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你更喜欢他,我姥姥姥爷也喜欢他,他就是小偷,你是我妈不是他的,他有姥姥还来抢我姥姥姥爷。”他抹掉眼泪,继续说:“你还答应教他游泳,我都不知道,我才不学这狗屎游泳,我不学。”他在水里一个劲的蹦,水都溅到了苏愉脸上了。
平安不说话,他、他的确是占便宜了。
“我说我教他跟你一起学游泳,就我救二丫那天,我还先哄的你再去的厨房,你还喷了我一脖子鼻涕你忘了?”苏愉解释,怪不得他之前还高高兴兴的,她答应让他俩下水了他反而不积极了,这小崽子心思这么敏感是她没想到的。
“我也没有更喜欢谁,你是我生的,平安是我养的,以后你俩还要一起生活十几年,你们两个我都喜欢。”哪怕是一母同胞的还会争抢父母的爱,苏愉不觉得小远这要争高低的想法有什么错,但当着平安的面,她很多话不好说,一不小心就伤了另一个孩子的心。
“你都没抱过我,你以前喜欢抱我的,还喊我喊儿子,你都好长时间没抱我了。”小远哭的越发伤心,平安喜欢说话喜欢笑,他妈肯定是更喜欢他。
苏愉不敢叹气,立马把水里亲爱的宝贝儿子给抱起来,“你都这么大了,我想着不该再亲亲抱抱了,就像我不会要我妈抱,不会跟她手拉手的走,我现在还天天拉你手呢,等你再大几岁,你肯定也不会让我再拉你手。”
小孩子跟小动物对情绪变化的确很敏感,苏愉不抱两个孩子的确是有意的,应该说是有意避免的。母爱大概是随着怀孕开始滋生的,随着孩子一起出生,跟孩子一起长大。她没怀没生,对着两个齐腰高的孩子怎么也伸不开手,小孩子依恋的贴在她怀里,那种纯粹的感情让她头皮发麻,太纯粹了,让她一直演出来的母爱丑陋又僵硬。
“我肯定拉你手。”小远搂着他妈脖子不下去。
“我还想跟你做朋友呢,好朋友是一辈子的,就像现在,妈妈会允许你们下水瞎玩吗?我以前是不是不让你下水的,好朋友会的,朋友跟兄弟会陪你做游戏,会陪你游泳,会陪你钓虾子,我想做你们的妈妈照顾你们,也想当朋友陪你们玩。”她抱着他往岸上走,“可以下来了嘛,你重了,我抱不动你了。”
小远犹豫了下,还是提要求说:“你以后还是要抱我,我喜欢你抱我。”
“行吧,抱到你嫌弃我的那一天。”苏愉妥协,把亲儿子放地上,又去水里抱另一个。
“来,平安,我也抱你上去,免得哄好小远你又吃醋了。”
“我才不会像他一样小心眼。”平安嘀咕,但他的胳膊没他嘴犟,不怎么犹豫的搂上了后妈的脖子。
两个娃是干爽的,苏愉身前的衣裳湿透了,还在往下滴水,挎着竹篮提腿往回走。
“妈,我们还来吗?”许远问。
“还来做什么?看你发脾气?你又不学那狗屎游泳。”刚把别扭精哄舒坦,苏愉就开始给他算账。
“平安都学会了,我也要学会。”他觑着他妈的脸色,看她没皱眉,语气坚定的重复一遍:“我也要学会。”
“你想学我还不想教了,我不喜欢你随便发脾气。”苏愉拧他耳朵,继续说:“你有意见别憋着,当场就说,比如刚刚,你直接问“妈,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教我们游泳”,很平常的一件事,这种事以后肯定还会发生,我有时候出个门就忘了要干什么了,哪能事事都叮嘱你跟平安,你觉得不舒服就当场问,平安也是,要不然你憋屈的要死,我还乐呵呵的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更喜欢平安。”
“不是,你们两个我都喜欢,没有偏向,我喜欢你心思通透又懂事,也喜欢平安性格开朗,忘性大。”苏愉咬死了都喜欢。
“好吧,那你不能更喜欢平安。”小远叮嘱。
这单纯的孩子,提这种要求还当着当事人的面提,苏愉垂眼打量了下这两个小屁孩,决定不插手,小孩的矛盾由他们私下磨合。
换掉湿衣裳已经快四点了,她步履匆匆的往罐头厂赶,路上跟她说话的她也胡乱应一声,进后勤办公室的时候先环顾一周,拍着胸脯庆幸:“没领导来吧?我来晚了。”
“可不来晚了嘛,马上就下班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家里有啥事?”
“唉,这不是之前我每天按时来了也没啥事做嘛,今天中午带家里两个小子去钓虾子去了,他俩打了一架,我遭殃了,掉河里了,回来洗澡洗头发,就来晚了,今天有事让我做?”她捋着湿发梢坐到她的办公桌上问她们。
“没有吧,不过你也别来太晚,万一领导有事安排找不到你人就惨了,我们也不好给你打掩护。”
“好,我以后一定注意。”苏愉连连应声,坐着灌了两缸子茶水,跑了两趟茅厕就下班了。
晚上苏愉在院子里晾头发,老太太走她旁边坐下,瞅她一眼又一眼,看她没反应,气的拍了她一巴掌。
“哎呦,妈,你打我做啥?”苏愉夸张地喊疼。
“你别玩太疯了,重东西别提,万一肚子里有孩子也得被你折腾掉。”她不满苏愉今天湿漉漉的回来,还挎着半筐子螺壳。
“哪有孩子,没孩子。”
“你身体没问题又生过孩子,还有男人,咋会没孩子?”老太太揪她胳膊,“二十七八岁的人了,长点心,你们结婚马上都一年了,肚子没点动静你都不急?”
哪有一年,离九月还差三天,她是开年了嫁过来的。
苏愉不可能说她在避孕,又不想老太太一直催,琢磨道:“我可能身体有问题,跟小远爸过了5年多也就只怀了小远一个,我应该是不容易怀孕,不生也挺好,有两个娃已经够了,都是儿子,我跟宁津谁都不吃亏。”
“胡说,我都生了八个,你是我生的,咋可能不容易怀孕。”余安秀又揪她,“你三个姐哪个不是生了三四个?都随我,你也随我。”
第29章 029 国庆快乐
临近开学, 苏愉带两个孩子去供销社买本买铅笔,“你俩先看着,我去扯几尺布。”她对两个犹豫不定的孩子说。
路过杜小娟负责的柜台, 苏愉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把布票递给扯布的女人, “同志,给我来扯两尺棉布,一尺绿色的的确良。”说完她又问:“一尺布够做两个小书包吧?我没做过也不清楚。”
“绝对够, 三个都够。”扯布的女人说,等苏愉走后, 顾及到杜小娟在,她们都打眉眼官司, 笑盈盈的没说话。
苏愉没做过针线活,两个书包拆了缝, 缝了拆, 还得背着老太太缝, 晚上熬了两个夜才把两个军绿色的书包给缝出来,用红线勾勒了一个五角星, 小远跟平安拿到手了喜欢的恨不得睡觉都要挎在胸前,日里夜里盼着去上学。
“你这多长时间没摸针了?”等小远跟平安跑出去炫耀书包后, 余安秀开始皱眉嫌弃,“针脚大, 装一兜沙往学校走,到学校门估计漏一半了。”
就知道,苏愉就知道老太太会挑刺,这还是她拆了三遍缝的最整齐的一个了,“天热, 漏风的衣裳最凉快,也给书本透透气,免得中暑了。”她嘴硬不承认她缝的丑。
“就会胡说八道,我看你等冬天了再给它续上棉花。”余安秀说不赢厚脸皮,她剥掉蒜枯叶,进去过水洗干净晾在太阳底下,小闺女炒菜做饭味道比她做的好,种菜也比她种的好,院子里的蒜苗密密丛丛的,只当佐料也吃不完,索性腌了拌稀饭吃。
苏愉送两个孩子去报名,他俩别扭了两天,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现在又和好如初,高兴了还勾肩搭背地走。
开学第一天,苏愉把学费交给老师,登记了名字,回过头一看,两个臭小子已经没影了,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眼瞅着路上去上班的人多了,她还没见到人,想着不急在这一会儿,她没再等,急匆匆地往罐头厂去。
中午回来她从兜里掏出两个橘子,剥了皮仔仔细细的分成五份,这是所谓的有硬伤,实际上只破了个口,被后勤的人领回来“处理”了。
“酸叽叽的,我不喜欢吃,给小远跟平安吃。”苏昌国面含嫌弃地把橘子推两个孩子面前。
“别让,今天有明天也有,今年有往后也不缺,你别心疼他们,自己吃。”苏愉率先把自己的那一份给吃了,一副老头子不吃那她就吃了的表情。
“这么大的人了,嘴还这么馋。”苏老头无可奈何,两个外孙也不要他的,他只得自己吃,酸酸甜甜的,挺爽口。
在小闺女家住比家里舒服,他跟老婆子说啥做啥也不用顾忌其他人脸色,最主要的是孩子教的好,这要是在家里,他就是啃个红薯,嘴一动就有孩子围上来要嘴吃。
“小远,平安,上午在学校里看到二丫了没?”苏愉问。
“看到了,我们都是一个班。”小远说。
“她坐最后面,因为她去的最晚,位置已经被选完了。”平安也说。
“隔壁那丫头是吧?”老太太也搭话,知道那丫头是自己闺女救回来的,她也时不时的留意着,“那丫头还行,早上她兄弟去上学,她就站外面跟她妈要学费,外面有街坊邻居,钱要的容易,就是她妈脸色不好,让她上学归上学,家里的活别忘了做了。”
听她这么一说,苏愉也就放心了,二丫能变通是好事,她要是还闷不吭声不知道反抗,其他人再怎么帮也是瞎忙乱。
摸回来的螺壳已经养了三天,换了好几次水,苏愉把丝瓜瓤子切成小块儿分给她妈跟两个孩子,四个人一起刷洗螺壳上的脏东西,整整洗了两钵子。
“煮熟了挑肉炒?”老太太问。
“大的煮熟了挑肉,小的带壳炒。”苏愉端钵子进厨房。
“吃的稀奇,一股子土腥味。”余安秀不理解,在看苏愉往锅里倒油时站一旁嚷嚷:“行了行了,攒不住干鱼的猫啊你,炒这玩意儿哪能用这么些油,净硬壳子,你就糟蹋东西吧你。”
在三双眼睛的监督下,苏愉硬着头皮往锅里加干辣椒、香叶和一把花椒,把老太太心疼的直喊糟蹋东西。
“怎么样?香吧?我还糟蹋东西不?”饭菜端上桌,苏老头吃的是猪油炒莲藕,其他四个不需要忌口的吃的是一盘子炒螺壳肉和半钵子香辣螺壳,小远跟平安筷子都不用了,用勺子挖在碗里用手捏,辣的一个劲的吸哈还舍不得丢手。
下午苏愉端中午专门留下的螺壳准备去上班,被挎着书包的两个小崽子围住,“妈,你上班还要带吃的?”只差说他们上学也要带了。
“对,今天人家给我橘子,我也要送同事东西吃,你俩要是想吃,过几天咱们再去捡螺壳回来。”苏愉可不敢给他俩吃多了,辣椒吃多了,上厕所谁难受谁知道。
“来来来,同志们,我带了点炒螺壳来,味道挺好,都来吃点。”苏愉去办公室了还没到上班时间,她招呼其他人来吃。
“闻着味儿挺好,我来尝尝。”坐在苏愉旁边的王小霞第一个捧场,她开了头其他人也就都围过来。
“味儿挺好,就是辣。”办公司的老大姐吸了口气,看钵子里油腻腻的,惊讶道:“难怪味好,这么多油,这要把好几天炒菜的油一顿给用了吧?”
“没那么多,也就两三天炒菜的油,味好只要是要有花椒、辣椒和香叶来压住螺壳的土腥味。”苏愉解释,招呼她们继续吃:“喜欢吃的多吃点,可别又让我带回去了,一次炒得多,我们一家今天中午吃过瘾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下午苏愉就有机会跟人一起去厂里检查罐头生产了,剥橘子皮的、切黄桃的,洗罐子的、盖盖子的、还有搬运的,忙忙碌碌。
“挺卫生的啊,都还戴着帽子,戴的也有口罩。”苏愉跟在后面夸赞,口罩都是布缝的,看着都挺干净。
“那肯定的,咱们厂长请的有技术员,说是在大城市工作的,花了大价钱的,一个月就这个数。”王霞伸出两个指头。
“两百?”苏愉瞪大了眼睛,这些知识她也会,让她来,她只要一百就行。
“对,我听说还在研究做肉罐头和鱼罐头,还有买什么机器,这些都是那个技术员提出来的。”王小霞抱着个本子给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愉讲解。
好吧,两百果然不好挣,她这个半桶子水也不做梦了。
苏愉融进后勤部后,每天跟人一起去检查卫生,认识了不少人,也知道能偷偷的在厂里跟运输水果的司机买价格低还不要票的水果,她压根没犹豫,隔三差五的就能买两斤橘子、一斤黄桃,还有从别的地方运来的苹果。
“这橘子真甜,供销社里卖的都不如你们厂里的好。”苏愉第一次买橘子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边吃边嘀咕。
“这是才下市的苹果吧?我们这儿不种苹果,你从哪买的?价钱贵不贵?”这天她又问。
“运输车司机到处跑,总能买到我们这儿没有的东西。”苏愉切一个苹果给老两口吃,年纪大了代谢能力差,这几天她见她妈从厕所出来叉着腿走路,一看就是腿蹲麻了,所以她才天天往家里买水果,吃新鲜水果通便。
“价钱贵不贵?你还能不能买到?”余安秀继续问。
“六毛钱一斤,你喜欢吃?你要是喜欢吃等这几个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人老了吃不吃都行,满星他们好几年没尝过苹果了。”老太太嘴上念叨,眼睛瞟向苏愉,刚好被她抓个正着,垂下眼皮又抬起,“我出钱,不让你出钱,你帮我买个两三斤。”
苏老头在一旁啃苹果也没搭话,但不说话就代表也有这意思。
“真有钱。”苏愉撇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再给你们买,钱先给我。”
既然她说她出钱,苏愉也不客气,她有义务养爹妈儿女,可没义务把娘家侄儿也给捎带上。
过了两天,苏愉去供销社买鱼,出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女人在看她,是宁津那边的亲戚,苏愉一眼就看出了她鼻子、嘴跟宁津长的相似。
“三弟妹 ,过几天就是妈六十五的生日,不知道我小弟回不回的来。”宁大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