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一上午过去后，温明真困顿的撑着下巴发呆，放眼望去，凡是还在位置上的，几乎没有一个不神色萎靡，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没睡觉。相比之下，顾南飞精神抖擞的像是喝了假酒。
温明真听他见缝插针的叨叨了一上午，忍不住怀疑道：“你是趁着放假去进修了相声艺术吗？”
“嘎？”顾南飞说的上头，压根儿没注意听他说话的人是个什么反应，“相声？什么相声？元旦晚会有相声吗？”
温明真左脸写着“好困”，右脸写着“想睡觉”，俨然一副给个枕头就能昏睡过去的模样。顾南飞看不下去，声嘶力竭道：“醒醒啊不要睡了！你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红吗？万一被黑子拍了丑照怎么办！”
温明真：“……”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转了个身，任由顾南飞自己哭天抢地去了。
然而顾南飞说她红了，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在挂断了不知道多少个自称星探的人的电话后，温明真不得不去重新办理了一张电话卡，新的电话号码也只告诉了关系亲近的几个人。
郁怀信的情况同样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于某天两人放学后出门，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直播博主拦个正着，还好门口的保安离得近又反应迅速，及时把他俩护送到车上。
这件事后，最先把晚会视频放到网上的同学来找他们道歉。他的本意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意识到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后，便赶忙删除了视频。
可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视频的播放量就已经达到了几十万，还被转发到了其它平台，播放量呈几何式上涨，甚至还在热搜末尾挂了一段时间，温明真和郁怀信，一跃成为网络红人。
毕竟是无心之举，加上事情的发展也没有不可收拾的地步，温明真和郁怀信你都没有多说什么，对方道完歉后就让他离开了。
顾南飞难掩好奇，等人走了之后问：“哎，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真的都不打算当明星吗？”
温明真喝了口奶茶，慢吞吞道：“不，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顾南飞好奇之心不死，“是什么？”
“数学家。”温明真朝他眨眨眼，“有兴趣吗？要不要一起？”
顾南飞顿时露出个既痛苦又不解的复杂表情，调转枪头问：“老大，你呢？”
郁怀信“嗯”了声，说：“我也一样。”
顾南飞：“？？？”这种事情你一样个鬼啊！数学家是那么好当的吗？
他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拎着奶茶飞快离开，生怕再晚一秒，自己就会被丧心病狂的两个人捉去做数学题。
*
网上的事来得快去的也快，再高的热度，没有后续营销手段，没有后续曝光，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元旦过后没几天，英语演讲比赛的最终名单公布，一共二十名参赛选手入围，其中十九中占了两个名额，除了郁怀信外，还有那位高三学姐。
另一个同高二的女生未能入选，不过她心态平和，不仅祝郁怀信他们旗开得胜，还立下了明年继续找温明真学习口语的flag。
准备已久的演讲比赛如约而至，时间定在周三，除了参赛选手外，还有负责老师随队前往。温明真本来不用去，但负责这次比赛的老师刚好是理一和理二共同的英语老师，姓李，考虑到温明真这段时间以来扛着口语老师的担子，李老师就顺便问了问她，于是温明真欣然前往。
比赛当天是的难得的好天气，坐车抵达比赛地点后，第一件事就是抽签决定顺序。李老师当场开始许愿，小声念叨不要太靠前也不要太靠后，中间位置刚刚好。
温明真疑惑，旁边的人跟她解释道：“前几位出场的话，评委老师会因为后面的还没看，所以不敢打太高的分。最后几位出场，评委这时候都坐了几个小时，耐心消耗的差不多，所以得分也不会太高。”
话音刚落，郁怀信和高三学姐抽完签回来，李老师紧张道：“怎么样？是多少号？”
学姐展开手里的纸条，不前不后，位置正好。再看郁怀信，明晃晃一个数字1拿在手里。
李老师：“……”
温明真：“……”
李老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每个学校都会有自己的重点培养，这类选手的目标不仅仅是拿奖，而是在争取拿到最高分，毫无疑问，在十九中，被寄予厚望的不是别人，正是郁怀信。
虽然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但抽签有着严格的规定，抽到哪个是哪个，当场登记，绝不允许私下交换次序。
事到如今，李老师也只能安慰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别说是第一个上场，就算是不上场，冠军也是他们的。
相较于因为紧张而过分乐观的李老师，拿着号码牌即将要上场的郁怀信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和元旦晚会时不同，他今天穿的是件颜色比较深的正装，头发全部梳拢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衬得整个人更加沉稳可靠。
要说前后两套衣服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只有他别在两边袖口上的蓝色袖扣。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学姐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搭话道：“嗳？学弟元旦晚会的时候是不是戴的就是这个？”
“嗯。”郁怀信极其自然的加了一句，“是幸运物。”
“原来学弟也信这个啊。”学姐略微惊讶了一下，又感叹道：“确实挺好看的。”
听到他们说话的温明真心念一动，和郁怀信四目相对，后者不躲不闪，目光灼灼，温明真展颜一笑，无声开口道：“加油！”
后两轮比赛依次进行，演讲过后，参赛选手需要到特定的休息室，等待第三轮比赛的开始，期间选手和老师不能见面，但随行老师可以在台下观看比赛。
郁怀信第一个出场，温明真在在台下听完了前三个人的演讲，心里估摸着有了底后，就想出去转转。李老师要听全程，于是温明真和另外一个女老师从会场出来，打算等他们学校的另外一个学生上场后再回来。
演讲比赛占用的场地是市人民会堂中的其中一个小会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这边开会，外面停车场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轿车，女老师看了一眼，顿时被惊到了，“好家伙，这是开了个豪车俱乐部在这儿？”
她们来得早，进场之前还没看到有这么多车。温明真往不远处的横幅上看了眼，说道：“好像是在召开什么招商会。”
不光是豪车，连安保都多了许多。
两人自觉地绕开招商会的方向，可没等她俩走多远，李老师一通电话又把她们叫了回去。
会场外多了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皱着眉道：“你们这不是英语演讲比赛嘛？英语老师也会德语？”
温明真脚步一顿，李老师眼明手快的一把把她拽了过去，往两个人面前一推，骄傲道：“不就是德语吗？我们有！”
温明真：“……”
她觉得自己在李老师心里的定位，大概是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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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没有二更哦么么大家
感觉写到二十万字完全写不完orz
第52章 52
工具人温明真被推到最前面，接受两个陌生人的打量。
“她是老师？”
别说他不信，温明真自己也不信。
口语老师的说法只是他们私底下开玩笑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
李老师理直气壮道：“那当然不是，我们学校又不教这个。”
在场的所有人：“……”宁有事吗？
“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李老师大喘气道：“自学成才！七国语言不在话下！”
温明真赶紧拦住她，“也没有那么多啦。”
李老师很自信，大手一挥道：“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这意思够大的。在场的人无一不这么想。
两个陌生男人更加怀疑了，要是个老师也就算了，一个高中学生，就算会几句德语，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们眼里的怀疑过于明显，李老师抬手拽了拽温明真，用眼神示意她露一手让他们开开眼。
温明真：“……”
虽然被当成工具人很意外，但李老师都已经把海口给她夸出去了，在心底叹了口气后，她用德语和面前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
眼底怀疑还没褪.去的两个人当场呆滞，足足愣了半分钟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刚才说的就是德语吗？”
另一个人说：“应该是吧，感觉跟那个外国人说话的语调有点儿像。”
温明真换回中文，幽幽道：“原来你们不会啊。”
两人：“……”
这话说的，要是他们会，还用得着这么着急忙慌的出来找翻译吗？
虽然确定了温明真确实会德语，但两人还是有点儿不太放心，又多问了一句，“那什么，德语证之类的东西，你有吗？”
“没有。”温明真用比李老师更加理直气壮的语气说道：“就是个兴趣，懒得考。”
两人再度：“……”
“我德语没问题。”温明真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又问：“主要是做什么？同声传译吗？”
“对。”其中一个人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按照市场价再加百分之五十出翻译费。”
同声传译的市场价可不低，温明真估摸着对方应该是急着找翻译，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闲着也是闲着，温明真爽快的答应下来，对面的两个人也终于松了口气，马不停蹄的带着温明真过去。以防万一，李老师也跟着他们走了一趟，免得出什么问题。
等到了地方，温明真才知道两个陌生男人就是隔壁招商会的工作人员，对于中途跑出来找翻译这件事，俩人也稍微的跟她们解释了一下。
主要还是中间交涉人员的锅，对方说会有外商来招商会，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也没细问，直接给准备了个英语翻译，结果人来了之后才发现，外商代表是个德国人，且不会英语。外商代表本人倒是带了个秘书来，但秘书只会说德语和英语，而他们这边的翻译，只会说中文和英语。
听到这里，温明真脸上已经露出痛苦的表情。
事实上，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各家代表都是提前一天过来，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偏偏外商代表飞机晚点，今天上午才抵达郑中市，连宾馆都没来得及去，直接到了招商会现场。
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极其精彩，一句话从中文翻译成英语再翻译为德语，反过来再重复一遍，几句话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脸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排排站玩词语接龙什么的。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外商代表还要上台发言，这要是再来一遍三种语言切换，别说听的人受得了受不了，翻译都得先炸锅。
于是他们才跑出来找人，刚好听到旁边在举办英语演讲比赛，就过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碰上一个。
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没敢直接让温明真直接上岗就业，而是请来了那位会德语的秘书，温明真和她用德语交流了几句话后，才终于确定下来，拿了个新鲜出炉的工作证走马上任。
眼看着温明真如鱼得水的融入进会场当中，自觉搬来救兵的两个人露出疲惫的微笑，有转过头对李老师道谢。李老师倒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刚好知道温明真会德语而已，不过既然他们的问题解决了，有件事就不得不提出来。
李老师严肃道：“劳务费呢？是不是要签个合同？你们说的市场价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五十还算数吗？同声传译的费用是按照小时结算的对吧？”
解决了翻译问题，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事，两人干脆的找来财务，先给了一笔定金，又签了一份简单的劳务合同，因为温明真还是未成年，所以李老师帮她严格把了关后，才把人叫过来签字。
“今天出来的这一趟，值！”李老师看着合同上的酬劳金额，比自己发了工资还高兴。
温明真签完字后就被火速叫走，李老师端了杯别人递给她的热茶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揣着劳务合同回到演讲比赛现场。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德语翻译，温明真要做的事情就是始终坚定不移的跟在外商代表身边，好在代表是名女性，听到温明真将要担任她今天的翻译时还吃了一惊，不过在听温明真说了几句话后，便欣然接受下来。
随着温明真见到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经历了一番从吃惊到接受的过程。
来招商会不管身份是大是小，都穿着十分严肃的正装，温明真往人堆里一站，简直是从上到下都写着“格格不入”四个大字，不管是专门过来说话的还是路过的，是个人经过都要回头看上两眼，而温明真，则是用实际行动表现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会场没有安排专门同传的房间，而是将设备放在了主席台旁，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随着温明真在设备前坐下，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其中就包括温世豪。
温世豪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场合上看到温明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他越看越像越看越像，最后不得不承认，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就是温明真。
说来也巧，跟他坐在一起的不是被人，刚好是陈总。
虽然说前段时间那场饭局确实令人尴尬，但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再怎么尴尬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过，不管是温世豪还是陈总，都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你不想尴尬，尴尬找上门来。
在看到主席台侧边的人后，陈总下意识道：“唉，那不是……”
话没说完，陈总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那不是什么，当没看见不就行了，人家亲爹都还没说话呢，他激动个什么劲！
温世豪的反应，远远称不上激动二字。他沉着脸，目光如炬，盯着温明真看了好一会儿，也听到了陈总没说完的半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