卖了,那家领养我的庄户,却是隔年双双出意外过世,我就成了孤儿,那会儿我才不到四岁,被那庄户的亲属直接送到了孤儿院,此后我就一直在孤儿院生活。”
“在孤儿院那十多年我也很倒霉,出门被狗咬,吃饭呛到嗓子眼,在树下坐着都能有鸟屎落我头顶上,这都只能算是开胃小菜,更夸张的是,我还遭遇过校园霸陵,碰见过中考成绩遭人顶替,高考跑错考场甚至还弄丢了准考证,什么倒霉事儿都能落到我头上。”
“后来被认回金家,不过短短几个月,金家的好几个投资项目就相继出现了问题,金福珠还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断了腿,我那个生母旧病复发,金翎炀也险些出了车祸,总之就没一件好事儿。”
说到这儿,金宝珠苦涩一笑,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不知道焦距落在了哪儿:
“这么算,那个大师确实也没说错,我就是扫把星转世,倒霉到这份上,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恐怕金家那一大家子都巴不得我死了吧,这样也省得连累到他们,我跟他们闹掰并从金家搬出来,我那生父生母绝对是求之不得,估计最高兴的就是他们了。”
敖丙之前看到金宝珠这额间的煞气时散时聚的就觉得有问题,晚上在寻香居吃饭意外撞见了那个被金家抱养的姑娘金福珠,看到金福珠那奇怪的面相还有诡异消散的煞气,敖丙立马就意识到了猫腻,再加上他在金福珠临离开之前无意间看到那姑娘脖颈间佩戴的东西,他就更加笃定,这一切绝对是那个金福珠搞得鬼!
敖丙冷笑道:“如果我说你不是扫把星转世,你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有人在算计你,故意把你的气运换走了,你信吗?”
金宝珠一怔,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敖丙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十岁那一年,应该遭遇了一场大难,差点连命都没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金宝珠更加震惊了:“你怎么知道?那一年我跟几个孤儿院的玩伴一块儿去郊外玩,掉到了河里面,被人救起来之后昏睡了据说四五天都没醒。”
“当时那种情况,医院都放弃了,要撤掉我的床位请家属回去准备后事,但是院长妈妈不同意,跪着求医生救我,后来有个医生见我可怜就将我床位挪到了病房外的走廊里。”
“没想到之后拖了十天半个月我居然又缓过来了,当然这都是院长妈妈说的,我昏迷了那么久完全没有当时的记忆,只记得去郊外玩的事儿,连怎么掉下河的都忘了。”
敖丙心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以那个金福珠早夭的面相,十年前没死,肯定是在金宝珠身上借命了!
现在期限已到,又到了下一个十年,金宝珠在当年那场厄运之下还能侥幸不死,足够说明金宝珠的命格够硬。
这样福运难挡的命格,金福珠没道理会放弃,一回生二回熟,她能借金宝珠的命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恐怕这一回,她又盯上金宝珠这个怀抱金珠而不自知的蠢蛋了!
只可惜,金福珠这次可没有十年前那么幸运了,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歪门邪道,碰上了敖丙这个比她更狠的角色,他绝对要让她有福借命无福消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
第36章
晚上金宝珠如愿赖在了敖丙这儿, 两人也没急着睡,将他们白天抠下来的那一箱子珍珠拿了出来,按照敖丙之前所的要求, 用肉眼先筛选了第一遍。
最后这一箱子珍珠被两人分成了几个类别,特别大且圆型规整的,特别大但形状怪异的, 中等个头圆型规整的, 小个头圆型规整珍珠以及剩下那些基本上只能用来磨粉的。
其中特别大且圆型规整的有6颗,基本上直径都在30毫米以上,甚至有两颗几乎达到了乒乓球的尺寸, 中等个头的圆润珍珠直径就要小一些, 目测基本上在15-30毫米之间, 这个尺寸的珍珠差不多有一百多颗,小个头的数量最多, 从七八毫米到15毫米之间不等,起码有三四百颗。
这些都是有可能卖得出去的, 只是这还只是敖丙上人的目测结果, 真正要让专业人士来挑选,肯定方方面面都要符合国际珠宝的等级标准, 这其中究竟能挑选出多少来, 敖丙自己也没底。
至于那些特别大但是形状怪异的, 有的个头甚至堪比鸡蛋, 但能不能有什么合理利用的渠道,敖丙就不清楚了,他挑选出来,是觉得这么大颗的珍珠若是就这么简单粗暴得磨成粉敷脸有点太浪费了,他考虑来考虑去的, 还是决定等秦元久那个亲戚找上门来之后,他找这位专业人士咨询咨询,若是有其他利用价值,那自然就没必要拿去磨珍珠粉了。
毕竟,这批珍珠初步筛选后淘汰下来的不合格珍珠才是最多的,大大小小起码有好几千颗,这些才是占据了这一箱子珍珠里面的绝大多数。
这些淘汰下来的珍珠,能磨好几十斤珍珠粉了,敖丙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金宝珠却是双眼放光喜不自禁,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等这些珍珠粉分到手之后,她都要送一些给谁谁谁了,敖丙看金宝珠又是倒手指又是嘴里嘟囔囔的,索性把那些剩下的珍珠全塞金宝珠怀里了。
“都给我?”金宝珠瞪大了眼睛盯着敖丙。
敖丙哭笑不得:“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穿的,你觉得我跟牛叔谁会要?行了,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送你就当是给今天的事儿压惊了!”
金宝珠立马紧紧抱着箱子不放,抬起头有些高兴又有些怀疑地确认道:“真给我了?那就不能反悔了啊!”
敖丙看这金宝珠这幅娇憨的犯傻模样,有些想笑,又有些恍惚。
当年那只傻鱼,临结丹之前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那会儿他是怎么答应的?哦,他说他一定会在它跃龙门的时候在龙门尽头等着它,可最后他却食言了,别说守护着那傻鱼跃龙门了,他连结丹化形后的样子都没见到。
想到这儿,敖丙实在是没忍住,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那边因为一箱子废珠子就如获至宝跟中了彩票似的金宝珠:
“你……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明明,他那会儿都提到了这傻子这上十年的倒霉运势很有可能是人为,可这傻子却像是根本不关心似的,既不追问那个抢走她气运换了她命格的人是谁,也不问这事儿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倒是敖丙这个外人义愤填膺气得跳脚,恨不得将那换她命的人十倍报复挫骨扬灰才好。
金宝珠看向敖丙,愣了一下:“问什么?”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然后苦笑道:“有什么好问的,换了就换了呗,反正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小的时候我倒是想过,若我不是个孤儿,而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好了,甚至幻想过也许忽然就有那么一天,我的有钱父母会开着豪车到孤儿院来接我,我会在整个孤儿院所有小朋友的羡慕眼神里,带着我父母对我的满满爱意离开那个穷困潦倒的地方。”
“可这个梦在我不懂事的时候从来没实现过,等到我磕磕绊绊艰难地考上大学,这些所谓的家人反倒出现了,而且可笑的,在我还对这些人抱有期待的时候,他们给予了我重重一击,让我从此对温暖家庭和爱我的亲人的渴望彻底消失殆尽,对于那个家,我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留恋,离开是我做出来的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
说到这儿,金宝珠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幽幽地盯着敖丙:
“当年我被大师批命没多久就被保姆弄丢,这些事儿,谁知道是不是我那对无良父母故意这么干的,说不定他们把我扔掉,就是为了给金福珠腾地方!”
“若真是这样,就当是我欠他们的吧,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毕竟是十月怀胎艰难把我生下来的,这些命格气运,就当是我偿还她的生恩好了。”
敖丙看金宝珠这一副故作坚强做所谓的包子样儿,心里面实在是酸涩又窝火:
“你这么大方你知道借你命格气运的人是谁吗?!”
金宝珠笑道:“还能有谁,金福珠呗,我这个真千金过得这么狼狈,她一个赝品却过上了金尊玉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生活,谁是受益者还不够明显吗?”
敖丙那股气顿时就泄了,他没想到金宝珠这么聪明且一针见血,直接就点出了背后使坏的人是谁。
金宝珠笑道:“我又不蠢,从你说这事儿有可能是人为开始,我的第一直觉就告诉我,这个人肯定就是金福珠,只是无所谓了,反正十年前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又转运了呢?”
敖丙看金宝珠这傻样就知道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冷笑道:
“转运?不解决眼下的灾劫,恐怕别说转运,你连命都要被人借走了!这两天这么倒霉你自己没发现吗?人家这回要的可不是你的运道,是冲着取你性命来的了!”
金宝珠一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不会吧?”
敖丙没好气地道:“会不会的你不知道用眼睛看用你的蠢脑子想?从被水晶灯砸到车祸到今天被泼硫酸,哪一次不是恶意满满?眼看着你就要满二十岁,金福珠的头顶催命符随时就会落下,她怎么可能消停?只会变本加厉,你等着看吧,不把这事儿处理了,比泼硫酸更恶毒的事儿还会出现,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轻轻松松地说出无所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