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清楚自己这样想，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稍微减轻一下自己心里的那种愧疚感吧。
“周围的那些人都在为你欢呼呢。”白杉突然听见孟莉说道。
“你听见那些家伙的声音了吗？”
白杉愣了一下。
孟莉现在说话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就像是在某个平静的午后，她跟白杉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聊着天一样。
“听见了。”
宛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眼下，白杉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快成了半个黑暗之神了，所以她对于周围那些欢呼声格外的敏感。
这个声音依旧跟之前一样能够给她带来饱腹感，可是却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之前的那些欢呼声离她很近。
现在的欢呼声却总觉得离她有点远。
白杉又听见眼前的孟莉说道，“我本以为我在这个梦境中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
“我努力的创造了蝴蝶密会，我希望让现实当中的人不要受到伤害。”
“我告诉那些现实当中的人远离这个地方，不要沉迷进去，我努力的寻找那些试图伤害现实中人的家伙。”
“可是……”
她转过头看了眼白杉，让她听这周围的欢呼声。
白杉看着孟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心慌。
“其实大家都并不在乎这个，对吧？”
孟莉抬起头来对白杉说道。
在白杉的印象里，孟莉是一个特别理智的人。
她仿佛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平静，冰冷，能够完全理智的看到每一个问题，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
但是某一方面，白杉也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从孟莉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一种挫败的表情。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
“不，你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其实是很好的朋友。白杉在心里缓缓的说道。
她遇见过的最好的朋友之一。
“大家也并不都是很在意你究竟是二号还是是店长。”孟莉道，“最起码并不像我一样在意。”
“孟莉！”身后有人大声的喊道，白杉依稀听出来应该是蝴蝶密会的某个人的声音。
他们似乎也看出来了有什么地方不对，甚至连称呼都忘记改了，直接叫了孟莉的名字。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
对于原本的孟莉来说，她一定会有些不高兴的，或许还会纠正蝴蝶密会的那些人，让他们稍微谨慎一点。
那时候的孟莉总是絮絮叨叨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有些烦人。
可是眼下看见孟莉的这个样子，所有对她熟悉的人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烦。
“你马上就要变成神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你了，所以，终究是你赢了。”孟莉看着白杉道。
“我没有赢，从来都没有赢过。”
“你赢了，那么输家就应该自动退场，不是吗？”孟莉看着白杉微微的笑了一下。
“孟莉……”
“那么，就此别过吧。”孟莉转头看了眼白杉，“没关系，我的身份一直隐藏的很好，不会有人通过这个梦境再找到我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只千纸鹤。
一只小小的，由纸叠成的千纸鹤。
白杉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通往这个梦境里面的钥匙。
只有拥有这个钥匙，才能够随意的进出梦境，往往只有跟梦境羁绊的最深的人才能够拥有。
孟莉之前一直把这只千纸鹤保留的很仔细，眼下却把它拿了出来，然而看起来，却一点都不像是要做什么令白杉开心的事情。
孟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只千纸鹤给撕碎。
纷纷扬扬的白色纸片落到了地面上，看起来凌乱且肮脏。
白杉也是忽然在那一刻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梦境对于孟莉本人来说，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价值的。
只是，她不小心将那点价值全部都毁掉了。
“再见。”这是孟莉这辈子对白杉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些人，仅仅只是相遇过一段时间，然后又会彻底消失。
白杉看着孟莉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而她后背的翅膀也终于已经彻底成形。
“这，这本来也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店长，不是二号而已……”白杉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已经有点傻了。
她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试图挽留孟莉。
这最后一句话，白杉也不知道孟莉有没有听清。
或许她没听清楚。
或许她听清楚了，只是不想再回头了。
第321章 结局
事情好像自从那一天，就完全结束了。
然而事情又好像从那一天，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白杉的梦境依旧有很多人来来往往。
他们嘴里谈论着二号和店长的故事，那天的事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人又离开了梦境而已。
这个梦境太庞大了，以至于一个人的离开，对于梦境来说，似乎无足轻重。
那个论坛里面依旧每天有很多人在交流，人们分享着跟梦境有关的消息，似乎永远都充满了兴奋。
只是。
那一天以后，白杉却忽然间失踪了。
孟莉也失踪了。
长枝后面也试图找过白杉，蝴蝶密会的其他人也试图找过。
然而，这一切好像都没了声响，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看起来，其实她们俩还挺有默契的。”刘钰撑着下巴道，“消失也是在一起消失。”
“你好像挺闲的样子啊。”罗斯在旁边说道，“你不是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呢吗？”
“对哦。”他这么一提醒，刘钰瞬间就低下了头，开始疯狂的写着什么。
“怎么孟莉留下来了这么多的东西。天啊，她以前都是怎么弄完的……”
“那个……”就在他们还在疯狂干活的时候，突然看见手下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外面有一个人想要找您。”
“没看见正忙着呢吗，什么人啊，非得在这个时候过来找我。”刘钰道。
“是一个叫佐伊的人，她说她跟迦勒大人是现实中的朋友，她想问一下，迦勒大人最近去哪了。”
“迦勒？”屋子里的几人同时停下了动作，然后抬起了头来。
“迦勒……也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了。”
“等等，她在现实中居然也消失了吗？嘶，她能去哪？”
蝴蝶密会的一群人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他们立刻让那个叫佐伊的人进来，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们好。”佐伊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她虽然知道迦勒是蝴蝶密会的人，但是冷不丁被同意进入蝴蝶密会里面，的确还是第一次。
她可不像迦勒一样大方，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
“迦勒在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刘钰温和的道，“我们本来以为她只是不想来这了而已，她居然在你们的那个世界也消失了吗？”
“……对。”
刘钰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王婷婷轻声的道，“我们去看一眼吧，现在已经消失了很多人了，如果要是再无缘无故消失一个，那……”
屋子里陡然沉默了下来。
店长自从成神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踪影，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好吧，那我们去看一眼吧。”刘钰说道。
“请告诉我们一下你那个朋友住的地方，我们明天就会派几个人过去看一看的。”
佐伊恍恍惚惚的走了出来，她总觉得来蝴蝶密会这一趟跟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说不清有什么不一样，论坛之上提起蝴蝶密会这四个字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着很崇拜的语气的，可是今天她亲眼看了以后，她才发现，这些人好像也都只是一群普通人。
店长现在也已经不在她的庄园里了。
这个原本她很熟悉的梦境，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佐伊最近经常去迦勒家里，虽然迦勒消失了很长时间了，但是她家里人好像对此漠不关心一样。
尽管佐伊知道迦勒的家里似乎氛围一直不好，但是却从来都没想过居然会是这中样子。
她的家人甚至都没有班上那些跟迦勒平日里几乎不说话的同学对她的关注多。
佐伊平时进这个楼道里的时候都见不到什么人。
然而今天，比较奇怪的一件事是她居然发现楼道里的灯是亮着的。
怎么回事？是有人来了吗？
佐伊刚想这么问的时候，就突然看见楼上走下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一个黑帽子，脸也被隐藏了起来，佐伊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朝着旁边推后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人总觉得有点害怕。
那人慢慢的走了下来，经过佐伊的身边时忽然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是来看迦勒的吗？”
“对。”佐伊一愣。
唉？她刚说没有什么家人来看迦勒，结果就有人来了吗？
“她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唉？你怎么知道？”佐伊一愣。
那个人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而是慢慢的跟她擦肩而过。
靠近的时候，佐伊忽然觉得那人总有中熟悉的感觉。
然而，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她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走了上去，想要去看看屋子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这时候她才发现，一直都被锁着的门，现在竟然开了。
那个刚刚跟佐伊擦肩而过的人在走出楼道里之后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所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问。
就在她的这句话说完以后，她忽然又用另外一中语气接着说了一句话。
”黑暗之神有了，光明之神也有，那么这个梦境不都任由你掌控了吗。”
“也对。”
帽子下面的白杉抬起了头。
“现在那群人正在双方混战，一方面的人支持光明神，一方面的人支持黑暗神，双方打的有来有回的。”
“不过，他们打起来，倒是蛮热闹的。”
“这个梦看起来也没那么冷清了。”
白杉又缓缓的把帽子放了下来。
她每走一步，身边的景色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可能上一秒是人来人往的现代街道。
也有可能下一秒，就是西欧风格的建筑。
她头顶的天空也是一会一片洁白，一会一片漆黑。
太阳和月亮交替着在她的头顶出现。
梦境里很多熟悉的东西和人都已经消失了。
但是又有很多陌生的人出现，他们慢慢的，也会变成熟悉的人。
白杉其实最近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也都是她最近才想明白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迦勒最后居然会那样选择。
她也是最近才终于慢慢的说服自己，让自己分清楚了梦境和现实，可是迦勒却比她更清醒，也更决绝一点。
只是。
白杉的现实生活已经终于彻底的跟梦境融合成一样了。
曾经白杉好歹时间大部分还都在现实当中，然而现在，她的时间大部分都在现实里。
眼下，梦境对于白杉来说竟然好像才是现实。
她就算是平时去超市里买个东西，眼前出现的也是西欧风格的架子，而不是超市的那些整齐的货架。
她的梦境终于完全控制不住了。
“算了，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吧。”白杉现在已经完全看开了。
这个梦境只要是还能维持下去，那她就继续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跟其他人无关。
只是跟白杉自己有关。
白杉走在一旁，买了个面包吃着。
她现在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安定的日子。
她觉得自己终于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流浪汉。
可是，有些事情想要去做，终究还是要有点意义的吧。
如果要是没有意义，那岂不是太无聊了一点。
所以，她这个梦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当白杉站在大街上吃面包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在小心的看着她。
白杉总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熟悉。
只不过，这小女孩跟她记忆里的比起来好像要大了那么一点点。
也对，毕竟她这个梦境也已经持续好多好多年了，即使是小孩子，也应该已经长大了。
白杉感觉那个小姑娘一直在看着自己，就悄悄地走了过去，蹲了下来，看着她笑。
“你怎么看见我不跑啊？”她道。
“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那个小女孩笑着道。
“而且，你长的很好看。”
这孩子果然从小到大都是颜控啊。白杉哑然失笑道。
她看着这个姑娘，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千纸鹤递了过去。
“把这个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这是什么？”那姑娘用手接住千纸鹤，刚想问，却看见眼前的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双方仅仅只是有了那么几分钟的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