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八月薇妮
时间:2021-12-03 10:10:52

  李绝不肯,反而更用了几分力气,感觉她的膝头被迫抵着自己的胸腹,那股香气迷的他几乎失神。
  “不然,”他热血上涌的:“我先娶了姐姐吧,娶了后再离京……”
  星河觉着自己也成了一团火,尤其是听了这两句火上浇油的话。
  “不、不是……急不得……”
  她毕竟五月才及笄,所以先前府里就算想把她送给兵部侍郎,也并没有张扬出去,只悄悄地。
  而且,就算不考虑及笄的事情,这会儿李绝跟她的事也很难就成。
  毕竟一个小道士,就算还了俗,也是没有任何身家之人,一介白身少年,凭什么娶她?
  她自个儿愿意没用,侯府这里,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不管是谭老夫人,苏夫人,或者是靖边侯,都绝不会同意。
  所以星河先前才想,回了县城的话,到底有外公外婆做主,山高皇帝远,她不再是什么侯府的三姑娘,而外公外婆也自通情达理懂她的心,事情自然好办多了。
  李绝搂着她,恨不得就立刻把人抱走,紧敛密藏起来,谁也找不到,谁也觊觎不得。
  他仿佛窥见星河心里担忧什么:“我可以叫王爷……帮我出面,”
  偷偷地在她的鬓发上亲了下,嗅着那股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姐姐说行不行?”
  “王爷?”星河很惊愕,甚至忽略了李绝的轻薄之举,她只拿不准李绝的意思:“怎么出面?”
  李绝思索着,认真说道:“我留心过了,要成亲不是要有保人,大媒之类么?我叫王爷当我的媒人兼保人怎么样?靖边侯会同意的吧?”
  他竟能想到这个!
  星河着实意外,惊喜如狂澜一般涌起。
  ——如果是惠王出面替他做媒,就算他没有任何出身,父亲或许……不至于就拂逆王爷的面子?
  星河的心突突跳了几下,挣扎着抬头看他:“可是、可是王爷会听你的……会答应吗?他未必会吧?”
  “姐姐放心,只要姐姐觉着这可行,我就能做到。”李绝目光烁烁地望着她,似乎一刻也等不得了,似乎她一点头,他就立刻会去找惠王。
  星河的心大乱,脸上已经红的赛过桃花。
  过度的狂喜,让她没法儿镇定去思考这到底行不行,她本能地就想先答应下来,但理智告诉她,还得细想想。
  “我……你让我再想一想。”她艰难地掂量:“不能、不能着急的。”
  李绝的唇上干的很,舔了舔:“我真想立刻就把姐姐藏起来,谁也不能看,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能亲,能抱……姐姐,是我的娘子。”
  这夜,星河又没睡好。
  只不过这次,她的心里满是欣悦,那句“姐姐是我的娘子”,一整宿在她心头回荡。
  本来星河想次日去探望庾清梦的,不过昨儿苏夫人一声令下,叫他们禁足,加上平儿的伤还得再养养,自然不能成行。
  不料傍晚时分,国公府派人来,说是四姑娘想念星河,请星河明日到府一叙。
  苏夫人跟谭老夫人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为星河在宫内“闯祸”,这种笑话自然传的最快,短短两天,京内几乎都知道了:靖边侯府的三姑娘,虽生得出色,却是个绣花枕头,徒有其表的蠢钝美人儿。
  虽说是星河一个人的事,但传出去,靖边侯府却也难免给人趁机诋毁。
  如今庾清梦竟不弃嫌,仍旧叫人巴巴地来请,两位夫人当然是求之不得。
  当即苏夫人派了海桐过去告知星河,让她预备前去。
  星河喜出望外。
  海桐还带来另一个消息,原来是靖边侯让星河过去书房一趟。
  为了让平儿好生再养养,星河只带了翠菊前往。
  靖边侯的书房之中,容湛跟容霄竟都在。
  星河在外等候的时候,只听到里间是容元英道:“你们都要仔细,尤其是容霄,听说你这几天也不读书,也不习武,整天就在外头闲逛,你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党里头,别也混进什么可疑的人!”
  这话别有所指。容霄怎会听不出来,忙道:“回父亲,是老师这两天请了假,明儿就照常去上学了。”
  容元英背着双手,走到容霄跟前,肃然地盯着他:“我也实在不指望你建功立业,你要是能跟你哥哥一样安分守己,别给我惹事,就是福分了。”
  容霄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嘿嘿地讪笑。
  “都是你娘跟老太太惯坏了,哼!”容元英很是烦恼,气冲上来,就想多骂上几句。
  星河在外听到这里,知道该是自己出声的时候了,不然靖边侯的脾气上来,容霄又得给狗血淋头地骂一顿:“父亲,女儿拜见。”
  容元英回头,这才扔下了容霄:“进来吧。”负手回自己的椅子上去。
  星河迈步向内,悄悄看了容霄一眼。
  正容霄向着她扮了个鬼脸,嘴型看来,是在谢她来的及时。
  正容元英落座,扫了容湛容霄一会儿:“行了,先出去吧。湛儿,好生看着你弟弟,有什么不妥,你不必告诉太太,直接来跟我说。你是兄长,别有什么妇人之仁。”
  两兄弟退了出去。
  星河上前行礼,容元英瞥着她:“昨日听说你在宫内闹了事?”
  来的路上,星河也猜多半就是为这个,所以并不慌张。
  反正事情做都做了,张皇也无济于事,何况就算再来一遍,她也是同样选择。
  心里是百毒不侵,面上却还惶恐地道歉:“回父亲,女儿惭愧的很,一时没压住火气。”
  容元英哼了声:“看不出你的脾气倒是挺大的。”
  “女儿知道错了,”星河诚恳懊悔地:“辜负了老太太跟太太的教诲。”
  容元英扫过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扭头看向别处:“你毕竟是头一次进宫谒见娘娘,不出点错儿反而叫人诧异了,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星河这才真正地惊奇起来:“多谢父亲宽宏大量。”虽然靖边侯并不是什么宽容,而是觉着她从未见过世面,出点错是理所应当,这是一种瞧不起罢了,“不知父亲叫女儿来是为何事?”
  容元英道:“听说宁国公府四小姐明儿请你?”
  “是。”
  “她对你倒也是不错,你既然入了她的眼,想来也有可取之处,”容元英骄矜地说了这句,道:“不过,去国公府,可别跟进宫似的,再闹出笑话来。”
  星河更是不解,靖边侯什么时候操心起小女孩儿之间的交往来了。
  容元英却打开书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小盒子:“这个,你带了去。”
  星河看不出是什么,上前道:“父亲,这是何物?”
  容元英道:“你带着,明儿前去,若是能见着他们府里的二爷,就把这个送给他。”
  “我?给庾二爷?可……这……”星河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她不晓得这是什么,又不明白为何父亲让自己把此物给庾约。
  容元英不悦地皱眉,啧道:“他不是给过你东西么?就把这个做回礼就是了。有什么不能的?”
  星河本来觉着此事违和,但又一想,上次在宁国公府跟庾约“不欢而散”,自己一直惦记着跟他道歉呢。
  容元英给她这个,这不是正好儿吗?
  当下想通,便问:“父亲所说极是,只是不知这是何物?”
  容元英淡淡地:“你看看就知道了,是一枚玉韘。”
  星河毕竟所学的字还有限,并不懂“玉韘”是个什么玩意儿,想要打开,又在迟疑。
  容元英看着她迷惑的样子:“就是玉扳指,戴在拇指上,免得射箭的时候手指被弓弦所伤。”
  “啊,原来如此……”星河这才明白,当下也不再去看,只道:“既然这样,明日若是见着,就送给二爷,若是见不着他,就拜托四姑娘送给他就是了。”
  容元英面色稍霁:“嗯,可以。”
  交代了这件事,星河告退而出。
  那小盒子不大,也不重,星河就没给丫鬟拿着,只放在自个儿袖子里。
  才出了靖边侯院子,门口处一道人影跳出来:“三妹妹,怎么才出来?”
  星河给他吓了一跳:“霄哥哥一直等在这里?”
  “可不是嘛?”容霄陪着她往前走,问道:“老爷叫三妹妹干什么?”
  星河没看见容湛,想来是先回去了:“吩咐了几句明儿去国公府要注意的。”
  容霄捶胸顿足:“可惜明儿我要上学,不然真想跟妹妹一起去。也混他一天!”
  星河叹了声:“霄哥哥正经读书吧,我想正经去读,还不能呢。”
  “对了,”容霄等她这么久却不是为闲话的:“你这两天没见到道兄吧?”
  星河心想瞧了,昨晚才见到,却咳嗽了声:“没有啊,我又没得出门。怎么了?”
  容霄盯着她看了片刻:“我刚才在老爷房里听训,正好有个武官来回话,说的是那霸州的将军被害之事。”
  星河不晓得这跟自己或者李绝有何关系,也不想听那些可怕的,随口问:“又怎么样?”
  容霄道:“那凶手至今没有找到,不过,那武官说,死去的那人很擅长什么铁砂掌之类的,打在人身上,非同小可,若是不把淤毒逼出来,时间一长便会损及肺腑。”
  星河最不喜听这些打打杀杀,闻言叹气:“霄哥哥,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害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不是,我当然不是吓唬妹妹的,”容霄皱眉瞥着她:“我只是忽然想到,上回道兄来找咱们,身上是不是也……”
  星河还没听完,已经明白容霄要说什么了,即刻色变呵斥:“霄哥哥!”
  容霄被打断了,一愣。
  星河也没想到自己出声这么急,彼此对视,她忙将声音放得和缓:“霄哥哥,你可别乱说呀,这些话咱们私底下当顽话,但若传出去那可非同一般呢。”
  容霄才也露出些笑:“我也不是当真,就觉着……就随口跟你说一句罢了,你别放在心上。而且我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容霄道:“那霸县距离京城足有三四百里地,来回将近千里……”他为保险起见,凑近星河耳畔:“你想,道兄离开不过两天一夜,怎么可能。他又不会飞。”
  夜色里,星河的心跳声,竟仿佛是遥远的战鼓悄然擂动,她面上却无比肯定的:“这是当然。”
  容霄得到她的附和,也舒了口气:“何况那凶手甚是残忍,竟杀人取头,至今还没找到首级呢……所以父亲刚才训斥我们,叫别在外头乱交朋友,就是怕遇到歹人。但道兄可是正经出家人,罢了罢了,三妹妹我不说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星河莫名有些心慌。
  回到房中,星河吩咐了平儿,说起明儿去国公府的事,又把那放玉韘的盒子取出来。
  想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打开。
  却见是极清透的碧玉质地,像是圆筒形状,一端是齐整的,另一边却是斜形,稍短的那边有道凹下去的浅痕。
  星河不通什么箭射,也想不出这个到底是怎么护手指的,只觉着这玉质上佳,一定也很贵,倒是很配庾二爷的气质。
  是夜,不知是不是因为容霄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的缘故,星河果然做了几个噩梦。
  她甚至梦到一个可怖的无头鬼,不知为何竟冲着自己大声呼喝,仿佛要找她索命一般,星河不知所措,被追的四处奔逃,却总甩不脱。
  等醒来后心嗵嗵乱跳,窗纸上却已经泛白了。
  宁国公府。
  庾清梦果然比先前憔悴了好些,她的丫鬟请了星河进内,两人在桌边坐了。
  星河极为心疼:“怎么就忽然病了?我本来想昨儿来看看,偏家里有事。”
  庾清梦轻轻咳嗽两声,笑说:“已经好了,妹妹不必惦记。我也知道你家里有事。”
  目光相对,星河清楚她必已经听说了,便窘然一笑:“又让姐姐听了笑话儿。”
  “什么笑话,《增广贤文》里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那喜欢嘲笑别人的,自己背后也被人嘲笑呢。”庾清梦云淡风轻地。
  星河最喜听庾清梦说话,津津有味:“姐姐真是博古通今,《增广贤文》又是什么?”
  却不料庾清梦也最喜跟她说话,尤其喜欢她这憨拙的脾气,闻言抿嘴一笑:“是一本有许多好句子的书,看了会知道些道理……我这里有,回头送你一本。”
  星河赶忙道谢。
  两人先说了几句闲话,庾清梦便问她进宫谒见皇后的事,星河正也要跟她提这个,只是看着她身后的丫头不便开口。
  庾清梦抬手,望兰等便退了出去,平儿也跟着退出。清梦才道:“要说什么便说罢。”
  星河低头:“皇后娘娘之前也曾召见过姐姐,是不是?”
  “是。”
  “娘娘召见姐姐,跟见我……是一个意思的吗?”
  “这个,大概吧,我也不很清楚。”庾清梦仍是轻描淡写的。
  “四姐姐该是很清楚的吧,”星河望着她清澈的双眼:“所以你才跟娘娘说我是小门户养大的……就是不想让娘娘看中我,是不是?”
  清梦的眼中掠过一点诧异,同时还有一抹激赏。她抿嘴轻笑:“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果然是个好的,是我的知己。”
  她说星河的那些话,倘若是放在别的什么女子身上,那人必然会因为自卑或者别的缘故而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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