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转念一想,他也算来了吧...
而且他是个伤患,腹部带动走路走的慢,原本他肯定想十二点前走到的,稍微慢两步不就迟了?她不好对病人太苛刻的。
门被合上会有轻微的吱呀,阮棠听了再来不及找别的理由,慌忙撑起半身喊住他,“闻景琛,你别走,我还没睡呢。”
灯被倏然打开,瞬间照亮了卧室。
男人脱下西装,单手解开领带,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低笑道:“等我?”
阮棠一周没见他,觉得隔了有一年那么久,“嗯。”
“那,过了时间,还有话想说么。”
“...不想了。”
闻景琛闻言,唇边的笑容一顿,那种表情转瞬即逝,阮棠看到的时候,仿佛是她的错觉,可是错觉也足够让她心软。
“慢着。”
闻景琛看她。
阮棠低下头,“我,我忽然又想说了,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洗澡?”
闻景琛挑眉,这个要求有点...
阮棠正兀自纠结,就看到他匪夷所思的神情,要不是因为他受伤,她真想上手搡他,“你在瞎想什么呢,我就是要多点时间酝酿下情绪。”
“......”
阮棠单住的这间是精致的主卧,门口旁边进去也有间小型浴室。
她抱膝坐在床角,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花洒声,满脑子思绪混乱,寻不到突破口。
不知不觉,男人沐浴完从洗手间出来,阮棠一抬头,闻景琛整整齐齐穿着睡衣,站在门边擦头发,完全不像从前动不动围裹半身浴巾上床来诱惑她。
就在个节点,阮棠鼻子一酸,苦涩的情绪全然翻涌了上来。
她轻拍床沿,“你过来。”
闻景琛走近,不留神手上的干布巾被她抽走,阮棠不依不饶地扯着他坐上床,腿跪直替他擦湿发,极少被人碰触头顶,闻景琛显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他没躲开,任由她动作。
阮棠轻声说:“我下午去庙里,给你求了道平安符,等会拿给你啊。”
“嗯。”
“你信不信的?”
闻景琛笑道:“以前不信。”
男人的头发短,阮棠擦了几下就半干,她收走毛巾,挪身体上前抱住他的宽阔的背,靠在他身上,“你当时,很疼吗?害怕吗?想我了吗?”
她关心问话的嗓音软软的,男人不自觉,回的也很轻。
“不疼,不怕。有想你。”
阮棠心中酸胀,今晚她本该很生气,鉴于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她的倾诉,全然一副毫不期待的样子,可听到他说受伤时在想她,她就半分都气不起来了。
光剩下心疼。
阮棠生怕他看出来,故作轻松,“你说,万一你被绑走怎么办,我去哪里再找个男朋友。”
闻景琛被她说笑了,“不先想想,替我交赎金的事?”
阮棠也跟着他笑,“那得去找陆太太,我已经不是你老婆,怎么替你交赎金啊。”
她无心说的,话落,两人纷纷卡在了这。
这让阮棠想起在公司那天,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缓慢地进入了今天的话题,“闻景琛,其实你说的对,我很容易冲动,回来那晚我冷静下来,明白有些话,确实还好没说。”
她当时最疯狂的念头,是复婚。
在她去公司的路上,她已经在想若是有家属身份,成为遇到事故警察都必须通知到的那个人,闻景琛是不是就压根瞒不住她。
所以倘若闻景琛给她掀开看血淋淋的伤口,她大概真的会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可是她到家了,认识到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收不收回都是件难堪的事,很庆幸闻景琛拦住了她。
男人听完,只是轻笑了声,听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嗯。”
“但是呢,有些话,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必须对你说。”
闻景琛侧转过身,想要面对面看着她,可是女人不肯,扣住双手抱他的背抱得很紧,“你等我说完再转过头,不然我怕我紧张的说不下去。”
“好。不急,你慢慢说。”
阮棠点点头,脸压在他骨架宽阔匀称的背,“闻景琛,我第一次对你说动心,我否认了,其实就是动心,刚在一起时,我对你说有一点点喜欢,我又骗你了,其实就是喜欢。”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的坦诚限时开放,告诉你我现在,比那时更喜欢你。”
阮棠说着说着,眼圈开始红,“真的,特别喜欢你。”
“就算超过你对我的喜欢也没关系,的那种程度。”
原来所谓退路不是她想要就有的,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爱情最难以估量的地方,就在于不受控制,全情投入。
“阮棠,让我看着你。”
阮棠摇摇头,她不肯放,接着说:“你以为我只想了一周么,不是的,音乐厅演出那阵就想说,可惜你没来,而你也根本无法想象,那晚我坐萧禾的车过来,一路上有多么后悔,没有把那些话早点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残忍,凭什么,连心疼都不许我表露。”
闻景琛听出她的少许哭腔,沉声道:“阮棠,松手,让我转过来。”
阮棠却如同听不见,箍他箍地更紧,手绞锁在一起,“我没说完,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我从第一次遇到你。”
“阮棠!”
闻景琛不由自主地想阻止她说下去,他们的初遇,是他的强取豪夺,当然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哪怕她无比厌恶那段回忆。
阮棠不管他,只顾自己说:“我从第一次遇到你,我遇到的是你,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吧。”
她说完,感觉到男人的背有刹那紧绷。
她重新定义了他们不堪的初见,她说那是她最大的幸运,幸运遇到的是他。
阮棠说完手一松,闻景琛堪堪转过身,她单手遮住他的眼,压着他的腿直起身,吻了上他的唇,主动的不像话。
她的眼尾都是泪水,吻的很轻,不带情/欲。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多少有点孤注一掷的味道,闻景琛很快扶住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脑,加深她青涩的力不从心的吻。
很纯粹的唇与唇之间的缠绵厮磨,简单的动作比曾经无数次深入还要亲密。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都在喘。
阮棠耳朵微红,抿了抿不小心磕破的嘴唇,推开他,“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
闻景琛这次没阻止她,她掀开衣摆一角,看到了男人腰下,有条十多公分长的的刀痕,看得出不久前拆线,伤口长出的新肉粉红。
他体质好,恢复的很快,伤疤并不算狰狞,等到彻底痊愈,落在他那纵横的腹肌上面,外观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她就是觉得好疼,多看一眼都疼。
阮棠不想看了。
她小声的,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闻景琛,我们是不是该开始谈,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一直都是。”
第53章 “你需要多少钱。”……
八月份的夏季炎热,外面噪声蝉鸣,音乐系出国交换研究生的选拔赛在淮城大学的小型演奏厅里进行。
作为校外补充名额,阮棠抽的签是第二批的十八位出场,收到闻景琛短信时她正在后台看谱子,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想去国外学习的事,准备等先过了初选再提。
今天让她紧张的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晚上还要去见闻景琛的父母呢。
“十八号准备!”
“欸,到!”
...
阮棠走上台,畅快淋漓地表演完,后背的汗沾湿了白衬衣,不知是演奏的过于投入还是她确实不再在意,连李晏青坐在评委席,她都是听分数时才发现。
差点忘了李晏青打来电话有提过,他退掉机票,暂时选择留在淮城,阮棠估计他是想在老家办完婚礼再出去。
去掉最高和最低,综合平均分八点六。
作为初选,这个结果虽然不出众,但是足够进入第二轮,阮棠换完衣服,颇为爱护地提着大提琴盒,坐在后排虚心听别人的演奏,顺便反思她的表现。
两个多小时后,舞台结束了选拔。
【闻景琛:外面等你。】
【阮棠:嗯,马上出来噢。/亲亲兔子】
阮棠站起身,从座位侧出,出演奏厅大门时走的太急,琴盒撞上了站台阶旁的男人,她忙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不关你的事,是我故意在这等你。”
“嗯?”
阮棠听到熟悉的嗓音,懵然抬起眸,“晏,晏青学长?”
她仰着张素净却明艳的脸,额角洇出薄汗,黑白分明的瞳仁除了少许惊讶,没有其他异样的情绪,这让李晏青感受无比刺眼,他低下眸瞥别处,“你很惊讶,刚刚没看到我?”
“噢不是。”阮棠释然笑道:“你是评委,我当然有看见,就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我...来找你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
阮棠不想过多无谓牵扯,尽量把话题往正事上引,“学长,你是不是关于拉琴方面要指点一下我,有你这种天才音感,肯定能听出我的问题。”
李晏青看懂了她的刻意疏离,原本确实想说琴,此刻反而不甘心了,“阮棠,你最近都没接我电话,我们作为朋友,难道不能聊些生活中的事吗。”
他的声音不小,经过他们走出大厅的学生纷纷好奇看过来,要知道李晏青在他们心中,也是传闻里男神般的存在。
阮棠最不爱受议论,往门边角落挤了挤,她捏紧拎琴盒的手柄,心想她是该好好和李晏青说清楚,眼前的机会正适合。
她抿了抿唇,缓声开口:“晏青学长,我有男友,你也快结婚,如果分享趣事,我们都有更适合的人选,麻烦你以后,还是别给我打电话了,会给身边的人造成困扰的。”
阮棠说得很平静,诚然她对李晏青仍有愧疚,但不存在喜欢,他们之间的过去随记忆封存,无端提起对闻景琛和陈璐都不公平。
李晏青轻轻的说:“我没和陈璐在一起。”
阮棠疑惑看他,以为他的意思是分手,“因为你打我电话,陈璐生气?可我没有接,我们之间也没见面,需要我帮你解释吗。”
她继续:“所以我才觉得,我们非必要,还是不要再联——”
李晏青不断听心爱的女人强调着与他遥远的距离,听的他心悸,手略略发抖,他不受控制地突然喊道:“不是!”
“学长...”他怎么了,怪怪的。
“棠棠,我,我根本没和陈璐在一起过,没有订婚,她也从来不是我女朋友。”
“你,你到底在讲什么。”阮棠被他吓了一跳,张口讷讷的:“你明明和她办了订婚酒,买好婚房,还一起办乐团。”
“都不是真的。”
李晏青脸色难看,靠近握紧了她的手臂,“阮棠,都不是真的!”
正值夏季,阮棠穿的是无袖连衣裙,试着挣脱他没成功,白皙的小臂上泛起了红,她皱眉道:“学长,你能不能先松手。”
他今天……情绪失控的厉害,不太像他。
李晏青惊觉他动作出格,撤手后往后缩了缩,掌心虚空地拢了拢,“对,对不起。”
他失落的情绪显而易见,阮棠努力忽视她本不该再有的心软,同时她对李晏青的话也难以理解,那些情况要怎样造假,她下意识地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晏青沉寂的心,听到她这句话时,猛地燃起一丝细弱火苗,“棠棠,你是误会我结婚,才不肯接受我的关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晏青打断她,既然说了,也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最初是想气你,想看你为我哭,后来想解释,听你说有了心动的人。”
他偏过头,自嘲地笑了笑,无尽寂寥的语气道:“好像,我这辈子所有的懦弱,都表现在面对你的时刻。”
他永远都比她慢一拍,眼看她一点点爱上别人,每次都打算找更好的时机挽回她,反而失去了无数次机会。
懦夫一样。
李晏青今天逃出来不容易,他扶着门,音调里藏着急迫的期待,看向她低声问:“棠棠,你坦白告诉我,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回到过去?”
“晏青...”
阮棠根本承受不了他满含深情的灼灼视线,几不可见地往后挪动了小步。
她仍在消化他的话。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李晏青会等,她想他不等也很合理,毕竟没有谁可以要求旁人留在原地,她更不再是从前的她。
当初重逢,他有了新爱,她从难过到接受,再到慢慢放下。
她没想到,原来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他居然一直在无望的等她?
不可否认,她的愧疚在此时愈演愈烈。
李晏青看清她脸上纠结反复的神色,抓紧那根最后的稻草,抓紧她的手,“棠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带你去国外,我现在有足够的钱照顾你,我们可以一起练琴,去同一个乐团,追求你的梦想,闻景琛他根本不够理解你的梦想——”
“李晏青。”
阮棠胸口微堵,垂眸轻轻地抽回手,“对不起。”
李晏青的心上很疼,却不得不把他避而不谈的话题说出口,“我明白,你喜欢他,可是你也曾经很喜欢我,再试试看,再试试看喜欢我啊。”
“我等的及,多久都可以,你看,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