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紫石追了他一路,没想到还是没说上半句话就被抛弃了。
只好上前把他的马儿拽住,呆了半晌:“罢了,随他去了……”
又想他已经骑行了半刻钟,却不像是个药效发作的样子,莫非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武功高强,所以那药对他无效?又或者是因为赵三爷说的,那药性不重的缘故?
戚紫石唉声叹气,牵着马儿先行避开些。
李绝从侧门处闪了进内,他的身法利落,侯府下人虽多,却没有一个能察觉的。
顺顺利利地来到星河房中,却见几个丫鬟鱼贯往外退出,是翠菊道:“姑娘洗澡呢,先不用伺候,各干各的去吧。”
过了会儿,听到屋内平儿道:“那待会儿好了姑娘再叫我,我先出去了。”
隐约是星河“嗯”了声。
“吱呀。”房门给轻轻带上。
李绝听到“洗澡”,心突然嗵嗵地跳了起来,竟有点口干舌燥。
他本来想着,星河既然不得闲见他,那不如先去容霄那里混一会,等星河洗完了再回来。
可心里明明这么想,两只脚却定在原地不能动了。
正在天人交战,只听廊下脚步声响,有个小丫头低低道:“你说,怎么大小姐的亲事赶得这么急?”
另一个道:“据说是下半年都没什么好日子,这才要赶着跟大爷前后脚的呢。”
“这倒也罢了,咱们府里算是双喜临门,就是不知二姑娘跟三姑娘……”
李绝听他们越来越近,顾不得再犹豫。
一个翻身,竟无声地自窗口跳了进内。
室内有一种带点湿湿润润地,奇异的香气。
李绝一闻到这气味,整个人便麻在了原地。
那是热水熏蒸着体香散出的,难以形容,似有一点点诱人的类似乳酪的甜。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四处乱扫,却并不见星河的人。
心里却凭空多了些紧张。
呆看了半晌,耳畔突然听见细细碎碎的水声,竟是从前方的屏风后传来。
李绝的心嗵嗵地开始跳,擂鼓冲锋一样激奋。
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屏风,脚步挪动。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然后,是星河轻轻地叹了口气。
星河他们才回侯府,去上房见过了老太太后,苏夫人便把容湛留下了。
起初容湛心中担忧,怕太太知道了城外发生的事。
正心怀鬼胎,谁知苏夫人并不是提这个。
苏夫人道:“给你大妹妹批八字的说了,今年下半年都没什么好日子,我心想她的年纪不小……加上顾家那里催的紧,所以就想赶在这两个月办了。只是家里正操办你的事,怕你心里不受用,所以先跟你说说。”
容霄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太觉着怎么好那就办便是了,不必问我。我都听太太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着手让人开始办去,”苏夫人点点头,这才问:“今儿出去一切安妥?没有什么事儿吧。”
容湛只说无事,苏夫人又格外问了容霄,以及庾清梦等,容湛垂眸道:“霄儿一直都陪着四姑娘,有说有笑的,也多亏了他才不得冷场,四姑娘仿佛也极开心。”
苏夫人面上露出笑容:“嗯,他们年纪相仿,自然会投契些。”
星河那边出了上房,却也听晓雪说了府内要把容晓雾的婚事往前提。
“怎么突然就这么着急了?岂不是跟湛哥哥前后脚吗?”星河随口问了一句。
晓雪的脸色很古怪,又有点烦恼的:“当然是前后脚,可也是没法子的。”
星河有点疑惑:“什么没法子。”见晓雪不回答,便道:“这两天也少见大姐姐,还以为她身上不舒服呢。既然是这好事,倒要去给她道喜。”
“你趁早别去。”晓雪忙拦住她。
星河开始诧异:“二姐姐,这是为什么?”
晓雪眉头微蹙,支吾着竟不能说。
星河思忖道:“不让我去道喜的话,难道大姐姐不愿意这门亲事了?还是真的生了病不方便见我们?”
“虽非生病,不方便却是真的不方便。”晓雪长叹了声,懊懊恼恼地:“这些话我也不好跟你说。”
星河不懂:“究竟怎么了?”
晓雪拉着她,回到自己房中,这才跟她附耳说了几句话。
星河细细碎碎地听罢,魂不附体:“二姐姐你说什么?是不是弄错了?”
晓雪示意她不要出声,道:“我本来也不信的,可是……伺候大姐姐的人说,一直吐,吃不下……太太风闻了,以为是害了什么病症,就要找大夫,大姐姐没法儿,这才跟太太承认了。”
星河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晓雪低低道:“太太生气的很,把大姐姐痛骂了一顿,又想叫人把顾云峰叫来,但是事已至此,再闹有什么用?若是这种丑事真的传了出去,你我以后都不能嫁人了。”
星河的心怦然乱跳,顿时想到在城郊击鞠场所听得那些闲话。
惊心动魄,星河问:“大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居然会做到……这一步呢。”
此刻她不由地想,若是顾云峰突然反悔,也跟那个负心汉一样,那容晓雾岂不是……不不,不会。
晓雪有些愤愤道:“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昏了头了。不过,大姐姐向来是个规矩的,只是那个顾云峰好色无厌,他岂肯安分,当然是要先生米煮成熟饭。这下好,大姐姐可跑不了了。”
又是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上次所见的那两个,不过是路人,后来如何,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如今,却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的身边。
星河的心惊跳不已。
她心里有点生气,那顾云峰不是好人,可这件事容晓雾未必不知道,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真是……”星河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低声道:“替大姐姐不值。”
晓雪见星河半晌不言语,突然听了这句,她倒是有些诧异。
寻思了会儿,晓雪笑了:“罢了,有一句俗话,什么锅配什么盖,有什么值不值的,何况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各人的命而已,大姐姐的命还算是不错的,太太从小养大,对她到底有点心疼,对方又是亲戚家。这若是别人干出来,能不能活还是未知呢。”
星河呆了呆:“二姐姐,你是说……”
晓雪道:“这种丑事,是会玷辱家门的。知道吗?大姐姐有太太照看着,又念及顾家,你跟我就不一定了。”
她说了这句又嗤地笑了:“罢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做这些的。”
说了之后,晓雪又百般叮嘱星河,别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不然大家都要糟了。
星河累乏了一天,又给那些话惊得心绪不宁,只想要自己安安静静地泡一泡热水澡,便把平儿也打发了出去。
她闭着双眼,撩了几回水,手却也有些无力,便懒懒地搭在浴桶边上。
心里又想起今日的种种,那些流言蜚语,遇险的事等,自然而然眉头紧皱。
可又想起跟李绝的相处,他背着自己走的很慢,发丝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后颈上的薄汗在阳光下格外的明亮,耳畔是哗啦啦的杨树叶子响动,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星河不知不觉想的入神,抬手摸了摸脸,脸上滚热,想必是水有些热的缘故。
手上的水从脸颊上沿着向下,滑过颈间,有一点痒。
星河的手不知不觉顺着拂落,却在入水的时候一停,心里竟不由想起庾清梦耳语的那些事。
正如庾清梦所言,虽然她已经跟星河说了,对星河而言,只是耳闻的话,完全不能理解,甚至连想象都不能够,竟如听见可怖又新奇的天书一样。
星河恍惚心想:“四姐姐说她那里有书看,想来看过就懂了。”
瞬间竟很想立刻就去宁国公府找庾清梦,弄个明明白白。
可一转念,又也懊恼地:“我这是怎么了,干吗急吼吼地要知道这些事情,我又不能去干出来。”
她思来想去,心底又出现李绝那张笑吟吟的脸,一时气恼,喃喃道:“都怪那个小子……把我引逗坏了。”说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星河一味胡思乱想,竟不知泡了多久,只是越想,心里就越燥热,身上也随着发烫,怪不舒服的。
星河扶着浴桶,正要起身,突然眼前隐隐似有一道身影闪烁。
她以为是平儿进来了,便道:“来扶我一把。”
唤了声,那人一震,却没有动。
“快啊……”星河蹙眉抬头,当看见对面是谁的时候,星河“啊”地叫了一声,才半起的身子又缩回了水中。
李绝简直不敢相信。
他傻傻地走到屏风旁边,虽知道自己将看见什么,但眼前所见却仍是超过了他所有想象。
虽然他见过星河的许多面儿,但美人入浴,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乌云般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有两缕散开的垂在肩头,如墨的发丝叠缠在雪白的肌肤上,因为被水洇湿,像是登徒子般紧紧地贴在上面。
星河的脸却是白里泛着奇异的一点娇红,双眸不知是给水汽熏蒸的还是怎样,盈盈曳曳,水色动摇。
李绝本以为自己所见的,已经是生平绝无仅有的美景,直到星河微微地要起身。
他的双眼像是背叛了自己似的,顺着看下去,终于瞧见了他之前渴慕一见而不可得的珍宝。
那是比雪还洁白,比樱红还诱人,比最轻细的棉还要柔软一样……就算是最高明的造物也调不出来的颜色造不出来的曼妙。
水流自上面慢慢滚落,那樱红的顶端却还缀着一点透明的水珠儿。
随着星河受惊地一颤,小小地水珠抖了抖,随之坠落。
李绝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滴水珠,在这一瞬间也跟着往下坠了进去,落在她的浴桶里,成为能够尽情拥住她的温暖的水流。
第102章 .二更君少年春衫薄
院子里不知从哪儿跑来的两只猫,趴在墙头上喵喵叫。
平儿看的有趣,就吩咐小丫头去拿了些吃的,那两只猫好像通人意,从墙头上蹿过来,跑到廊下蹲着,伸长脖子,吃的很香甜。
小丫头说道:“听说三姨娘那里养着一只狸花猫,这两只也是杂色狸花,又小些,不知是不是三姨娘那里大猫生的。”
正说着,翠菊从外头来,对平儿道:“姑娘晚上也没正经吃东西,该不是今儿出去累乏着了吧?空腹可不能泡太久,怕头晕。”
平儿本来正在看两只小猫吃食,也恰好听到屋内星河仿佛叫了声,平儿便开了门向内:“姑娘可洗好了?”
屏风后一阵水声,继而是星河道:“你等等,再过一会儿……”
平儿“哦”了声,也没在意:“没不舒服吧?”看着那扇窗户半开,怕她才出浴被风吹了反而不好,当下忙先去关窗子。
星河轻声:“没。”又有点不耐烦似的:“别瞎操心。”
平儿嗤地笑了:“我只问了一句就这样。”
说着,门外小丫头道:“这两个猫儿打起来了。”
平儿忙跑出去看热闹,便也没再管里头。
屏风之后,星河的手遮着胸前,扭着头:“你这混账……”她没法看李绝,只压低了声音呵斥:“你是疯了?这是要干什么?”
李绝不能回答。
仿佛是练功练了太久,浑身的血都在涌动,下腹的感觉尤其强烈。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看到了星河的缘故。
“你还不出去!”星河恨恼羞窘地看了他一眼:“是想让我叫人来不成?”
李绝没有出去,而是一步步到了浴桶旁边。
星河给他吓得紧贴在桶边上:“小绝!”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她仰头望着李绝灼灼的双眼:“你知道点好歹!”
李绝的呼吸很是粗重,涩声:“我、我不知道。”
他感觉自己很渴,也很干,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面前的人是水润的,是甘甜解渴的。
“姐姐……”他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缓缓俯身,双手探出,几乎要握向星河的肩头,却又硬生生地停下,捏住了两侧的浴桶边沿。
但就算如此,他整个人伏在上面,居高临下,眼神更是如同饥饿许久的野兽看到心仪的猎物一般,那种压迫感却是不言自喻。
星河几乎无法呼吸,原先还觉着燥热,现在竟觉着水都凉了,冷的她恨不得立刻逃开。
李绝身不由己地靠近,手仿佛也要松开浴桶,换到她身上:“姐姐……”
他还不晓得自己喝了的那东西已经起了效,而觉着是自己的念想如同野火般骤起:“姐姐我……”
他的手抬起,发着抖,想要碰触她的脸。
星河看他越来越靠近,把心一横。
抬手向着他的脸上挥去。
“啪!”湿淋淋的小手打在李绝的脸上,却一点都不疼。
但那淋漓的水甩在脸颊上,却让李绝的神志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忙站直了身子,眼神在瞬间有些茫然,似乎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外头,猫儿的叫声大了些,是平儿着急道:“快去拿个东西把它们分开,好好地怎么就打起来了!”
小丫鬟们乱跑一气,想必是去找物件。
星河生恐平儿或者别的丫头再进来,握着发麻的手,颤声道:“你还不出去!出去!”
李绝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身上,这会儿隐隐地已经察觉有点不对了。
生怕吓到星河,他将双手拢在腰间,以垂落的袖子遮住身上的不便:“姐姐别生气,我、我不是有意要冒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