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八月薇妮
时间:2021-12-03 10:10:52

  她心里想着,不由嗤地笑了。
  小道士吃了一惊:“你笑什么?”
  星河笑说:“你往这儿这么一站,简直像是个小姑娘一样……这脸儿怎么这么嫩呢?”她真想去掐一把。
  李绝的眼睛睁大,脸颊好似给紫薇花的颜色染了般:“你、你说我什么?”
  这可是正正经经的调戏了吧。
  偏星河笑道:“这是夸你呢。”
  李绝看她眉眼弯弯略带娇嗔的样子,忽地牙痒,很想先做点什么,让她知道自己才不是什么“小姑娘一样”。
  正在心里万千想法,星河却又忙问:“对了,你去见老爷,情形怎么样?”
  李绝听她提起这个,勉强把心里的想头压了回去:“没怎么样,他敢呢。”
  “你说什么?”星河诧异,又有点担心,“你……做了什么?”
  她生恐以李绝的脾气,又不知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来,毕竟上次已经弄的不欢而散,以靖边侯的脾气,等闲是不会息事宁人的。
  正等他回答,平儿找来,一眼看到他们站在树下,忙走上前。
  自从回京,小道士一直神出鬼没,平儿见他的时候虽少,但他却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
  平儿又想起星河那么刚强的人,遇到他,就软的成了水,简直不争气。
  “哟,你又来了,”平儿哼了声,走上前来,把李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次不翻墙,不爬窗了?”
  星河瞪了她一眼,平儿只当没看见的。
  她的姑娘已经太好性了,这个黑脸她可得唱到底。
  面对平儿的揶揄,李绝却丝毫不恼,反而坦然地承认:“嗯,这次我可是从大门进来的。”
  平儿把嘴撅起:“那真是可喜可贺呢,不过,你还是这一身打扮,是要当一辈子道士了吗?”
  星河拉了拉她的袖子。李绝看在眼里,笑道:“当然不会。”
  平儿问:“那什么时候还俗?到底有没有打算?”
  李绝道:“平儿,你这副口吻……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平儿疑惑:“像什么人?”
  李绝笑道:“像是丈母娘审女婿。”
  平儿腾地红了脸。
  星河也窘了起来,本来要打平儿的,这会儿调转拳头,在李绝的肩头敲了两下:“你要死?胡说什么?”
  粉拳落在他的肩上,咚咚地像是敲中了铁板,幸亏星河没很用力,就算如此,仍是振的手微微发疼。
  平儿磨了磨牙:“你少跟我在这里油嘴滑舌的,就算我是丈母娘,女婿是哪个,还不知道呢。”
  她瞥着李绝,评头论足地慢慢说道:“反正那些没有住处,没有正经营生的……年纪又过于小的,是不成的。”
  星河早又跑了回去,她已经臊的不知该怎么是好了,只觉着真是遇到了两个冤家。
  她臊眉耷眼地,连李绝的脸都不敢看,拉着平儿的袖子道:“你!你行了,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正在这时侯,容霄送人回来。
  一眼看到他们在这儿,便笑着走过来。
  “方才那位戚先生问我道兄什么时候走,我跟他说不急呢,”容霄说了这句,又对星河道:“三妹妹,怎么只管站在这里?道兄进府里还没正经吃过一杯茶呢。”
  问着问着,突然发现星河背着身子,并不看这里,他疑惑地叫道:“三妹妹,你怎么了?”
  平儿抢着说道:“二爷,这个人……是外边的,要吃茶你把他叫到自己房里去,我们姑娘房里可不许外面没来头的人随便出入。”
  还未说完,星河低低地呵斥:“你还说?够了啊!”
  容霄眨了眨眼:“啊……”他看向李绝:“那……”
  李绝笑道:“其实我还是有一点来头的。”
  平儿哼道:“那你且说说看。”
  李绝道:“我……已经在惠王府谋了一份差事了。算不算有来头?”
  平儿吃了一惊,半信半疑。
  星河也不由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李绝。
  李绝道:“不信问容霄。”
  容霄见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便笑道:“对对对,确实是如此,今儿陪着道兄来的,正是王府的一位长随,跟一位武官校尉。”
  平儿见容霄作证,瞪大的眼睛里闪出了惊喜的光芒:“当真吗?”
  容霄道:“这还有假?我们都已经见过老爷了。那两位,老爷也是认识的。”
  平儿感觉心里好像有一点东西稍微地放下了,她盯着李绝:“你怎么不早说?”
  李绝道:“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平儿哼了声:“看你是故意叫人着急。”
  李绝只看着星河,问:“那……能不能去讨一杯茶喝?”
  星河之前不想叫平儿赶他走,如今听到这里,却反而不开口了。平儿倒是抿嘴一笑:“你既然有份正经差事,我们自然也该以礼相待的,对不对二爷?”
  容霄笑道:“理该如此。”
  回到星河房中,平儿叫丫鬟上茶来,又不等吩咐,就叫准备精致糕点,果子之类。
  屋中的丫头们看到容霄领了个唇红齿白、仙人似的小道士来,都看的稀奇,只是碍于规矩,不敢靠前。
  容霄抓了一把瓜子磕了两颗:“道兄,说来我也不知,你怎么突然跑到王府去了?”
  李绝当面胡扯:“是那个王爷去青叶观的时候看到我,说我念经念的好,就叫我到他的王府当差了。”
  平儿在旁不错耳的听着:“去王府念经?这个……”
  她觉着这个好像没什么前途,不过既然是王府,总比在别的地方要好很多:“那有月俸吗?”平儿问出一个把星河打死她都问不出口的问题。
  惠王可没提这个。
  李绝眨了眨眼:“有。”
  “那是多少?”平儿赶紧问。
  星河原本还想在桌边坐坐,给平儿这几句问的恨不得挖坑土遁,不敢靠前,只进了里屋站在门口偷偷听着。
  李绝对于银子向来没什么数儿,信口说道:“不知道,想来不会太少。”
  容霄思忖了一下:“王府当差的话,一个月总有四五两的银子吧?”
  李绝胡乱点了点头。
  “四五……”平儿的眼中又流露喜色,见星河不在这里,便忙跑进里屋去了。
  外头容霄并没察觉丫鬟那一份无法掩饰的窃喜,而只对李绝说道:“王爷既然这么慧眼识英才,又极看重道兄,道兄的前程自然大有可为,哎呀,你有这般喜事,总该摆个宴席,庆贺庆贺才是!”
  李绝心不在焉,哪里管这个,只是看向里间。
  容霄察觉他的目光,便道:“三妹妹,你怎么也不出来说句话?”
  只听星河的声音低低地:“我今日有些累了,想歇会儿,霄哥哥一会儿就陪着去吧。”听来有些哑哑的。
  李绝蓦地站起身来,竟向内走去。
  容霄也跟着起身:“道兄……”
  正平儿往外走,才要拦着他,不知为何,手刚探出却又垂下。
  只若无其事地对容霄道:“二爷请喝茶。”
  容霄看看平儿,又看了眼空空的门口,直到此刻,他心里才总算是有了点意思。
  只说李绝走到里屋,却见星河坐在床边,低着头,好像在擦泪一样。
  他早听出她的声音不对,见状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姐姐怎么哭了?”
  星河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走了进来,赶紧把帕子放下:“没有哭,只是眼睛突然有些不舒服。”
  李绝俯身,仔细看向她脸上,却见眼皮微红,眼角还有些湿润,可见是刚流过泪。
  “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李绝急忙解释:“我都是有口无心的,若是说错了话,姐姐只管骂我,只别偷偷地哭。”
  他不说则已,这么一说,星河的鼻子发酸,眼中的泪又漫涌了出来。
  李绝慌了:“你怎么……”看她的手里握着帕子,忙拿过来给她擦,一边怯怯地小声道歉:“姐姐你别哭,我哪里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改。”
  星河摇了摇头,隔了半晌才道:“我不是哭,我是……我是喜欢呢。”
  “喜欢?”李绝愣住。
  任凭他聪明绝顶,这种女孩儿细腻婉转百转千折的心思,他又怎么能猜得到?
 
 
第56章 .三更君心都酥麻了
  原来,星河听说李绝在王府谋到差事,自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之前平儿骂她,说她只得了李绝一句话就心满意足。
  星河虽不说什么,心里也有些忐忑,她生恐是自己太大意疏忽了,没把话说清楚,李绝未必就真懂她的心。
  如今他竟然在王府当差,自然是因为懂了那些话,为将来计算。
  他又有了月俸……
  或者,她的终身,到底有可托之人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在心里一动,就忍不住鼻酸流泪。
  这么多年她的委屈跟捱苦,无数次夜间的挑灯不眠,一旦想到将来,犹如浮萍在水,竟不知会飘向何方。
  直到现在,好像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踏实港湾。
  她没错喜欢这个人。
  星河心里悲欣交集的,李绝却完全不知道。
  小道士被她的泪弄的心慌,只飞快地回想自己从照面儿后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究竟哪里惹她不快。
  他很怀疑是自己跟平儿开的那句玩笑,没轻没重的。
  星河的脸皮薄,她必然是觉着他过分了。
  却没想到星河并不是不高兴,而是喜极而泣。
  星河的泪禁不住,但又怕让李绝不安。
  咬着唇她强忍泪花,低低地说道:“你既然在王府当差,自然是好,只是我想那王府里的事,必是多而复杂的,也未必轻松,你可要小心谨慎些,别马马虎虎的,惹了祸都不知道。”
  李绝听她句句叮嘱,只好答应着:“姐姐别担心,我明白呢。”
  星河停了片刻,才又小声说:“你有月俸银子,记得好生收起来,也不要乱花……我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月钱,若是攒上一阵子……”
  这些话本来就算打死她也不会说出来的,但这会儿心里潮涌,就顾不得了。
  李绝听她突然说起了月俸,突然隐约地窥知了些许。
  福至心灵般,他认真地:“姐姐放心,等发了钱,我都拿来给姐姐,绝不乱花。”
  星河的双眼蓦地睁大,眼圈上的红更加明显的,她有些惊慌失措:“你……我、我拿着做什么,你自己留着就是了。”她颤巍巍地,眼中又笼上了薄薄的泪光。
  “我留着也没用,”李绝终于看透她的泪是为何而起,声音也不知不觉温柔起来:“反正都要给姐姐的,姐姐给咱们攒着就是了。”
  星河抿着唇,不能出声。
  她恨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流泪,可听着他的话,心头一阵阵涌动,就像是潮水决堤似的,没法儿拦阻。
  李绝看她只是哭,便轻轻地叹了声,俯身过去,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星河一惊,这才忙止住泪看他。
  目光相对,小道士捧着她的手:“身外之物又算什么,”见她没有抽离,便忍不住又在玉指上亲吻了两下:“我整个人都是姐姐的……”
  星河的心都酥麻了。
  庾轩只请了半天假,送了妹妹回府,自己便又去了吏部。
  清梦去拜见了老太君夫人等,回房梳洗整理。
  正想小憩片刻,外头道:“二爷来了。”
  庾约手持那把玳瑁柄玉版扇,缓缓走了进来:“还以为你要歇会儿呢,没睡?”
  清梦忙请他落座:“也没怎么样,不累。”
  丫鬟送了茶上来,清梦问:“二叔先前做什么去了?”
  庾约说道:“上午在京畿司,处理了些公文。”他仿佛漫不经心地:“怎么,去了侯府这一趟如何?有什么新奇见闻没有?”
  “多是星河妹妹陪我说话,倒也没什么别的……哦、对了,”清梦拧眉回想,说道:“有个青叶观的小道士、现如今是在惠王府当差的,突然去了府里,听大哥说,陪着他的那两个人可非同等闲。”
  庾约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反而缓缓地点了点头:“一个是惠王府的戚紫石,一个是差点死在霸州的霍无疾。”
  他明明没去过侯府,竟知道的比自己还清楚。
  庾清梦却知道二叔向来手眼通天,滴水不漏的,所以也并不很诧异。
  她只是试着问道:“二叔,你认得那个小道士?”
  庾约长叹了声,手中的扇子摇了摇,似笑非笑地他说:“可不是么?那可是个魔星啊。”
  能让庾约口中说出“魔星”二字的,自然绝非等闲。
  可想起小道士那张脸……庾清梦没法儿想想他三头六臂的样子。
  除了那股气质。
  尤其是在容霄带着他出现、而他看见庾轩跟星河商议出游时候的那种气息变化。
  就算是隔着十数步,庾清梦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霜寒之意。
  她甚至怀疑那小道士之所以没有靠前,是怕按捺不住那种透骨煞气。
  彼时庾清梦不晓得为何,但却当机立断提议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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