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落了座,星河便问起别后的种种,容霄把先前跟着去峘州,又去了盛州的一些有趣的事儿都说了,只是不敢提自己受伤遇险的情形。
说了半晌,佑儿已经耐不住,拉着容霄,要他陪着玩儿。
星河笑道:“佑哥儿整天的问我,霄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这总算是回来了,多陪陪他也成。”
容霄便起身,先同佑儿去玩耍。
这边庾清梦对星河道:“这人的气质果然会随着历练的不同而变化,霄二爷先前是多粉妆玉裹的一个人,如今……”
星河问:“那你觉着哪样儿好呢?”
庾清梦道:“这也不好说,各自有各自的好处吧,当个人间富贵花,虽然混沌无知,但却也安泰一世,去建功立业,虽生死一刻,但只要他心之所向,也没什么不可。”
星河笑道:“不愧是四姐姐的答案。”
庾清梦抬头看了看殿外,又回头看看身后的丫鬟等,平儿正在旁边,见状立刻会意,笑说:“我去看看霄二爷,真是不放心,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
说着便示意旁边的宫女太监,也都退了。
星河便问清梦:“怎么了?有事?”
庾清梦见平儿如此知机,微微一笑:“我听说你过一阵子要给这丫头办喜事,以后若没了她身边,你可是缺了一大臂膀。”
星河叹气:“谁说不是,何况我真真舍不得,但正如你说的,总不能耽搁平儿一辈子。”
清梦道:“先前我问你,信王府郡主的事,你不是说……皇上对待郡主跟王太妃都冷冷淡淡、很不寻常吗?”
星河愣住,疑惑地问:“怎么,难道你知道缘故?”
庾清梦叹了声,犹豫着:“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本来,这该是皇上亲口跟你说才对。”
星河握住她的手,凝眉:“四姐姐,到底如何?你快跟我说。不然我心里终究有些疙疙瘩瘩的。”
清梦沉吟片刻:“我本来也不晓得,是……”她顿了顿:“是风来告诉我的,其实皇上他……”
这日,容霄跟庾清梦出宫去了,晚间,星河照例去哄佑哥儿,玄佑因为今日跟容霄玩的尽兴,便问星河:“小舅舅为什么不住在宫内?”又问“明儿小舅舅还会来陪佑儿玩吗?”
星河耐心地一一回答,佑哥儿到底累了,睡眼惺忪,却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就睡过去,有时候明明困倦的闭了眼,却又猛地睁开,好像怕星河不见了一样。
星河只好拢着他,哼着从杨老太太那里学来的民谣曲子:“豆子山,打瓦鼓,杨平山,撒白雨,下白雨,娶龙女……”
唱着唱着,佑儿果然睡着了,而星河也困倦地跟他挨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河觉着有人在搬动她的胳膊,她以为佑哥儿醒了,一惊醒来,却见竟是李绝,向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绝小心翼翼地把星河的手从佑哥儿脸颊边移开,同时将她轻轻抱起。
星河的唇动了动,突然想起白天庾清梦跟自己说的话,当下反而绕住他的脖颈:“几时了?才忙完?”
李绝见她神色关切,口吻温柔,悄声笑道:“才近子时,趁着这小子睡着,我抱你回去。”
星河一笑,靠在他怀中,却嗅到一股清新润泽的气息:“你洗过澡了?”
李绝应了声:“不洗干净,总觉着不好抱姐姐。”
星河看着他笑吟吟地,忍不住探头,竟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口。
李绝一愣,脚步戛然止住:“怎么……”
“小绝,”星河目光闪了闪,终于道:“我、以后我会好生疼惜你的。”
李绝凤眼微睁,像是不信,又像是给她这句突如其来的滚烫的话弄懵了。
星河却怕他追问,忍着羞道:“呆站着做什么,快回去吧,待会儿佑儿醒了来,就……不成了。”
李绝喉结一滚,哪里按捺得住,竟抱着星河往旁边的帐后一闪,将她推挤在帘帐跟壁角之间,俯身低头,急切地吻了过去。
第178章 .二更君君王不早朝
佑儿不见了。
最先发现不妥的是平儿。先前李绝抱着星河离开后,平儿便特意进来守着。
不多会儿,伺候佑儿的奶嬷嬷走了来,让平儿去歇着,自己替了她。
先前星河离开或者不在这儿的时候,也多是奶母跟宫女们守夜。
平儿见时候不早,寅时的时候还得起来伺候上朝,这会儿就算睡,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于是就也先去歇会儿。
不料,寅时不到,平儿起身过来先探望,却发现那奶母正打瞌睡。
而榻上,一床被子合着,仿佛是一个有人的样子,但是看着很怪异,平儿上前试着摸了摸,那被子随之塌陷下去。
平儿心凉,掀开被褥,才发现果然佑儿不见了。
她差点就惊叫起来,但还是死死地按捺,先把那奶母推醒了:“小殿下呢?”
那奶嬷嬷稀里糊涂的:“不是在榻上么?”
平儿咬了咬牙,又叫了宫女上前:“小殿下去了哪里?看到没有?”
两个宫女愣了愣:“没见着出去啊?”答话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不对,脸色大变:“小殿下怎么……”
“闭嘴!”平儿已然心惊,却知道现在不能立刻声张,便厉声地:“都给我先别叫嚷,把这殿内的人都叫起来,悄悄地里外寻找!哪一处都不能落下。”
在场的人脸色煞白。平儿道:“若是小殿下顽皮,偷偷跑到别的地方去倒也罢了,若是找不到,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都……不能要了。”
众人悚然,忙四处找寻。
平儿吩咐了后,一刻也不停,急急地往寝殿奔去。
皇帝的寝宫里,星河因要让李绝喜欢,什么都由着他依着他。
李绝从不曾得星河如此,就算上回用药油的时候,都没有这等可心如意。
他自然也兴致若狂,趁机试了两个之前从书上学到、而之前不敢跟她用的姿势。
星河遮了脸,忍着羞耻,果然“百依百顺”。
李绝喜欢的情难自持,这会儿就宛若修道成仙了一般,境界无法比拟。
他从小修行,虽然对星河动念,经年来却宛若禁/欲生涯,一旦开戒,如何了得。
他的体质又是一等的,翻来覆去,足足一个时辰还未停歇。
星河着实承受不住,跪伏在被褥上,身上汗润润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软玉,脸颊上都是汗湿,但眼睫间的,却是被逼出来的泪渍。
“行、行了……小绝……受不住了!”
话都是破碎断续,气喘微弱不成句子的。
却更是让李绝情动不已。
平儿着急直奔寝殿的时候,星河才“安稳”睡了不足半个时辰。
李绝倒是神清气爽,意犹未尽,若不是怕星河累坏了,竟还要继续再折腾几回。
平儿的脚步急促,在夜间听来越发明显。
李绝的耳力最佳,平儿还没出声,他已经听出不妥。
早起身披衣,走了出去。
平儿正要叫人,蓦地看见李绝出来,如见救星:“皇上……不好了!”
李绝看这丫头的眼中有泪光,心头一沉,却仍是肃然淡定地:“别急,什么事慢慢说。”
平儿狠咬了一下唇让自己镇定:“小殿下可能……失踪了。”
李绝什么都能接受,唯有这一点,像是心头猛地给扎了一下似的。
不为别的,他知道玄佑对于星河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星河的心头肉。
这满宫里的人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玄佑不行。
“别急,或许是那小子自己偷跑到哪里去了,别声张。”李绝特意回头看了眼,低低对平儿道:“你在这里守着,先不要姐姐这件事。等我的消息。”
“好、好,”平儿六神无主,唯他是命:“我就跟娘娘说,哥儿给太上皇带了去?”
“就这样说。”李绝答应着,快步往外走去,甚至没来得及系起衣衫,龙袍的一角给夜风吹的向后撩起,李绝低声:“来人!”
低沉雄浑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寝殿内响起,隐隐竟似猛兽的咆哮。
天还不亮,而内宫的人已经开始忙碌。
星河因为被折腾的够呛,睡得又迟,辰时过半才醒来。
腰腿都酸麻的跟被掰压过似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虽然李绝并没下狠手。
星河忍着不适起身,她习惯了李绝不在身边,毕竟他得去上朝,她心里只惦记着佑哥儿。
外间有人把帘子慢慢撩起,是平儿,声音有点儿沙哑:“娘娘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星河哑然失笑:“还睡?成什么样子了……佑哥儿来过没有?”问后一句的时候,她有点心虚。
以前,李绝没昨晚那么尽兴,星河还能在佑儿醒来前回去陪他。
可昨晚上实在撑不住了,到最后,她都半是昏迷了,哪里还记得别的。
平时这个时间,玄佑应该也都醒了,一定会发现她不在那里。
平儿讷讷:“没……”
星河诧异,平儿却又一笑,忙道:“是太上皇……叫人带了他去了。”
“哦,”星河这才明白:“这两天只管叫他去跟着翰林院的老师学文识字的,加上太上皇那边身子不适,他也没多过去玩了,大概是太上皇又想了吧。”
问完了佑儿的事儿,就又嘀咕:“这个时候,小绝该早退朝了。我竟还在睡。”
平儿勉勉强强地挤出笑来:“皇上先前特意吩咐,让您多睡会儿呢。不如再躺会儿?”
星河见她今日格外殷勤,不由诧异:“可别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宫内人耳目最灵,只怕不到中午,我在这里睡懒觉的消息就传出去了。快去准备热水,要洗澡。”
平儿松了口气:“行,水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好。”
星河洗了澡,用了早膳,心想着该去给太上皇跟皇太后请安,可一来自己起的晚了,二来,腰腿还是酸的……幸亏佑哥儿在太上皇那里,自己就算先不去,也说得过去。
于是又躺了片刻,想到昨夜的种种孟浪,真是生平所未经历、也不敢想象的……脸上不觉又红了。
她只管难为情,又因累乏,竟没有留意平儿的种种难以掩住的异样。
李绝其实并未上朝。
百官们在朝堂上等了半个时辰,内侍来报说,皇帝临时突感不适,请各位大人且先安退,有折子的,留下折子,有要事面禀的,稍后御书房等候。
文武群臣们徐徐往外退下,有人道:“怪的很,难道皇上龙体欠佳?”
另有一朝臣小声道:“皇上自小修行,内力武功皆是上乘,怎会突感不适,难道是另有事端?”
到底都是些精明强干的人,彼此对视,都十分疑惑。
忽地另一人笑道:“罢了,皇上年纪虽不大,为人最是谨慎圣明,又有太上皇背后指点,怎会有事,我看啊,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
那朝臣不答,却扫向旁边另一个人的身影,这才低低地:“春宵苦短日高起……”
众人一听,又看到那人所指向的乃是靖边侯容元英,便都相视而笑,心照不宣了。
谁不知新帝非常的宠爱这位容三姑娘,几乎夜夜不缺,不过像是今日这样“君王不早朝”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天早已经亮了。
太上皇那边得到了风声,早派了人来问询。
李绝亲自前往,告诉了太上皇佑儿失踪的消息——他从寅时一直找到如今,几乎大半个皇宫都给翻找了一遍,仍是没找到佑儿。
那唯一的可能是,佑儿已经给带出了宫。
一向冷静的李绝都有些乱了阵脚,这时侯他必须求助于太上皇。
太上皇听说玄佑失踪,脸色刷地雪白。
“这么说,你先前……就是在叫人找他?”太上皇先问了这句,又呵斥:“封锁了九城没有!”
李绝道:“卯时的时候,我觉着不妥,才叫人出去办了。”
“倒也罢了。”太上皇攥了攥手,思忖:“那时候城门没开,就算带出宫,也是在京内,只要……”
底下两个字,他竟不敢说出来。
可突然,太上皇眼神一变:“寅时不见的,宫门那时正开,查过有什么人出入了?”
李绝都彻查过:“都是向来进出宫门惯了的,一干杂役记录在册,都带着腰牌,也没有生面孔。”
“没有吗?”皇帝想起一件事来:“昨日郡主进宫,是不是留在了信王太妃那里?她现在可还在吗?”
李绝的血突然凉了。
日影高照。
太监们重新将昨儿晚上搬进屋内的花儿都搬出来放在廊下。
冷华枫拿着银剪刀,不多时,地上就多了好些花枝花叶。
可其中竟还夹杂着不少的花朵,有的还未开,有的开的正好,也有的将要凋谢。
伺候的宫女到底看不出信王太妃的意思,她所谓的修剪花枝,好像只是随心所欲,而并没有什么章法。
就仿佛……是不喜欢的,就会一概剪除。
宫女们听着那时不时响起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心里隐隐竟有点寒意。
“皇上驾到!”宫门外一声响亮,话音未落,李绝已经一马当先地从外走了进来。
里间的众宫女内侍纷纷跪地,只有信王太妃气定神闲,手中甚至还拿着那把剪刀,她慢慢起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