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两个还没有单独出门过呢。每次离开皇宫，哪怕是约会，我们的身边明处暗处都会围着人，去哪里也都被提前安排好了。顾云岑，让我们像普通民众用那样在塔兰星上四处转转吧，看看大街小巷，看看大家喜欢的景色，然后去商场购物。”
顾云岑注视着殷娇娇放弃通知警卫的动作，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含笑问道：
“娇娇，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偷偷离开皇宫吗？也许，我给你的并不是一场浪漫轻松的旅行。”
殷娇娇眨了眨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相信你，云岑。你能为了我放弃使用钥匙，我也能为了你放弃安保防护。”
“那你想先去哪里？”黑暗降临，顾云岑把他的女皇陛下搂进怀中，温和低语询问。
殷娇娇放松地依靠在黑发伴侣的身上，看不清她的眉目神色，却能听清她声音里的雀跃：
“就去看秦修之前提过的初月新雪桃花吧，毕竟是五年才有一场的盛景。”
“好，我们去看初雪下的灼灼桃花。”
此时，光亮渐渐恢复，殷娇娇再次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大床载着她和顾云岑平稳地落在了地下室下方的秘密房间里。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和布局都和上面的房间一模一样，因此，殷娇娇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洗漱沐浴和叠放衣物的地方。
“咦，这是上个月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新款衬衫和裙子……”
顾云岑微微笑着，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要定期更换这个秘密房间里的衣物用品。其实有时候，他和他的妻子真的是心有灵犀，总有些不谋而合的举动。
殷娇娇眼波一转，没有再深问什么，她拿起漂亮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去了更衣间。
女皇陛下可机灵了，一向懂得对一些敏感问题视而不见的。
比如，如果她刚刚试着让智能手环发出警报信号，大约就会发现，顾云岑其实就是个大骗子。呵，说什么给她选择自由，其实在床头机关启动的同时，她的智能设备就被屏蔽了讯号。
倘若她当时真的不信任他，那现在的两人估计就不是去看桃花了，天知道他会把她带到什么鬼地方去。
顾云岑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遗憾。
他其实是有些期待娇娇给安保人员报讯的，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坚定不移地继续实施那个制定了很久也很完善的计划了。只是，她的妻子有时候比小狐狸还狡猾机警，总能凭借直觉打乱他的计划安排。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还是很高兴你选择了信任我，娇娇。”
顾云岑从衣橱里拣了一件同色系的衬衫，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塔兰星上有名的景点。他悠然而自信地想着，总不能在出行赏景这种简单的事情上输给那个叫秦什么修的假冒伪劣小白脸吧。
一个小时后，塔兰帝国最尊贵的夫妇手拉着手迷茫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景点大门前。因为没有提前半年预定桃花谷观景门票，他们被笑容亲切的机器人小姐拦在了入口处，并欢迎他们五年后再来……
再后来，皇家护卫队还是在飘着细雪的桃花谷内找到了忽然从皇宫里失踪的女皇陛下以及皇夫殿下。
彼时，笑靥如花的女皇陛下正专注地听着几位年轻英俊大学生的抱怨，听他们评论学科专业的发展前景和食堂的创意惊悚菜单。而皇夫殿下因为承了这几位热心学生转票送票的人情，不得不维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站在不远处安静拎包。
“诶，你们怎么找来了？”
“陛下，您太胡闹了，”好脾气的近侍官黛茜难得板起了脸，严肃地批评道，“要不是皇夫殿下及时联络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您偷溜出了皇宫。这真是、真是太危险了，陛下，我必须请你立刻停止这样任性的行为。”
殷娇娇眨了眨眼，不敢相信是顾云岑“出卖”了自己，说好的同盟呢？
顾云岑慢条斯理地佩戴好首席私人秘书递过来的智能手环，十分坦然地承受着对女皇陛下的控诉眼神。
他现在真心觉得娇娇的女皇身份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可以隔绝掉大部分的狂蝶乱蜂。而剩下的小部分又几乎都是别有用心的，他可以毫不手软地处理打压，绝对不会像面对身边这几个目瞪口呆的单纯学生一样，轻不得重不得。
就在顾云岑垂眸查看消息之际，“委屈震惊”的女皇陛下朝着她的近侍官黛茜悄悄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觉得，以后的很多年，她都可以和英俊迷人又偏执深沉的皇夫殿下一起看桃花了……
——*——
数十年后，塔兰帝国的女皇陛下和皇夫殿下同日逝世，举国哀悼。
娇娇女皇在失去意识前，听到一道宏远清透的声音询问她，此生可有遗憾后悔？如果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要不要换一种活法？
娇娇想，遗憾肯定有，但后悔却谈不上。
如果重生的话，在许多大事上，她大概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况且，她这一生确实顺遂。出身皇室、意外成为女皇、嫁给了喜欢的男人、一生掌权执政，最后还和爱人白头偕老，绝对可以算是人生赢家了。若是换一种活法，又该怎么活呢，开启苦难艰辛模式吗？
“那还是不必了，让我安静地去世吧。”
同样被询问的顾云岑暗忖，他这一生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至于重活一次……他希望和娇娇一起重生，否则的话就算了吧，即使重生的世界里依旧有一位明媚娇艳的女皇陛下，可那也不是他的娇娇了。
于是，即将咽气的皇夫殿下在心里冷静地询问那道也许是幻听的声音，自己可以和妻子一起带着记忆转世或者重生吗？如果可以的话，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有什么限制……
“既然什么都无法承诺，那就别打扰我和娇娇长眠了。”
与此同时，试炼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中，被摄入黑塔试炼空间的顾云岑和殷娇娇都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们此时正分别停留在不同的独立小房间内。
殷娇娇在分清了现实和幻境后，缓了缓神，而后差点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果然，梦里什么都有，而醒过来的自己依旧还是那个连顾先生的手都没怎么摸过的单身狐狸精。
第33章 第三十三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其实挺喜……
一朝回到解放前的单身狐狸精心酸极了, 她眼巴巴泪朦朦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下意识地就认为刚刚经历的那场幻境是独属于她的。
紧接着, 殷娇娇又记起自己进入和离开幻境时听到的那道悠远声音, 暗自推断这上古宗门试炼场中应该是存在器灵的，便忍着一肚子的失落试探着开口道：
“嗝~黑塔前辈，你在吗，能同我对话交流吗？”
“请讲。”
见自己这么快就得到了回应, 殷娇娇顿时眼睛一亮，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语速飞快地提问道：
“前辈, 你们这个试炼幻境里的NPC靠谱吗？他是在模仿真正的顾先生的性格吗？我要是按照幻境里的那些经历去追求顾先生，会不会增加成功的概率？还有，嗝, 我怎么觉得幻境里的顾云岑年纪大了以后, 某些时候的性格有些像顾宗主呀, 这是单纯巧合还是你们在编造幻境的时候就近取材参考了顾宗主的一些性格特质？”
黑塔：……这个弟子怎么回事？不好奇自己有没有通过试炼考核吗？不关心自己会得到什么奖励吗？不问问为什么忽然进入塔内吗？不想知道我的来历吗？不赶紧参悟一下幻境人生带来的感悟吗？
含着一包心酸泪水的小狐狸忐忑又期待地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得到器灵的回应，便忍不住又多解释了几句。
“我、我不是在质疑你, 前辈，而是因为这个细节太重要了，毕竟、毕竟天气越来越冷了，长夜漫漫, 作为一直狐狸精, 我怎么也该脱单了。再有，顾先生是非常骄傲的男人，如果我用追求其他男人的套路经验去追求他, 肯定会被嫌弃的，所以，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黑塔器灵依旧没有出声回复，倒不是他故意抻着或者觉得被冒犯了，而是因为殷娇娇这边一直不讨论“正事”，于是，他就去专心处理顾云岑那边的种种问题了。
说实话，比起狐族出身天性散漫自由的殷娇娇，担负着宗门传承责任的黑塔器灵其实更加重视人族出身且修为更高的顾云岑。这倒不是黑塔在歧视非人种族，其实单纯就是合不合适的问题。毕竟黑塔器灵所属的上古宗门是以人族修士为主的，自然，许多功法传承也只适合人族修炼。
殷娇娇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得到黑塔的回复，眼中便渐渐浮现出了疑惑和不解。
她本来就因为美梦成空而情绪不好，此刻又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晾着，傲娇的小脾气就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
她立刻记起了自己进入试炼幻境前的那个想法，便忍不住小声嘀咕着，这个年久失修的黑塔果然不靠谱，之前连所属宗门的神器都能搞错，把她的金色火焰当成了什么凤羽箭，从而误把她当成了需要进行传承考验的本宗弟子，硬生生来了一场幻境考核。
“如今面对本狐的犀利问题，这黑塔器灵又一声不吱了，也不知道是灵智不够高还是能量不够多。”
黑塔刚刚和缜密谨慎的顾云岑进行完一场心累的谈话，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殷娇娇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不由得马上反驳道：
“你的凤凰火焰借由游龙弓和流光弦射出，虽然……不具备凤羽箭最重要的时间回溯法力，但单纯从武器的角度来看，确实可以勉强看做是凤羽箭的代替品，所以我才给了你这次接受传承试炼的珍贵机会。还有，我的灵智很高，也没有年久失修的缺陷，刚刚不回答你，是因为……嗯，本塔没必要回答你和传承试炼无关的问题。”
殷娇娇忽然得到了黑塔这么长一段的回应，愣愣地“哦”了一声，瞧着有些呆呆的，实则是在飞快思索黑塔的答复内容，毕竟这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可不少。
“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器？它们曾经属于你的宗门吗？”
“什么叫做曾经属于？这三样神器从始至终都是我逍遥仙宗的至宝！”黑塔器灵的情绪猛然高涨，声音也跟着洪亮激昂了几分，“三样宝贝合而为一后，再配合上特殊的阵法和法诀，急射而出的凤羽箭就能够划破时空回溯时间，并且实现射箭者的最真实心愿，绝对是天造地设的奇珍异宝。”
殷娇娇扬了扬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黑塔器灵哼了一声，又接着详细解释道：
“当年面临天地大劫之时，为了给宗门传承保留下火种，本宗第三十七代宗主决定，挑选三名核心弟子分别携带三样至宝远离修仙界，等劫数度去，再召回他们重建宗门。
“当然了，太上长老、宗主、各峰峰主以及长老们也都设想过了，万一宗门抗不过天地浩劫或者三名核心弟子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再返回宗门，那么，等三样至宝重聚之日，就是我玄天乾坤塔开启传承试炼境之日，而拥有至宝之人就是此间天道为我宗门选择的传承弟子。”
说到这里，黑塔器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激昂的语气又渐渐平缓了下来。
“我在这里等了许多年，沧海桑田几经变化，怕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因而这次你们一出现，我就……唉，虽然有些作弊的嫌疑，但也勉强算作符合当初定下的条件吧。还好，你们一次就通过了试炼。”
“原来我……咦？是‘我们’已经通过试炼了。”
殷娇娇了然点头。
她没有问为什么当初的逍遥仙宗不使用凤羽箭，她想，面对必然要应验的天地浩劫，只是单纯地回溯时间应该是没多少作用的，而且，这里面说不定还有诸多限制。否则的话，当年修真界中人老成精的宗主长老们也不会做出那样的无奈选择。
稍稍替当年的逍遥仙宗操了会儿心，殷娇娇就把游龙弓三样神器抛在了脑后，挑了个新问题询问道：
“塔塔，这次进入塔内参加试炼的修炼者就只有我和顾宗主吗？”
黑塔器灵“嗯”了一声，无视了“塔塔”这个称呼。
殷娇娇歪了歪头，状似随意地问道：
“那我和顾宗主面对的是同一场幻境吗？塔塔，你的能量还够用吗，同时开启两个不同的幻境会很吃力吧？把我和顾宗主放在一起考验是不是会节省些能量呀？”
黑塔器灵有意或者无意地绕过了殷娇娇是试探，肃声道：
“试炼内容关乎每个入塔弟子的真实内心，甚至有可能会触动心魔执念，所以，为了安全考虑，我被严令禁止透露任何弟子经历过的任何试炼内容。殷娇娇，不要过多打听和自己无关的试炼消息。”
“这样呀，那我不问了。”
殷娇娇眼睛一转，悄悄压下心底的一丝浅淡怀疑。
坦白来讲，她自己都觉得某个灵光一闪的想法有些天方夜谭，因此在黑塔器灵严肃拒绝后，便当真没有再认真深想和继续探究。
“塔塔，问你另外一个问题，我能顺利通过这场试炼，是因为我和幻境里的顾先生恩恩爱爱地度过了一生吗？”
黑塔器灵：“……你就不能问个正经紧要问题？”
——比如试炼通过后会得到的传承功法、失传秘术、法宝灵器、上古修炼秘闻等等等。
殷娇娇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狐狸眼，费解道：
“我一直都在问最正经最紧要的问题呀！塔塔，你知道我的家乡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吗？你知道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吗？你知道对于一个成年的、有正经工作的单身狐狸精来说，如果在过年的时候还没有找到能拿得出手的伴侣的话，那是多可怕的事情吗？”
“不，我不知道，”黑塔器灵斩钉截铁地答道，“我们器灵的日常生活和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
殷娇娇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当真迟钝到不明白黑塔器灵想让她询问什么。
只是，对于天生就继承了上古九尾狐血脉天赋的殷娇娇来说，祖先赠与她的那些修行资源就终身受益不尽了，她更是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继而在修行方面坚持走专精的道路。因此，新功法新传承对她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