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穿着那套灰色的睡衣，窗帘未遮住的半边身子，看得见他支在扶手上的右手。
宽松的袖口落下，露出他一截修长有力的小臂，和一只拿在手里像是已经抽了大半的烟。
苏芷第一次看见程怀瑾抽烟。
不对，上次在她家楼下那次是第一次。
只是这次，她看得这么清楚。
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忽然开始抽烟。
苏芷扶着床边刚站起来，忽然一阵潮湿的涌出让她脸色一变。
只能小步先去了浴室。
浴室的洗手台上，整齐地放了一排新的洗漱用品。旁边还有一整套的护肤品。苏芷忍不住地嘴角挽起，觉得从昨天开始她的人生已经开始糖度超标，不然她的嘴角为何无时无刻都高高地朝上扬起。
索性也洗漱了一下。
她看着镜子里穿着灰色睡裙的自己，发梢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因为刚醒还有些微微的困顿。
嘴巴。
苏芷情不自禁地轻抿。
也根本记不得昨晚他们到底亲了多少次。
身子顷刻开始发热，苏芷连忙挪开了视线。
蹑手蹑脚朝阳台走去，推拉门打开的瞬间，程怀瑾也频偏头看她。
“醒了。”
苏芷裙角被风吹动，才察觉他开了一扇窗户。
程怀瑾随即起身去把那窗户关了，“先回卧室，外面有点冷。”
苏芷摇摇头：“不要。”她说着又把程怀瑾推回了座椅上。
目光垂去看他手里的烟。
程怀瑾也看了一眼，用空着的右手将她拉来自己腿上坐。
声音很是平淡：“刚刚在想事情，看到就拿来抽了。”
苏芷“喔”了一声，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
“在想什么？”
“程远东明天出院，我要去接他。”
“嗯嗯，好。需要我帮忙什么吗？”
“不需要，我就是去看一眼。他身边有人照顾。”
苏芷点了点头，在他胸前蹭蹭。知道他不想说太多这些事情。
半晌，抬头在他脸颊边嗅嗅：“这烟是什么味道？好清凉？”
程怀瑾伸手拿了空掉的烟盒给她看。
苏芷皱眉：“你刚刚抽了一整盒？”
“没有，今天正好看见是最后一支，就顺手拿来了。以后也不会抽了。”
“不过倒是真的挺好闻的。”
程怀瑾语气很缓地说道：“但是我还是不推荐你抽烟。”
苏芷捧住他脸庞，一本正经道：“程老师，现在是你在抽烟诶！”
程怀瑾目光看着她，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我也不抽了。”
苏芷嘴角抿住直笑，又开口：“不过这个味道好清凉哦，在你身上闻到我觉得好好闻，我能尝一口吗？”
“我不建议。”
“就尝个味道？绝非是对烟感兴趣！”她信誓旦旦。
程怀瑾目光在她脸上缓慢地逡巡了半圈，问她：“只是想尝下味道？”
苏芷点点头。
程怀瑾安静了片刻，把有烟的那只手拿远。
“那只能尝下味道。”
他随即微微偏头，俯身。
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
第66章 小猫喝牛奶
六十六/小猫喝牛奶
一个带着淡淡薄荷烟草味的吻。
像这天雾蒙蒙的晨早,潮湿、冰凉，却叫人忍不住留恋。
断断续续地，苏芷捧着他的脸颊,又一下没一下地亲他。
浅尝辄止的，碰一下,离一下。
程怀瑾笑，不说话。
烟已经熄灭了,两只手抱住她的腰,任由她小猫舔食一般在他的眉骨、眼睛、脸颊、嘴唇和下巴上到处亲吻。
她眼睛笑成一条弯弯的小月亮。
这一次,是因为他笑的。
苏芷扶着程怀瑾的肩头换了个姿势，两条腿分开跨坐，叫她也舒服一些。
程怀瑾两只手将她的腰拢起,温热的手掌透过薄而柔软的棉质睡裙，也将她的皮肤熨烫。
苏芷仿佛不耐受般的往前靠了靠，却又听到程怀瑾喊她：“小芷。”
带着几分克制的。
这一次，比昨晚更加清晰地察觉。
苏芷耳后迅速地飞红，随即把脸埋进了程怀瑾的肩窝里。
半晌,才声音闷闷地说道：“你这人不正经。”
程怀瑾很轻地笑了一下：“小芷,我快三十了。”
“三十就能不正经啦！”苏芷伸手擂他胸口。
程怀瑾把她手握住，贴在自己身前,淡声道：“你不要像小猫一样一直到处亲和蹭,我会好很多。”
“你这人借口真多！”
苏芷脸烧得不行,察觉自己身子也开始发软。
“我要去吃早饭了！”她随即跳下程怀瑾的腿，一溜烟往卧室里去了。
程怀瑾偏头看了她逃窜的背影,嘴角很浅地笑了一下。
起身，也跟了过去。
苏芷回到卧室后穿了件内衣才往餐厅去。
阿姨已经在做早饭了。
“不知道苏小姐喜欢吃什么，面包牛奶可以吗？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下去买都行。”
“没事没事,面包牛奶可以的。谢谢阿姨。”苏芷笑着说道。
程怀瑾随后也进了餐厅，他已经换了衬衫西裤。柔和的晨光从窗户的一侧照进，叫人有种清爽温润的感觉。
他在苏芷的对面坐下，叫阿姨先去忙。
“不喜欢吃一会下楼吃其他也行。”
“喜欢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挑食的。”苏芷朝他眨眨眼，伸手拿过温牛奶去喝。
小口小口啜着，心情很是惬意。
程怀瑾垂眸看了她一会。安静地拿出手机，“咔嚓”一声。
苏芷随即抬头，眉头一皱。控诉他：“你偷拍我！”
程怀瑾点开照片去看，淡声道：“拍自己女朋友不算偷拍。”
他如此的理所当然。
苏芷心跳一重，听到他口中的“女朋友”三个字。
可随即也故作姿态：“谁是你女朋友？”
程怀瑾抬眼看她：“你。”
“我不是！”她非要和他唱反调。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苏芷放下牛奶，朝他笑了笑：“炮/友关系。”
程怀瑾很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有什么实质的炮/友行为吗？”
苏芷一噎，桌子下踢他。
小声嘀咕：“你又开始不正经。”
“就事论事而已。”程怀瑾抬手喝咖啡，随即也说道：“但我不想和你做炮友关系，小芷。我是认真的。”
他态度里过分真诚的诚恳，苏芷也软了下去。
小声道：“那你也还没到我男朋友的标准。”
“什么标准，都可以说出来。”
“要对我好。”
“我会的。”程怀瑾说完低头点开了手机，几下操作，推到了苏芷的面前。
苏芷低头一看，他居然发了朋友圈。
简短的五个字文案：【小猫喝牛奶。】
配图是她刚刚低头小口啜牛奶的照片。
苏芷瞬间脸烫到发烧，声音也不利索：“…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然而嘴角的笑意却很是没出息地暴露了她：“你不是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吗？”
“没意义的东西没什么好发的。”
“那你这朋友圈里都有谁啊。”
“所有人。”程怀瑾淡声道。
巨大的虚荣感与幸福感像是吹起的热气球，带着苏芷轻飘飘地上天。
她紧紧抿住笑意过甚的嘴唇，刷新了一下。
瞬间五十多个赞。
心里开始尖叫，她又刷新了一下，居然看到了好几个许嘉的朋友也都点了赞。
苏芷脑子嗡了一下，忽然也反应过来他不仅是在他的朋友圈宣布他非单身的事实，然而也叫她的朋友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单身。
“程怀瑾，你这人好阴险！”
程怀瑾知道她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把手机收了回来：“小芷，把我微信拉回来吧。”
苏芷哼哼：“就不！”
她随即把牛奶大口喝下，然后去吃面包。
程怀瑾看了她一会：“没关系，慢慢来。”
苏芷忍不住笑：“程老师，你心态好好哦！”
程怀瑾睨她一眼：“还行。”
-
两人吃完午饭之后，程怀瑾有事出去了一趟。
苏芷很是自觉地回到卧室，打开电脑继续啃项目书。让她感到欣慰的是，经过昨天一整天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她的阅读速度的确提高了一点点，查词、整理和汇总也变得更加上手。
愉悦的正反馈让她很是心血澎湃，一个上午没摸手机又看完了一份项目书。
加上前天和昨天的内容，苏芷先做了一个小的横向对比，然后写了一份简单的英文汇总报告。遣词造句大多还只是高考时的那个水平，然而她有一种很是扎实的满足感。
知晓程怀瑾绝不会打击或是嘲讽她，而是会帮她修改带她进步。
临近中午的时候程怀瑾才回来，他刚推开门在玄关处换鞋子，就看到苏芷从卧室里飞奔出来。
小兔子一样朝他身上跳，程怀瑾随即伸手将她整个人一把抱起。
小小地转了一圈，苏芷抱住他脖颈喊他：“程老师。”
程怀瑾双手将她抱紧往卧室里去，抬头看她：“怎么忽然又喊我程老师？”
苏芷捧着他脸庞：“你又像以前一样手把手在教我了啊。”
她说着快速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程老师，你真好。”
程怀瑾嘴角微微笑了下，淡声道：“这么好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苏芷眼睛一弯：“不可以。”
程怀瑾轻轻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苏芷一个没忍住轻叫了出来。
随即脸颊微微飞红。
声线像是粘稠的蜂蜜：“你干嘛打我屁股！？”
程怀瑾抱着她坐到书桌前，面容恢复严肃：“检查一下你今天早上的工作成果。”
苏芷扶着程怀瑾肩头，转头去看自己的电脑桌面：“我刚刚看完了一个新的项目书，你点右边那个word，是我刚写的一个小汇总。”
她说完又重新伏到了程怀瑾的身上，把头磕在他的肩窝里，像个人形挂件一样趴在他身前。
程怀瑾左手抱住她的身子，右手滑动触摸屏去看她刚刚写的文档。
苏芷悄悄抬头去看他脸色，小声道：“不要嘲笑我。”
“不会。”程怀瑾左手抚她后背，摸到肩胛骨附近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
“小芷。”程怀瑾低声开口。
苏芷一脸无辜地去看他：“怎么了，程老师？”
温热的卧室里，她身子也像是一团柔软的珊瑚绒，服帖地靠在他的胸口。
此时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真的纯真而又无畏。
程怀瑾左手又在她光滑的后背轻抚了一下，低声道：“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记得你穿了。”
苏芷随即知道他在说什么，嘴唇轻抿了一下：“因为有阿姨在，但是我一个人回卧室的时候就又脱了。”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完全的无辜。
靠得近的缘故，程怀瑾能闻见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甜的香气。
然而她似乎并不察觉“危险”，只认真地问他：“程老师，这样会影响你看我的报告吗？”
程怀瑾无声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仔细地研判。
而后，沉声说道：“会有一点影响。”
她随即轻笑起的嘴唇，也印证她并非完全的无知。
苏芷轻轻把自己又靠近程怀瑾的怀里，身子撒娇般的蹭了蹭：“那程老师快看吧，看完给我反馈。”
程怀瑾身子僵了一下，却也很快又重新看起了她的报告。
苏芷收起声音偷笑，安稳了没一会，开始轻轻地吻他的脸侧。
点到为止，却又遍地开花。
程怀瑾终于无法忍受她这种撩拨，右手从电脑上下来，很是清脆地在她的屁股上又打了一巴掌。
苏芷又一声惊叫，扶住他肩头：“程怀瑾！你又打我！”
“你这样我没办法看了。”程怀瑾沉声道。
苏芷忍住笑，义正言辞道：“我什么也没干就趴在这里也不行吗？”
“你什么也没干吗？”他面色沉冷。
苏芷现在已根本不怕他，振振有词：“我最无辜最纯洁了！”
谁知道她话刚说完，身子忽的一怔。
裙摆窸窸窣窣，在这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片刻，浑身过电般的酥麻。
可还没等她继续反应，程怀瑾的另一只手就按着她的头吻了上去。
仿佛失足坠入没有尽头的深渊。
四肢抓不住任何可以求生的绳索，只能任由身子无声地下坠。
耳边的声音变得渺小，察觉疾风从她的身上呼啸掠过。
也强势地带走她所有仅存的思索。
温热的卧室里，有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电脑停在了文档的第一页，光标不停地闪烁。随后，也安静地熄屏。
然而，一切也只是饮鸩止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