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的香灰怎么捡？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众人虽在心里同情洛飞阳，但也没人敢为他说话。
陈雪怡两眼都快喷出火花了，不过想到自家经纪人的叮嘱，到底不敢公然和程燕宁对着干。
洛飞阳嗤笑一声，“香炉真的是被我弄坏的吗？”
他认得程燕宁，当初在七十一中门口，上车警告他鱼知意不会喜欢他的人。洛飞阳好看的丹凤眼下压，凉凉的视线扫过程燕宁身后的四个助理，其中一个助理对上他的视线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程燕宁脸色一变，“大家都看见了，不是你是谁？”
洛飞阳扣上帽子，神情染上了几分烦躁，“我是来拍戏的，不是来陪你过家家的，没有香炉又怎样，能拍就拍，不拍滚蛋。”
他说罢，拨开人群离开了开机仪式现场。
众人心里都为这个少年捏了一把汗，他这是明着和程燕宁撕破脸了啊！
程燕宁没达成目的，想着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对方，发了一通脾气后也离场了。
宋导当初是看中了洛飞阳的演技，才在一干来面试的青年演员中选中了对方，没想到对方性格这么刚，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今天这个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做的，宋导骂骂咧咧地道：“臭小子，脾气太差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制片人叹了口气，“这个程燕宁气焰太过了，咱们是不是得敲点她一下？”
宋导啐了一口：“敲点什么啊，她背后的人撤资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
制片人拍了拍宋导的肩，“洛飞阳是真有天赋，以后能帮衬一点就帮衬一点吧。”
宋导白了他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
……
时间回到下午。
剧组外，煮汤圆的女孩们手被冻得通红，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多多照顾我们家洛飞阳啊。”
剧组众人心满意足地端着汤圆，大冷天的就馋这一口啊！
这时，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众人见状纷纷心虚地放下碗走了。
粉丝们看见洛飞阳，激动得脸都红了，“阳宝，你怎么出来了，汤圆吃了吗？”
“洛飞阳，在剧组好好照顾自己！”
“外面太冷啦，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们。”
平日里冷硬的少年对待粉丝却出奇地温和，他侧着头，认真倾听完女孩们的嘱咐后，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小太阳们争先恐后地答道：“我们策划的是待到晚上，给你们送完晚餐后再走！”
洛飞阳不赞同地道：“太晚了，不用等了，回去吧。”
“可是剧组的人好像都很喜欢我们的汤圆，还有人跟我们预定了晚上的呢~”
跟在洛飞阳身后过来的伍铭目瞪口呆地道：“这还要不要脸了？”
小太阳们数落伍铭，“阳宝要和剧组的人搞好关系，他不懂你也不懂吗，这是我们准备的热水袋，快拿着发给大家……”
伍铭抱着一大包热水袋：“我……我冤啊！”
哪里是他不懂事？根本就是这个剧组的人不值得他们这样对待好吗！
洛飞阳看到伍铭的窘态，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小太阳们手舞足蹈：“哇，阳宝笑了！”
洛飞阳用一个小时给所有来的粉丝签了名，然后将她们一个不落地送上了车。
粉丝们最听洛飞阳的话，见他坚持，只能收拾好东西，恋恋不舍地坐上了大巴。
大巴上，小太阳感叹道：“阳宝人真的好好，走的时候还让我们注意安全。”
“他身上好香，我刚才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往他身上扑！”
“近看真的好帅，真人一点都不凶，对粉丝好温柔的。”
“刚才拍的合照呢，发到群里给没来的姐妹们看看这是什么神仙爱豆！”
……
晚上，拿着饭碗出来盛汤圆的剧组众人看着空荡荡的场地面面相觑，“人呢？”
有了解情况的道：“下午就被洛飞阳送走了。”
跟在人群后面的宋导尴尬地收起了碗，“这个臭小子！”
《征途》就这样气氛诡异地开机了。作为一部民国剧，导演想要传达的莫过于红色精神，以及在动荡的时代大背景下，角色为了家国大义抛弃儿女情长的悲壮之感。
这对演员的演技要求极高，稍不注意就会拍成披着民国剧皮子的恋爱脑神剧。
整个剧组演技都是在线的，但为了投资，总有那么一两个演技拉胯的，程燕宁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程燕宁进组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训练，公司给她安排的表演课也是一推再推。她本以为演戏很简单，是最容易赚钱的行业，不过是照着剧本念台词罢了。
没成想到了镜头下面，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看回放的时候，画面中的自己表情僵硬得像是打多了玻尿酸，情绪也不到位，哭哭不出来，笑笑不自然。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接不住洛飞阳的戏。
往往对方一个眼神过来，她就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耳边只能听到导演“再来一遍”的喊声。
宋阳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带资进组的演员要求很低了，可对方还是达不到他的底线。他只得压着火气，耐着性子拍了一遍又一遍，成品的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程燕宁自己不痛快，也要找别人的不痛快，剧组里少有没受过她冷眼的人。当然，最被她针对的是洛飞阳。
拍摄的时候编剧往往要进组跟拍，遇上剧情逻辑不能自洽的时候会临时改剧本，改完后会发给演员几张活页，上面打印了新的台词。有好多次，程燕宁故意不让众人将洛飞阳的活页给他，看对方接不上新台词出糗。
有陈雪怡戏份的时候，陈雪怡背好了台词便会将自己的活页给洛飞阳，没有的时候，伍铭只能着急忙慌地找编剧。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伍铭向公司反映，公司那边做甩手掌柜状。王乾完全不管片场这些事，还给洛飞阳安排了很多舞台通告。
这些行程往往都在深夜，一边拍戏一边接舞台，是个人都吃不消。Oxy其他几个成员身上也有工作，被公司这么搞，都叫苦不迭。
然而东亚为了赚钱根本不会在乎艺人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商演一个接一个。五个少年的粉丝第一次团结了起来，总结了东亚的一系列魔鬼行程，控诉公司对艺人的压迫，要求保证艺人的合法权益。
这场声势浩大的维权一连进行了好几个月，Oxy与东亚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
第四十四章 “她这是在杀人！”……
《问道》毫无疑问是部大制作, 除却一些需要在绿幕下拍摄，再交给后期合成特效的场景外，其余全是实地取景。拍摄期间, 横店的小剧组都要为这部剧让路。
鱼知意第一次进这样的组，群演数量庞大得惊人，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加起来有近千号人，剧组每天花钱如流水。
她的剧情前期和男主角是割裂开的, 在刘逸松还在A组拍门内仙试的镜头时, 她和一部分配角同时在B组拍魔道的戏份。
因为工作量大, 剧组众人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勾心斗角, 每天拍夜戏拍得昼夜颠倒。最难熬的时候一天只能躺在车上睡两个小时, 往往头刚挨到枕头就听到外面道具组在喊开工了。
这天横店下起了冷雨, 因为天气预报不准, 原本打算拍室外戏的B组众人全被困在了影视城的一座角楼里。
天色阴沉得吓人,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拍古装剧的角楼里并没有现代化照明设备, 点蜡烛又怕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造成火灾，道具组只好开了两盏拍夜戏用的强光灯，叮嘱众人千万别直视光源, 以免对视力造成影响。
鱼知意坐在常乐准备的折叠椅上，手里捧着热茶，听剧组的人天南地北地聊天。
拍摄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 大家都混熟了，聊天也少了几分顾虑。一群穿着奇装异服, 画着稀奇古怪妆容的“魔道”众人聊得热火朝天。
有个梳着蜈蚣头，画着倒吊三角眼烟熏妆的男人道：“咱们这边还算的好的了，听说由佟导亲自把关的A组那边，更忙！佟导要求又高, 一个镜头能反复拍几十遍，好几个配角都被骂哭了。”
有人悻悻道：“咱们迟早也要过去拍，希望到时候佟导能手下留情吧。”
“听说快了，门内仙试已经拍到尾声了，马上就是入世的大戏了。”
“你们说按照佟导这个拍法，咱们这剧不得拍一年啊？”
“我看一年都悬，好在都在横店，没通告的时候去其他组轧戏也方便。”
“我听说隔壁有个组正在招配角，你投了吗？”
“没把握，不敢投。”
“海投呗，都是命，谁知道哪天被导演选中红了呢……”
众人正说着，B组执行导演周山从外面进来。年过四十的周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雨太大了，打伞都没用，暴雨预警已经发了，再下下去可能会有洪涝危险，咱们今天是拍不了了。”
跟周导一起去了解情况的生活制片道：“横店所有剧组今天都停工了，咱们离城里不算远，一会儿都跟车回酒店吧。”
“这么严重？”
原本因为下雨，以为可以停下来喘口气而优哉游哉的众人立马有些慌了，好多常驻横店的老人也说，多少年都没见下过这么大的雨。
生活制片披上场务递过去的毛巾，感叹道：“咱们这还算好的了，听说有个拍地道战的民国剧组被困在山里了，那边山体发生了滑坡，后续很可能会有泥石流，上面已经在组织人手抢救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询问：“A组呢，A组情况怎么样了？”
“A组今天拍绿幕，现在已经回酒店了。”
原本安静地听着众人说话的鱼知意脸色有些发白，她的注意力全被生活制片刚刚说的话吸引了，她起身询问道：“有剧组被困住了？哪个剧组？”
生活制片见问话的是鱼家大小姐，不敢怠慢，“好像是宋阳导演那个剧组，在拍《征途》……”
这时，又有人从外面回来了，脸上神色十分紧张。
“不好了，那边山上发生泥石流了，好几个剧组的营地眼看着就被埋了！”
众人一片哗然，“人员呢，人员都疏散了吗？”
来人心惊胆战地道：“跑出来了一部分，听说还有人困在里面，上面人手不够，现在正在影城招募志愿者，一起进去救援。”
鱼知意脸色铁青，发现手机一个信号都搜不到，只好找生活制片借来了卫星电话。
角楼里的众人加紧动作收拾东西，一阵忙乱。鱼知意拿着手机穿梭在众人之间，她拨出的那几个号码始终没有回应。
洛飞阳、陈雪怡、伍铭，她都试过了，没有一个打得通。
良久，她放弃了拨打这几人的电话，转而打给了另一个人。
“谁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永远带着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
“魏川，你能联系上Z省这边的军方吗……”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之后，鱼知意放下电话，转而看向了片场众人。
她深吸一口气道：“军方的救援很快就会到，不过时间不等人，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进山救人吗？”
“不管有没有救到人，回来之后，必有重谢。”
一时间，角楼里所有服装迥异的“妖魔鬼怪”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同组两个多月，几乎每个人都受过鱼家大小姐的照顾。拍夜戏时提神的参汤，精疲力尽时犒劳的大餐，降温时的保暖用品，还有数不清的下午茶……
最后，剧组这边有四十多个人愿意跟鱼知意进山，大多数都是群演，咖位大一点的配角也吩咐了自己的助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众人穿着雨衣，带着上面发给志愿者的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山了。
进山途中，他们碰上了从山里营地疏散出来的人。
鱼知意大声问道：“有《征途》剧组的人吗？”
小部分人举起了手，鱼知意来到他们面前，“你们剧组还有人在里面吗？”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小声地道：“有，不少呢……”
鱼知意：“洛飞阳和陈雪怡呢？”
“还，还在里面。”
鱼知意放开他们，带着人继续往山里走。每个人身上都带了GPS，其中几人身上还有卫星电话，不用担心走散。
又走了一段路，鱼知意看到了泥人一样的陈雪怡。
陈雪怡是和宋阳他们一起撤出来的，见到鱼知意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的程燕宁，我们……嗝儿……我们都在地道里拍戏，她见势不对第一个跑了，还让人开走了唯一能开的一辆车，她都没通知底下的人，她这是在杀人！”
鱼知意心里一沉，一股久违的戾气从胸口翻江倒海地爆发出来，说话时声音又冷又疾驰，带着一股狠意，“洛飞阳呢？”
导演宋阳见陈雪怡哭得太厉害了，根本没有办法好好说话，于是接道：“地上的人见状也都跑了，应该就是你们刚刚遇到的那批人，我们离地道出口近，赶在泥石流发生前跑了出来，洛飞阳他们在地道深处，恐怕……”
说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陈雪怡哭着道：“知意，我对……对不起你，我都没告诉过你，程燕宁这段时间在剧组一直为难洛飞阳，他不让我告诉你。”
鱼知意仰了仰头，感受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程燕宁！”
这个她一手创造的变数，竟然给洛飞阳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鱼知意感觉像是有一把尖刀搅动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心口生疼。
她必须把洛飞阳救出来，这是她的错误，她要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