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忱刚转过拐角,就差点跟人撞上了。
对面的女人走得急了点,似乎是受了气,柳眉挑起,眼角眉梢沾了点愠色。这会儿见到他,略微敛了下神情。
是乔曼。
姜忱打量了她一眼,心知她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巧合,可还是清清淡淡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这么巧?”
乔曼其实是来看望他爷爷的,乔家和姜家原本就亲厚,老爷子向来对她不错。乔曼自认骄矜傲慢,可对老人,她向来是尽心尽力的。
刚刚在病房里,老人正跟一个小丫头下棋,她从门外晃了一眼,怒气一点点被勾起来了。
就之前,姜忱揽着的小丫头,她还调查过,叫唐暖。
她以为姜忱就是不太喜欢被自己纠缠,不愿意婚事受人摆布,才拿人当挡箭牌的。可现在,事实明摆着呢。
乔曼本来是恼了,可姜忱这么一句后,她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说话时略微带着笑意,可他的语气是冷淡的,眸色是冷淡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疏离。
你瞧,他永远是客气有礼的,可就是他滴水不漏的做派,让人一点不是指摘不出来,却也忍得难受。
乔曼胡乱地“嗯”了一声,终于放弃了她的脾气,勉强地笑了笑,跟他擦肩而过。
也没爱他到浓烈,他那么不喜欢自己,她何必自讨没趣。明明这些她都清楚,可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错开乔曼,姜忱的步伐快了一些。
乔曼什么性格他知道,不至于做什么恶毒过火的事,但说出来的话怕是好听不到哪里去。
然而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唐暖刚从病房里出来,似乎没听到什么话,见到他张开双臂,就笑盈盈地栽进他怀里。
“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姜忱伸手捏了捏唐暖的脸颊。
“终于要出院了,我当然开心。”唐暖吐了吐舌头,拉着他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忙了这个实验项目好久了,要是因为生病耽误了,太可惜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注意休息,会高烧不退吗?”姜忱屈指敲了敲唐暖的额头,“伤疤没好利落就忘了疼。”
唐暖目光闪了闪,讪讪地笑了两声,想扯开话题。
都不用她大费周章,姜忱冷不丁地问了句,“刚刚乔曼来找你了?”
“啊?”唐暖大脑宕机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那个面色不善的女人,笑了笑,“嗯,也没说什么。”
说来也巧,乔曼居然是来看病房里的爷爷的。她确实是拉着自己说了几句话,有点刺人,不过也没为难人。
姜忱看她轻描淡写地样子,心知唐暖压根没往心里记,估计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脾气和性子,硬是不把这些冷言冷语当回事儿。
难怪乔曼刚刚有点恼了,任谁对着一人数落半天,结果对方漫不经心,都会觉得挫败又窝火。
唐暖的视线落在他拎着补品的手上,略微讶异,“你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给老人家带的。”姜忱朝着唐暖身后的病房扬了扬下巴,满眼的笑意。
“不是吧?”唐暖蹭地一下起身,几乎是从长椅上弹起来地,碍着医院她不敢高声,可脸色都变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爷爷?”
唐暖挂完点滴,姜忱让护士看着她,她是在医院的草坪偶遇了老人。这几天因为跟老人下棋聊天,解解闷,才混熟了。
现在一想,什么“偶遇”,什么“巧合”,都是他想好了的。
“怕什么?”姜忱笑了一声,清冷的眉眼因为那一笑变得格外温润,“你那么怂,我还不清楚?提醒你了估计你就缩起来了,我哪天才能把你带回家去?”
姜忱说得其实有理有据。
他不否认自己有算计的成分在,可没办法,她这温吞吞的性子,他从来就不指望。他爷爷火眼金睛,哪里会被蒙骗,这么傻乎乎一概不知的,也就唐暖了。
不过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爷爷应该挺喜欢她。
“我哪有你说得那么怂?”唐暖没好气地剜了姜忱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几秒钟之后,唐暖瘪了瘪嘴。
“怎么办,我现在真有点怂了。”
姜忱压低了声音笑了笑,长臂一捞,把她按进了怀里,“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难道不是很蠢吗……”唐暖觉得自己快被姜忱气死了,哪有人这样自作主张的,虽然是为了她好,不过现在太刺激了。
“没,论文有望登上science和naure的人,怎么会蠢。”姜忱压下眸底的笑意,眸色都暖了下来。
年少时期,他站在窗外看她,就觉得这小丫头真奇怪。
她是那种经不起撩拨,说几句情话就能脸红的人;她性格很软,被人欺负了都不见得还手;她会挺傻里傻气的跟其他人一样控颜尖叫……这些行为姜忱其实看不上眼。
可是她在台上,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模样。他看过她给国外科研室宣讲的报告,全然是另一幅模样,自信、干练又优雅,眸底都闪着光。
“你不知道自己多耀眼。”姜忱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叹了句。
唐暖轻咳了一声,被他这一声勾的腿软,她伸手去掰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这是医院,你注意一点形象。”
她有些心虚地看着往来的人。怎么说呢,虽然不逾矩,还是有点不得体。
等到唐暖跟着姜忱再进去,老爷子还是笑呵呵地拉着她坐下,并没流露出意外的表情。
果然情商掉到地上被揉-搓的只有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求婚成功了。
姣姣:……作废。
顾哥:我们回忆一下成功的过程!
姣姣:手动再见……
姜忱:家长这关√
唐暖:小声嘀咕一下,还有我爸妈……
——————感谢以下小天使——————
西弗勒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9-1603:48:59
读者“北城”,灌溉营养液12018-09-1613:16:18
读者“伽蓝寺听钟”,灌溉营养液12018-09-1608:33:17
读者“时弋”,灌溉营养液102018-09-1607:26:44
第86章 昆山·03
不敢打扰老人到太晚,所以他们也就待了一会儿功夫。姜忱让她回去收拾一下,略微停留了一段时间。
唐暖知道姜忱和爷爷有话说,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别忙活了。”姜老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做到自己身边来,“过来跟爷爷说说,这次想好了?”
“嗯,就想把人带过来给你瞧瞧。您觉着好,我就不担心了。”姜忱做到床边的椅子上,从善如流地回了句。
“就数你小子嘴甜,比你爸会哄我开心。”姜老爷子挺欣慰,只是被触到了什么心事,“可惜老头子快没这个福气喽。”
“爷爷,您还得看着我结婚生子,看着你的重孙长大呢。”姜忱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微微一笑,“您福气长着呢。”
“行了,别光拣好听的话。”姜老爷子拍了拍姜忱的手,挺乐呵地笑道,“说吧,是不是担心你妈那关过不了啊?”
“您不是不知道我妈的性子。”姜忱也是笑,“我妈就喜欢替我瞎忙活。我要是说句不喜欢,一准跟我急眼。”
“曼曼那丫头其实也挺好的,她是娇蛮了一点,可她孝敬,也知道疼人。”姜老爷子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当然是要你自己决定。你带来的小丫头人也不错,你要是打定了主意,不用碍着你妈的意思。”
“我明白。”
办完出院手续,再见到姜忱,唐暖总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怎么这么高兴?”这次换唐暖诧异了。
“你猜猜?”他笑起来,如沐暖阳,轮廓都柔和了下来,极致的温柔。
“唔。”唐暖佯作苦恼地思索了半天,微抬起下巴,求表扬一样期待地看着他,“是不是我表现得好,过关了?”
姜忱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脸颊,啧啧称奇,“原来你也这么自恋吗?”
“松手松手!本来肉就很多了,你再拽我脸就更胖了!”唐暖吃痛地咧了一下嘴,揉了揉脸。
-
顾淮之站在外面没多久,他听到点动静,正要敲门,宋铮迎面出来了。
“宋叔。”顾淮之客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过来了。”宋铮抱着一沓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点头致意,“首长正在里面等你呢。”
“我爸这段时间要离开?”
宋铮略一沉吟,话说得挺晦涩,“十几□□程。”
也不是避讳顾淮之,毕竟这是人家儿子呢,不过职责所在,宋铮没有透露的权利,也不如让他自己去问的仔细。
顾淮之微微颔首,敛了清瘐的下巴,敲了敲门。
“进。”
得到了许可,顾淮之推门而入。
“爸。”顾淮之带好门,将脱掉的风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人却挺规矩地站在那。
“嗯。”顾珩淡淡应了一句,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有事?”
“没事。”顾淮之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又把天聊死了。
其实也挺正常,他父亲本来就威严得让人浑身不自在,他跟人说话,如果对方段数不高,基本没开口的份儿。
顾淮之想了想,还真就敢不知死活地接一句,“我这不是担心您找我吗?”
顾珩似乎心情不错,也没计较他又开始没个正形,声音冷然地刺了他一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明早我要飞比什凯克,在北境大概要十三□□程,这段时间你少惹点事。”顾珩没有跟自己儿子兜圈子的耐性和闲情,冷不防地问道,“你自己能料理吗?”
顾淮之知道他父亲指的是什么。
“您儿子没那么废物。”顾淮之耸了耸肩,挺不以为意的,“不都说‘虎父无犬子’吗?”
“话我爱听,不过你让我一度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我数落你这么多回,没见到多少长进呐。”顾珩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毫不避讳地冷嘲热讽,“你给我兜着点。”
这话怎么还越说越难听了呢?
顾淮之也懒得装那副老实模样,懒得跟他父亲虚与委蛇了,直接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撂,“您也就会打击您儿子的积极性。”
“什么坐相。”顾珩低声呵斥了一句。
见顾淮之不为所动,顾珩越看他越不顺眼,瞬间失了耐性,摆摆手,“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果然女儿才是小情人,儿子不知道是什么混账东西,除了闯祸闹心,一无是处。
顾淮之听着,觉得自己也要炸。
上次顾娆在他父亲办公室,失手把热水倒在了什么重要文件上,他父亲都是淡淡地一句“没烫到吧”。搁自己这儿,和平不了几分钟,就是一句“滚”。
双标不要太过分。
顾淮之在他父亲这里堵了一口气,又在林姣那里碰了壁。林姣清醒过来,心情有些难以言喻,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床上求婚,亏他敢想。这明摆着是趁人之危,恃色欺诈,真是越想越委屈。
第二天林姣控诉了他的“罪行”十几分钟,明确表示“防火防盗防你”,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毫不心软地把他拖黑了。
她其实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当真的。不过想想有点意难平,她也就一直把他扔黑名单里。
也不知道顾淮之是不是故意的,他打不通自己的电话,居然也不着急,人竟然没影了,至今没出现。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天。
林姣觉得自己快给他怄死了。
这么经不起玩笑的吗?哄她两句能死吗?难道还要她一个小女人去哄他吗?
“老板,eros分部那边已经按您前两天送过去的设计图纸制作了,这是成品。”vincy敲了敲门,捧着一个礼盒款款走进来。
不提还好,提起这事儿林姣觉得更恼火了。
他生日的时候,她也想不到能送什么,毕竟他还真是什么都不缺。旁人艳羡的东西,要么掌握在他手中,要么就在去他手里的路上,估计她送什么他也不太稀罕。
可什么都没有也不合适。所以在高尔夫球场,她窝在一旁的椅子上,构思了一下午,才成了稿子。
她设计了一组对戒。
但现在,她看着这组对戒,真挺碍眼的。如果说昨天她还控制不住地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几个意思,今天她已经愤怒出离,心里骂着他赶紧滚蛋了。
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结果这个下午他又出现了,来着辆拉风的车,堵在了她公司门口,丝毫不心虚地拽住了她,“还生气呢?”
其实他本身就挺晃眼,靠着车子微微侧目,轻轻勾一勾唇角,就能撩到一群小姑娘。
林姣看得到公司里年轻小姑娘,脸红面热地往他的方向瞧,也没幼稚到放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闹脾气。
她接过花束,挺顺从地钻进了他的车里,才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最好给个我好听一点的名目,怎么,想拿一束花打发我?”
“我这几天真的有事要忙,负荆请罪也改天好不好?”顾淮之盯着她看了两秒,无端哂笑,“你给我一段时间,从昆山回来,我给你一个交代。”
林姣也没细思量他话里的交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