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没有裴西洲微信。
更何况裴西洲的微信名只有个字母“Y”。
第三条,配图一张,什么文字都没有。
出境的只有裴西洲的手,他那双手生得极其漂亮,骨节分明,手腕清白,青色血管明显。一道很明显的划痕,横穿整个手背,一看就是执行任务时被钝器擦伤。
南风咬了咬嘴唇,当即给顾桢打了个电话过去:“哥哥,你看到裴西洲哥哥朋友圈了吗?”
电话那边吵吵嚷嚷,顾桢轻嗤:
“还知道给你哥打电话。”
“裴西洲从来不发朋友圈好不好。”
“抓人呢,挂了。”
南风难过极了,分分钟脑补一个故作坚强的小可怜裴西洲,和德牧崽崽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我十月一不出去玩了,我要回家。”
“啥?”
南风瘪着嘴角咕哝道:“我没办法欲擒故纵,也没办法矜持了……我看到他不好好吃饭都觉得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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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假期转眼到来。
从学校到家,有直达的跨市地铁。三十号中午下课后,南风一分钟没有耽误,回宿舍拿起早早收拾好的行李,背上自己的小菠萝斜挎包,软萌萌的半丸子头都风风火火。
她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往家的方向走,还要看着自己的白色板鞋自欺欺人小声嘟囔:
谁让你往这个方向走的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南风拉着小箱子进了小区,小公园里都是看孩子的大爷大妈,南风笑眯眯问好。到了楼下一头扎进超市扫荡,稿费用来买了裴西洲爱吃的虾和顾桢最爱的排骨,还有她自己的大包零食。
能自己赚钱真开心。
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南风到家的时候,顾桢竟然在。他足足愣了三秒,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哦豁!哪儿来的小卤蛋啊哈哈哈哈哈哈!”
顾桢笑的时候其实特别阳光,完全就是中学时代会被很多女生暗恋的那种少年。浓眉、虎牙、棱角分明的脸,只是,这跟她回家路上设想过重逢场景太不一样了……
“什么卤蛋。”南风娃娃脸皱出包子褶,幽幽怨怨看自己亲哥。
从小到大,顾桢给她起的外号太多了。
比如小逗号,因为她某次眼睛被蚊子咬肿,睁不开只剩个点。
比如小豆芽,因为她高考前剪了个圆滚滚的短头发,身子板又瘦小。
再比如小傻子、小崽子、小愣子什么的,不胜枚举。
只是这个“卤蛋”实在让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对上她疑惑目光,顾桢好心解释:“你离开家之前,白得像鸡蛋。”
南风有种不祥预感,但是又好奇,声音小小的毫无底气:“那现在呢?”
“卤蛋。”顾桢偏过脸去不看她,嘴角抽搐,齿尖咬着下唇,差点把嘴唇咬穿。
女孩子一怕胖,二怕黑,好在顾桢还没有说她胖……
“你好像还胖了一点?”
南风呆头呆脑站在原地,像只霜打的小呆瓜。
呜呜呜呜早知道就捂得白一点再回家啦!
本来裴西洲就不喜欢她,颜值巅峰的时候都不喜欢。
更别提她现在还晒黑了呜呜呜……(?′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现在买张票回去晚不晚呀?
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就在她想起他人的时刻,传来门锁转动声音。
南风条件反射双手捂脸。
可是……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裴西洲,太想看看他了。
于是食指和中指中间轻轻错开一条缝,晒黑的小脸挡严实了,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眼。
裴西洲进门一怔。
那双冷冽的桃花眼,以霜雪融化的速度变柔和,就连眼尾都微微弯了下去,延伸出一道上扬的弧。
刚才还在想,某个小朋友是不是已经跟同学出去玩。
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会不会被人拐走。
下一秒就看到她出现在眼前。
头发好像长长了些,在脑袋上随便绑了个小揪揪,小揪揪上绑了个带小蛋糕的头绳。穿奶黄色娃娃领连衣裙,看起来像块刚出炉的戚风蛋糕。
只是双手紧紧捂在自己脸上,片刻后,闷声闷气喊了一声“裴西洲哥哥”。
就好像她每个高中放学回家的下午。
他下班回来就能看到她。
裴西洲“嗯”了声,眼神询问顾桢,南风怎么了。
顾桢指了指自己脸,“晒得跟个小卤蛋似的,见到你不好意思了呗。”
听顾桢这样说,南风小孩子脾气上来恼羞成怒,去踩顾桢的脚,奈何她个矮腿短而顾桢反应敏捷瞬间跑掉。
却不想,下一秒被人摸了摸头,她炸起的毛瞬间蔫了,甚至非常没出息地、变得温顺无比。
“干嘛呀……”她抬头一看是裴西洲,小鼻音软软糯糯。
她瘪着嘴角,从手指缝隙看裴西洲。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干净英俊,太久没见,小心脏又开始跳,砰砰作响。
手腕被他松散握住牵着往下,她那张晒黑的小脸完完整整露出来,裴西洲松手,可是手腕好像还留着他偏低的体温,却是在隐隐发烫。
“让哥哥看看。”
他声音不像往常清越,听起来好像很累,压得又低,南风小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心说低音炮就是低音炮、
他半垂着眼,睫毛鸦羽一样,午后阳光将瞳孔染了一层暖色,黑亮而温和,这样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南风完全招架不住,更别提——
他还在笑!
笑得特别好看!
梨涡都笑出来了!
简直人间绝色!
她在裴西洲的注视下小脸涨得通红,偏偏还要梗着脖子问他,“你笑什么呀?”
呜呜呜她现在黑成这个样子肯定很丑!
肯定是被顾桢同化了学会嘲笑人了!
“谁家小蘑菇。”大帅哥笑得眼睛弯弯,伸手揉乱了她头发,“怎么这么可爱。”
南风觉得自己像个烟花,biu地升空炸了。
谁家大帅哥。
怎么这么想据为己有!!!
“你怎么回来了。”裴西洲语气很轻。
南风无端想起幼儿园等家长接送的宝宝,责备地问你怎么才来,又是开心又是委屈还要装得不动声色,可可爱爱的。
南风看着他眼睛,鼓着小娃娃脸很不高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怕两个孤寡老人在家里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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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上了她的小阁楼,盖着柔软蓬松的棉被,睡了个暖暖和和的午觉。睡饱之后,目的明确,直奔厨房,挂上自己的小围裙系身后的带子。
“晚饭哥哥买。”裴西洲伸手碰碰她后脑勺。
瞧瞧,瞧瞧,这个矜贵的阔少爷。
“十块钱的食材,放到饭店里价格就要翻十番,你是钱太多没有地方花了嘛!”
裴西洲抿唇,只好乖乖去洗手。
那个让无数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冷面警官,现在亦步亦趋跟在小女孩身后,是准备帮忙的架势。
这幅画面如果被刑侦支队众人看到,大概率要集体怀疑人生。
南风沉迷说教无法自拔,嘴里一直唠唠叨叨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不能吃泡面,偶尔吃一次还好,你要是老吃老吃,会把肠胃吃坏的……”
裴西洲悄无声息弯起嘴角,那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又无辜又甜。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嗯?”
身后的人不吭声,南风气鼓鼓回头。裴西洲难得没有穿一身黑,上身是一件深蓝色卫衣,露出白T领口一圈,衬得人肤白貌美的,看一眼魂都好像要被勾走。
对上她视线,大帅哥赶紧把唇线抿得平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她竟然从那张冷若霜雪的俊脸上,看到了名为“乖巧”的表情。
他睫毛长,眼睛又干净又亮,没有冷着脸吓人的时候,这样看着非常温柔无害。
南风怀疑他在使用美人计却没有证据,依旧维持着表面的严肃,想起那两盒泡面的朋友圈就生气,说起朋友圈又想起他受伤的手,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有深红色的疤痕,触目惊心。
她又生气又心疼,站在裴西洲面前,像个奶凶奶凶的小喇叭:
“你年纪轻轻就得胃病,等老了退休了还有各种职业病,想吃好吃的都吃不了,到时候我就吃好多好吃的,就在你面前吃,馋死你!”
她话说完,才察觉不对劲。
等他年老,儿孙承欢膝下。
那个时候,她哪还有办法在他面前吃很多好吃的馋他呢?
这样的说法,到很像是在说,在那个时候,我还在你身边。
这话着实没头没脑还唐突得过分,没过脑子就自己秃噜出来。
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却见裴西洲也微微怔住。
片刻后,微垂眉眼浮起笑意,像冰雪初融,清冷冷的声线似乎也变温柔,他很乖巧地应了声:
“哥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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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南风自从认识裴西洲开始,他日常就一直一副冷淡不好惹的大少爷样子。
虽然她知道这个人外表下,其实藏着一个非常温柔的灵魂,但是像现在这样乖巧驯顺敛起所有棱角,低声应着她的嘟嘟囔囔,说“哥哥知道了”,是第一次。
非常温柔非常乖巧的语气,带着一点点鼻音,无端端多了些宠溺意味。
南风耳朵尖儿有些发烫,热意一直蔓延,厨房变成烤箱,空气都跟着升温。
但是她知道,裴西洲肯定没有想到她刚才想的那一层。
直男嘛,怎么可能懂小姑娘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鼓着小脸叹气,幽幽怨怨地想,你知道什么呀。
我看你就知道个锤子。
等心跳平复,脸颊的热意都褪干净,她赶紧转移话题:“裴西洲哥哥,你会做饭吗?”
裴西洲垂着那双漂亮眼睛,“不会,但是我可以帮忙。”
南风不知道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突然之间对下厨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试探着问:“那您就洗个菜?”
裴西洲点头,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还是那种想在老师面前表现的小朋友,南风决定给他个试试的机会,可是三秒之后,南风就后悔了——
“哥哥,你那样的话一吨水都洗不干净一盆菜,放着我来吧。”
“哥哥,你这样一勺子盐下去,咱仨晚上得喝一吨水,还是我来吧。”
“哥哥……”南风小脸皱巴巴,哭笑不得,“还是我来吧。”
裴西洲眼角微微弯,他其实很喜欢听她嘟嘟囔囔碎碎念,皱着一张小脸,小孩子装大人一样,可爱得要命,他安安静静听她说教,眼底始终忍着笑意。
南风把自己喜欢的人彻底嫌弃了一番,嫌弃完了又有点后悔。
自己刚才话有没有说太重呀?
会不会太打击大少爷积极性,人家好不容易想要下一次厨……
这样想着,她愧疚得转过头去看裴西洲。
大帅哥眉宇舒展,澄澈眼底尽是温柔明亮的光,一副被嫌弃也心情很好的样子。
南风撇撇嘴,他可能是最近发奖金了吧!
因为南风回来,空荡荡的房子变得像个家。满满一桌子菜,花花绿绿的碟子,热热闹闹堆满桌子。
顾桢虽然嘴上还是怼她,但是一边怼一边夹菜,整顿饭嘴角都是微微翘起来的。
“哥哥,你是不是很想我?”南风端着碗,龇着小虎牙傻乐。
顾桢把她最喜欢的排骨堆到她碗里,“做梦吧你。”
还是家里好。
明明初秋天气渐凉,可南风还是觉得自己被暖融融包围着。
晚饭后,她窝在沙发一角看电视,薯片啃得咔嚓咔嚓,家里那只德牧崽崽见她一回来,就哪儿都不去,安安静静蹲在她脚边,像守护公主殿下的骑士。
德牧这种狗狗,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对自己家人非常非常温柔。这么说的话,倒是跟它主人非常非常相像。
“崽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还好吗。”
南风心都要化了,一下一下给它顺毛。
“挺好的。”裴西洲人高高大大的,拎了本书在她旁边坐下,“反正也没有人和它玩。”
非常干净冷质的声线,语气也像往常平静无澜,但是南风莫名其妙察觉了一点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意味。
就好像不是在说德牧崽崽,而是在说……他自己。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低头看书,侧脸白皙精致,眼睫鸦羽般垂着,看起来非常斯文清隽,从下颌到喉结再到脖颈的线条完美没入浅色衬衫衣领,这个人,真的每道线条都恰好长在她审美,也每道线条都干净冷淡。
所以……是自己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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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号,裴西洲因为爷爷生日回了一趟家,刚进门就被奶奶叫住:“小砚,你爷爷叫你去趟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