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激动了起来,这个屋子里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 要不然咋会上锁?
他摸索着来到了窗户旁边,用手推了推窗户, 只见窗户一动不动的,压根就推不开。
妈的,这窗户竟然从里面给锁着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只见他从身上摸出来一根细铁丝,把它在手上折了一下,就插进了锁孔里。
他来的时候就料准了,江有财他们肯定不会把肉放在外面,说啥也要放在柜子里,上上锁,这是村子里大多人的习惯。
可即使再锁上几个锁,也难不住他张瘸子。
也不知道张瘸子是怎么操作的,只见他把那铁丝就那样往里捅了一下,然后只听“咔”的一声。
锁开了!
他连忙推开门,等看清屋子里的东西时,眼睛顿时直了。
我的乖乖,这么多的碗,这么多的鱼,这么多的肉……怪不得那江有财一家天天吃肉!
他看着房梁上那挂着的一排咸鱼和猪肉,眼睛止不住地冒着绿光,一个劲地咽口水。
不对,他们家哪来的这些东西,要知道他们可是被赶出来的,只得了一袋子谷糠,张瘸子压下心中的疑问,急忙去拿肉。
可肉上的绳子,系的很紧不说,并且还很高,张瘸子个子有些矮,右脚又有毛病,他只能惦着左脚,去解肉上的绳子,没一会儿,便累的满头大汗。
他见猪肉实在没法得手,只能对一旁的咸鱼动手了,就在他刚好拽下来一条咸鱼的时候。
此时,正屋忽然传来了一股不小的动静,张瘸子顿时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把门合上,抱着那条咸鱼,躲在门后,不敢吭声。
“呀,这西屋的门,咋忘了关上了。”
起来上厕所的江有财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中,他看到西屋的门开着一条口子,并且锁在门把上垂着,他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今天闺女做饭的时候,进来拿肉忘记给锁上了。
“算了,回来再关。”
江有财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厕所走去。
张瘸子听到江有财的话,顿时急了,他要趁江有财回来关门前出去,否则待会要是那江有财从外面锁上了门,他可就没法出去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挂在梁上的那些鱼和肉,算了,明晚再来……反正这些东西,迟早是他的。
“啪”的一声。
张瘸子一个没注意,就把堆在墙边的碗给踢碎了一只,他吓得连忙跑了出去,躲在了江珠家的灶房里。
“啥声音?”
江有财走了出来,去正屋拿煤油灯去了。
张瘸子趁着这个空档,连忙从灶房出来,来到墙下面,左脚蹬着墙,双手攀着墙头,一下子翻了过去。
等江有财拿着煤油灯,来到西屋的时候,只见西屋地上躺着一只摔了几块的碗,他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老鼠的缘故。
他重新把屋子上了锁,像是有些不放心似的,拿着煤油灯去灶房看了一圈,然后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没有啥异常,才回了屋。
第二天。
江珠准备一锅包子,刚好家里上次买的富强粉还没有吃完。
她先把小米和红枣洗干净,然后放在瓦罐里,添上水,随后又用棍子捅了捅煤球炉的炉膛,最后把瓦罐放在上面,开始小火熬红枣小米粥。
早上吃小米红枣粥不仅补气还很养人,这段时间在江珠的投喂下,江有财和张云脸上的饥黄已经蜕变成了红润,并且消瘦的脸颊,也慢慢开始有肉了,瞧着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收拾好早上要喝的粥后,然后又开始了和面,这面一定要和的不软不硬刚刚好。
并且揉面的时候,要做到“三光”,所谓三光就是面光,手光,盆光。
意思是,面团揉好后,面团表面要很光滑,手上不能沾面糊,要很干净,并且揉面的盆里不能沾有面粉或者面糊,一定要做到揉面之前多干净,面揉好后依旧多干净。
她把面揉好后,就把它放在盆里,用布盖着醒一会儿。
趁着这个时间,她要准备做包子馅,她准备做一半香菇猪肉的,一半野菜的,更好一荤一素,香菇是上次牛洼村张队长他们拿来的干货。
她先把晒干的香菇放在水里泡着,然后把昨天张云挖的那篮子野菜给洗干净,剁碎,放在盆里。
她并没有急着先用盐去拌这个野菜馅,因为野菜遇到盐它会出水,等待会要包它的时候再放盐,此时她要去西屋拿猪肉,剁馅子。
“呀,这碗怎么碎了一只?”
江珠看到地上的碎片时,有些诧异。
江有财刚好也起床了,他来到院子里打了一个哈欠,刚好听到闺女的话。
“可能是老鼠打碎的,我昨天起夜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你别动,我把它扫走,小心它碎片扎到你。”
江有财拿着扫把,过来扫碎片。
“老鼠?爸,要不等啥时候这鱼和肉风干好后,收起来,咱去村子里找只猫来,抓抓老鼠。”
江珠站在凳子上,一边解着猪肉上的绳子,一边说道。
“行啊,刚好老崔叔家养的就有一只猫,等啥时候我把那只猫抱来,不过,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如今人都吃不饱,咋还有老鼠啊……”
江有财无心的一句话,落在江珠耳中,她顿时有些生疑。
是啊,她们一家搬进来这个房子后,从来都没有见过老鼠,现在粮食都还不够人吃的,更不用说老鼠了,要是村子里真有老鼠,村子里那些吃不饱饭的人,不早就捉来打口祭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村子里有的是馋了好长时间的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老鼠的,再说那老鼠也不小。
不过,也可能真的就有漏网之鱼,她压下心中的疑惑。
江珠把肉取了下来,关上西屋的门正准备上锁,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一根铁丝,她眉头微皱,然后顺手把铁丝捡起来,放在了窗台上。
*
等江珠包好包子,太阳也从东边升了起来。
“好香啊!”
张云看着锅里的包子,又白又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顾不得包子烫手,就拿起来了一个,啃了一口。
“哇,好烫……好烫……真好吃”
张云被烫的,手中的包子,从左手倒腾到右手,又从右手倒腾到左手,即使再烫,再热,也不肯把包子先放下。
她一边吹风,一边啃着包子,这包子也不知道闺女咋包的,瞧着一锅都差不多大小,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馅,她吃的这个是猪肉香菇的,里面的馅油光油光的,把面皮都给浸透了,咬一口,猪肉浓郁的肉脂香和香菇独有的鲜,混在一起,那味道简直绝了!
村东头蹲着一群吃饭的人。
“李二狗,你今天伙食咋这么好?让我吃一个你的棒子面窝窝头。”
张翠芬看见了李二狗碗里的窝窝头,顿时眼馋的不行。
“这可不行,我今天的窝窝头里面放了两滴油,吃着别提多香了。”
李二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碗,得意洋洋地啃着手里的窝窝头。
“这是啥味?你们闻见没,好香啊!”
“江有福,一看就知道,你肯定肚里太寡了,好长时间没有吃过有油水的东西了吧,我窝窝头就放了两滴油,看把你香成了啥样了。”
李二狗瞥了一眼江有福,脸上满是优越感,这放了两滴油的窝窝头,吃起来就是香。
“不是,不是,是肉香。”
江有福细细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还肉香?江有福,我看你是想吃肉想疯了,这哪来的肉……香,真的是肉香啊!”
李二狗猛地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
“这是哪家的败家娘们做的饭,咋这么香……”
“我闻着咋那么像包子味?”
张翠芬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这味真是绝了,也不知道谁家做的,这让咱咋过啊,我嘴里的窝窝头顿时不香了。”
李二狗哭丧着脸,他放了两滴油的窝窝头,简直和这香味不能比,这才叫香!
*
“奶,我要吃包子……”
张大宝一早就蹲在与江珠家一墙之隔的墙根下等着了,他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里嗦着,哈喇子顺着嘴角流的老长,要是这墙能再矮点,恐怕他就会趴在墙头上,望着江珠他们家的灶房。
“张云那个败家老娘们,隔三差五地吃好东西,真是不会过日子,这要是我儿媳妇,我非要把她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张大花误以为那饭是江珠她妈做的,此时她也早已忍不住地一个劲的狂咽口水,这败家娘们,这是太可恶了。
“乖孙子,咱不吃,听话,等啥时候奶也给你包包子,奶包的包子比她们家的要好吃十倍,咱到时候馋死他们。”
“我不要,我不要,你包的压根就没有人家的香,我要吃他们家包的包子,我不要吃你包的,你快去他们家给我要包子……”
张大宝见他奶要来拉他,他拿着旁边地上的石子朝她扔了过去。
“哎呦,我的头。”
张大花急忙捂住了被石子砸中的额头,可她舍不得责备孙子,只能拉着孙子去找江珠家。
“砰砰砰”
一阵似曾相识的砸门声响起,江珠和她爸妈对视一眼,三人立马站了起来。
江珠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张大花牵着她孙子张大宝,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张大娘,你砸我家的大门有事吗?”
“当然有事,你们把我孙子弄哭了,这事你说咋整?”
张大花此时的样子,就像是她孙子被人欺负了,而她带着孙子找上门来问罪的感觉。
“啥?我们啥时候弄哭了你孙子?你可别胡说。”
江珠有些懵,这张大花的孙子张大宝这两天她连见过都没见过,更甭提欺负他了。
“我咋胡说了?你们做了竟然还不承认,要不是你们家把饭做得那么香,我孙子咋会被这味给馋哭,我不管,反正我孙子哭了,就是你们的错。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饭做得那么香,味道飘到我们家了,我孙子闻到了,馋哭了,这咋不是你们的错?”
张大花说的理直气壮的。
“你说啥?”
拿着扫把的张云,拿着扁担的江有财仿佛俩门神似的,出现在了江珠身后,瞪着那耍无赖的张大花。
“你们这是干啥,你们不能打我。”
张大花顿时想起来上次被江有财打的抱头乱窜,浑身疼了好几天的事。
“娘,你们干啥哪?”
张瘸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江珠的脸上,眼底流露出一抹猥琐的邪气。
这江有财的闺女啥时候出落的这样俊了,瞧这张脸,就像是那画里的人似的,还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腰……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让江珠忍不住眉头紧皱。
江有财挡在了她闺女面前,拿着手里的扁担,朝那张瘸子砸了过去。
“江有财,你是不是疯了,你打我干嘛?”
张瘸子连忙拖着自己的右腿,躲闪着江有财的棒子。
“我让你瞅我闺女,我非打死你不可。”
这张瘸子最不是个东西,人不仅下流,并且还爱调戏小姑娘,自从他老婆被他打跑后,他就和村子里的寡妇厮混在一起。
江有财不管他是谁,反正只要他敢用那样下流的眼神看他闺女,他就非要把他打的喊爹喊娘不可。
“谁瞅你闺女了?”
张瘸子被江有财打的嗷嗷叫。
“你个绝户的江有财,你不许打我儿子。”
张大花上前去拦,张云手里的扫把可不是吃素的,她劈头盖脸地朝她打了过去。
“我地娘啊!”
“有人仗势欺人了,看我们孤儿寡母,就欺负我们……别打了,别打了,老娘的脸啊……”
张大花喊的声音越大,张云就打的越狠,手中的扫把专门挑这老婆子的脸打,让她这么大年纪,不要脸……
“江有财,你们一家给我等着……”
张瘸子堵住了自家的门,隔着门缝放狠话。
“我等着就等着,张瘸子,你要是再敢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瞅我闺女,我非把你那双招子给抠出来当球踢不可。”
江有财蔑视地瞥了他一眼。
“儿子,快开门,让我进去。”
“这个母老虎,太厉害了,儿子……”
张大花啪啪地拍着门,身后跟来的张云,手中的扫把一下接一下地砸在她身上。
“娘,我不能开门,我要是开门,那江有财就该进来打我了,你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要是被人打坏,你可咋整啊……”
张瘸子听到他娘的惨叫声,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真是庆幸,刚刚幸好他跑的快,把门从里面给锁上了,要不然现在在外面挨打的就不止他娘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你娘啊。”
张大花气的个半死,她咋会有这样的儿子。
门外的张云打累了,这才停下手。
“下次,你要是皮痒了,可以直接说,不用每次这样大费周章地上门找茬,只要你吭一声,我会好好地帮你止痒的。”
“呜呜呜……”
张大花直接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身上被打的太疼了,这该死的母老虎,下手也忒狠了。
对了,她的乖孙子哪?
“大宝,大宝”
当初江有财动手的时候,那张大宝吓得也不吃什么包子了,一溜烟地抛下他奶,他爸跑了。
*
“娘,你别怪我,当初我是真不能给你开门,我不给你开门,是只有你一个人挨揍,我要是开门了,就是咱俩一块挨揍,我咋能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