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澹只好外出,寻找能缓解那种燥热、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的办法。
决定待在军营。
比起在皇宫看那些娇柔的宫女和低眉顺眼的内侍们,更喜欢和部下们大声笑闹,大口喝酒痛饮。
这些人都是追随了多年的老人,比起那些各怀鬼胎的大臣们,更让信任,更能让放下心防。
军的部下们也道心不痛快,因此格外卖的想让开心,只是军无歌舞弦乐之乐,有人提议举行一场角斗比赛。
对此,高澹虽没有多少兴趣,可也不忍拂了们的好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于是很快,一对对年轻的士兵脱下上衣,光身子上场,开始捉对摔跤,高澹端坐其上,有些百无聊赖的支下颌,面无表情的看。
虽看起来也没有多高兴,但至少比在宫轻松一些。直一个身形较为纤瘦的士兵上场,一头浅色头发卷曲散落下来,在阳光下几乎像是金色。
高澹的心头忽一跳,目光顿时一凝。
不自觉的放下手来,猛地坐直了,结果对方不经意的转过身子,才发现那只是个看起来营养不良,头发枯黄的瘦小少年。
理所当,很快败下阵,黯退场。高澹烦闷的内心却像是被挑起了什么,叫原本可忍耐的心情焦躁起来。
终于,绷脸开口道:“之前军是否有雄鹰部落的俘虏?们草原人摔跤不是长项?挑几个身手好的过来。”
左右以为嫌比赛不够精彩,连忙答应,只是吩咐下去之前,高澹默了半晌,忽补充道:“金发的。”
这求多少有点怪异,但聪人都道将不对劲压在心底,谁也没在脸上露出来,只是如常吩咐了下去。
很快,有几个蛮族俘虏被带了上来。
们高鼻深目,金发散落,但高澹却难以忍受似的皱紧了眉头。
们的身材过于高大,让觉得粗鄙,金色的头发也是,纠结在一起,肮脏而灰暗,一点也不亮。
而高澹越是否定们身上的特点,脑海的某个身影,浮现的越来越具体——
纤细、修长、高挑的身体,腰细腿长,敏捷优雅,像是草原上奔驰的猎豹,或矜傲的猫。
金色的长发宛若将阳光练成丝线,卷发从“”的眉眼旁垂落,柔和了“”冷峻的轮廓,“”双眸蕴含平静宁和的坚定温柔,让人对视长久后,身心都仿佛溺毙其。
高澹道那是谁,一时间悚而惊,全身僵冷。
可是的幻想却并未消散,高澹恍惚看见站在自己眼前,一开始似乎毫无所觉的背对,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搭在腰间的弯刀刀柄上,五指微微合拢,是轻轻握住的模样。
微微低垂头,露出后颈和一小片脊背处的紧致肌肤,仿佛无辜的猎,对于自己已被猎人锁定这一事实毫不晓,无的令人尤为怜爱。
后,像是察觉了的视线,金发的青年回头望来,瞧见是时,先是一怔,后莞尔一笑。
那一瞬间,猎人与猎的地位,刹那反转。
高澹只觉得脑子轰鸣一声,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想阻止某种炽热的,会让失去理智的情感破门而出——但失败了。
炎朝的皇帝陛下只觉得一阵燥热忽席卷了全身,让不禁猛地站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总要分离
他道了他想要什么。
高澹站在原, 忽明白了,自己为何坐拥王位,却依感觉烦闷、焦躁、满足。
那是因为他正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掌握在手中。
他之前一直以为, 他烦躁,是因为自小听话的妹妹背叛了自己;是他选择的君主竟听他的劝谏,一意孤令他失望至极……
但现在他才明白, 并非如此。
他认可“他”,他想要的并是拜服于“他”,他想要的更多——
他想要得到“他”。
原来他也和吴戈一样,喜欢“他”。
高澹没有爱恋过任何人,道这种感情是否与男人对女人的渴慕一致, 他也道, 这种对男人的渴望究竟从何而起——
但对于一位征伐疆场的将军来说, 那就像是一座堡垒, 他渴望征服, 却未能征服,自心心念念,魂牵梦萦, 辗转反侧。
好在如今他已意识到了这座堡垒的存在。
那么就应刻容缓,动起来!
想到这里, 高澹一刻也想等待, 在旁人错愕无措的眼神中,他转身走。
“陛?”
“陛!”
他的部纷纷起身追赶而去, 恐惧自己是否做错了事情,引起了高澹的震怒。他们缀在他的身后,既敢追上他,又敢落后太远。
远远从侧面望去, 他在最前头走的气势昂,衣袍飞扬,而后头跟着的人跌跌撞撞,宛若一群刚刚出生,被母亲领着去水的小鸭子。
“陛,您去哪啊——”
他们一叠声的呼唤,并没能让年轻的君王停脚步,但他终于回过头来,看了他们。
高澹咧嘴大笑道:“传令去!集结军!准备出征!”
……
“臣反对!”
高澹的这主张一抛出来,立即有大臣站出来,神色严正的高声反对。
“如今国土凋敝,百姓贫弱,百废待兴,怎可恤民,穷兵黩武!?”
这是他的户部大臣。
高澹坐在王座上,饶有兴趣的前俯身,左手手肘撑在膝头,手腕撑着自己的巴,打量着他,“朕的好爱卿,你莫是南岸派来的间谍吧?”
“什、什么?陛何出此言?”户部大臣愕抬头,见高澹虽笑着,眼神却漠冰冷,当即心中一凛,立即跪申辩:“微臣对陛忠心耿耿,愿以死以证清白!”
闻言,高澹却嘲弄的轻轻“嗤”了一声。
他打心底里瞧起这些人,忠心?以前在吴戈面前,想必也没少做出这么一副恨得肝脑涂的模样,可结果呢?
吴戈在前线被他枭首,他们却对着杀死了自己君主的人毫迟疑的跪称臣,这样的人,也配谈忠心?
他直起身来,放松的靠上椅子后背,有些懒洋洋的将双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道:“北凋敝,南方难道就凋敝?西尼尔自北劫掠而去少人口假,但他优先带走女人和孩子,青壮反而多,所以战斗并未增强。加上人口多,负担也大,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就更是容易从内部崩溃。更何况,此前他在南部动动对富豪之家抄家灭族,分夺财,留活路,这些人定对西尼尔深恨已,若是晓我军前来,必会积极策应——”
他一条一条说的清晰分明,好像南岸堪一击一般自信:“优势如此之大,你却要我军放弃进攻,按兵动,莫非是想要为南方拖延时间?待到十几年后,那些苟延残喘的豪强后人绝望顺服,那些孩子长大,女人生育了一,补充了战后,你才觉得算是好时机?”
户部大臣颤颤巍巍的伏高呼:“微臣绝无此意!”
“还是说,在场之人,”高澹傲俯瞰全场:“有人自信比我更懂军事?”
此言一出,大约是看出了他心意已决,没人敢冒着被他所恶的风险出言反对。更何况,之前高澹已有“战神”之誉,谁敢说自己比他更懂战事?
所有人默语,高澹这才满意抚掌道:“既如此,此事无需议,就此定。朕要御驾亲征!”
他等大臣们有所反应,已自顾自的起身离去,十分独断自我,所以没有见到,在他离开之后,少大臣抬起头来,与亲近之人眼神相交,传达确认了同一想法——
此子非明君之相。
后各自隐晦的垂了视线。
……
宋简很快晓了北朝的动静。探子传来消息,此次高澹亲自率领十万人马南征。
他说的错,虽宋简从北方带回了大量人口,但她优先带回女人和孩子,尤是没有了家人的孤儿和没有了丈夫的寡妇,余人毕竟运有限,更何况人又长着腿,一路上也跑掉了少,所以要筹措军队,男人的数量虽少,但的确未必比得上北朝。
但问题是,高澹从没考虑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宋简招募女人为士兵。
他并没有将女人算进战斗里。
女人组成的军队?
消息传到高澹耳中的时候,他错愕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仅是他,他营帐内的他将士,都觉得荒唐已,甚至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南朝果无人了!陛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我看啊,是那金发蓝眼的蛮夷把女人玩够之后,终于觉得她们太多碍事,怕是送上战场,让我们帮他杀光减少一点人口。”
“如此看来,南方的粮草怕也的确并充裕啊!”
“杀杀杀!!这群蛮子抢走了我们的女人,我们要把女人抢回来!”
“哼,这些女人被蛮人抢走,早就道被玩了多少遍了,人尽可夫的肮脏货色我可要,说,她们竟自杀以保贞洁,反而从贼至今,如此守妇道,简直丢了我们男人的脸,还是全杀了好!”
一群人吵闹的正是兴起,忽有人瞧见了高澹的表情,霎时噤声,同时给自己的同袍们狠狠了眼色——
高居主位的高澹表情很好看,立马有人联想到,他的妹妹,如今正是南朝的皇后。
她岂也算是失贞从贼,应该去死的女人?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讪讪。
高澹这才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像是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却并没有出言训斥,只是淡淡道:“回去好好准备,明日黎明时分渡河。”
……
“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高简有些忐忑。
宋简安抚道:“你兄长也是可战胜,之前我就赢过一次,还把他俘虏了吗?”
“如果是你,我倒会这么担心了。”高简在大殿里忍住的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可这次领军的又是你——她们才刚从学校里毕业,就要派去和我兄长对战,是是有些太冒险了?”
“她们在学校里表现的很好,只差在正的战场上实践了。说,这次她们装备的□□,之前试验开火的威时,你也在场?北朝最远的攻击武器也过是弓箭,等她们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内的时候,恐怕早已没有多少北朝士兵还活着了。”
“虽……可是……”
高简还是有些忧虑:“可是,那是‘战神’啊……”
宋简笑道:“战神也是人。若是被打上一枪,也是会死的。”
说到这里,她看着高简蹙眉抿唇,心烦意乱的模样,虽道现在说这会让她心情更糟,却又觉得,她早点做好心准备也没有什么好:“若是高澹这一次在战场上死了……阿简,我可能也要走了。”
“什么?”高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件事情究竟有什么联系,顿感茫。“这还是什么意?”
宋简轻轻的叹了口气:“实,我就是你。”
说完,她顾高简震惊的表情,就继续说了去:“我是上一世的你。我和你同的方在于,当年我嫁给了吴戈。后来,吴戈和高澹相爱了。”
“什么?!!?”高简本以为宋简在和自己开玩笑,正要嗔怪她,却突听见这么一耸人听闻的消息,顿时都忘了去驳斥她居说是前世的自己这种荒唐的话语。“吴戈和——阿兄!?这怎么可能!?他们两恨得能亲手杀了对方啊!”
她简直想象出,这么两恨得在对方身上啖肉的仇敌,究竟要怎样的因缘际会,才能变得彼此相爱。
宋简无奈的笑了笑,毕竟这种事情,亲眼见到,实在很难解释。她正要继续说去,高简却忽更加愤怒道:“而且,阿兄怎么可以这么做!?那是你的丈夫啊!”
“我低估了他们的爱情。”旁人义愤填膺,宋简却说的没有怨怼:“我试图从中阻止,试图刺杀吴戈,但我失败了。我最后自杀在了阿兄怀里。”
“过,我和阿兄算计吴戈在先,我嫁给他,也算怀好意,最后落得那场,我愿赌服输。但我辗转流离了许久许久,忽醒悟,许多世我最对起的,是我自己。”
她凝视着高简的眼睛,柔声道:“所以我重来一世,就是为了你。”
这时,高简已经半信半疑。因为宋简的神色如此挚诚恳,叫人由得想要相信。
“我想阻止你嫁给吴戈,我想让你可以用依附高澹生存,我想让你以后若是嫁的并非良人,也必忍耐。但是……你可以这么解,这世界的天命之子是吴戈和高澹,如今吴戈已死,若是高澹也死了……”
游戏就会结束。
“我也会到此为止。”
“你……”这事听起来如此荒唐无稽,可是这样一来,西妮尔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一开始就阻止她的婚事,为什么说要她成为女皇等等莫名的为,都有了一最好的解释。
高简得信道:“……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宋简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告诉你这相,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如今我们和高澹一战在所难免,我担心他若是在前线战死,我还来及告诉你这些事情,就会离开,所以……”
“你骗人。”高简却忽打断了她。
“什么?”
“你曾经打败过高澹,我怎么可能那么厉害?阿兄从小说我愚笨,尽了苦功夫,也只有弓术还算拿得出手。你还懂得那么多识——你比我强那么多,你怎么可能是我?”
“因为我在那之后,在别的方,又经历了很多事情。你看,人一出生,是婴儿、后是幼童、少年、青年——人一辈子都在成长,所以我也成长了呀。阿简是昨日的我,而我是明日的你——以后,阿简也会变得这么厉害,甚至会变得比我更厉害。”
“可是……”
“可是?”
“我想要你走。”高简的眼中涌出了眼泪,“我想要你离开我。如果你走了,我害怕我一人没有办法顶住世俗的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