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人笑了一下:“到底是你蠢还是我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个?”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包括雇佣我的老板都不知道,只有最后的买家知道。”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小妍看着紧闭的房门,苦笑一声,心想,她果然是个蠢货,都离绑匪这么近了,还是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周小妍坐在地板上继续等待时机,一直到天快黑,木屋外面传来动静,这些人准备把她带走交易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胸章,纽扣大小的一枚,小猪造型,其实是个小型的录音设备。
她到处在暗中打探苏瑶的消息,手上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她知道自己脑子笨,记东西总是记不住,听不懂除了中文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所以她提前准备了这枚录音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周小妍偷偷打开设备开关,看守人进来,把她带出了小木屋。
很快,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车里走下两个外国人,围着她检查了一下,把她带上了车。
他们堵住她的嘴巴,塞住她的耳朵,又往她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头罩。
车子开走,路况时而颠簸时而平坦,周小妍偷偷用自己的肩膀蹭了蹭耳朵。她小时候喜欢用手指掏耳朵,耳洞被她掏得比别人都大一点,蹭了几下耳塞就被她蹭得松掉了。
两个外国歹徒在讲话,他们说的英语,她一句都听不懂。好在她开着录音设备,他们的话都被她录下来了。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打了个电话出去,对着电话讲了七八分钟。
周小妍虽然听不懂外语,但她能听出这些人的语气,他们的语气很严肃,不是在闲聊,应该是在讲交易的事。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周小妍被从车里带下来,她看不见,听见海浪声,知道眼前是一片海。她很快明白过来了,他们要带着她偷渡出国。
两个放养的人从不远处走过去,两个歹徒怕太显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把周小妍的头罩摘了下来,给她松了绑,他们手上都有枪,料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周小妍被强烈的太阳光刺了下眼,看见不远处驶过来一艘船,正逐渐接近海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录音设备,得在被带上船之前把这个设备留在中国,留给陈星河。
这是他们离那个犯罪集团最近的时刻,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苏瑶。
眼看着船只越来越近,她马上就要被带走了,周小妍急得手心直冒汗,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录音送到星哥手上。
扔在一旁的草丛里肯定不行,到了明年也不会有人发现,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被当成一枚普通的胸章,捡都不一定会捡。
周小妍并不聪明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她想到了一个可以让陈星河第一时间拿到录音的办法了。
趁这两名外国歹徒不注意,周小妍偷偷摘下录音设备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一头撞在了旁边的一块巨石上。
“砰”的一声,额头剧痛,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头上脸上流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被带走,才会在被别人发现时第一时间报警。
法医会帮她尸检,划开她的肚子,从她的胃里拿到那枚录音设备。
如果给她尸检的人是许嘉海,如果在旁边看着的人是陈星河,他们一定能发现她留给他们的讯号。
周小妍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聪明过,她给陈星河当了好几年的线人,传递的情报十成十都是假的。她想,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了。
她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再见了星哥,请一定要把瑶瑶救回来,只有她活着你才不会暗淡,才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星空般耀眼的男人。
一如五年前他把她从歹徒手上救下来,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警察,是挣扎在黑暗泥潭中的她拼命仰望着的星空。
那不是爱情,又高于友情,是超越了生命的救赎。
还有许嘉海和唐舟也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两个外国歹徒见周小妍自杀,气急败坏地在她身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她的腹部,那人的鞋底很硬,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困,想闭上眼睛睡觉。
歹徒弯腰看了看她头部的伤口,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转头对同伴说了几句话,两人一个上船走了,一个把她拖到车上,开车走了。
周小妍被遗弃在了一处荒凉的草堆里,她困极了,再也撑不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路过的村民发现了她,同时打了110和120。
第80章 “去找你的爱人。”……
夜晚,苏瑶站在窗前,看着城堡外面的夜色,持枪的守卫在巡逻,一切跟她刚来时一样。
二楼一个人影从窗户里爬了出来,踩着檐上浮雕,战战兢兢地往墙边挪去,是前几天刚被送来的一个“货物。”
那人不断转头看门口的守卫,等守卫转过身才敢继续往前挪动,短短五六米的距离被他走出了心惊肉跳的节奏。
苏瑶看着那人,跟最初的她一样,那人想踩着墙头,趁巡逻的守卫换岗时跳下去逃跑。
天真。
苏思言站在苏瑶身后,朝那个人影扔了一个小石子,提醒他不要再过去了,更不要往墙下面跳,会被狼群撕碎,要不就会被送去电击。
人影被小石子砸了一下,以为自己的逃跑计划暴露了被发现了,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墙上摔下去。等抬头看了看,看见苏思言和苏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思言朝那人摇了下头,就像他第一次看见趴在窗外试图逃跑的苏瑶时,也对她摇了下头。
人影看见苏思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是让他不要继续逃了。
但他怎么可能甘心,留下来成为任人挑选的“货物”,然后被虐待至死,不如想办法逃跑,哪怕死在了逃跑的路上他也不后悔。
人影继续往前挪动,终于踩上了围墙,躲在蔷薇花丛里。跟苏瑶的出逃步骤一样,他看见了那群狼,被守卫发现,再被杰西尼带去刑房电击。
苏瑶从窗边起身,站在一个巨大的穿衣镜前,距离拍卖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他们开始更加详尽地照顾她,每天让她泡牛奶浴,房间里熏着玫瑰花香薰,放着古典音乐,派顶级按摩师给她按摩,光是伺候她穿衣、梳头的侍女就有五个。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裙,v领,泡泡袖,腰身紧紧收着,裙摆足足做了二十层,每一层纱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奢华而轻盈。
他们给她准备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这样,因为她是被他们选中的Queen,是整个拍卖会的核心。
她的房间也已经被从三楼搬到了最顶层,从窗口可以俯瞰整座城堡,甚至连远处的大海都能看见。
从眼前的镜子可以看见她身后的夜空,她看着镜子里的星光,怔了一下,眼神才渐渐由一片暗灰变得亮了起来。
但那亮起的光也就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又暗了下去。
苏思言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姐,你又想回家了是吗?”
苏瑶苦笑一声:“回不去啊,这是一座孤岛。”
她已经摸清楚了,这座岛属于私人所有,没有岛主的允许别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就好像一个人的家,随意进来属于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岛屿周围是一片汪洋大海,周围连经过的船只都没有,至少她在城堡最高处看了好几天,一艘船外来船只都没见过。
苏瑶转头看着苏思言:“你还想回去吗?”
苏思言点头,眼神晶亮:“想。”
他原本已经绝望了,自从苏瑶出现,她把他的希望点了起来,一次次地带他逃跑,哪怕最后发现这是一座不可能逃出去的孤岛,哪怕苏瑶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希望,他也没放弃过。
苏思言看着苏瑶的眼睛:“拍卖会那天会来很多人,我们可以趁乱偷跑出去,跳进海里,偷偷爬上他们的船,藏起来,等船靠了岸,到了正常的世界,我们再出来。”
苏思言长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像一块闪着光的黑宝石,眼尾坠着的那粒泪痣更是漂亮。
所以他会被这个犯罪团伙的老板看上拍下来,老板最后也没舍得杀死他。
苏瑶让苏思言坐下来:“你以为杰西尼他们想不到吗,那些船会被重点看守,任何人都没法靠近。”
苏思言:“海岸线这么长,他们就算人再多也不可能把每一处岸边都看住,我们只要在在他们的视线盲区下了海,从水里游到随便一艘船上就可以了。”
苏瑶摇了下头:“我们可能会因为体力不支被淹死。”
苏思言眼里依旧亮着光:“不试试怎么知道,怎么样都好过被买走之后等死强吧。”
苏瑶看了看苏思言,突然想到自己刚被带到这儿的时候,也是像周思言这样,信心满满,充满希望。那时的周思言则是空洞麻木的,觉得绝不可能从这儿逃出去。
两人的心态已经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调转。
苏思言垂了下眸,对苏瑶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变.态,他们都是心理有病的人,有的人喜欢性虐待,有的人喜欢用人血洗澡,有的人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
苏瑶没问那个把苏思言拍下的老板对他做了什么,那必然是一段痛入灵魂的回忆。
苏思言:“你不是还要回去找你的爱人吗,那个长得好看还很钱的仙男。”
这些天苏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经常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她怕自己把陈星河忘了。她不允许他在她的记忆里褪色,给苏思言讲了很多陈星河的事,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能忘。
苏瑶转头看着窗外,夜幕是深邃的蓝色,星星不多,零零散散的。
“你是大一刚开学那天被绑过来的是吗,”苏瑶问苏思言,“你是哪个学校的,专业是什么?”
苏思言说了一个学校,是一所国内有名的大学,又说了自己的专业:“我是物理专业,喜欢呆在实验室里做试验,做科研。”
苏瑶叹了口气:“你本来应该是个科学家,还是所有科学家里颜值最高的一位。”
如今只能呆在这儿成为别人的玩物,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端茶倒水热牛奶。
“我只是失踪,没有退学,学籍应该还是在的,等回去了一样可以上学,”苏思言低声道,“上学的事我其实没怎么想过,我只想回去见奶奶。”
苏思言把自己家的具体地址告诉了苏瑶:“万一我没逃出去,你逃出去了,替我去看看我奶奶,她喜欢我们小区门口那家熟食店卖的烧鸡,帮我给她买一只,不要让营业员切,她喜欢整只撕着吃。”
苏瑶也把自己家和公安局的地址告诉了苏思言:“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不爱学习,你替我骂他几句。然后去公安局找一个叫陈星河的人,告诉他我走得很安详,没有很受辱。”
苏思言被苏瑶的话逗得笑了一下:“这种话我是不会帮你传的,我怕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震怒之下掐死了。”
苏瑶笑了笑:“我以前到底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以为他又是震怒又是要杀人。”
苏思言想了想:“忘了。”
苏瑶自己也想了想:“我也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前几天他们疯狂地想要逃跑,平均每天要被带到刑房受三次电击,留下的后遗症越来越重,他们的记忆力更差了。
好在这是可逆的,后面经过合适的修养和调理,几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
苏思言起身:“姐,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再讨论怎么逃跑。”
苏瑶笑了笑,唇角弯了弯:“好。”
苏思言出去后,进来两个年轻的侍女,给苏瑶做睡前护理。
今天泡的是玫瑰浴,粉色的玫瑰花瓣铺满水面,苏瑶光着身子走进浴缸,把自己埋在那丛粉色的花香中。
她想到在柳河村的海面,他送给她世界上最大的粉色玫瑰花。
她第一万遍着地想着,不能放弃,得逃出去了,逃出去见他。
第二天,苏瑶又变得信心满满,在心里设计了五套逃跑计划,等苏思言一进来她就拉着他坐下来,兴奋地把自己的计划讲给他听。
苏思言听着苏瑶的声音,垂着眼睫打断她的话:“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奶奶,她已经去世了,是化成灵魂来见我的,还给我盖了盖被子。”
苏瑶安慰苏思言:“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的奶奶肯定平平安安地活着,等着你回家给她买烤鸡。”
苏思言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这是一座孤岛,我们逃不出。”
苏瑶继续跟苏思言说自己的逃跑计划:“到时候我们打晕两个竞拍者,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出去!”
苏思言摇了下头:“这个岛的出入境都有严格的检查,混不出去的。”
苏瑶握了下苏思言的手:“不,我们一定能回去,一定能回家!”
这些天苏瑶和苏思言的状态就是这样,一个陷入绝望,另一个信心满满。两人一人一天地轮着充满绝望和希望。
有时候是同时绝望,这时他们就会坐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看着窗外远处的大海,互相说心里想念的人,互相交代遗言。
有时候是同时信心满满,这时候他们就会各种实施出逃计划,每一次都是逃到海边又被抓回来,有几次还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之后被带进刑房电击。
他们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的两个人格,在绝望中仰望星空。
到了下午,苏思言被苏瑶鼓励得重新振作了起来,苏瑶却因为想到一件事,心情陷入无边的低落。
“还有四天就是拍卖会了,那天是6月14号,”苏瑶看着午后的窗外,大片粉色的蔷薇花爬满墙头,院子的花园里盛开着一朵朵粉色、红色的玫瑰花,即使站在城堡的最高层都能闻到花香,她顿了一下,“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苏瑶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上次画的仙男棒看了看:“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很奇妙,他的样子越模糊,她对他的爱和思念就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