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诣修全程陪同且负责刷卡。
赵语芙顺口提了一句:“来都来了,你不给漪漪买点礼物?”
杨诣修收卡的手腕微微一滞,脑子里浮现出尤漪漪发过来的钻戒照片。
他低声说:“不了。”
赵语芙想提点一下儿子当丈夫的技巧。
杨诣修一句话打消了赵语芙的念头:“我有别的准备。”
赵语芙听到这就放心了。
返程回明月公馆的途中,有些堵车。
正好赵语芙跟杨诣修交代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虽说是杂事,但其实也和永霖集团内部的人事紧密相连。
杨诣修还算认真地听着,不过不太深度讨论,只偶尔“嗯”一声,或者态度淡淡地点个头,就和跟公司里的员工交谈一样。
赵语芙认命地觉得,生儿子就是这样,没耐心也没良心。
她不由得想起尤漪漪私底下在她面前活泼的样子,跟杨诣修说:“正好漪漪爸妈出门没回家,让她除夕过来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儿子不招人疼,只好疼一疼儿媳妇了。
“好。”杨诣修答应得爽快,还告诉赵语芙:“菜单我来拟。”
赵语芙没忍住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车上坐了半天,也就现在脸色才好看点。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人心里有良性的牵挂比什么都好。
到了明月公馆,杨诣修理所应当地拨出去那通电话,邀请尤漪漪除夕过来吃饭。
尤漪漪接到电话,连忙擦掉眼泪,调整好气息。
接通后,她等杨诣修说完,煞有介事、拿腔拿调地问:“除夕吗?那我得先看看我的行程。”像是没有太多应约的热情。
杨诣修沉默片刻,都没等尤漪漪反应过来他在沉默,回了一个“好”字。
挂掉电话,尤漪漪问何萦萦明天回不回。
杨诣修主动打电话过来,居然只是因为婆婆喊她去吃年饭。
如果她姐姐也落单了,狗男人自己过除夕去吧!
她当然要和送钻戒的姐姐一起过!
何萦萦现在在工厂视察,刚从车间出来,给了尤漪漪一个不太准确的回复:“不一定赶得回来,我尽量。”她想到尤漪漪专门打电话来问,可能有别的安排,就说:“你要是有约,就先去赴约。年后我有三天假,再陪你吃饭也不迟。”
尤漪漪挂掉何萦萦的电话后,并还没打算立刻答应杨诣修的邀约。
杨诣修却很快在明月公馆拟好菜单,为除夕那天亲自做准备。
他还开了房间里用来放贵重物品的三个保险箱之一。
保险箱还是以前的旧款式,仍旧需要输入密码解锁。
杨诣修打开第一个保险箱,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又打开第二个保险箱,终于找到了一枚钻戒和一颗裸钻。
珠宝界有这样一句玩笑话:众所周知,这世上只有两种钻,一种叫钻石,另一种叫库里南钻。
杨诣修手里拿的钻戒和裸钻都是库里南钻。
全球总共96颗库里南小钻,外界传言杨家收藏了十几颗,的确如此。
但从祖辈传下来,到杨诣修手里的,总共只有两颗。
说他这枚钻戒独一无二且无可比拟,毫不为过。
起初杨斯泰手里曾经有过三颗,在赵语芙生下杨诣修的第十年,他的三颗库里南小钻才送出一颗给赵语芙。杨诣修结婚他送出去一颗,最后一颗他仍旧以裸钻的状态,自己珍藏着。
也就是说,这几颗小钻,只允许送给最重要的人。
杨诣修现在打算将这枚库里南钻定制而成的钻戒送给尤漪漪。
至于另一颗裸钻,按照杨家的规矩,以后是要送给第一个孩子的。
杨诣修将钻戒用绒面首饰盒装好,放进口袋。
他关上第二个保险箱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第三个保险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杨诣修尝试着打开第三个保险箱,试了几次密码,却都不正确。
除了一些价值连城的珍品,杨诣修不会把别的东西放进保险箱。
他闭眼捏了捏鼻梁骨,竭力回想,却还是半点想不起来保险箱的密码,脑子里完全空空如也。
这状况,跟他每次回忆与尤漪漪的过往高度相似。
杨诣修睁开眼,手搁在冰冷的金属保险箱上,轻轻敲打,沉沉星眸里,带着些许疑惑。
看来第三个保险箱里的东西,和尤漪漪有关。
杨诣修从没见过自己的结婚证,只见过尤漪漪的那张。
经他推测,大概是放的结婚证。
但他也不解,结婚证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放进保险箱里。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密码的杨诣修,带着钻戒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年底田皓峦回南城之后就正式放假了,他打算等到开年之后,再让田皓峦联系保险箱的生产商帮他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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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诣修想和尤漪漪约的是晚餐。
除夕这天白天他还要去公司。
尤漪漪家里司机放假,但她想去一趟商场,又不想自己开车。
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杨诣修居然开车来了她家,明明她还没答应要陪他吃饭,这也还没到吃饭的时候。
实际上呢,尤漪漪早就提前化了精致的妆,喷过香水。
她穿着驼色大衣站在廊下,等杨诣修的车子停好。
宾利停了过来。
尤漪漪拉开后面的车门才发现是杨诣修在开车,她愣了一下,保持着弯腰开车门的姿势,低声低气地问道:“你自己开车?”
杨诣修略向后侧头,下颌微动,手还握在方向盘上,简单解释:“司机放半天假。”
从尤漪漪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只能看见杨诣修棱角分明的侧脸,他下巴上一夜之间就会冒头的短胡茬,刮得干干净净,手掌正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却有牢牢的掌控感。
今天去公司不是办正事,他穿得很休闲,羊毛衫打底,外面是一件黑色的羽绒夹克,半明半昧的车厢光线明亮得恰到好处,落在他明净清隽的脸颊上,烘托出浓烈的少年感。
奔三的男人忽然变身清纯男大学生,尤漪漪的心情不自禁砰砰跳了一下。
她关上后座车门,走到前面,有点心猿意马地坐在副驾驶上。
杨诣修等尤漪漪系好了安全带,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绿丝绒的小盒子给她。
第74章 精心挑选过的一份礼物。……
尤漪漪一愣。
她接过首饰盒子一看, 居然是一枚钻戒,很经典的六爪设计,非常显钻, 虽然这颗钻石不大, 但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闪耀。
和之前打包买给她应季奢侈品的性质完全不同, 像是杨诣修精心挑选过的一份礼物。
尤漪漪感到迷惑。
先侮辱她再送礼是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明知道不应该被这样的糖衣炮弹诱惑, 可尤漪漪的还是态度肉眼可见地松软了。
如果杨诣修立刻马上就现在跟她道歉, 说他错了不该说她很闲,说他不该甩脸色让她看汽车尾气,说他不该忘记给她发早安, 说他离开南城的这几天很想很想很想特别想她,她可以立马原谅他, 不再生他的气。
尤漪漪并没等到想听的话。
但钻石很好看, 钻石无罪。
尤漪漪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看在钻石的份上, 先原谅他二分之一的过错——只能是二分之一,倘或指望她看在钻石的份上,主动纠正他剩下的错误,不可以。
在他冷漠无情的打击下,她没有重提那条语音内容的勇气。
车厢里没人开口说话,这是两人头一次以沉默的方式相处。
尤漪漪侧头看着车窗外堆满雪的枝头, 心情在“他只是不会表达才说出口伤人罢了”、“没有所谓的不会只有不爱别自己骗自己”之间反复横跳。
到了商场, 尤漪漪下车后,杨诣修就去了公司。
她兴致缺缺地逛了一个多小时,有点儿累了,正打算回家的时候,何萦萦打电话过来说:“漪漪,我回来了, 从机场回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家,晚上有没有时间?”
尤漪漪狠狠犹豫了几秒,一时间不知道是要鸽了杨诣修,还是鸽了何萦萦。
她在心里悄悄声地告诉自己,她既不是原谅杨诣修,更不是看在他送的钻戒的份上偏袒,仅仅只是因为杨诣修先邀请的她,还是先看看杨诣修的态度比较好。
如果他诚挚邀请,她自然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他的邀约——顺便再多原谅他三分之一。
“姐,等会儿给你回消息。”
“好,一会儿微信上告诉我就行。”
何萦萦挂了电话,让两个助理去把托运的三个行李箱全部取走,这次去出差顺便给家里人带了点东西,爸妈的东西占用了一个行李箱,尤漪漪一个人的礼物占用了两个行李箱,基本上都是她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
尤漪漪这边正准备打电话联系杨诣修。
杨诣修的电话先打了过来:“逛完没?我到商场门口了,在往停车场走。”
尤漪漪正好出了大门口,连忙说:“别进去,我马上就出来!”
杨诣修开的宾利着实好认。
尤漪漪一下子认出杨诣修的车,把买的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就拉开车门迅速坐进去。
除夕出来逛街的人多如牛毛,商场里早就摩肩接踵。
杨诣修的车子已经开到进入停车场的等待通道上,只能龟速移动到前面才能驶入街道。
尤漪漪系安全带的时候,耷拉着脑袋问:“你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
现在还不到四点,相对于杨诣修一般的工作时间来说,早得过分了。
杨诣修当然没告诉尤漪漪,他特地留出时间亲自去买食材,只说:“公司事少。”
尤漪漪“哦”了一声,心里在疯狂呐喊“快哄我快哄我”,这样她可以立马答应他一起吃饭,可脸上还是维持着傲娇高冷人设才有的表情,绝不先低头。
从前她自尊心并不脆弱,但在面对杨诣修的否定时,变得有些易碎了,需要他小心温柔对待。
外面冷得很,大衣好看但不保暖,尤漪漪坐进车里直搓手。
单行道上缓慢前行之中,杨诣修也就看到了尤漪漪手指上那枚何萦萦送给她的蓝钻钻戒。
杨诣修口吻状似随意:“我送你的戒指怎么不戴?款式不喜欢?”
六爪是很久之前梵济设计师的设计,放在现在一众钻戒的设计中,是显得老旧了一些,但是可以改。
尤漪漪别过脸,拒绝和杨诣修对视。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肢体语言已经无意中端起了拒绝的态度,有些赌气地说:“是不太喜欢。而且我姐姐送的那颗比较大,二选一,当然要戴更大的。”
说完,她又顺势扬着眼尾,欲说带怯的试探眼神飘过去:“我姐姐一会儿从机场回家,她也约我吃饭,我想……”
杨诣修陡然间沉脸降下车窗,握方向盘的左手,改搁在玻璃窗上,血脉蜿蜒的手腕不耐烦地垂在窗外。
车内骤然间变得寂静。
尤漪漪一下子没了试探的欲望,嘴硬地说完了剩下的话:“我想今晚跟我姐姐一起吃饭,不和你一起吃!反正我也没答应今天要陪你吃饭!”
车道上的车终于前行了一段。
静谧的车厢里,杨诣修似是斟酌过后抛下一个字:“嗯。”
嗯?
你很闲?
这是什么垃圾讨人厌的语调?
您在这儿输入“一张口必让人生气”指令呢?
尤漪漪一下子就没了心理负担,不爽地往座椅上靠,抱着手臂侧脸看窗外,冷冷地说:“你顺路送我回家吧!”
车辆很快就能驶入街道,杨诣修淡淡开口:“不顺路。”
“?”
尤漪漪一脸怀疑:“你不会是想让我自己回去吧?”
杨诣修的表情显然表示她猜对了。
尤漪漪:“?”
僵持了三秒钟,尤漪漪气呼呼下车。
杨诣修的车居然毫不留情地开走了,一点调头回来接她的意思都没有。
尤漪漪吹了两分钟的冷风才意识到,杨诣修真的走了!
她后知后觉,扫荡了一个多小时的货物都忘在杨诣修车上了。
他就是存心让她吹着冷风空手而归。
送个小碎钻了不起啊!
尤漪漪忍着哭意,对着车尾骂骂咧咧了几句,拨通何萦萦的电话,让何萦萦顺路过来接她。
何萦萦从机场过来,的确是顺路的,尤漪漪等了不到十五分钟,何萦萦的车就到了。
何萦萦看到尤漪漪双手空空,打趣她:“你出来买空气?”
尤漪漪抱着手臂靠在后座上,冷哼说:“哪里是空气!”
分明是一肚子火气!
尤漪漪差点没忍住向何萦萦告杨诣修一状,控诉他把她丢在商场门口的恶行。
但要说家里唯一还没被完全攻略的,那就只有何萦萦了。
尤漪漪还真怕姐姐为这件事对杨诣修产生不良印象,又忍不住偷偷替他辩解:……大概是真的不顺路,反正她也没等多久。
想想又有些不痛快。
可恶,她凭什么这时候还替他维持好男人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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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诣修开车回家的路上,恰好接到了张庆琸的电话。
虽然是张庆琸的号码,却不是张庆琸拨出来的,薛丰在那头说话:“杨诣修,来酒吧喝杯酒?”
薛丰知道杨诣修一向是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但喝醉的张庆琸死活要给杨诣修打个电话,拨错了几次,薛丰只好代为拨出。
平常除了酒桌上非喝不可,杨诣修基本滴酒不沾。
这会儿莫名想应邀,就让薛丰把酒吧定位发给他。
杨诣修收到定位开了导航,随即给赵语芙去了一通电话致歉:“妈,我晚上临时有事。正好我也忘记告诉漪漪除夕吃饭的事,等明天爸爸回来了,再陪您和爸爸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