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咱们父女二人在地府相聚了吗?父皇,您嗓子肚子痛不痛?皇后娘娘喂的毒药很苦吧?皇后太歹毒了,为了让孟启继承皇位,竟然下毒手弄死你,世间再没有比她更歹毒的女人。”
“弄死你”这三个字,她咬得极其重,吓得皇上心突突跳。
“父皇,姜儿过得好苦,被驸马和他的小妾们死死欺负好几年,最后还被关在房中活活烧死。父皇,被火烧死的滋味好痛,姜儿不甘心啊不甘心。”
“还有太子哥哥,他心里眼里只有父皇和朝阳,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孝顺的人。可是父皇,你好狠的心,你不喜欢哥哥,将他废了就是。为什么让哥哥去江南平水患,为什么要让地方官员暗地里炸死他?”
哭着哭着,孟姜肝肠寸断不能自已……虽然没有演出费,她也够拼了。
皇上被她这一句又一句的给差点吓死,砸的脑门轰轰作响,一时缓不过来,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皇上,朝阳公主这是被鬼附身不成?”一凌厉女声响起。
这一句话叫醒了皇上,也吓得孟姜打起嗝来。
孟姜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躲在皇上背后,手上也用了劲儿,掐的皇上腰都快断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我打入皇陵圈进起来可好?我母后不该是父皇原配,我哥哥不该是嫡子太子,我也不该是受宠的公主。娘娘,我不想死,不想被烧死,我的嫁妆都献给二皇子,不要让人烧死我好不好……”
她话没说完,被皇后厉声打断:“来人啊,服侍公主睡下。让人请高僧进宫,厉鬼不得在宫中作乱。”
转身又哀哀戚戚温声细语劝皇上,“皇上,孩子被马车撞坏脑子,这是吓着了才胡言乱语。妾身这些年如何待他们兄妹两个,您都看在眼里,整个前朝后宫都看在眼里。妾身可是冤枉死算了……”
皇后心里也害怕,因为她通过驸马之手确实贪图了孟姜许多嫁妆,而江南那边,也确实准备炸死太子……
皇后心想,朝阳公主只是傻子,她不可能知道,一定是元后赵氏那个贱人从地底下出来作乱。这是鬼上身呀!
“娘娘你好狠……”孟姜吓得一翻白眼,再次晕了过去。
皇帝此时脑子已经清醒,大声吩咐:“叫太医,快。”女儿话乱得很,可每一句却又直指皇后和二皇子。
皇帝多疑,不管到底怎么回事,先疑心上了皇后。
十几年夫妻,皇后怎会不了解皇上。这会虽然恨不能一刀捅死孟姜,却也只能先将事情糊弄过去。“皇上,朝阳公主小儿心性,最是纯净善良。突然如此,说不得是冲撞了哪方神灵,让高僧前来一看才好。”
皇上望着皇后冷笑道:“冲撞了哪方神灵?我看是冲撞了锦绣侯府这座大佛。朕竟然不知,一个小小没有品级的纨绔子弟,也敢在闹市横冲直撞,还狗胆大到撞公主和国公夫人。”
皇后被噎得不行,跪下求道:“皇上,航儿年纪小不懂事,臣妾定然让娘家好好罚他。这些都是小事,咱们先救公主要紧。”
“当年老二不过因宫人看管不利摔了一下,膝盖破了一小块皮,你就打杀了十几个人。现在朝阳都如此,你还觉得是小事?可见皇后心里是真不拿朝阳当闺女。”
皇上恨不能摔皇后一个巴掌,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滚。来人,传朕旨意,锦绣侯教孙不力,剥夺爵位,闭门思过一年。至于宋航这竖子,毒酒一杯了结也罢。”
说到“毒酒”二字,音还特别重。
皇后十几年顺风顺水,就算这几年没了当初的盛宠,可也恩宠不断,权柄不小,哪里受过这刺激,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太医赶来,才知道病人从公主一人,还增加了一个皇后,吓得汗流浃背。
等孟姜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皇上心思平复,该想的不该想的已经想了一遍,脑子无比清醒,也无比渴望知道细节。
等孟姜醒来,享受帝王慈祥服务,心情甚好。
在皇帝引导下,孟姜将前辈子细节娓娓道来,跟说书一般,跌宕起伏,听得皇上的心一揪一揪的。
当然了,公主被烧死,皇帝被毒死,这都是瞎编的,可因为有前情细节铺垫,再有孟姜多年听鬼讲故事的功力,圆个谎还是很容易的。
等大概都讲完,孟姜还十分婊得来了一句:“父皇,这些是前尘往事还是一场梦,姜儿也搞不清粗。您可千万别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怪罪皇后和二皇帝。”
“而且也不要杀了宋航,要不是他这一撞,我这脑子还是傻的,哪里能成为现在这样的正常人呢。不仅不能杀他,还要感谢他才是。”
望着女儿纯净善良的眼神,皇上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儿从小被当孩子养大,心性太单纯了。
“姜儿,以前也怪父皇心太大,太信任皇后。你身边的老人被她调走,全安插上桩子,父皇竟然一点不知道,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见孟姜摇头,皇上苦笑:“上午牛夫人在皇后那里吃了瘪,直接闹到朕那里了。她是你母后的闺中好友,也是朕的表姐,她说的话,朕还是信的。何况驸马府中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见了,你也用不着反驳。”
听完这些,孟姜心里翻了个白眼,要说这林林总总一堆事,还不是因为皇上娶一堆小老婆!
孟姜低头悲戚道:“父皇,国家大事女儿不懂,也不想懂,可与张志辽,女儿真的过不下去了。他住着女儿的府邸,用着女儿的嫁妆,睡着女儿的婢女,却还如此虐待女儿,女儿豁出脸面不要,也要和离。”
“和离?他张家那群王八羔子想得美!欺负公主,张志辽死罪,张家全家发配边疆。”皇上自从为帝,向来唯我独尊,竟然有人这样欺负他女儿,这就是不给他脸面!要不是为了不让御史说事,他能让张家全家都去死。
孟姜笑着流泪,“谢谢父皇,谢谢父皇为孩子做主。只是西川侯府夫人乃是皇后表妹,不好不给皇后面子。”
“只是还有一事,求父皇宽宏大量。”孟姜说着跪下磕头,“父皇,太子哥哥千不好万不好,也是您的亲儿子,求您看在母后面上,留他一命。”
“哥哥性子直爽,有时候办事不够婉转,不能如您意。但他是您一手带大的,他的心性您该最最了解,绝不是忤逆之人,不该被活活炸死,连囫囵躯体都找不到呀。求您废了哥哥太子之名,哪怕是到皇陵伺候列祖列宗,哥哥也绝不敢有二话。”
皇上一心记着自己被皇后毒死了,被女儿提醒想起此事。“一派胡言,虎毒还不食子,何况朕最喜欢的皇子便是太子,怎么可能让他死,还是那样惨烈死法。你前世也好梦中也好,绝对是受人蒙骗,朕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是对太子不是那么满意,觉得这孩子越来越脱离掌控。可再不满意,也不可能让儿子死无全尸。
再想到女儿提的,嫁妆由驸马之手到了二皇子之手,皇上心里就气。这二皇子不缺钱,却还想弄更多钱,为的不就是收买人心谋求大位。他这还没死了,就一个个蹦得比天还高,真是反了。
虽然气急,但他理智尚在,吩咐心腹先密查此二事,有了定论再说。
孟姜心想,转移嫁妆是真,有人要趁机在堤坝上炸死太子也是真。有这两件事打底,皇后毒死皇上的黑锅是背定了!
第5章
孟姜从此再不用当傻子,很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第一件事,先把当年元后给原身留下的几个老人收拢回来。
赵姑姑是和元后从小相伴长大的侍女,对原身是当亲孩子好。只可惜,原身出嫁之前,因偷窃罪被发到香坊做工去了。
香坊名字好听,实则是洗刷马桶、为马桶喷香之地,恶心至极的工种。
说来可笑,赵姑姑虽是宫女,实际和元后亲如姐妹,什么好的没吃过用过,怎么可能偷窃一点金银之物?可有人有心栽赃嫁祸,主子压奴才,谁也挡不住。
还有两个忠心不二的丫头,青兰、青竹,乃赵姑姑一手调/教出来的。因太维护原主,也被打发到洗衣房去。这地方倒是不恶心,可一天到晚不得清闲,腰日日弯着快要累断。尤其到了冬天,一双手更是能冻成烂萝卜,也是宫中最苦工种之一了。
孟姜抱了抱不过四十岁出头就已经白发苍苍的赵姑姑,又摸过青兰、青竹红肿的双手,可能是原主情绪作祟,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嬷嬷,青兰青竹,以后本宫一定好好守护你们。”孟姜长叹道。
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待了忠心之人。只可惜原主是傻子,根本无法护住身边人。现在换了孟姜,势必要替原主做到。
见到公主神采飞扬,赵姑姑流泪笑道:“只要殿下好了,老奴就开心。娘娘天上看着,定也十分高兴。当初是老奴无用,让人欺负了殿下。只可惜老奴这身子不顶用了,帮衬不了殿下……”青兰青竹也跟着流泪。
看赵姑姑自责不已痛哭不止,孟姜抿住嘴唇忍住心酸。
一个奴仆,都对原主尽心尽责,可皇上这位亲生父亲呢?
其实只要用心,只看原主出嫁随从便能发现皇后用心险恶。可皇上放手不管,一味信任皇后,而太子无权无势自顾不暇,太子妃又明哲保身,原主自然只能被磋磨。
“姑姑,都过去了,有你们在,我还能松口气。接下来咱们还有很多硬仗要打,还需要您稳固后方呢,可不能哭坏了眼睛,更不能丢下我不管。身子亏了,精心养总能回来,先打起精神来才行。”孟姜给三人打气。
被小主子需要,赵姑姑忍住悲伤,“殿下放心,老奴吃一堑长一智,绝不再走当初老路,一定帮您看紧了门户。”
有了自己人,孟姜松了好大一口气。接下来,就可以踏踏实实做第二件事了。只不等她做,便有人来报说是西川侯夫人想要进宫求见公主。
赵姑姑冷笑,“张家那小杂碎敢欺负公主,那府里但凡有一个好人都能拦着。这西川侯夫人定也不是好东西,公主不见也罢。”
见姑姑如此,孟姜坏笑道:“亲眼见仇人过得不好,岂不是更加痛快?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猴子杂耍也不错。”
赵姑姑和青兰青竹三人跟着笑了起来,眼见着小主子聪明活泼,再不是当初的傻模样,她们当然有闲心看把戏。
西川侯夫人邱氏因是皇后表亲,向来进宫很有面子,赐轿子乃是常有的事情。
可如今皇后被禁足,淑妃暂时掌管后宫,为了皇上和公主的面子,也不可能让邱氏好过。
邱氏天刚蒙蒙亮便出门,之后顶着越来越灼热的太阳在宫门口候了一个时辰,在淑妃宫外又站了半个时辰,直到快晌午才得以见到朝阳公主。
此时孟姜正坐在凉椅上,手中捧着荔枝冰渴水,喝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她还有闲心和系统123唠嗑,“人间饮料真棒,冰凉凉甜滋滋,做人可比做鬼强太多了。等下次有机会,我要喝肥宅快乐水和各种奶茶。天天听那些鬼吹牛多好喝,馋死鬼。”
“额……”系统123正做足了准备看小祖宗怎么欺负邱氏,没想到这人竟然只关注一杯饮料!
见系统卡壳,孟姜打击道:“忘了你是无形之物,再好吃好喝的你也没机会用,好可怜哟。”
系统123:坏女人,请收起你那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可能还会相信你懂得可怜人。“祖宗,人到了,先谈正事。”吧!
孟姜微微笑着,看比较丰润的邱氏脸上流淌的汗,“侯夫人,外面热吧?要不要来杯渴水。青竹,给夫人倒一杯,大杯的。”
“这大热天的,有什么事打发人往公主府说一声就是,你还亲自出门也太过受罪。”
青竹笑眯眯屈膝行礼,“是,殿下。”
“不敢不敢,公主是主,我们是仆,来觐见是臣妇的荣幸。”话虽客气,但邱氏见公主还挺客气加热情,心里松了一下,感觉有门。也是,一个傻了十八年的人,一朝清醒了,又能聪明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摸讥讽的笑。
只是见到青竹端着的碗时,邱氏这笑垮了下来,一脸愁。
那碗,粉底蓝花十分漂亮,只是比洗脸盆也就略小一圈,这是牛饮呢。“殿下,这……臣妇早晨喝了才出门,恐怕用不下这么多,求殿下宽恕。”
孟姜噘着嘴撒娇一般摇摇头:“不呢,不宽恕呢。你若不喝完,我就让父皇杀你们家的头呢。从侯爷开始,地位从高到低排个序。不过你们自觉点,自己排序也可以哦,加油。”
“给你们一天时间满满排序,可千万别为了谁早死谁晚死的打个头破血流哟。要不,还是一起砍头算了,省得你们一大家子尊贵人互相为难?”
公主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残忍的话,吓得邱氏再次跪下。
刚刚拜见行礼还有一丝轻视之心,觉得自己儿子睡过的女人,就算是公主,那也低儿子一头了。
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能因为身份是公主就不同了?
可现在,邱氏再不敢如此想了,公主确实不同。皇家就是皇家,在皇家面前,他们这种三等候算个屁。
“殿下,都是臣妇教导无方,回头一定狠狠抽打驸马,让他跪在您面前求饶赔罪。”说着磕起了响头。
孟姜冷笑,挥挥手,“将她拦住,别磕坏了我宫内地砖,这可是父皇让工匠专门从蓝田运过来的,精贵着呢。”
几个宫女迅速押住邱氏,一人还将邱氏的头紧紧摁在地上。
孟姜笑道:“慢点慢点,别把她这颗可爱的小脑袋弄出血来,脏了这洁净如玉的地砖可怎么办?脑袋易得,好地砖难求呀。”
赵姑姑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又暗暗戳戳公主后背,悄声道:“殿下慎言,旁人听见可不是闹着玩的。公主本是最良善之人,可别让人误会了去。”
系统123听见这一句,恨不能跳出来指着说“她不是,她在地府就爱滚鬼脑袋玩”,可惜,他不能说。
孟姜吐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姑姑还当我是小孩子。”虽好似不满,心里却美滋滋的。这位赵姑姑,确实一直当原主是亲闺女看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