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盟的月见里沙罗第一个抓住机会, 眼疾手快地趁着混乱往其中插了几个眼线。
塞缪尔过去在外部开拓上一直做得无功无过, 趁着这次机会, 他第一次展现出自己在内部治理方面的手段,轻轻松松地平定了混乱局面,将上上下下都整顿地服服帖帖。
其速度之快让费奥多尔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月见里沙罗动作及时,他可能真的会错过这一次机会。
“我们对彼此都很了解。”在他询问月见里沙罗这件事的时候,她以一种随意的态度回答道, “来来回回也打了这么几百年, 大家都对彼此有什么能力都很了解了。”
“他们也是同样?”
“对, 他们也是一样的。”月见里沙罗点头, “所以他们之后就会进行内部的大清洗,可能没几个眼线能顺利地活下来吧。”
“真是可惜。”费奥多尔遗憾的语气换来了月见里沙罗探究与好奇的目光:“你在可惜他们的命,还是在可惜失去了可能有用的棋子?”
“……谁知道呢。”费奥多尔微笑着,“或许是在可惜你的手上,终究还是沾上了凡人的血吧。”
月见里沙罗不置可否:“我的手早就弄脏了。”
费奥多尔没有继续这个敏感话题:“安·格维在擂钵街究竟做了什么,你之前提的日用品和消耗品究竟代表什么?”
“……他难道正在人为地制造着异能力者吗?”
“没有。”月见里沙罗说, “他只是正和某个人进行合作,在那里试着制造完美的鬼。”
“只能够使用一次就销毁的品种叫消耗品,能够使用很久的品种叫日用品。”
“……这个目标听起来有点熟悉。”
“你们天人五衰的老大,那个叫福地樱痴的家伙不就在研究吸血鬼?”月见里沙罗无所谓地道,“两个人不过就是一拍即合而已。”
“您知道的真多。”费奥多尔露出惊讶表情,“您的情报来源究竟是什么呢?”
“是阳光。”月见里沙罗说,“天照大神赐予我的权能,即便是被我杀死之后也没有收回……那位大人就是如此宽容的神明啊。”
……又突兀地切换人格了啊。
费奥多尔对对方频繁的人格切换习以为常,对她对天照大神的评价不予置评。
“我之后可能会稍微去找找收留你那个顾问的组织的麻烦,当然不会伤害你重视的顾问,这样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非常介意。”月见里沙罗平静地说,“但我也没有阻止你做些什么的办法,只能说如果你的行为伤害到顾问,就给我自己去地狱冷静一下吧。”
“真严格。”
“谢谢你的夸奖。”
“如果那位顾问插手的话,我会及时收手的。”
“感谢理解。”月见里沙罗活动着身体,“我会投桃报李的,你对福地樱痴怎么看?”
“如果一但有可能,他就会杀掉我吧。”费奥多尔无所谓,“如果有什么机会,就想办法帮我杀掉他好了。”
“明白了,我会努力试试的,你可不要再趁我不在随便欺负小沙罗哦。”月见里沙罗照例警告一句,就把自己切换回了失忆的状态。
“……”
费奥多尔迅速地失去了对她的兴趣,随口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他和月见里沙罗见面的次数一直不是很多,当然这要除去每周一次的固定见面,按照另一个月见里沙罗所说,这是稳固记忆封印的重要仪式。
每周一次固定返回横滨很麻烦,但是结合着月见里沙罗的价值考虑,就远远算不上是麻烦了。明明是自由行动,却能够让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这样的同盟他心知不可能找到第二个。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考虑过月见里沙罗与安·格维合伙欺骗他的可能性,但长时间不着痕迹的试探向他证明了两个人糟糕的相性和敌对的立场。
那种恨不得把对方杀死,却碍于某种原因只能勉强维持和平,但私底下又寸步不让地针锋相对的态度,除非两者是同一个人,不然根本不可能有这样演戏的默契。
两人实际为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也排除了,他用能对灵魂起效的异能力试探过,虽然在两人身上都不能起效,但异能力者明确说明了月见里沙罗灵魂中有着太阳的加护,但是安的灵魂里只有一片纯白。
……对,安·格维那家伙的灵魂,居然是最纯粹无异色的洁白。
费奥多尔选择了沉默。
“请不要误会,白色不代表善良。”异能力者都汗颜了,“只是代表着对方有着很纯粹地为了一个目的而付出一切的信念而已。”
“让我更在意的是那位月见里沙罗小姐,她的灵魂竟然是纯黑色的,这代表对自身信念的玷污,或者对某种事物无尽的爱意与悔恨。”
得到了答案的费奥多尔毫不犹豫地杀掉了这个异能力者,然后离开了地下监牢。
“爱意。悔恨。”缓缓清洗着手上的污渍,费奥多尔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词,“她的情感究竟是对天照还是其他人?”
天照,……还是那个顾问。
在这方面还是再想办法试探一下吧。
想试探聪明人很难,想试探失去了过去记忆的聪明人更难,想试探一个体内疑似有着知道一切的第二人格的聪明人更是难上加难。
但机会是会自己把自己送上门的,月见里沙罗第一次推迟与自己的固定见面,目的是在组合到来前加班加点构筑好对水无月眠的防护网。
即便是第二天的见面,也只是月见里沙罗不得已安排的临时见面,还选了一个偏僻的场所。
费奥多尔自然地为此设定了一系列的计划,首先就是把水无月眠弄成一个糟糕,但也不是那么糟糕的状态。
这个计划实施的前提,就是隔开水无月眠和她的保护者。原本人型的她还算是好解决,但猫型的她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个保护者,落单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现在……他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月见里沙罗身影的时候,费奥多尔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施施然走向了武装侦探社的方向。
他没想到与此同时,另一个不速之客也在靠近水无月眠。
洛夫克拉夫特脱离了原本的计划,困惑地顺从着内心的指引前往某个地方。浓雾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紧地闭着门窗,寂静地仿佛是一座死城。
渐渐地,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一只手上传递来温暖柔软的触感,另一只手上确握着冰冷的什么东西。
柔软随着时间渐渐变成冰冷与僵硬,冰冷的温度却一如最初。
然后是男性的低语:
「我许愿,让她所爱着的世界能存续下去。」
咔嚓咔嚓……
玻璃连续碎裂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几乎错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事物,体会到了人类的情感。
然而面前只是抱着猫咪踏着碎裂的玻璃走来的贝雷帽青年,洛夫克拉夫特认识这张脸,被指定为组合重要目标之一的江户川乱步。
猫咪从对方怀里跳出来,金色的猫瞳一眨不眨地警惕地盯着他看,让他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人群的目光,身上到处蔓延开痒意,蠢蠢欲动的直觉宣告着惊人的欲望。
异形的黑色触手从手臂上源源不断地抽出,在猫咪不自觉恐惧扩散开的瞳孔之中,凝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
水无月眠:“……”
她堪称震撼地看着与在新手世界里给她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的邪神同模的触手,纠纠缠缠地给她比了一个心。
水无月眠:“…………”
就、就挺突然的?
不及她对这个几乎等同于示爱的动作做出一个基本反应,对方的触手就如弩箭激射而来,幸好江户川乱步及时捞着她往旁边一躲。
桑·歌德的阳炎紧随其后灼尽了触手,曜日跨越时间空间悬于半空,将周围的数百米照了个通透。
嘈杂的人声覆盖了死寂。
“……喵!”水无月眠仓促地发出一声叫唤。
曜日光辉霎时收敛干净,浓郁的迷雾再次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好困。好想睡。”洛夫克拉夫特单薄的身体在阳炎之火焰中显得摇摇欲坠,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水无月眠,“但是如果不吃掉你,会睡不着的。”
“到我的身体里与我一同去深海睡觉吧。”
江户川乱步把水无月眠死死塞在怀里避开洛夫克拉夫特的视线,咬咬牙扭头:“喂!那个咒灵!”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完完全全地看见桑·歌德的身影了,于是他把水无月眠往对方的方向一抛:“我会想办法去吸引这家伙的注意力,你趁机会带她瞬间移动到你士人那里去。”
桑·歌德接住水无月眠,又默默把她塞回了江户川乱步的手里:“……不。”
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人类的语言了,语调听起来显得有些僵硬:“我申请……在此使用生得领域。”
明明在江户川乱步耳中没有任何声响,桑却像听到了什么一样点头。
“带顾问去找她,这里交给我就好。”
他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印,语调平缓无波:“领域展开——群青日和。”
迷雾一瞬褪去,灼目的日轮高悬空中。
浩渺的青空万里无云,空气中充斥着的光线化作一把把锋锐利刃,只瞬间就将洛夫克拉夫特的身体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桑·歌德刚刚才想放下手,就见那些人体组织的碎片逐渐膨胀开来,蠕动着向彼此靠近,最终组成了令人从心底恐惧战栗的怪物。
可惜现在在这里与他敌对的是桑,他只是冷淡地注视着这个亵渎的怪物,抬手做出审判:“——毁灭吧。”
阳炎将晴空烧作了炼狱。
此时,距白鲸坠落还有十五分钟。
距领域外的江户川乱步抵达月见里沙罗处还有十二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vv:十二分钟里的十分钟乱步一定都在迷路。
我:有阿眠啊(震声)
vv:对不起,我已经开始觉得她就是只小猫咪了。
pp老师:顾问现在本来就是小猫咪……
我:但是还是可以指路的。
我:阿眠:我的脑子还在,谢谢。
其他人:x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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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事务员·其十二
江户川乱步独自在不停地向前奔跑。
水无月眠窝在他怀里, 把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往后方看去。
在笼罩着这个城市的迷雾之中,无数人正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交战着。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将横滨分为了三个空间,异能力者身处的空间A,普通人身处的空间B, 以及自己所处的空间C。
其中空间C是所有的空间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 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普通人,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中, 只要靠近水无月眠周身十米内, 都会被视作进入C空间的内部。
这也是洛夫克拉夫特能够跨过异能力者和普通人的空间界限来到他们面前的原因。
“……喵。”突然间,水无月眠向江户川乱步发出了警告, “喵喵喵!”
后面的战斗在刚刚已经停止了。
但是, 负责担任保镖的桑·歌德却迟迟没有跟上两人, 这只能说明,桑已经被洛夫克拉夫特限制甚至是被击败了。
江户川乱步的脸色却并没有丝毫改变,或许在他眼里桑的败北只是个必然事件。
在这种事情上,水无月眠的推理能力确实比不过江户川乱步。他那能够通过已知信息在一瞬间推理出真相的能力几乎接近了异能力的程度,让还需要一个基本思考与比较过程的水无月眠自愧弗如。
“以那个人的速度,最多用五分钟就能追上来, 没有更近一点的路了吗?”
“……喵。”水无月眠摇了摇头, 表示这已经是最近的路了。
水无月眠轻轻地叹了口气, 跳下了江户川乱步的怀抱, 一点点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做着热身准备的工作。
然后她挺直四肢,身体在光芒中慢慢抽长,最终重新凝成了少女的形象。
她转头打横抱起了江户川乱步,在他下意识瞪大眼睛的表情中——向月见里沙罗所在的位置开始了一场夺命狂奔。
与江户川乱步那个勉强算得上奔跑的姿势相比较,水无月眠的动作更加敏捷与轻盈, 她抱着江户川乱步奔跑着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不断缩短与月见里沙罗之间距离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身后越追越紧的压迫感。
“江户川先生,非常抱歉,接下来的路可能要您亲自走了。”在又一个隐蔽的拐角位置,水无月眠放下江户川乱步,转身抽出之前织田作之助借给自己后就没有收回的短刀,“沙罗这次的紧急冷静词是「十六夜之神献礼」。”
“好,我知道了。”江户川乱步没有提出异议,“我会马上带她过来的。”
“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死在那种人的手上。”
“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水无月眠故作轻松地持刀而立,回眸露出的笑容潇洒美丽,“所以寻找救援就拜托你了,最可靠的乱步君。”
她说完就骤然回头猛地向触手挥下了一刀,弯月般的刀气四散而开,同时割裂了向江户川追逐而去的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