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珠提醒道。
“是啊,咱咋没有想到这一层,那手折着,一定是扭着筋了,上次张翠芬的手也是这样折着了,就是被诊所里的大夫给治好的,当天下午,那手就没啥事,能干活了。”
李二狗猛地拍了一下手,随后,拉着不情不愿地陈芳走了。
江珠见她们走了,这才松一口气。
“爸妈,这村子里咱是不能长久住下去了。”
江珠回想起刚刚二奶奶用这房子威胁她们交出图纸,还有之前在村子里吃顿肉,都有人过来闹,这咋能行。
“不在村子里住,那要住哪啊?”
江有财下意识的问。
“去县城。”
江珠动了在县城买房子的念头,要是他们住在县城,吃肉,穿新衣裳,一点都不扎眼,但是在村子里就不行了。
“老崔叔,这么晚了,你咋从江三爷爷家出来啊?”
李二狗和陈芳出门刚好看见村长从江三爷爷家出来。
“别提了,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人,今天进了他家,把家里东西都翻了个遍。”
李二狗眼睛转了一下,“那有没有丢啥东西啊?”
“粮食没有丢,就把水车图样给偷走了,刚刚江三爷还说他记性不好,不看着图纸,那水车也造不出来,这整的是啥事。”
老崔叔叹了一口气,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这偷图纸的人,一定是村子里的人,外村的人不可能知道他们有水车图样这种东西,并且更不可能知道那水车图样在江三爷家。
李二狗他们见老崔叔这样说,这才相信了图纸真的被偷的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
李二狗架着牛车,要带江玉去县城诊所看手,江老根不知道实情,心里还感动了几把。
江玉找不出不能去诊所的理由,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县城了。
而江珠他们,昨晚上压根就没睡,而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收鸡蛋去了,天快亮了,才回来。
此时的乡里办事处。
“这水车图纸哪来的?”
刘书记看着面前的宋齐军,这个小伙子他认识,当初他在下河村传达上边的指令的时候,见过他,好像还是一个知青哪。
“刘书记,这图纸是我画的,我是这样想的,有了这水车,基本上用不着人力,这样不仅提高了效率,还能节省一部分人力,要是能大面积推广,这对大家伙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你真是能人啊,竟然能画出这东西,并且思想很前进,这是对的,值得表扬的,老百姓有了这东西,那可省事多了。”
刘书记看着水车图纸,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这要是把它推广起来,不仅村民们得了实惠,就连他刘建设都能在县里那边挂上名号了。
他拍了拍宋齐军的肩膀,欣慰道:“你是个好同志,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报上去,并且在村子里对你点名表扬,让大家伙都向你学习。”
“刘书记,能不能别在村子里表扬我啊,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图纸是我画的。”
宋齐军一副腼腆的样子。
刘书记很是诧异,他还从没有见过不爱受表扬的人哪,谁不爱出名啊。
“我这人爱低调,不想张扬。”
刘书记见他执意如此,便不再劝,
“既然你不想出名,那你有啥困难没,组织能给你解决的都解决。”
宋齐军激动的手紧紧地攒在了一起,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刘书记,我想返城……”
……
第28章
“你们进城回来了啊, 大丫的手看的咋样,诊所里的人咋说?”
陈芳和张翠芬她们听说大丫进城看手去了,老早就在江老根家门口守着了, 如今见她们都回来了,连忙围了上去。
江老根黑着一张脸从牛车上下来, 后面跟着垂着头不敢吭声的江玉。
“这爷俩是咋了?”
陈芳见江老根他们也不说话, 就直接进家了, 便看向赶牛车的李二狗。
“二狗,这是咋了,难道大丫那手治不了了?”
“啥治不了了, 她的手压根就没事。”
李二狗提起来就一肚子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大丫的手压根就没折着,诊所里的大夫都说了,这手好着哪。
“你说啥?”
“大丫的手没病?”
“那她为啥骗咱说手折着了?”
陈芳和张翠芬纷纷不解。
“还能有啥,她不会画水车图纸呗。”
李二狗甩下这句话,就气呼呼地赶着牛车走了。
“她不会画图纸就直说呗,大家伙又不会怪她,这孩子咋还说瞎话蒙咱们啊。”
张翠芬没有想到江家的大丫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还以为这下能造出来水车了哪,害她们白高兴一场。
“就是, 不会画就不会画呗,她咋能这样骗咱。”
一行人最后都失望地回去了。
江家。
“大丫,你为啥要骗人?”
江老根坐在屋子里的凳子上,连旱烟都不抽了, 就那样看着江玉,他没有想到大丫竟然不会画水车图样就算了, 竟然还骗大伙,这让他江老根以后咋在村子里抬起头来。
“爷,我只是不想让你对我失望,我不是故意的。”
江玉眼圈顿时红了,她现在回想起来在诊所被人揭穿她是装病的时候,别人看她那眼神,还有刚刚门口围着的那些人,这下,别人肯定都知道她江玉不会画图纸,还说谎诓人的事了。
以后,这上河村的人咋看她,还有齐军哥咋看她?
江玉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老根见孙女哭了,顿时不忍再斥责她了,这毕竟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孙女啊,他心中即使有再多的怨气与不满,也在一刻消散了。
再说了,大丫她也是为了不让他失望,才说谎的,他咋能怪她啊。
“快别哭了,都是爷的错,爷不该说你。”
江老根笨拙地说着软话。
“爷,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江珠,要是她肯把水车图纸给我,我也不会去骗你们,都怪她。”
江玉心中对江珠的恨意又上了一个台阶,从很早她就知道,那江珠是她的克星,很多年前,她做了一场梦,梦中她过完了一生。
梦中,上山挖野菜挖出野人参等等这种事是江珠做的,她被村民们称为有福气的人,并且在江家,全家上下都宠着她。
她和江珠站在一起,别人永远注意的都是江珠,而不是她江玉。
江珠长的比她好看,比她有福气,就连知青队里的宋齐军都喜欢她,最后,那宋齐军被平反,江珠跟着他进了城,过上了令人羡慕的好日子,就连三婶三叔,爷爷奶奶都被接到城里享福去了。
而她江玉只嫁给了一个庄稼人,那人虽然老实本分,可没有出息。
后来江珠跟着那宋齐军水涨船高,当了官太太,每次回村来,都是坐着轿车,穿的鲜亮,村子里的人包括林木叔都是上前巴结她。
而她江玉哪,背着孩子下地种庄稼,她的脸早就被风吹雨打地尽显老态。
两个人身份天差地别,那江珠就像是天上的云,而她就像是地下任人践踏的泥。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和那江珠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竟认为她是那江珠的婶子。
凭什么?
她和江珠都是江家的人,她们出生只差了一个月,人生却这样不同。
从小到大,她被家里人嫌弃是个丫头片子,就连她爹娘在背地里都埋怨她不是个男孩,可他们都忘了,那江珠也是个丫头片子,凭啥她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
而她就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
这不公平!
梦里,她一直活在江珠的光芒下,一生都不得意,嫁的丈夫比不过江珠的,就连后边生的孩子都比不过她。
她失败了一辈子,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决定,要夺走江珠的人生!
所以她想方设法地在爷爷面前说江珠的坏话,又抢先一步把属于江珠的机缘夺了过来,最后,她成功地败坏了江珠的名声,又让爷爷把她们一家赶了出去。
可她没有想到,那江珠竟然会画水车图纸,这在她意料之外,早知道这样,当初那江珠为啥不死在河里。
江玉心中满是对江珠的恨意。
“你说的对,这事就怪江珠那个丫头,要不是她不肯把图纸给你,这事情也不会整到如今这一步。”
二丫那个丫头真是太不懂事了,他下次要是让他碰到她,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江老根这样想着。
“我把珠珠当成我的亲妹妹,每天的玉米饼子都舍不得吃,都巴巴地给她送过去,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江玉哭的更加可怜了,可把江老根给心疼坏了。
*
几天后,村东头。
“你说,到底是谁从江三爷家把水车图纸偷走了?他咋会知道那图纸在江三爷家里啊。”
村民们凑在一堆,议论纷纷。
“肯定是咱村子里的人,别的村的人咋会知道那图纸在江三爷家里。”
李杏花猜测道。
“既然是咱村子里的人把图纸给偷了,你说这人会是谁哪?”
“这谁知道,你说,他偷了图纸,按理说,肯定要拿着图纸去造水车啊,这怎么都过了好几天了,咋也不见个水车影子?”
“翠芬说的对啊,这真是奇了怪了,你们说,这水车图纸他拿走,不造水车,还能干啥子使?”
“宋队长,你这是去哪了?”
“没去哪,就是随便走走。”
刚从乡里回来的宋齐军路过村东头,就听到他们在这讨论图纸的去向,他有些心虚,说完话,便连忙回知青处了。
“看那方向,这沈知青咋像是从乡里回来的。”
“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他一个当队长的,这水车图纸丢了,咋就一点不着急,还有那闲心在那瞎晃悠。”
王小蛾是宋齐军他们那组的,她见那宋齐军对组里的事一点都不上心,顿时脸子难看了起来。
“别说他了,咱说图纸,这没有那水车图纸,咱就造不了水车,没有水车,咱咋搞灌溉?”
“二狗子,以前不是也没有水车嘛,不也搞灌溉了。”
“这咋能一样,我以前是不知道有水车这种东西,现在有财他们组自从有了那水车,搞灌溉别提多省事了。
他们前段时间播的种,别看人家是下等田,可水浇的足,那庄稼苗子都冒出来了,绿油油的,别提多喜人了,你再看看咱田里,虽说是肥田,可那田里的庄稼苗长的还真就比不上有财他们田里的。”
“二狗说的没错,昨个我还去他们田里瞅了瞅,那喝饱水的庄稼苗瞧着就是不一样,听有田他们说,他们还打算给田施肥哪。”
“人家有财那组搞得真是红红火火的,咱这两组,冷冷清清的,干活也提不来劲,叫我说,要怪就怪那江玉,要不是她说她会画水车图纸,那图纸也不会被人偷走。”
“二狗子说的对,那江玉不会画水车图纸,她要一早说她不会,咱早就把图纸从江珠他们那要到手了,也不会被贼给偷走,说不定现在水车都造出来了哪。”
“江玉那丫头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陈芳忍不住为江玉说好话。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呗。
张翠芬她们听到陈芳的话都撇了撇嘴,也没人把刀架在那江玉的脖子上逼着让她说谎啊,是她自己说的,她真的没有想到,江玉那丫头竟然这样子。
陈芳见大家伙都有些生江玉的气,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往下说下去,毕竟,这事是江玉那丫头做错了,就连她对那大丫都有些意见,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有福,你家王彩莲哪,今天咋没见她?”
躺在棒子杆堆里晒太阳的江有福睁开了眼睛。
“去有财家找二丫去了。”
*
“珠她娘,我和你说,人家那李大牛可是牛洼村的生产队队长,你知道有多少姑做梦都想嫁到他家享福吗?”
前几天,王彩莲回娘家,才知道那李大牛竟然和她家还沾亲带故的,不知道那李大牛咋打听出来,她是江珠二大娘的。
反正那李大牛往她娘家拿了一篮子鸡蛋还有半袋子粮食,要知道现在家家户户都难,都吃不饱,那一篮子鸡蛋和半袋子粮食,这礼可不轻。
也不知道那李大牛为啥这么死心眼,就偏偏看上了江珠那个死丫头。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张云懒得搭理那王彩莲,她身上围着围裙,正在贴饼子,这两天,她和闺女学着怎么做饭,虽说现在饭做得不咋地,但烙个玉米饼子啥的,还是不在话下。
王彩莲坐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走到张云身边,继续劝说。
“珠他娘,那李大牛家粮食多的吃不完,要是珠嫁过去,肯定不会再挨饿,人家李大牛也知道你家啥情况,他不嫌弃你们,并且还说了,这门亲事要是你们同意了,他立马往你家搬过来五袋粮食,让你们家挨过今年。
你说说,你上哪找这么仁义大方的小伙子去,要不是我看咱家珠叫我一声大娘,我还真不舍得把这李大牛说给她哪,要知道我娘家那边的侄女也到了找婆家的年龄。”
“那你把他说给你家侄女吧。”
张云头也没扭地说道。
王彩莲被噎了一下,索性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了。
“我这咋能说给我侄女,我实话和你说了,那李大牛就看上了你家珠,其他闺女他看不上,那李大牛人长的五官齐整,身子壮实,是一把干庄稼的好手,再加上对方又是队长,这样的能耐人和你家珠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咋没说他李大牛兄弟姐妹六个,他要拉扯一家子人,那就是个烂包的家,我珠嫁过去,那不就是找罪受吗,合着你王彩莲还是珠她亲大娘,你这简直是被猪油糊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