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钱家那小子你知道吗?去西武县当天就成了灵修,听说现在是很厉害的灵医了,钱家人现在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甚至是旁敲侧击的:“你侄子和那个顾秋现在处得怎么样了?不是我说,你这个大伯关心一下侄子的感情问题也是名正言顺啊。”
这些话总是让他难以接下去,只能打哈哈。
只能说在西武县的大女儿和庄雪麟还是时常联系的,但家里不能给孩子压力,不好太管他的事云云。
一场婚宴应付下来,庄大伯只觉得比连着工作三天都疲惫。
这样的粉饰太平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这段时日,他是真的体会到,和那个侄子关系不好,对家族产生多大影响了,尤其在刘家竟然从灵修部得到了一些好处的对比之下。
刘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钱济阳所在的钱家,也仿若成了新贵,庄家虽然还大权在握,却总感觉人们都不看好庄家的未来了。
真是憋屈得很。
他想着这些事,却不知道一个消息就从婚宴上流传开了,说的就是庄雪音买的那篇狗血三角恋内容,一个传一个,最后不知怎么竟然传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人们回去后和家里一说:哎呀,已经向庄家人证实了,确实就是三角恋,庄家那小子和顾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至少感情没有特别好。
连陆代宇那样的没有什么根基的铁憨憨都能有竞争力,咱们家的好孩子难道还入不了顾秋的眼?
错误的消息,加上各家主大佬们案头错误的情报,互相佐证后,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当天晚上,大岱坡的大家族子弟们,收到一个消息:让他们把自己拾掇拾掇,去顾秋那边多转转,多展现展现魅力。
被家里长辈叮嘱的人们:……就神奇。
没想到还有被催着使美人计的一天。
……
庄雪麟还不知道,好多人正铆足了劲要挖还不是他的墙角的墙角。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身的动作都透着一股躁意。
钱济阳睡不着了,因为宿舍楼还没竣工,所以他们还是睡一个屋,他坐了起来:“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失眠了?”
庄雪麟没吭声,钱济阳想到什么,在黑暗里看向庄雪麟的床铺,哼笑一声:“你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
那边呼吸一顿。
钱济阳几乎想要哈哈大笑,还真是为这事。
从陆代宇那边回来时,他问了这个问题,庄雪麟当时没搭理,他还以为这人觉得这问题无聊呢,没想到啊。
“我说你要是喜欢,就去表白啊,这么拖着算什么回事,没个名分,你就是对陆代宇放再多的狠话,也没立场啊。”
庄雪麟也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说:“她年纪还小。”
“不是成年了吗,小什么小,你嫌自己年纪大就直说,不用拿别人年纪小当借口。”
“……”
钱济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庄雪麟的方向,适应了黑暗后,眼睛隐约能看到那个人形,身影里似乎都透着纠结。
他暗笑了笑,让他去表白,他没有说不去,只是还有几分顾虑,说明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从什么时候起改变的?
从前的庄雪麟是根本不会考虑这种事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医院里那个人,对,就是那个缩水了的浊党成员。
据说那家伙被治疗过两天,但没什么起色,医生就放弃了,任其自生自灭,结果那丫生命力顽强得很,不去管他竟然也没死掉。
钱济阳在庄雪麟这上了两天的提升营,就去了顾秋那上行医营,他本身就是临床专业的硕士,也算是老本行了,很快就把本事学到手了。医院那边送来的危重病人,他都过手过,那些没法转院的人,也是他去医院治疗的。
可不就碰到了那个缩水的。
那人一直在念叨庄雪麟的名字,他有些好奇,就也给那人治了。到昨天那人终于能说话了,说的是庄雪麟如果想恢复本性,就得求他。
本性?什么是本性?之前那一副冷冰冰无欲无求的样子?
那分明是压抑了本性的结果。
他估计那个缩水的家伙对庄雪麟做了些什么,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释放出了被压抑的欲望,而且这种现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越来越明显。
偏偏庄雪麟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能够糊弄住庄雪麟,这个浊党真的有点东西。
他并不急着提醒庄雪麟,看冷冰冰的冰山也沾染上七情六欲,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庄雪麟沉默了许久,忽然站了起来,拿上外衣一言不发地出门。
钱济阳愕然了一瞬,然后慢慢躺了下去,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出神。
他大小也算是出身一个世家,因为学了医,那几年和家里差不多闹僵了,那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圈子里的人把他和庄雪麟相提并论,当然,说庄雪麟的话会更难听点,说他是自动放逐,庄雪麟就是被动被驱逐什么的。
他对这人也好奇起来,后来辅修心理学的时候,跟着一个很有名的导师,竟然发现庄雪麟正是导师的病人。
不过导师很有职业道德,哪怕自己是他的学生,也从不泄露庄雪麟的情况,直到弥留之际,他去看望他,导师一脸愧疚地告诉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庄雪麟这个好几年前的病人。
他说,人都有欲望,他曾见过两个人,心中的欲望如同一头凶兽,是永远无法被满足的,与这个世界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旦跑出来,终会伤人伤己。
其中一人就是庄雪麟,而他选择让庄雪麟压制欲望。
但他病重的这些日子里,却是越想越觉得亏心,因为这么做对别人是好了,但对本人来说,是更严重的自伤。
他作为医生,本该帮助自己的病人,却为了世人,选择害了自己的病人。对于一个医者,这是他心头过不去的坎。
但钱济阳知道,导师愧疚是愧疚了,却没想过要弥补这个错误,因为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却没提过让钱济阳找到庄雪麟,告诉他这些。
第65章
深夜,雨水细蒙蒙的,金桂园十分安静,经过上次被人夜翻围墙而入,这里的戒备等级又上了一个阶梯,安保直接换成了部队的人,等到安全司的人训练出来,或许会再换成安全司的人。
庄雪麟站在小区对面,抬头看去,一片黑蒙蒙的,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里还透出些微光亮。
其中就包括最高栋的最高层东边户。
②号楼1801室,这一带最高的楼层,那里朦朦胧胧透出窗帘的光线,就好像是一座将睡未睡的灯塔,不甚明亮清晰,却也给夜行的人指明了方向。
还亮着灯,是还没睡吗?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顾秋正在做辣椒酱。
之前养伤的时候就种了一堆材料,说要做辣椒酱,但后来材料都成熟了,她却忙了起来,就连采摘工作,都是冬冬和三只小龟帮忙给摘的。
今天她睡不着,在床上挺了两小时还是毫无睡意,便爬起来折腾开了。
一边准备着材料,一边看着教程步骤,上头说,加点花生碎会更香,她想了想,就上天台去拔花生去。
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天台上潮得不得了,好在几个棚子都很给力,排水也没出问题。
顾秋踩过地面浅浅的积水,没有撑伞,拖鞋也是臃肿的棉拖,但没有半点雨丝落到她身上,地上的积水也不会沾染上拖鞋半分。
她打开一个大棚的门,里面顿时窸窸窣窣一片,那是还养在这里的龟群们被吵醒了,看到是顾秋,又缩回脑袋去。
顾秋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它们,然后来到那一小块花生地边,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一旁,揪起一撮花生秧,拔了起来,一串花生从土里被拔了起来,她甩掉上面的泥土,用光照了照,长得还行吧,剥开一颗,露出里面淡粉色的花生,还挺饱满的,脆甜脆甜。
顾秋便握住下面的花生,往下一捋,花生便都被她扯下来,掉进篮子里,花生秧被她摆在一边,这些不用她处理,龟群会吃掉。
拔着拔着,她依稀感受到了什么,动作慢了下来,然后走出大棚,任由雨丝淋在自己头上,她的意识借助雨丝传递出去。
越过天台,越过这栋楼,越过小区花园,越过小区大门,一直来到了小区对面的公交站。
深夜马路上只有几盏路灯,公交站底下更是黑黢黢的,此时却安安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熟人。
顾秋心中一跳,庄雪麟!
自己应该不会感觉错吧?
可是他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她想拿手机,但手机在房间里没带出来。
她下楼回到家里,本来想打电话,但想了想,直接拿了门禁钥匙和电梯卡,坐电梯下楼,直奔小区大门。
保安亭里的战士愣了:“顾主任?”
顾秋道:“帮我开下小门,我出去一下。”
战士照做,刚想问她出去干什么,人已经不见了。
顾秋穿过马路,一路小跑去公交站,但公交站下的那人也已大步走了过来,两人在马路中央碰上,顾秋看着对方笑道:“还好还没走,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来这散步啊。”
庄雪麟看着她一件单薄的针织开衫,脚下一双棉拖,立即撑开一个灵气护盾在她头顶,低声说:“怎么下来了?也不撑伞。”
他刚刚就看着一道彩色的人影从小区里走出来,就知道是她,本来想走掉,但还是留了下来。
顾秋道:“因为发现你了啊。”
还得时刻关注他的动静,万一他中途走掉了呢,所以就没屏蔽开雨丝。
后面战士追上来,手里的手电筒灯光照过来,照亮了顾秋头发上细碎的水珠,莹亮一片。
“是……啊,是庄主任啊。”战士认出了庄雪麟,顿时就不紧张了,他说顾部长怎么突然往外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严峻的事情,原来是……
不过这两人不是白天都在一起工作的吗?天黑那会儿还是庄主任开车把顾部长送回来的,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啊,至于上演深夜偷偷私会这一出吗?
搞不懂搞不懂。
小战士的目光奇怪极了,仿佛在说这俩人这能折腾的。
不过两人都没空去理会他,在小战士的手电光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必说多少话,她不问他为什么来,他也没有解释,然后顾秋大大方方地说:“我在做辣椒酱,你既然来了,来帮忙吧。”
两人就这么一起进小区了。
小战士:??大晚上做辣椒酱?
这是什么暗语吗?强者的世界他不懂。
顾秋直接把庄雪麟先领到了天台:“我在拔花生,书上说,做辣椒酱加点花生碎会比较香。”
庄雪麟不太懂这个,但也觉得不太对:“……鲜花生也行?”
“那就把鲜花生弄成干花生,再在锅里炸一下啊。”
说得有道理。
庄雪麟拉起袖子,开始拔花生,顾秋只管蹲在一旁摘花生,片刻之后,篮子里就有不少花生了。
“这些够了,我们下去吧。”
两人来到楼下,这次开门的是大猫,因为每次都要冬冬开门,兔子不耐烦了,就打发大猫来了。
大猫看到庄雪麟瞪眼瞧了他好一会儿,这男人不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进她们家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白天见了晚上还要见。
“喵嗷?”它看了看顾秋。
顾秋伸手把门口和客厅的灯打开,顿时视野就亮了很多,对大猫道:“他来给你做辣椒酱的。”
这只大猫对辣椒酱十分期待,这还是因为它在食堂里偷吃过一点辣椒油。
大猫的私猫小食堂在员工食堂的边上,它常常自己吃着吃着,觉得隔壁比较热闹,就跑过去串门。
有时候从前门进,有时候从后面厨房侧门进,于是就常常去偷看人类的菜色,偶尔也会偷吃,师傅们也会给它点吃的。
然后昨天,它就偷吃了辣椒油,当时被辣得吱哇乱叫,把整个食堂里吃饭的人吓得还以为是怪兽入侵一般,后来发现是它,才放心下来。
不过它虽然被辣得厉害,过后又挺馋那种味道,今天顾秋说要做辣椒酱,它就显得特别兴奋。
“喵。”好吧,苦力不嫌多,进来吧。
庄雪麟换鞋进来,虽然一段时间没来,但他的拖鞋还好好地放在鞋柜里,顾秋的拖鞋也跑脏了,给自己换了一双新拖鞋,然后跑进储物间,给庄雪麟拿了一条新毛巾:“头发都湿了,擦擦。”
储物间里还有他之前穿过的家居外套,也给他拿来了:“衣服也被打湿了,换了吧。”
他也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把自己搞得湿湿的,不过这里他的衣服也就这么一件外套了,别的没得换。
“你也是,擦擦头发。”
顾秋随手抽了张纸巾,就是一些水珠,一擦就完了,她边擦边把花生提进厨房。
庄雪麟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客厅,茶几上放了好些瓶瓶罐罐、各色工具,电磁炉也连好插板,放在了地上。
他也过去厨房,发现除了花生要洗,还有一盆辣椒和姜蒜要洗。
“我来吧。”他麻利地把这些东西过了一遍水,盆里的水还是干干净净的,然后把花生泡进去,用手搓揉几下,上面的泥沙就很容易地洗掉了。
顾秋把洗好的东西抱去客厅,靠着沙发坐在茶几前,用厨房纸巾吸干蒜上面的水,然后开始剥蒜。
很快庄雪麟也拿着花生过来了。
“我剥花生?”
“嗯。”
顾秋剥蒜很利索,手指把蒜皮撕开一个小口子,灵力透进去转了一圈,皮就脱落了下来,一下一个,效率不要太高。
庄雪麟剥花生也很快,拇指食指一按,咔擦一声,花生壳就分开了,三颗胖乎乎的鲜花生就被倒进了小篮子里。
大猫和三只小龟排排坐,专心致志地看着两人干活,透着一股没见过世面的傻气,冬冬趴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揣着小手。
很快顾秋把蒜剥好了,绞肉机插头插进插板里,把蒜倒进绞肉机,按下开关,嗡嗡地开始绞碎,没过多久就绞成了蒜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