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吻乌鸦——顾青姿
时间:2021-12-03 10:02:15

  中途收到李劭忱的消息,她看着消息有些想笑,又觉得自己真可恶。可是能怎么办。
  她的工作没着落,李劭忱的母亲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姑姑也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家里可都不是和气人,李家的一棵独苗苗,哪那么容易就让她薅了。
  只是李劭忱也没想到,温玉会越过他,直接向部里为他申请工作岗位。
  他在单位里向来低调,和同期考进去的同事一样,常年白衬衫黑西裤,加班到半夜都一丝不苟。
  那是他唯一一次失态,闭了闭眼,扯开领带,将手里的笔摔在地上。
  把办公室的同事吓了一跳。
  全单位都知道了他是李敬义的孙子。
  单位刚入职的时候组织新入职的人员参加的党风学习,参观的部队党校,关于老爷子的专题就是其中的一节。
  关于他父亲,自然也被传的纷纷扰扰,他父亲军人出身,后来任中储银行执行董事长。因为母亲越级的干扰,让他在单位里非常被动。甚至部门的最高领导都会随口问一句:“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他只能无奈的应声:“挺好的。”
  事实上老爷子并不太好,自从儿子去世后,除了去疗养院养病,其余时间一概不出院子。
  也因为温玉一闹,母子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
  温玉和他很严厉的谈过一次,温玉先沉不住气,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大院那个女孩子?”
  李劭忱冷冷的看着她,半晌才说:“和她没关系。”
  温玉不肯罢休,和他解释:“你没有在部里工作过,你不知道要努力升上去有多难,有多少人工作几十年,到最后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职员。进到部里的年轻人哪一个在学校里不是佼佼者?你已经错过几次了,难道就要这么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吗?”
  李劭忱平静的看着温玉,很久之后才说:“那位梁先生至今没有离婚。你和他没有结果。”
  温玉的脸色一瞬间煞白。
  李劭忱还要赶回单位写材料,他有些难以启齿,也确实没时间和她促膝长谈,关于温玉这段长达十几年的婚外情。
  他没想到,因为他和领导谈过话后,决定留在部里从基层开始学习。让温玉开始想昏招。
  温玉去了冯豫年的学校,找了她的导师和系里的领导谈话,直接导致冯豫年不能直博。
  他们很浅的聊过往后,冯豫年明确说过她没有特别合适的工作,就会一直读书。
  他夸过她,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也赞同,如果没有好的选择,可以一直读书。
  不像他自己,曾经计划本科去国外读金融,可惜出事没去成,那时候父亲身体不好。本科毕业父亲重病的时候。他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所以就不肯再答应母亲的招揽,断了出国的念头。
  冯豫年在学院里一直是有名有姓的人,她成绩一直是系里拔尖,文晴总说,她就是天生的女主命,学习好,能力好,还有个外挂一样的男朋友。
  她自己也似乎慢慢开始相信,她的努力改变了她的处境。
  可惜,光洁的冰面,经不起碎裂,只需轻轻一敲,一条裂纹就能让她坠水,万劫不复。
  因为温玉的举动,系里老师开始约她谈话,尤其是李劭忱的家庭确实不是普通家庭。他的每一位家人都有一段独立的历史。看起来,确实是她有不单纯的目的,尤其举报人是他的母亲,她有口难辩。
  秋招季已经快结束了,她当时的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本校的直博已经没有可能了,彻底打乱了她的脚步。
  院里到处都是嘴,关于她的事,总会有只言片语传出来。
  导师见她实在可惜,最后问:“下属的单位有个定向扶贫的农业技术推广员的工作,有服务年限,你要是想去,和我说一声。”
  她红着眼感谢:“好,我和家里商量一下,过两天给您回复。”
  她能和谁商量。
  因为相亲的事,李劭忱还是和她生气了,两个星期都没打电话,他太忙了,他自己在私人的朋友圈给她报备:「连着工作十八个小时,整个人都麻木了。」
  两个人连从容的吵一架的时间都没有。
  文晴为了陪她,也没回去,两人厮混了几天,胡吃海塞,醉了在宿舍里睡到午后才起来。
  终于新年的前几天,文晴要去新单位实习,她为了躲冯明蕊相亲失败后的教训,一个人住在宿舍里,恰好遇上急性肠胃炎,一个人疼到浑身冒汗,被宿管阿姨打电话送到医院。
  本来她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只是身边没人,她蜷缩在急诊科的床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找谁。
  她为了躲避妈妈介绍新对象,几次都没接她电话。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和十四岁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一样,赤条条的来,什么都没有。对未来茫然,不知该往哪里走。
  她蜷缩着哭着茫然无措,宿管阿姨本来要回去了,结果看她这样子吓了一跳,无奈说:“你和我姑娘一边儿大,要是你妈知道你这样,不知道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她哭着不接话。
  挂了一夜吊针,第二天还是不能起身,早上阿姨走后,她疼的昏昏沉沉,半醒半睡中,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站在她床前。
  她仰头看着温玉,穿得体体面面,可惜办的事怎么就不是人事呢。
  早班的护士开始查房,走廊里声音很杂。她就那么看着,心里的那口咽不下的气,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泄了,那个自尊心满满的小人在轻轻叹息,也认输了。
  她一脸病容,笑的言不由衷。温玉只是去找校领导谈话,根本不用闹,她本就是有名的外交官,身份亮出来就让她灰头土脸。
  即便毁人前程,温玉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突然觉得厌烦,看着站在那里的温玉,轻声说:“这里是医院,我就不请你坐了,你站着听也一样。”
  温玉还想说什么,她先开口:“你又要说我配不上你儿子,对不对?”
  说着,她轻轻笑起来:“你儿子和所有二十五岁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会偷懒、会冲动、会撒娇。和其他男孩子一样,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会回头多看几眼,也是愣头青,谈恋爱的时候很热烈,会为我做饭,陪我逛街,会捧着一颗真心讨好我。当然,他是个还不错的男朋友,工作的时候也很拼命。
  你要说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我承认,你大可不必这噩梦兴师动众,非要去学校领导那里告我的状,你大大方方和你儿子解释清楚,我自然会和他分手。可闹到现在,你无非就是用你的本事,毁我的路。不过我也受到教训了。和不合适的人谈恋爱,大概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吧,我认。
  出去吧,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关门声想起时,她伸手附在眼睛上,眼泪流得毫无征兆。
  最近的事,让她已经精疲力竭。
  温玉想好的措辞一句都没用上,被人这样请出来,难免觉得有些难堪,但她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一个人的目的太强,没人能劝得住的。
  冯豫年太了解了,温玉是如此,冯明蕊更甚。
  她在医院里住了四天,自己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然后给李劭忱发了消息:我不想读博了,也不想谈恋爱浪费时间了,我们分开吧。
 
 
第14章 .  从此远去   这个家真不能住下去了
  李劭忱被她的短信给打蒙了。
  半夜追到学校来,她病了一场,面色憔悴,他加班到半夜,满身疲惫。
  尽管狼狈,李劭忱还是哄着她,小意赔罪,好话说尽。
  “年年,我这一年确实太忙了,顾不上你。等过了今年,我争取到时间,我答应你的,带你出去度假,你想去哪里?”
  冯豫年看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遗憾的说:“我们不合适。你回去吧。”
  李劭忱抱着她不肯松开,长吁着呼吸,“年年,气话说说就过去了,你要是不高兴,尽管骂我都可以。”
  来回争执几次,李劭忱都不相信,冯豫年这样狠心。
  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问:“是不是我妈找你了?你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不读博了?是不是她?”
  冯豫年很坦然:“是。”
  李劭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气恨母亲无理取闹,还是该怪冯豫年不肯信他一些。
  他生气到有些口不择言问:“你就那么……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机会?”
  见冯豫年不吭声,他捋了把头发,问:“和我在一起开始,你是不是就不开心?我就那么不值得让你信任吗?如果我的家人对你无礼,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吗?”
  冯豫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告诉他,你妈妈做事纯属小人行径?
  她毁了我的前程,你拿什么赔我?
  可是错的不是他。
  她摇摇头,“我对你,对你们家,没什么想说的。”
  李劭忱终于变了脸色,艰难的有些愤怒问:“文峥就那么好吗?你真的就忘不掉他?对,从开始,冯豫年,咱们两根本就没有酒后乱性一说,所有的,都是我处心积虑……”
  他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住嘴。
  扶着额头,背过身冷静了几秒,又转过身和她说:“对不起,年年,我今天太累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谈好不好?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至于我妈,我会和她沟通好的。”
  他始终是有涵养有自制力的人,即便生气到快失去理智了,还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始终让人生不出反感。
  冯豫年看着他,心里只觉的荒诞,竟然不知道该可怜谁。
  第二天一早冯豫年就被冯明蕊叫回去了,陈叔叔生日,她不得不回去。
  她也没想到,会和冯明蕊彻底闹到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到家后,陈璨已经回来了。陈璨本就是艺术生,有个自己的工作室,就在隔壁的街上,所以经常会回来住。
  见她回来,陈璨难得问:“你们学校秋招不是结束了吗?”
  她手里提着蛋糕,只是匆忙的给陈叔买了礼物。冯明蕊见她进门就开始数落:“一天天不着家,我和你说了小张那孩子人不错,是老胡同的人,你胡姨说他们家那片拆迁也定了……”
  冯豫年看到陈璨听的笑了。
  冯明蕊就是这样,即便十年了,教训她的时候还是丝毫不顾及语言措辞,什么都往外说。
  陈叔比她迟了几分钟,见她在家,高兴说:“这都多久没回来了。你妈天天念叨你,回来就在家住,你们学校离家又不远。”
  冯豫年笑笑,没接话。
  陈叔叔生日,陈尧却没有例外,依旧去补课了不在家。等菜好了,冯豫年起身去厨房端菜,不知怎的陈璨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李劭忱给她打电话,她没接后,给她发了很多信息,为昨天的事道歉。
  陈璨突然喊:“李劭忱给你发消息了。你们吵架了?”
  她听的心一紧,出去警惕的看了眼陈璨,收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冯明蕊见她的样子,就问:“李劭忱干嘛给你发消息?”
  冯豫年有些生气,所以不说话,扭头回厨房了。
  陈璨又在背后说:“我听说你和李劭忱在谈恋爱,是不是?”
  冯豫年在厨房没接话,冯明蕊问:“怎么回事?”
  冯豫年不想说话,可惜冯明蕊对她,从来就没有尊重子女的隐私这回事。
  扭头进来就说:“你比他大两岁,而且一个大院里,他们家是什么家庭。你是什么家庭,你让大院的人知道了,人家怎么议论你?”
  她本就心情不好,难得呛了一句:“我什么家庭?您说我什么家庭?”
  冯明蕊被她顶的面上有些下不来台,指指她,最后说:“这都是我的不是了?我成天成天的操心你,我怕你饿着、怕你冷着,怕你受委屈,到头来,都是我的错了……”
  冯豫年不想在陈叔的生日这个当口和她吵架,就低头没说。
  陈叔在客厅里遥遥的问:“怎么了这是?”
  陈璨站在厨房门口问:“你是怎么追到李劭忱的?”
  冯豫年心里厌烦得要命,冷冷的看她,她丝毫不怵,迎着她的目光。
  冯豫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关你什么事。”
  陈璨经不住她故意的挑衅,迎头就上,口不择言:“你勾引人的手段挺厉害的嘛,前几年喜欢文峥喜欢的不得了,文峥死了才多久,你就和李劭忱混在一起了,把你的文峥忘了?”
  冯豫年想都没想,伸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陈璨被她打得大叫了一声,就想上来还手,被赶过来的陈叔拉住了。
  其实陈叔根本没听见陈璨说了什么。
  结果,冯明蕊伸手就替陈璨还了她一耳光。
  “老冯!”
  陈璨也看着她们母女惊着了。
  冯明蕊指甲长,一耳光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陈叔上前拽了把陈璨,把人拉的一趔趄甩在背后。
  上来就要拉冯豫年,冯豫年躲开了,扭头和他说:“陈叔,我,我对您真的,没有任何不满。”
  冯明蕊打完也有点后悔,握了握手,喘着气不说话。
  冯豫年轻笑了声,问:“妈,打了我,你心里就觉得公平了是不是?从进这个家开始。我必须比人低人一等,你才觉得我摆对了位置。我不能和任何人比,尤其是陈璨,你觉得你是二婚,在这个院子里怕抬不起头,怕人笑话你是后妈,从进门那天开始,你就提醒我,我比她大一岁,让着她一些。我忍了,也让了。有用吗?我和李劭忱谈恋爱,我喜欢文峥,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二十五了,已经不是那个十三岁,跟着离异的妈妈寄人篱下,整天惶恐的小孩子了。”
  她说着眼泪跟着流出来,她擦了泪,匆匆说:“我前天才出院,还不能吃这些有味道的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陈叔叔,今天对不起。”
  说完提了包就出去了。
  冯明蕊嘴巴哆哆嗦嗦,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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