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那些信徒又能有什么用呢,难道这样就可以让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活过来?这种事就连天真如宫田日和都知道不可能发生。
第115章
回到宿舍,织田作之助放下又打哈欠又揉眼睛的日和,转身关门的功夫少女就钻进洗手间放开热水。
在房间里绕了一圈,青年才想到这几天总是耿耿于怀却又想不起来的那件重要事情——之前收养的那几个孤儿,还没来得及向她介绍。听说正常家庭里父母生第二个孩子时先来的老大总会别扭上几天才能接受新成员,招呼都不打的一下子添了五个,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好在日和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不然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填补七张嘴……全家只能吃土豆度日。哦,对了,还要替孩子们向民政部门申请些救济款存起来,方便将来供他们上学。先不说别的,至少得有个初中学历,否则将来连去商店街混个送货的工作都难。
此刻织田作之助满脑子的浆糊,东想一件西想一件,唯独不敢去猜日和知道家里凭空多添了那么多张嘴后会是什么反应。突然有种背着原住民在外面捡了新猫的体会,侥幸心理和心虚感兼而有之,总觉得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些从街头枪林弹雨中捡回来的孤儿,他肯定不会放弃,但是、但是……
就这么会儿功夫,不大的室内地板上差点被他踩出条圆形的沟。等日和裹着浴巾光脚走出洗手间,他又忍不住像个老父亲似的上前替她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下次记得先找衣服再进浴室,要是有一天没有我在身边,自己生活该怎么办?”
头发也不擦,衣服也不穿,袜子也不套,裹着浴巾满地乱跑,真是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如果不是他正因着别的事心虚气短,绝对推她转回浴室把自己收拾妥当才能出来。
日和企图就这么溜进壁橱睡觉的打算彻底失败,被捉住后挤着眼睛侧头忍受从头皮上传来的拉力:“作之助不会不在的,对吧!”
在东京她完全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然而一旦回到横滨……谁还不是个宝宝来着?
“万一我不在呢?都说了,不要在异性面前随意展露身体。”织田作之助放轻手下的力道,很快就把日和擦得昏昏欲睡,少女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回应:“作之助不是别人。”
“……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是这样?”
不得不把逐渐滑落的女孩子揽进怀里免得她就这么躺到地板上去,青年满脸无可奈何:“巫女们的规矩不严谨吗?”
“唔……大巫女会处理好所有事。”
日和用脸颊蹭蹭织田作之助被水沾湿的手臂:“困。”
“困也得先把睡衣换好再去睡,要不然容易着凉……”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一重,是某个女孩子不管不顾撒娇耍赖的分量。
红发青年的脸在这一瞬间和他的头发色号无限趋近。慌慌张张手忙脚乱替她裹紧浴巾,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放大音量:“宫田日和!”
绝对是出去跟着学坏了,从前只要他说“不”她就会乖乖听话,什么时候这么会折磨人了?
最重要的是,此前他也没注意过日和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长大了那么多,已经初具大姑娘的模样,现在仅从浴巾的弧度来看就能知道她身体曲线不说玲珑有致至少也圆润起伏。
就、就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完全体会不到别人良苦用心的少女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好,眼睛一闭——我睡着啦!
徒留织田先生独自目瞪口呆。
可恶,她怎么能这样呢?
到底是别有用意,还是依旧懵懂……
平白扰乱一池春水,又一脸无辜沉沉睡去。就像专门挑着截稿日期前拨撩捣乱的猫咪,把稿纸墨水搅得乱七八糟,折腾得作家忘了下笔要写啥,然后摇曳着蓬松尾巴悠然跑开。
他有点想生气,但又觉得这股气来得莫名其妙。
日和不是一直这样依赖信任自己的吗?不过小小分开数日,怎么多了几分异样。
她还能这样相信人是件好事,为什么反而是他没由来的烦躁不安……
如果有一天,她对别的男人报以相同信任与依赖呢?
织田作之助果断终止思考,不去想这件哪怕仅仅可能就让自己心烦意乱的事情。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带个新手出门——年轻咒术师们的行动在他眼里可以用漏洞百出去形容,不说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他只是懒得说而已。
青年低头盯着怀里已然呼吸绵长深沉的少女,翻出被褥把她连人带浴巾往里面一塞盖好,简单洗漱后拉开壁橱自己钻了进去。
你不肯进壁橱,那我去里面睡总行了吧!
等到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日和睁开一只眼睛瞪了眼无辜的壁橱拉门,攥着被子气鼓鼓翻身:“……”
哼!
太阳刚从天边露脸,壁橱的拉门就被人猛然拉开,紧接着就好像刮过一阵大风,日和还没揉好眼睛宿舍门一开一关,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我去买早饭。”
“欸?”她抱着被子坐在褥子上发了会儿呆,默默找出衣服换好坐到矮桌旁翻开昨晚带回来的资料查阅。
过了有快一个小时,外面天光大亮,宿舍门被人敲响,日和走过去拉开向外一看,原来是隔壁五条。
“杰和织田去盘星教教址查东西,大概得要几天才能回来,这是你的早饭。”他嘴里咬着只汤包,手里把沉甸甸的塑料袋递过来:“中华街的包子还挺好吃的,蟹黄汤包大推荐!”
日和愣了一下,犹犹豫豫接过塑料袋——蟹黄汤包?早餐吃这么奢侈,似乎不是作之助的作风。
五条看出了她的怀疑,大方承认:“我要他去买的,一大早冲过来问早餐吃什么,当然是最好最贵的啦~”
其实织田作之助问得是早餐买什么吃的能哄女孩子高兴,可惜找错了人。夏油倒是能猜出他为什么行为失常,但是……难得有看乐子的大好机会,为什么不看?
日和提着塑料袋走回宿舍重新坐下,保温盒里的汤包还像刚从笼屉里拿出来似的,咬下一口鲜香甜美,但是她一点也不高兴,也不想尝试第二只。
五条悟没有跟着进来蹭包子吃,他站在门外敲敲木框:“我今天得回东京,就不去向福泽先生道别了。杰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举止别忘了及时告诉我,号码你有哦。”
少女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轻轻哼了声以示有听到他的请托。
“对啦,我给你带了件礼物,昨天没遇见,直接放在你办工桌上了,别忘了去拿。”
“奇怪的家伙。”五条随口抱怨着,挥挥手撑在栏杆上直接跳下二楼。监督辅助把车停在外面停了快有半个多小时了吧,要不是织田那家伙拜托,他早走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搞什么,平日里恨不得黏在一起,这又突然不往一块黏糊了。
给与谢野晶子打电话说明情况,日和留在宿舍里无师自通了翘班大1法。上午翻资料,中午出门去了趟距离最近的超市,剩下所有时间里,她把全部精力都花费在“如何更快更有效的炸毁厨房”这项伟大事业上。
也许是否极泰来,经过种种匪夷所思的操作之后,家里的厨房居然并未被炸飞,但是短时间内恐怕也没办法正常投入使用——炉灶因为沸水溢出的缘故变得“锈”迹斑斑,弄不清原料的诡异成品躺在铁锅里飘散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气息,锅铲上粘着一团未知之物,就连地板和墙壁也没能逃过一劫,不详的红色斑点泼洒得到处都是。
“额……所以,原因呢?能告诉我原因吗?还是说你有个价值五十万的装修计划亟待实施?”
带着晚饭前来投喂吉祥物的与谢野晶子对这种颇为狂野的装修风格表示欣赏无能,要不是有医师的职业素养撑着,她大概会小心翼翼询问日和究竟做掉了几个人,以及需不需要帮忙毁尸灭迹。
“……”日和揉揉左边眼睛,又揉揉右边眼睛,抽泣着张嘴解释:“我好像惹作之助生气了,电视剧里说烹饪成果会让人心情好起来。”
别担心,她并不是在哭,只是洋葱切得太多了。
——不管你出生于培养槽还是妈妈的怀抱,面对洋葱,没人能够把持得住自己的泪腺。
对于“织田作之助生气”这件事,与谢野晶子大为惊讶:“怎么可能,你确定吗?织田跟谁生气也不会跟你生气,是不是误会。”
就那家伙当奶爸当上瘾的劲头,日和说要星星他绝对不会给月亮,完全想象不出他冲日和发火的样子。别不是日和眉头还没皱到底,那边就已经兵败如山倒的投降认输。
“可是昨天晚上他都不理我,早上也躲着不愿意看见我……”
这会儿日和说话声里倒是带了点囔囔的鼻音,与谢野晶子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不是,你先别急,先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织田这是……吃错药了?
日和垂头丧气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晶子,说完歪着头疑惑不解:“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为什么结果不一样呢?”
与谢野深吸一口气:“谁给你的?什么?”
“理子和美里借给我的罗曼呀,奇怪的是中间被撕掉了几页,难道说少了什么步骤?”少女恍然大悟,与谢野医生无奈扶额:“幸亏撕掉了几页,不然今天织田恐怕没法活着走出横滨。”
福泽社长的刀,可不是说着玩的!
既然说到刀,她想起另一件事:“五条带了振古刀给你,社长已经替你收下,明天可不能逃班了哦!”
“哦……”
日和回答得心不在焉,一看就知道还在思考昨天晚上究竟什么地方不太对。
唉,这孩子这么快就长大了,快得措手不及。
与谢野晶子就手揉揉她顺滑绵密的发心,又想微笑又想叹气。
第116章
鉴于头一天摸了一整天的鱼没有好好上班,隔天清早日和就乖乖提前走进社员办公室打开电脑处理文件。
福泽先生推门进来看见她,脚下一顿:“日和,随我来。”
“嗯嗯。”
怀揣着“也许要挨训”的念头,她低头跟着去了社长办公室,不料尚未转身关上门,面前就被人递来一振通体雪白的太刀。
福泽谕吉将刀送到日和面前:“这是鹤丸国永,五条赠与你作为谢礼。以及……”
说完他犹豫片刻,又走回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天内理子以及黑井美里的葬礼定在下周,如果想去,让织田陪着你。”
一个是孤儿,一个是弃子,也许到了彼岸这两个女孩子还要互相扶持着继续向前走。
这些人际交情,包括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日和是不懂的,不但不懂,有些时候还会因为刻意回避而显得格外薄情。她也有自己的道理——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与其等人死后不管不顾的伤痛悲怆,不如赶在生前好好对待。
“哦,一定要去吗?”
她不喜欢死亡,也不喜欢葬礼。
福泽谕吉耐下心解释:“这是场告别,从此以后,你的朋友们将要踏上一场全新的未知旅途,再也没有相见之期。所以,必须要好好道别才是。”
当然了,如果日和执意不想去,他也不会勉强。
少女边想边低头将鹤丸国永挂在腰间,比比长度觉得不太合适,又解下来将其背到背后:“那好吧,我会去。但是作之助好像生气了,他一早就和夏油出门……”
小孩子之间偶尔的纠纷,福泽社长才不会去过问,听完只是莞尔:“还有时间,有需要的话,可以向别人求助询问看该怎么办。”
说完他就挥手放了日和出去,丝毫没有提及昨天某人旷工之事的意思。没人提醒日和自己也不会四处找人诉苦,关于昨天晚上员工宿舍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社长先生终究还是被蒙在了鼓里。
走出社长办公室,日和回到座位上。她把鹤丸国永取下来拿在手里反复看,关于这位热爱惊喜的付丧神,审神者的记忆里只留下些许从房檐上传来的轻快脚步声。
“鹤丸?鹤丸国永?”
她小小声喊着刀的名字,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算了吧,它也许会苏醒、会回应,但这件事更可能发生在两百年后或是另一个时空。
日和摸摸太刀漂亮的刀镡,反手把它挂在办工桌旁边的文件钩上——虽然不太好看,这个高度以及位置更方便她随时取用。作为一振刀,鹤丸国永只会高兴被主人使用,把它像什么似的供起来它才会郁闷。
折腾完这一出,又在日历上圈出参加葬礼的日子,她这才沉下心认真寻找资料中的细节。
——盘星教,将传说中的咒术师“天元”奉为信仰的新兴宗教组织,创立时间不可考,但是登记备案的时间……没有超过二十年。首倡者是宗教界的争议人物,已经作古。单看运作方式的话,如今这个组织基本上和推销保健品的健康公司没什么太大区别。
“最近一次组织构架变更……”
表格中每一栏都签得有画押和人名,末尾附着一寸免冠证件照,照片下方又用了印章。日和一一翻看过去,其中一位主管财务的女士让她很是介意:“虎杖……”
这位虎杖女士本职是个全职主妇,登记表上的从业原因是“热心公益”。从照片上看就是个正常普通的女人,但是日和就觉得她额头上拿刀像是被线缝出来的伤疤很奇怪。
这么大的疤,别是让人把脑壳都给撬开了吧!
碎碎念了几句,日和翻开备案表仔细对比盘星教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可以经营的业务。
筹办法会啦,募集资金啦,健康咨询啦……嗯?健康咨询?拐回头找了半个小时,她也没能找到这个宗教组织聘用有医疗背景或是接受过医疗教育的职员。那么问题来了,请问这是做得哪门子健康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