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一丝火花,却让整个地牢产生了震动!
轰隆隆,碎石落下。
萧陶惊讶地看到那死死扣住晏无陵手腕的石链被火烧得通红,慢慢融化,而少年的手腕上则翻出黑红的血肉,模样可怖。
然而只是震动了不到几息,那石门突然打开,下来一群陌生的人。
“不过没注意你片刻,你这个怪物又开始作乱了。”
一个中年男人冷淡道。
“害死了你的母亲还不够你在这里赎罪,你还想去祸害苍生吗?”
他语气沉重道。
旁边人道:“庄主,他现在的能力越来越强,我们的禁制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小,你必须狠下心来啊。”
男人拧眉,他上前看着那被晏无陵熔了一小块的石链,沉默片刻,一道剑气打在了晏无陵身上。
晏无陵右臂处被打出了一个窟窿。
他厌恶道:“真是怪物,留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
这便是天魔体的特性。
男人警告道:“如果你下一次再敢这样,我会把你送到无上剑宗,他们应该比我更知道怎么处理你。”
一行人加固石链后离开,石门再次关上,从始至终,晏无陵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他一言不发,沉默着接受这一切。
看到他这样,萧陶突然感到难过。
她蹲在他身边,喃喃道:“你怎么过的那么惨。”
少年紧闭眼眸,面色惨白,额角渗汗。
看他那么难受,萧陶感到无能为力,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萧陶忧郁道:“我们又要在一起了,但是你又看不到我,我好无聊……”
她在他身边乱晃。
终于,听到了少年忍不住的声音。
“别吵!”
她惊讶,却又眼睛一亮。
“你能看到我吗?”
答案是不能。
少年时期的晏无陵,比他成人后,更加阴郁和叛逆。
萧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和一个小学鸡在相处。
他自闭、敏锐、冷酷,她缠着他好久,他才肯说出为什么他能感受到她。
是感受,并非看到或者听到。
晏无陵会感觉到,她是一团并不清晰的能量体。她的语言、心情与表情,化为能量的波动,而这种波动,目前看来只有他能意识到。
最起码萧陶去烦那些关着晏无陵的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异样。
她与他日日夜夜相对,刚开始,萧陶说话他大部分时间都不肯理会。
偶尔烦他烦的狠了,他才会勉强应付两句。
后来慢慢的,晏无陵愿意主动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于是 萧陶知道了,那个做主把晏无陵关在地牢里的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御剑山庄的庄主晏斯成。
说的这里的时候,萧陶感觉到心惊肉跳。
“你在害怕?”
他冷冷问道。
萧陶知道他既看不到她,又听不到她。
她把手慢慢放在了他的心口,手心的位置,有他亲自烙下的印记。
那股心情化为能量的波动,沿着特定的轨道,慢慢从晏无陵心口蔓延到整个身体,让他战栗。
他黑红交加的眼眸中眸光浮动,颤着声音道:“这是什么?”
萧陶轻轻道:“这叫做同情。”
然而他听不到。
晏无陵蹙着眉,眼神从震动过渡到厌恶。
“滚开!”
他凶恶地瞪着她。他对着那些虐待他的人向来平静冷淡,但是对于同情他的人,却凶戾的想要把人一口吃进去。
或许是知道晏无陵此时对自己无可奈何,萧陶没有性命之忧后,反而能从更高纬度来看待晏无陵。
她知道晏无陵只是从来没有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所以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
她飘啊飘,缠在晏无陵身边,故意与他作对。
他恼怒,偏偏制裁不了她。把未来的大boss欺负成这样,萧陶笑的眉飞色舞。
生活中偶尔这种插曲。
更多的时候,萧陶能感受的,御剑山庄想要困住晏无陵已经越来越难了。
那些沉重的石链,在晏无陵苏醒的天魔之力中,愈发显得脆弱。
最后那一次,晏斯成眼睁睁看到插在晏无陵心口的的伤口,几乎眨眼间就愈合了。
而那些加固的锁链,一次又一次的损坏,修补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毁坏的速度。
他颓丧又恐惧,瞪大眼睛。
“你是个怪物,明日,明日无上剑宗的道祖就会来!”
他落荒而逃。
沉重的石门再次紧闭,四周红莲业火冒出,晏无陵平静地再次毁了那些锁链。
“今晚我们就离开,我们一起走。”
萧陶眨眨眼,“我会帮你的。”
他一言不发。
萧陶不知道他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那夜里,仿佛从地狱里燃起的火焰,摧垮了整个御剑山庄。
一向冷漠的少年,看到石门轰然倒下时,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这一夜或许是上苍都在帮助晏无陵。
御剑山庄与魔门中人积怨已深,魔门之人偷袭御剑山庄,晏无陵没有付出很多代价,就杀光了所有想要拦着他的人。
汪洋火海,地狱血场。
魔门的杀戮与炽热的火莲交相辉映,他从火海里走来,身影依旧单薄瘦弱,萧陶却感受到了一代魔王的苏醒。
她的心在雀跃,在振奋,也在难过和哀伤。
她的波动影响了晏无陵。
他的表情从扭曲的嗜血兴奋,变为了古怪。
“你在想什么?”
他眼中血色更浓更深,如修罗一般可怖。
萧陶说不出,却感受到掌心的烙印愈发滚烫,灵魂在窒息。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虚弱感。
忽然一股金光从天而降, 御剑山庄剩下的人惊呼道:
“无上道祖来了!”
“救命,道祖救命!”
恢弘的金光洒落,映照了整个化为杀戮场的御剑山庄。
磅礴的剑气荡开,所有人都被死死压制。
现在的晏无陵远不是无上道祖的对手。
被无上道祖的剑困在角落里时,他没有看剑的主人,没有看晏斯成,没有看其他人。
他只死死盯着空气里看不见的某一点,红眸中泪光闪烁,满满的疯狂和质问。
“你说过会帮我,你为什么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离开?!”
萧陶怔怔看着他,眼眸中映出他的模样,然后凝结为珍珠般的泪水滑落。
时光流转,倏忽而至。
世界在虚化,眼前少年疯狂又痛苦的面容同样也在远去。
萧陶看到他被无上道祖带回无上剑宗,得到了神剑诛妄,身上邪佞的魔气不断地压制。于是他逐渐变得沉默,冷寂,孤僻,就像是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直到有一日,那位名为虞黎的莽撞少年被收入宗门。那次大战里,他没有控制住天魔之力,所有人都选择背叛了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接受,就像是当年他平静地看着父亲把他困在牢笼里一样。
翡翠般晶莹剔透的大树上,摇摆的枝叶钻入无尽的云端。
静谧圣洁的湛蓝湖水里倒映着往事重重。
清莹的湖水里,波涛浮动,时间停滞在少年被困在地牢里的那一刻。
再次回到鸿钧秘境,萧陶恢复了清醒,可她身边晏无陵却依旧被心魔折磨。
他红眸紧闭,像是在承受难以控制的痛苦,诛妄剑围绕在他身侧,不安地守护。
而他身边的魔气,控制不住地在周身溢出,似是要摧毁一切。
萧陶听到了自己的心在跳动。
第三次,第三次救他的机会来了。
可她该怎么做?
第35章 大结局 “我绝不会让你走。”
正在萧陶思索间, 萧陶锁骨下,彼岸花开释放出耀眼的光芒,指引着萧陶, 在晏无陵身畔混乱膨胀的魔气里, 劈开了一道安全的道路。
她走过去,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和面容, 心中似乎也在触痛,下意识抱住晏无陵, 仿佛也想替他承担这痛苦。
他身上不受控制地魔气几乎瞬间侵略了她,让她感受到浑身如被电一般地疼痛。
“唔……你醒醒……”
萧陶轻声道。
“我在这里啊, 我回来了。”
幻境里的遭遇,无论是真还是假,都让她对眼前的晏无陵产生了更强的信任和依赖, 她擦拭着他额角渗出的汗液,听着他强烈的心跳声, 忽而就有那么一刻, 她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对晏无陵而言,父亲的虐待,族人的欺凌,门派的背叛, 都不重要。
对他而言, 无论是虐待、背叛还是欺凌都习以为常,并不见怪,他往往平静接受。
唯有萧陶的离开, 让他疯狂。
她颤着唇,忽而轻轻攀上他肩膀,湿润的唇印在了他唇上。
“我在的……”
他明明入魔, 理 应听不到,但萧陶似乎感受到,那不受控制的魔气仿佛被削弱了几分。
她欣喜,抱着他羞涩地湿哒哒亲了亲。
却没有什么效果。
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强烈地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萧陶,是真正存在的呢。
她凝眉,似乎是在犹豫纠结。
看到他眉眼间的痛苦,她贝齿轻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纤纤玉手,滑入他衣衫里。
……
没有他的帮助,初次十分的艰难,她嘤嘤哭了好久,总算坐了下去。
到底萧陶学艺不精,没多久就累的不行,气喘吁吁趴在他怀里。
然而此时,他却主动了起来。
她承认入魔的时候或许男人真的没有理智。
哭着说不行,慢点,轻点。
他全都听不到,只非常专注地,攫取他想要的。
到最后只能仰着纤美的颈,被迫承受。
……
一波一波的浪潮,一波一波的巅峰。
不知何时,静谧圣洁的湛蓝湖水忽然也变得翻涌起来。
水浪拍打在案边,湖水四溅,那停滞的画面骤然被打破,案边水滴里倒映着萧陶累极了的面容。
她忘了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了主导权。
只看到他眸子血红,耳边沙哑的声音,不断地道:
“不要离开我。”
一边是侵.占,一边是恳求,截然不同的力量仿佛能把人撞成碎片。
……
记忆到最后,癫狂而混乱。
等萧陶醒过来时,腰间霸道地横着男人的手臂,牢牢抱住了她。
似是感觉到她醒来,他哑声道:“还疼吗?”
想到他之前怎么给她治疗的,萧陶脸瞬间红了,灿如云霞。
她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她回身看他,对上他暗红的眼眸,闷声道:“我没有离开,是你没有认出我。”
晏无陵轻声道:“我知道。”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忽而又道:“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用很重的力量抱紧了她。
到底是不同了。
萧陶靠在他怀里。
她失去了回到原来世界的信心,于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自身灵力的沸腾,与晏无陵这一次,让她的灵力再往上跳了一阶,触摸到了长生境的门槛。
也不知道这样拥抱了多久,萧陶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胸口。
“彼岸花开呢?”
她诧异道。
当初无上道祖给萧陶留下的条件,她已经全部达成,如果她没有猜错,彼岸花开应当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你是说那朵花的话,它在那里。”
晏无陵沉声道。
他拥着她,走到那棵翡翠般晶莹剔透的大树前,看到苍莽巨树的枝叶钻入无尽的云端,一望无际。
而一片碧绿里,那朵艳红的招摇的花,显得如此瞩目。
它开在翡翠树旁边,若是不留神,那艳红便被翠绿所淹没。与翡翠树的高大相比,那艳红的花朵是如此的不显眼。
萧陶看那花朵,又看了眼翡翠树。
突然,原书里一段被她忘记的文字浮出脑海。
“曾经,虞黎以为自己不会再 回到这里。可是为了打败晏无陵,为了毁灭掉那把魔剑,虞黎还是来了。只不过当初闯鸿钧秘境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剑修,而如今,他已经成长为能抵抗魔界,单枪匹马对战晏无陵的英雄。”
在原书最后,能够彻底摧毁魔剑的方法,便藏在消失已久的妖族手中。
而通往妖族的道路,就是鸿钧秘境里最大的秘密。
为了能找到这条路,虞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同胞亲友皆为此付出性命。
但显然,无上道祖费劲周折,让萧陶穿梭次元时空来到这个世界,就不会在让她走一条虞黎的老路。
萧陶若有所觉地走近那朵花。
晏无陵牢牢抓住她的手。
当接近那朵花时,晏无陵身上血红的魔气与萧陶身上的黑色气息骤然荡开又融合,“彼岸花开”在他们气息的刺激下,化为一道红色光柱,冲向翡翠树的最高端!
然而高度还不够!
刚刚合力制服了秘境里的饕餮,正在与其他宗门打交道的虞黎忽然感触到什么,抬起头来,他身上一道圣洁的乳白灵气忽然直直冲向天空,消失不见。
“这是……”
感受到那恢弘磅礴的气息,众人面面相觑。
乐晴曦古怪道:“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