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珠站了起来,拍了怕手,扭头看了一眼在地上捡福袋碎片的张大宝,然后离开了张家。
张大宝见手中的碎片,怎么也拼不回去了,他紧紧地抓着那些被剪碎的福袋,抬起头,望着江珠的背影,脸上满是恨意。
*
“你腿怎么了?”
江珠一进门,沈秋风便看到了她小腿处的裤子被血染红了。
“没事,被那张大宝给咬的。”
江珠把给沈秋风带的饭,放到桌子上。
沈秋风听她这样说,就猜到了她一定去找那张大宝和那张大花算账去了,他连忙从炕上下来,拉着江珠的胳膊,把人给拉到了炕上。
然后蹲了下来,卷起她的裤腿,只见纤细的小腿上,血迹斑驳,那一圈血淋淋的牙印,昭示了当初咬人的人是有多可恶。
“我没事。”
江珠想放下裤腿,沈知青要是不说,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被咬的事。
沈秋风见她这样不在意自己的伤口,有些生气,猛地打掉了对方想放下裤管的手。
“在这等着。”
说完话,他就转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带回来一瓶烧刀子。
“你这必须要消毒。”
江珠看着他手中的白酒,吓得忍不住头皮发麻,忍不住扭头想往炕上爬。
沈秋风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脚。
江珠死死地抓着手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一个劲地往角落里躲。
她力气大,沈秋风只好把右手拿着的烧刀子先放在地上,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江珠的脚踝。
等把人给拖过来的时候,沈秋风已经累得满脸通红,气喘不已了,他顾不得擦头上累出来的汗。
他左手死死地扣住了江珠受伤的那条腿的脚踝,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拿过一旁的烧刀子,然后把烧刀子放在嘴边,用嘴直接给撬开了瓶盖。
“沈知青,你要冷静,我真的没事,不用消毒……”
江珠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抓着沈秋风的肩膀。
“江珠同志,没事的,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就抱住我吧。”
沈秋风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珠,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而江珠此时刚好低头,她的唇刚好擦过沈秋风的鼻子,然后来到对方的唇上。
啊?!
江珠的脸色还没有来得及红,沈秋风脖子已经红的不能见人了,他的手微微地发着颤。
手中的白酒就那样泼在了江珠的伤口上。
“沈秋风!”
江珠脸色顿时变了,她脸上刚漫上来的羞红还没有来得及散下去,就睁大了眼睛,手直接把沈秋风身上的衣服给抓破了。
“啊?”
沈知青被抓的,手又一抖,那白酒又再次泼在了江珠伤口上。
腿就像是被人给折断了似的,剧痛直接冲向大脑,她脸色惨白,直接一口咬在了沈秋风的肩膀上,她疼的没法子,身子从炕上掉了下来,落在沈秋风怀里。
沈秋风赶快扔掉了手中的白酒,抱住了砸下来的江珠。
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江珠同志,麻烦你……轻点,我怕疼……”
沈秋风不说还好,一说,江珠越发地用力了。
他疼的想要推开江珠,可江珠同志像一条蛇似的,缠的他都喘不上来气,他没法子,只能躺平,手放在两边,紧紧地攒成了拳头,忍受着江珠同志趴在他身上,乱扭,乱咬。
过了好一会儿,江珠才好受了点,可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依旧忍不住头皮发麻。
她松开了沈秋风的肩膀,头抬了起来。
被痛出来的生理泪水,使得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那又长又翘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水珠,扑闪扑闪的,似掉未掉的样子。
躺在地上的沈秋风衣服被撕成了碎片,挂在身上,肩膀处有血迹溢出来,再加上他一脸的可怜巴巴,就像是被人给蹂/躏过的一样。
他抬起眼,刚好江珠睫毛上的那滴水落在了他的眼帘上。
“江珠同志……好像下雨了……”
沈秋风摸了一把眼帘上的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江珠正想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喘,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压在对方身上哪,她连忙抱着伤腿,从他身上撑着下来了。
沈秋风猛地松了一口气,捂着刺痛的肩膀坐了起来。
江珠见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的惨不忍睹地挂在他身上,并且有些地方,衣不蔽体,她咳嗽了一声,连忙移开了目光,有些心虚地迎合着他的话。
“好像真的下雨了……”
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只见上面有房顶,这是在屋内。
沈秋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很显眼也发现了这是屋子内,并且上面有屋顶。
“你这屋顶肯定是漏了……”
江珠指着那盖得严严实实,光都进不来的屋顶,干巴巴地说道。
“江珠同志,你刚刚咬的我好疼。”
沈秋风捂着肩膀,一脸委屈地瞅着江珠。
江珠脸色顿时涨红,她看着对方的肩膀,凑了上去。
“你肩膀啥样了?我看看。刚刚其实都怪你,你也不打个招呼,就把那白酒往我腿上倒。”
沈秋风松开了捂着肩膀的手,听到了江珠埋怨的话,他有点心虚,那是他手抖了一下,酒就泼了上去。
可他没有想到,会那么疼。
江珠揭开他肩膀上的衣裳,只见一排沁着血牙印,整整齐齐地刻在了他肩膀上。
“我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愧疚。
“没事,没事,养两天就好了。”
沈秋风浑不在意。
江珠的目光落在了在地上躺着的那瓶白酒上,酒瓶虽然倒了,可里面还有白酒,她把白酒捡了起来。
沈秋风见她捡白酒,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也给你消消毒吧。”
江珠拿着白酒瓶子,看着沈秋风肩膀上的那排牙印。
沈秋风脸色顿时有些白,他说不出拒绝了话,只好点了下头,这或许没有那么疼,沈秋风这样自我安慰。
可当那酒真的倒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疼的全身都有些忍不住抽搐。
天哪,这真疼……
江珠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
*
而另外一边,张大花醒来后,拖着自己被折断的伤手,来到了乡里公社告状。
“这种事你咋不去找你们村村长,还有生产队队长林木,对了,还有张红旗同志。”
刘书记看着坐在地上撒泼,非要让他把那江珠给抓起来的张大花,就忍不住头大。
“刘书记,你别提了,村长还有那林木,都偏袒那江珠,那张红旗是个没本事的,整天就知道喊大话,那江珠投机倒把,她都抓不住。”
林木虽然是她表外甥,可最近,那林木被他那个媳妇挑唆的,越发不待见她这表姨,并且那林木一家最近和那个江珠走的很近,她咋能去找那林木评理。
林木都不能找,更不用说村长老崔叔了,那老崔叔和那江珠一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她儿去了北大漠去开荒,这都是因为那个张红旗没能耐,没能查出江珠家投机倒把,要是她查出来,她儿也不会被害的去了北大漠。
所以,张大花只能来公社告状,她一定要让刘书记给她主持公道。
“张大花,这不能怪人家张红旗同志没能力,这个事情的根源就是人家江珠一家没有干那种投机倒把的事,干那种事的是你儿子,你儿子还诬陷人家江珠,并且他还犯了流氓罪。”
刘书记这句话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了,可这张大花就是不相信,一个劲地说江珠一家干投机倒把的勾当,还说他儿子是个顶包的。
他之前还以为是张大花舍不得儿子去北大荒,然后又和江家不对付才这样说的。
可听多了,他也不由得开始有些怀疑了,会不会是那张瘸子真在江家看到了点东西……
张大花见刘书记不说话,她就拖着那只伤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刘书记,你瞅瞅,我这手是被江珠那丫头生生给掰断的啊,还有我这脸上的巴掌印,还有我掉的那两颗门牙,还有我这……这些都是江珠那个死丫头害的,你要是不为我做主,我可真就没地说理去了。”
刘书记不想她再这么闹下去,只好带着人来上河村了,江珠那丫头看着弱弱的,咋能动手打人啊,还把人打成这个样子,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
“刘书记,我没有打她,她的牙,还有她脸上的伤都是他孙子张大宝打的,她只和你说了这些事。
那她有没有说她孙子,拿石头原本想砸我的,后来沈知青替我挡了,为此,沈知青差点瞎了一只眼的事。”
江珠瞥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张大花。
“我孙子那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谁让那姓沈的知青多管闲事,挡在你身前了,他要是不挡,也不会被我孙子的石头给砸中,再说,我孙子年龄小,不懂事,做错了事,你咋能这样和他计较。”
张大花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说的振振有词。
“刘书记,我能作证,当时是我赶着牛车,送沈知青去的县城诊所,人家医生都说了,那砸的地方要是再近一点,沈知青那只眼睛铁定就瞎了,当时流了好多血,把我吓着了。”
江三爷说道。
刘书记看了一眼心虚不说话的张大花,顿时就来气,这张大花真是好样的,竟然没有说她孙子这件事。
“江珠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珠就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她掰断张大花手腕的事,还有她抓着张大花挡石头的事。
她稍微改了下,说是那张大宝朝她砸石头,没想到张大花冲过来要打她,那石头就这样碰巧地砸在了张大花身上。
“张大花,你这一张嘴,真是够颠倒黑白的,你孙子差点害的沈知青瞎了一只眼,你是咋教育孩子的?还有,你这动不动就干诬陷人的事,简直和你那个儿子一模一样,你咋还好意思上公社来告状?”
刘书记气的肝疼,他就没有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人。
“刘书记,我孙子年龄小,不懂事,这事不能怪他。”
张大花忍不住为孙子说好话,然后指着脸上的巴掌印,
“刘书记,我这脸上的巴掌印,和这被折断的手,真是她干的,我这次没有骗你。”
“你谎话连篇,谁知道你的手是不是装的啊,毕竟为了诬陷珠珠,你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张翠芬瞥了一眼张大花的手腕,脸上满是怀疑。
“翠芬说的没错,怪不得张瘸子能干出那样的事,原来是遗传她这个娘……”
……
“我这手真的被她给掰断了,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
张大花见众人都不相信她说的话,顿时急的冒汗。
此时,林木站了出来。
“我会点跌打损伤,这手腕断没断,我能摸出来。”
“我的好外甥,那你赶快给我看看,你姨我的手腕真是被那个死丫头给掰折了,你快告诉大家伙。”
张大花面上难掩喜色,急忙把手伸了出去。
林木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骨头,然后望着张大花的目光顿时变了。
“好外甥,你快说啊,你快告诉大家伙我的手腕被江珠给掰断了。”
张大花见对方不说话,急忙催促道。
林木从来不知道,他这个表姨竟然这么不要脸,怪不得她儿子张瘸子能干出那样的事。
“你的手没事,压根就没折,骨头好好着哪。”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忍不住为她感到害臊,在这众人面前,害的他也要跟着这个表姨一块丢人现眼。
“啥?”
“你是不看错了?”
“林木,我可是你娘的妹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偏袒江珠那个死丫头片子。”
张大花顿时不满了起来,指着林木的鼻子,骂骂咧咧。
“够了。”
刘书记冷冷看了一眼张大花。
“刘书记,我的手腕真的是被她折断了,还有我脸上的巴掌。”
“刘书记,其实只要把张大花脸上的巴掌印和江珠的手,对比一下就能知道……”
张红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书记给打断了。
“张红旗同志,也不是我批评你,这事都这么明了了,你咋还看不清?”
刘书记不满地瞅了一眼张红旗。
“这事实在是太恶劣了,首先是张大花孙子砸人的事,张大花你必须拿出一百块钱来,给人家沈知青,算是补偿。”
张大花听了刘书记的话,顿时气炸了。
“一百块钱?”
“我哪来的一百块钱,我孙子小,不懂事,他砸伤了人咋了?再说了,那个沈知青他被砸伤,那是他活该,谁让他不长眼往我孙子扔的石头上撞。”
“这一百块钱不是你说不给就不给的,你要是不想给,就去牢子里蹲着去吧,孙子惹了祸,不能一句年龄小不懂事就算了,要是这样,改天你孙子放火杀人了,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孙子小,不懂事?”
刘书记就看不上,这种犯了错误,明明是家里人没有教好,小孩闯了祸,就拿小孩年龄小说事。
“对了,还有你恶人先告状,诬陷人家江珠的事,你也必须拿出二十块钱补偿人家,并且要当着大家伙的面保证,以后不能再找人家江家的事。”
“我凭啥给那个死丫头,是她打了我……”
张大花气的快要晕了过去,她忽然想起来,江珠那个死丫头,第二次掰她的手腕,她直接给疼晕了过去。
对,一定是那时候她又把她的手腕给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