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温良举着蒋真真最喜欢的那把粉色弹.簧刀朝着杨初敏的心脏刺了过去。
整个世界像被摁了暂停键,所有的画面被拉成了无限延长的慢动作。
距离灵云山五十公里以外的一栋半山别墅里。
一个穿着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坐在直播画面前,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唇角微微弯着。
当那把弹.簧刀抵上女孩的腹部,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Surprise。”
第22章 漫天星河。
“哗”的一声,星空自屋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温良站在小木屋中间,被一片星星包围。不是真的星星,看上去是那种亮亮会反射光的纸剪成的。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横溅和死亡,只有一室星光,被夜色与灯光衬托得像温柔而灿烂。
温良伸出手接了一把星星,轻轻攥在手心里,低头看着。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蒋真真知道,他们计划好要把杨初敏绑到这儿,杀死她,让她罪有应得地死去。
他们计划了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直播开始时手机放置的位置和角度。
这片星空不在计划中,温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弹.簧刀。
这把刀是蒋真真亲手放到他手上的,让他用这把刀结束这儿的一切,结束这人间炼狱。
粉色的刀柄上镶着一圈细碎的钻石,与不断落下的星星交相辉映,折射出万丈光芒。
这不是一切的结束,是新生。
大概除了蒋真真没人知道,刀柄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机关,机关启动,坠落满眼星河。
温良抬头,接住最后落下来的一只白色的纸飞机。
纸飞机羽翼上沾着星光,轻飘飘地落在掌心,翅膀上写着一行温柔清秀的字:“替我好好活下去。”
苏瑶低声道:“放信号干扰器,切断直播画面,准备正门突破!”
说着带着人悄悄走到门边,准备找准时机把门踹开。
透过门缝,苏瑶看见温良站在木屋中间,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那把弹.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半点杀气,整个人怔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杨初敏趁温良不注意,正在用脚够地上的刀,眼看就要得手。
苏瑶对准备破门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后退。”
她在扬声器里喊了声:“杨初敏!”
杨初敏吓得一哆嗦,往后一缩,怕被温良发现,不敢再去够地上的刀。
江不凡站在苏瑶身侧,十分不解:“苏姐,怎么终止行动了?”
连他都看得出来,温良手上已经没有刀了,刚才那一下是最好的突破时机。
苏瑶:“不是最好的时机,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不能一下子踹开会让绑匪受到惊吓,威胁人质的生命安全。”
江不凡:“就那个门,苏姐你完全可以……”
苏瑶:“万一呢,那是一条人命,谁能担得起这个万一。”
江不凡还想说什么,被苏瑶一个眼风扫过去不敢吱声了。
他本来想说,那个门他也能踹开。
陈星河走到苏瑶身侧,帮她把扩音器调整了一下:“可以开始了,看你的了,谈判专家。”
江不凡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两位队长在搞什么,可以开始了,开始什么?
苏队最擅长的是强攻,谈判方面好像不太行。
等等,这两位不是一见面就打架一说话就开怼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
苏瑶沉声道:“里面的人,放下武器,自己走出来,自首从轻。”
听见自首两个字,江不凡突然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吱呀”一声,小木屋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温良走了出来。
苏瑶一声令下,绑匪和人质被带到了审讯室,开始连夜审讯。
温良交代了自己作案的整个过程。
“所有的视频都是提前录好的,14号那天晚上是我在真真家楼上用她给我的蒋大林丢失的手机放的直播视频,为了吓唬她那对畜生养父母。”
“是我和真真计划好的,是我的主意,河边的摄像头是我提前破坏的,不希望被警察查到,我们想自己亲手了结。”
身形单薄的少年坐在审讯室里,眼神坚毅:“不存在诱杀,蒋真真没有引诱杨初敏杀她,是杨初敏故意杀人,最后那段视频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杨初敏杀害蒋真真的过程。”
苏瑶亲自给温良倒了杯水,放在他眼前:“你们是怎么预料出杨初敏会杀了蒋真真的,甚至提前把案发现场的摄像头给破坏了。”
温良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波纹,没说话。
此后不管苏瑶怎么问,温良再没开过口。
法医助理小琦已经验过伤了,温良身上受的伤不比蒋真真少多少,多是暴力殴打所致。
那段谋杀视频,加上现场木栈道断痕处采集到的属于杨初敏的衣物纤维,还有贺小荷这个目击证人,杨初敏杀害蒋真真,证据确凿得不能再确凿了。
另一边,隔壁的审讯室。
杨初敏拒不承认自己杀害了蒋真真,边哭边喊:“我没有,真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杀她,我跟她不过起了一点小冲突而已。”
负责审讯杨初敏的是陈星河和吴青桃。
陈星河靠着椅背,似乎是嫌杨初敏的声音聒噪,轻轻皱了下眉。
吴青桃受够了杨初敏这套,转头看她家陈副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知道这是让她主导审讯了。
“你可行了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姐妹同学情谊,省省吧。”
杨初敏擦了擦眼泪,可怜楚楚:“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不知道她是怎么掉河里的。”
杨初敏的话可信度基本为零。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杨初敏一眼:“证据。”
杨初敏拿不出证据,她再也没法伪装了,眼里露出一丝凶狠:“反正,温良绑架我,还要杀我,他得坐牢,他得死!”
吴青桃从来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过这种毒蛇般阴冷的眼神,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生意愈发冷硬:“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杀人可是重罪。”
杨初敏突然笑了起来:“我今年十七岁,不满十八,就算真杀了人法院也不能判我死刑。”
“我家有的是钱,我爸会给我请全国全世界最好的律师,最多几个月我就出来了。”
“砰”的一声,杨初敏伸手打翻眼前的水杯,大小姐一样发着脾气“为什么要给我喝这种水,垃圾,有味,我要喝我常喝的那种水,我爸肯定给送来了,去给我拿!”
吴青桃真想抓起眼前的文件袋往这货头上砸,什么玩意。
陈星河看了吴青桃一眼:“手机。”
吴青桃:“啊?”
想起来陈星河的手机漏电,吴青桃赶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陈星河接过来擦了擦,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点开一个网站,不断刷新着数据。
杨初敏不知道陈星河在干什么,心底下意识地一慌,声音都有点打颤:“你在干什么?”
“知道法律上有个词叫量刑吗,具体情节具体判断,”陈星河把手机屏幕在杨初敏眼前晃了一下,“共一亿五千人在直播间观看了你是如何霸凌蒋真真的。”
说着切换了一下网站:“这是网上的一组实名数据,两百万人请愿要求轻判温良,五百万人要求对杨初敏,也就是你,重刑。”
“现在这个数据还在增长,”陈星河把手机还给吴青桃,冷冷地看了杨初敏一眼,“几个月,做梦吧。”
“除了考虑社会影响,”吴青桃补充道,“具体刑期需要综合考虑犯罪动机、主观恶性、是否累犯、有无自首、立功情节,是否具有从轻或者减轻情节,以及当事人的认罪态度等因素确定。”
杨初敏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焦躁大喊:“我没杀人,我没杀蒋真真,是她陷害我,是她陷害我!”
吴青桃:“像这种就是认罪态度不好。”
杨初敏狠狠瞪了吴青桃一眼:“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陈星河站在门边对吴青桃说道:“问嫌疑人家属要条裤子。”
杨初敏想起自己当着一亿多人的面尿裤子的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吴青桃一拍脑袋:“哎呀,对,让杨大小姐穿着湿裤子是不好受,也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哎呀,万一被投诉虐待怎么办。”
说完赶紧让人给杨初敏拿裤子去了
陈星河关上审讯室的门,把杨初敏崩溃尖叫的声音隔绝在身后。
“真行,”苏瑶走过来,看了看陈星河,“侮辱人挺有一套。”
陈星河:“想多了,我那是关爱嫌疑人。”
“温良那边怎么样?”
“认罪态度良好,交代了自己绑架杨初敏的犯罪事实,”苏瑶把审讯记录递给陈星河,“你觉得蒋真真是被杨初敏杀死的吗?”
陈星河粗略扫完,抬了下眸:“我只相信证据。”
苏瑶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难道不是更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吗?”
他明白,她说的是在解救人质的现场,他抢了她的耳机,不让狙击手开枪。
苏瑶靠在墙边,从救援行动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心脏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平复一下。
倘若陈星河输了,温良那一刀下去杀死了杨初敏,陈星河就完了。
重大决策失误,还是在一亿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应该还有别的判断依据,相信蒋真真不会让温良杀死杨初敏的依据,”苏瑶把手上的物证袋递给陈星河,“这把弹.簧刀市面上没有卖的,上面那一圈钻石是真钻,估值起码五万,这绝不是蒋真真的东西。”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认出了这把刀,知道里面藏着机关,笃定从里面弹出来的不是利刃,是星空。”
走廊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珠极黑,深不见底,有细碎的光流转其上,仿佛盛着宇宙星河。
苏瑶一字一顿道:“对不对,陈、星、河?”
陈星河垂了下眸,那深沉绚烂的星河被长长的睫毛盖了一半,当他再次看向她,眼底就只剩下一丝漫不经心的不正经了:“你喊我名字的时候还挺好听,再喊一遍。”
苏瑶没理会陈星河的吊儿郎当,固执地问道:“你不愿意说?”
陈星河靠在墙边,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没什么好说的,我没见过那把刀。”
苏瑶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像在两人中间竖了一道坚硬的墙:“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
她公事公办地看着他:“倘若你见过那把刀,知道刀里不会弹出刀刃,有理有据地阻止狙击手的狙击,救援行动算你头功。倘若你不知道那把刀的底细,就成了没有依据的冒险,赌的是人质的性命,并且赢的概率极低。”
陈星河低头认真听苏瑶说话,没有反驳什么,却也没有多说。
他不坦诚,也太危险,苏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你的级别本来就比我高,我用不起,等案子结了我会给姜局打报告,帮你申请调离。”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陈星河偏头看着苏瑶,眸光微敛:“你来真的?”
苏瑶拿着物证袋转身准备走,陈星河上前拦在苏瑶面前,拖着调儿:“真生气了,领导?”
“真要赶我走?”他用那双桃花似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像我这样天上有地下无世上独一份的美男,你能舍得?”
苏瑶:“撒娇也没用。”
凌晨两点钟,走廊里开着灯,衬得窗外的夜色愈发漆黑。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他站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前,肤色白得发亮,眼里淌着一层薄薄的流动着的光华。
苏瑶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带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见过。
她在自己的记忆中翻箱倒柜了一番,试图想起来一点什么。
她确定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失忆过,短暂性失忆也没有,却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第23章 我的荣幸。
苏瑶最终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陈星河,也没理会他的撒娇,转身走了。
陈星河追了几步,被苏瑶一转头瞪了回去。
陈星河意识到苏瑶是来真的,得在姜局开好会回来之前把她哄好,不然她真的会向姜局打报告把他调走。
他知道自己理亏,想着得在姜局开好会回来之前把她哄好,得给她她喜欢的东西。
他的车被送去保养了,没法现在就给她。
陈星河还没想好怎么哄就跟着苏瑶来到了法医室。
法医助理小琦正在收拾包准备下班:“苏姐,陈副,你们来了?”
这个时间,又没有重要尸检。
苏瑶:“来看看验伤报告。”
小琦:“不是给过你们了吗,温良和杨初敏的都给过了。”
苏瑶嗯了声,转身准备走,被小琦拉到一旁:“苏队,你是不是想来找许主任?”
“不是,”苏瑶解释道,“真不是,温良的验伤报告我知道,在我那,杨初敏的我还没看。”
“杨初敏没事,就手腕一圈,轻微软骨组织挫伤,被绳子勒出来的,”小琦问道,“你真不是来找许主任的?”
苏瑶:“不是!”
小琦的声音不小,陈星河听见了,他突然想到怎么哄她开心了。
陈星河回到办公室,忙了一晚上,现在是凌晨两点,该抓的抓了,该审的也审完了,大家正在准备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