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春与鸢
时间:2021-11-29 09:48:26

  “被拉黑之前就置顶了,所以一直没改。”
  苏芷心跳声逐渐开始放大,莫名的几分慌乱,她目光瞥去一边。
  只低声丢下一句:“与我无关!”
  而后就趴去了另一边和其他人说话。
  程怀瑾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但是很快也被身边的人拉去了下一轮的聊天里。
  一圈人有说有笑地一直聊到了晚上一点多,清酒喝得差不多了。因为度数不高的原因,所以大家顶多就是脸蛋有些发红,不至于醉。
  苏芷问大家是要走还是在这凑合留宿明天再走。
  几个人说可以打车回去,也有几个人担心晚上打车不安全要不干脆凑合一晚算了。
  “我可以叫司机来一趟。”程怀瑾看了一下人数,“我没有喝酒,也可以送一趟。”
  他说着就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随后起身去穿外套。
  “司机五分钟之后到,大家把东西收拾好下楼正好。”
  瘫倒到地上的人听言纷纷起身去门口的衣服堆里找自己的外套。
  苏芷看着程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你现在开车不会累吗?”
  “不会,”程怀瑾将大衣穿好,淡声说道:“东西你就不要收了,明天我叫阿姨来帮你收。”
  “不用不用,”苏芷连忙拒绝,“你今天帮我送朋友回家就很感谢了,真的。”
  “你一会把门关好。”程怀瑾说道。
  “好,我知道。”苏芷点了点头,一一和大家招手告别,“到家到宿舍的都在群里说一声,下楼不要大声说话,轻声走路。”
  “放心吧!”许嘉最后一个出门,轻声和苏芷说道,“再见!”
  “再见!”
  苏芷随即把门关上,回头去看,客厅仿佛被龙卷风刮过,一片狼籍。
  刚刚的吵吵闹闹在瞬间消失,心头有微微的空落感。
  然而却并不会觉得过分的孤寂或是落差。
  没有了从前那种一定要依附在朋友或是亲人身上的不安感。
  她如今觉得自己也长成了一颗茎杆直立的小树苗,虽然还没变成足够坚强的参天大树,但也不会再为一片云朵的离去而惴惴不安。
  因她自己立在此处,云朵和雨露也总会再次回来。
  不必惴惴不安,也不必患得患失。
  苏芷把家里的窗户都打了开散散味道。
  然后把大家喝剩下的一些杯子倒干净放进了厨房,开封还未吃完的零食也都封了口。
  一通忙碌下来,客厅里的杂物收拾了七七八八。剩下了打算明天再收拾。
  味道散得差不多,关窗户的时候苏芷听到了门铃声。
  她把窗户带上,就去猫眼处看。
  是程怀瑾。
  她心里踌躇了一下,却也还是很快开了门。
  但并没有就让他进门的打算。
  “还有事吗?”她轻声问道。
  程怀瑾伸出左手。
  苏芷看下去,才发觉他手腕空荡荡。
  脱口而出:“你手表?”
  程怀瑾点了点头:“应该是不小心掉在你家里,方便我进去找一下吗?”
  苏芷连忙让开了身子。
  程怀瑾进了屋子,察觉温度有些低。
  “你刚刚开窗了?”
  苏芷点了点头,“散散味道。”
  又有些紧张地去他刚刚坐过的地方帮他找手表。
  “你自己把手表拿下来的吗?”她边翻沙发上的靠枕边问道。
  程怀瑾声音却很是冷静:“晚上的时候你朋友想看我就摘下来了。”
  苏芷眉头皱起,有些责怪他不小心:“别人想看你就摘下来给他看,丢了怎么办?”
  程怀瑾走到她身侧,也一同和她找:“因为是你的朋友才摘的。”
  苏芷耳侧微微地发烫,又说道:“那要是真在我这里丢了怎么办?我赔不起你这么贵的表。”
  “丢了就丢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随便?”
  “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苏芷有些生气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手表,不再和他说话。
  沙发上找了一圈没看到,她想起会不会在沙发底。果然趴下去一看,手表像是被人不小心踢到进去一样安详地躺在靠墙的地上。
  苏芷心里舒了一口气,手臂伸下去将手表拿了出来。
  “在这里。”
  她刚想把手表还给程怀瑾,却发现上面沾了污渍。
  “你等下,我去厨房帮你擦一下。”
  她说着就往厨房去了,抽了一张消毒湿纸巾,细细地帮程怀瑾擦起了表面。
  程怀瑾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反手轻轻地阖上推拉门。
  苏芷没有察觉,把污渍擦干之后就递给他,“好了。”
  程怀瑾却没接过,而是手掌向上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语气很是平缓:“方便帮我戴一下吗?”
  昏黄的灯光下,他平展而来的手掌骨节清晰、修长。像是雪山上笔直的松柏,清隽有力。
  苏芷不可抑制地也想起,那只手曾经如何用力地握住过自己的手。
  潮涌浅浅地没过她的心头,她有些无法拒绝地低声道:“…可以。”
  苏芷拿着他的手表,从他的手指处穿过。
  指腹轻轻按在他的手腕处,借力将他的手表扣好。
  靠得近的缘故,鼻间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沉缓的气息,尤其是在这间狭小的厨房里。
  苏芷心跳有些摸不着地的落空。
  正要松开手,却看见他手腕内侧有一条很长的伤疤。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这里怎么了?”
  程怀瑾低头看见她的目光,淡声道:“江妍月的包链砸到的。”
  “她砸你干什么?”苏芷心脏一下刺痛急声质问道。
  程怀瑾沉默了一刻,低声问道:“要摸一下吗?”
  “伤疤。”他说道。
  苏芷看着他那条伤疤。
  鬼迷心窍地,竟真的缓缓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指腹很是小心地拂过他的伤疤。
  像是一根柔软的羽毛。
  程怀瑾身子不自觉绷紧,垂眸看她:“我那天去告诉她不会和她订婚的时候,她情绪有些失控。”
  “情绪失控就可以打你了吗?”苏芷食指在那道伤疤上反复地摩挲,抬头问他:“你为什么不躲?”
  程怀瑾目光很深地看着她眼里隐隐的担忧,沉声道:“我没想到她会那么激动。”
  苏芷鼻头发酸,又不敢用力去摸。
  “疼吗?”
  “不疼。”
  “我说刚被打到的时候。”
  “不疼。”
  苏芷心头不断地收紧,可在下一秒也惊觉自己像是慢慢地顺着他的漩涡正在被他往下拖拽。
  一刻的清醒,她目光看向了她覆在程怀瑾手掌上的手,竟是像极了他们曾经交相握住的时刻。
  可是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苏芷身子微微地朝后仰了些,空气缓慢地重新将他们分开,也让她的思绪重回清晰。
  声音已然变得有些客气:“…手表找到了,我就不留你了。很晚了。”
  她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然而,电光石火的一刹。
  她身子像是过电一般瞬间酥软。
  心口一脚踩空进万丈深渊。
  无尽下坠。
  像是最最不经意般的,在她将手收回的一刻。
  程怀瑾手指微微曲起。
  轻轻的,
  ——从她的手心擦过。
 
 
第57章 填补
  五十七/填补
  苏芷睡着的时候,天色其实已经有些微微地发白了。
  程怀瑾是接近凌晨三点离开的。
  她思绪疲乏到不足以支撑她再洗完一次澡吹干一次头发。于是,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本以为可以即刻进入睡眠。
  然而,大脑却进入了几乎由潜意识掌控的地带。她眼前黑沉沉的,一直看见他站在她那间狭小的厨房里。
  灯光仿佛很暗,只够将他们的脸庞微微照亮。
  “我没有要和江妍月结婚了。”
  “要摸一下吗?”
  “伤疤。”
  她的手指一直在他的手腕上摩挲,微微凸起的伤疤也在她的指腹上来回刻磨。
  “疼吗?”
  “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那么长一条伤疤,被砸的当下流血了吗?
  一定流血了吧。
  反复几个画面,像是坏掉的旧磁带,来回地卡带又重播。
  思绪最后仿佛不堪重荷般的坍塌湮灭,苏芷无意识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窗外泛着淡淡的白光。
  再闭眼的时候,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圣诞节后的几天,苏芷一直在学校忙着期末考试。有几门课的考试时间在元旦节前,她没法松懈。
  三十、三十一号两天,终于考完了那两门功课。
  下午苏芷一回到宿舍,就看见三个凑在电脑前津津有味看起综艺的人。
  黄羽见她回来,问她要不要一起看。
  苏芷摆摆手:“我有个朋友元旦那天过生日,我下午要去给他买礼物。”
  黄羽一听,立马问道:“那你明晚元旦的班级聚餐不来啦?”
  “不啦,我已经和班长说过了。”
  “可惜了。”黄羽啧啧道。
  苏芷一边收拾出门的挎包,一边笑咪咪问她:“舍不得我是不是?”
  黄羽点点头:“不只我舍不得啊!”
  她话音刚落,旁边两个舍友也转头来吃瓜般的看着苏芷。
  苏芷立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随即伸手给她们三个人一人一个脑瓜蹦。黄羽抱头哀嚎。
  “对他不感兴趣。”
  黄羽揉揉脑门:“那你到底对什么样的男生感兴趣啊?这才第一学期仅仅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都碰上至少三个男生问你要微信了吧,你一个都没给。上次那个国防生那么帅你好歹给人家一个了解的机会啊!”
  苏芷一边笑着看黄羽,一边围围巾。
  “我不喜欢那种男生,太幼稚了。”
  “你喜欢年龄比你大的?”
  苏芷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哼哼道:“也不喜欢,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才不要。”
  黄羽:“???”
  苏芷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忍住笑,也不再和她们拌嘴:“我元旦放假几天就不在宿舍了,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就行。”
  黄羽垂死挣扎:“你真的不来聚餐啦?”
  苏芷背着小包往门口去:“真的不啦!”
  她一路脚步轻盈地下了楼,大门一推开,扑面的冷风吹来。
  碎发吹在她脸上,苏芷眼睛闭了一瞬,然后把头发撩开。去年在京市的时候就领教了这里冬天冷而钝的风刀,今年已变得有些游刃有余,并不会太过的不适应。
  正午还没过去多久,迎面吹来的冷风也带着丝丝被阳光暴晒过后的暖意,她朝着学校的南门去,在公交站上了车。
  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从一侧铺进。
  空气中有些许的冷意,然而围巾、手套、棉服也将她温暖地包裹。
  车厢里遮蔽了呼啸的北风,投射下来的阳光也更显得温暖。
  苏芷掏出了耳机带上,随后偏头看着窗外。
  澄澈的天空,繁忙的街道。日光将这条街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妥善地填充,一切都显得很干净。耳边是很轻盈的女声,苏芷几分出神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一种极致的稳妥与静谧感慢慢地将她的心里充斥。
  身子变得很轻盈,也像这片明亮清澈的冬日阳光。
  她嘴角不由地上扬,将耳机的音量也慢慢调大。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在汉中路下了车。
  这片的商场她并不常来,因为里面的牌子大多都是偏高端的奢侈品,她来了也买不起什么。
  但是前段时间周末兼职的钱,苏芷七七八八攒了有两千块,想来看看能给江哲买什么。
  然而她一走进商场,就有一种略微的心虚感。不由想到要是江哲和她一起来,她必定脚步都会比现在更加踏实。
  苏芷心里微微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建设,也没有再想太多就往里面去了。
  大多都是装修奢侈的挑高店面,黑色的大理石地板投射出高冷的莹白光线。就连里面的服务员也端着过分清高的架子,在他们看到苏芷的衣着和预期的价位时,虚假的热情也顿时变得苍白。
  越是预算拮据的,越是会左右反复纠结。
  更不要说她拿着两千块钱在这样随随便便一个配件可能就上五位数的门店。
  苏芷在这商场里逛了大半圈,着实也有些气馁。
  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有些迷茫地看着一排她其实连名字都有些念不上的门店,心里也第一次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给不了江哲。
  没办法回馈他给予自己的这么多帮助,甚至连买一个和他相配的礼物都做不到。
  苏芷眼睛几分迷茫地看着远方,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才发现是程怀瑾。
  上次从她家里离开之后,他也就没联系过自己。
  苏芷静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她声音不高,也很平静。
  “是我,程怀瑾。”
  “有事吗?”
  “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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