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跑被抓包,日和原地陷入呆滞,不知何时翘起的呆毛被人轻轻扯动:“受伤了?”
“没有,但是食材和炊具……”她将视线投向墙壁都黑了一块的厨房,蠢萌的气息暴露无疑。织田作之助领着陷入自闭的少女回到矮桌旁:“没有受伤就好,炊具和食材都不重要。如果想接触烹饪也可以,就是别一个人操作。”
估计这得是发生了小型爆炸才能达到的程度,不得不说天花板没被炸飞真是个奇迹。
被安放在矮桌旁,面前很快多了碗香喷喷的茶碗蒸,也就是蛋羹。浅黄色的鸡蛋上摆着切了五角星花纹的香菇和花朵状胡萝卜片。日和端着碗抱了一会儿,抬头眼巴巴看着红发青年:“作之助,是不是讨厌我?”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要是讨厌你就扭过去当没听见了,谁还大晚上不睡觉的折腾厨房呢……
织田作之助楞了一下,擦干净手走到她对面坐下:“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容易引发误会的事?
“你急匆匆跑出去,连早饭也不吃,不接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信息回的那么慢字数还少,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委屈的眼圈都红了:“你要是讨厌我,我,我就搬出去和晶子一起住!”
啊,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威胁”,太可怕了。
红发青年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去厨房拿了只调羹回来重新坐下,闷闷道:“没有,日和很可爱,我怎么会讨厌你。”
“只是怕做出对你不好的事,早上……”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身心健康的正常青年,头一天晚上喜欢的女孩子只裹着浴巾躺在怀里扭来扭去,夜间没做点颜色的梦境那是同时对两个人不尊重。但是等到梦醒,他又忍不住自我厌恶,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意识到日和的性别,阵阵暖薰的晚樱香气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她就睡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对自制力严重信心不足的织田作之助可不是要匆匆忙忙躲着源头走!
“早上,什么?”
日和舀了勺蛋羹,就白放着也不着急吃:“早上有什么不对吗?”
“早上没有什么不对,你在学校的体育健康课有考过试没有……”
忍住头皮发炸的尴尬,他压低脑袋控制着自己不要再次落荒而逃。
“体育健康课?考试?欸?欸??”
思索后好像找到了答案,日和一向理直气壮的淡定被打破,她意识到了什么,破天荒的红了脸:“啊,会不会很难受?”
不知道啊,她没有那个器官,无法体会也理解不能。
“嗯,嗯嗯。”
织田作之助只能低头猛点:“所以,完——全——不是日和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不起,那个,非常抱歉。”
加重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窘迫,日和不再追究,低头抱着碗一心一意吃蛋羹。
谈话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领域,作之助看上去快要滑到桌子下面去了,为了让他能觉得舒服点,她决定不要发出更多声音。
默默感受到来自日和的别样体贴,织田作之助干坐了一会儿,觉得灵魂不再往脑门外面冒才佯做无事的咳了一声撑着桌子:“还想吃什么吗?”
“饱了。”少女放下差点被自己用勺子刮烂的碗,难得主动把餐具送进水槽。
“放着我来洗,你不要动,水冷。”
红发青年急忙上前拦开日和,不由回忆起她第一次来月经时的可怕场面——她挂着件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的睡衣哭着钻进自己怀里,直到与谢野晶子闻讯赶来帮忙(看热闹)才收敛声音。
从那以后,他顺便就记下了她的生理周期,再也没有出错闹过笑话。
日和一听就往旁边多退了一步,但还是趴在墙上不肯走:“作之助……”
“嗯,我在,想要什么?”
好脾气的青年很快把碗洗净擦干,关上厨具柜,他拿起毛巾擦拭灶具。没能等到日和提出要求,他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去刷牙,早点睡觉。”
“作之助、作之助、作之助、作之助……”日和猫叫似的不厌其烦喊他的名字,织田作之助跟着点头没出声,直到她停下才笑着摸摸她的头顶:“明天一起去拜访安吾。”
“哦。”
日和灰溜溜的拖着头发,就像拖着尾巴一样钻进洗手间,等她再出来一看,这回可算是记住要把睡衣穿穿好:“晚安。”
“晚安,你先去睡。”他整理好卫生边解扣子边走进洗手间。洗漱过后翻开被褥躺进去,映着银白色的月光,青年听到壁橱里传出细小却坚定的声音:“我要作之助,作之助是我的,谁也不给。”
“咳咳咳咳咳咳,嗯,好,明白了。”织田先生一米八几的个子,整个人缩进被子企图掩盖红烫的后脖颈:“作为交换,日和归我,可以吗?”
说完他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仍如孩童般单纯,以日和的性格绝对会给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种答案。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没什么办法,但万一不是呢?
仿佛等了一千年,比刚才更加细小的声音从壁橱里传出来:“嗯,说好了的,不可以反悔哦。”
——如果反悔的话,就把他关进空蝉的领域里!
不讲道理的独占欲才是属于大人的世界,心脏终于回到它应该待着的地方,织田作之助美滋滋的蹭蹭枕头和被角:“好,一言为定。”
窃喜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她的重要事情:“额……明天除了拜访安吾,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个,日和?”
壁橱里的少女哼了一声表示有在听,红发青年鼓起勇气继续道:“就是,就是之前你去东京玩的时候,我捡回家了几个不幸父母双亡的孤儿。”
屋子里立刻陷入寂静,织田作之助硬着头皮坦然相告:“宿舍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我租下自由轩咖喱店楼上的空房间给他们居住,你会生气吗?”
日和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我要生气”,过了几秒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忍不住放大声音强调:“作之助是我的!刚刚才说好!”
果然,大家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织田作之助爬起来把手放在橱柜门上,隔着薄薄的拉门解释:“当然!他们和你不一样,日和是特别的。就好像日和愿意去东京和五条、夏油一起玩,但是总会回到横滨继续生活。”
关键时刻,东京的咒术师们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壁橱,日和收回动静,想了一会儿,豁然开朗。
“哦,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一阵衣物摩擦声后,壁橱拉门被人从内侧拉开,少女手脚并用钻出来,就像遇见心爱海螺壳的寄居蟹那样扑进青年怀里:“是不是得好好教养,不能让他们长成伏黑一样的坏蛋?”
“额……”接住扑进怀里的温热身体,织田作之助恍惚片刻后意识到这不是走神的时候。他把下巴压在日和头顶对她说起隐藏在幕后的故事:“伏黑也有不得已之处,他夫人失踪了,家里只留下两个孩子。男孩比较特殊,据卖了十个亿。”
日和自动就把天内理子的悬赏金额带进去比较一番:“所以,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吗?”
虽然是个误会,但织田作之助不打算解释。就让她认为伏黑去刺杀天内是为了赎回儿子好了,反正人死了不能再跳出来辩解,伏黑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和不能被他留下的阴影引向歧途。
“人类,好复杂。”
日和叹了口气,很有点故作老气横秋的喜感。
第125章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织田作之助按照□□惯在固定时间做好早餐,然后把睡在壁橱里的日和扒拉出来——天知道昨晚为了把她塞回去他花了多大功夫,其过程简直可以用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形容。
少女揉着眼睛被送进洗手间,过了一会儿门开出一条小缝,胳膊伸出来“唰”的把换洗衣服拖进去。过了二十分钟,日和走出洗手间,味噌汤和煎鱼出现在矮桌上。
“你先吃,下午去拜访过安吾然后再去看孩子们。”织田作之助边说边看了眼日和,确认她没有不良反应才放心:“我买了些零食做慰问品,”
“哦,好。”日和拿起筷子吃得文雅又秀气,半点也没有昨天着急起来的模样。
看来她已经接受现实,不再过问这件事的细节。
上午自然还是要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工作的,虽然可以晚点去,但是总得出现。没有外勤的时候同事们就是据此确认彼此安全,无理由旷工会让大家非常困扰。
福泽社长转了一圈看到日和一切如常,松了半口气后又变得忧心忡忡,他自己关进办公室闷了快一个小时,最后挂着两个不大显眼的黑眼圈匆匆出门。
午后织田作之助在签到簿上写了“外勤”,提着装有报告和证据的袋子,带上日和一起离开办公室。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田山花袋就从茶水间冒出头找江户川乱步聊八卦:“乱步先生,织田先生今天看上去气色真好,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发生吗?”
“值得庆贺?”
江户川乱步“啪叽”一下侧着压在办公桌上:“也许吧,等你不得不掏双份贺礼时也能这么乐观就好了。”
“贺礼?”武装侦探社里就没有蠢人,田山花袋花了一分多钟用于运转大脑理解分析这个特殊名词,进而战术后仰:“不愧是织田先生!”
“你这家伙,好歹读一下空气啊喂!”
有女儿的人家,做父亲和做兄长的谁能高兴女儿/妹妹早早就被叼走,偏偏花袋语气里祝福远大于敬畏,这就让名侦探很不高兴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田山花袋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语,他像只仓鼠似的把头一缩,躲进茶水间假装自己不存在。江户川乱步气闷了一会儿也就把这件事扔开不再别扭,倒是花袋被他吓得直到下班也不敢冒头。
另一边,织田作之助和日和在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专属走廊上成功拦下了脚步虚浮的坂口安吾。
“安吾,你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请与谢野帮忙看一下?”
织田先生大感意外,明明横滨的治安已经逐渐恢复,为什么好朋友的工作量一点没见少?
这也太奇怪了!
坂口先生有气无力的回他一个眼神,领路走向会客室:“我很好,只不过才连续在岗了四天而已,不用担心。额……我以为与谢野医生似乎更擅长外科急救?”
他这个状态,说自己没事都不会有人相信。
织田作之助担心的看着他,关上会客室的门后才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么?”
“恐怕没有,”坂口安吾把自己摔进沙发,随手摘下眼镜扔到茶几上用力按压太阳穴:“目前横滨市的公共安全水平确实有所提升,但Port Mafia一家独大,谁也不知道这份和平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随着一声长叹,他摇摇头:“我们没有办法,自从羊之王加入,港口势力的崛起就再也无法遏制,异能特务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幕连成一片。”
坂口先生下意识用了日和听不懂的指代词,后者转头就去找人要答案:“作之助?”
“就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异能力者,大家都打不过他,所以被称为什么什么之王。”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八风不动,根本看不出他正在施展忽悠大法。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情况还在掌握之中,安吾,你需要休息。”他哄好了日和才不赞成的朝坂口安吾皱眉:“过度劳累会导致效率低下和懈怠,不划算。”
“也许你是对的。”坂口安吾仰躺在沙发靠背上发出微弱的叹息,紧接着坐回来:“你们这个时候来访,关于盘星教的调查有结果了?”
“税务肯定有问题。”
关于这一点,日和早已准备好资料。织田作之助也把证据袋退出去:“非法诱导、雇凶杀人,相关证据在这里。还有你要的东西,夏油顺了个烛台出来。”
“咒术师是个古老的保守组织,早年他们大多以家庭为单位活动,战争结束前才建立了两所高等职业专科学校。一开始目的是为了更好吸纳并培养来自非咒术家庭的学生,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很多年轻人祓除诅咒的核心机构。”
这段时间坂口安吾抽空做了些准备,关于咒术师协会,异能特务科也有很多话想说。
——那并不是一个国家授权的行政单位。所谓咒术师协会,乃是个实打实的民间机构。只不过御三家中随便哪家都无法做到一家独大,所以每一家就都带着一票小弟组织起了这个类似于议会的“行会”。
他们主要负责收集诅咒信息,根据一定规则对诅咒进行分类,然后再将不同类别的任务发布给相应级别的咒术师着手处理。
问题就在于这个“分类”与“分配”上,诅咒的等级判定在异能特务科看来无疑是不科学也不明确的。首先是收集情报的“窗”,由于每个人都依照主观角度进行判断,误差比较离谱这件事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其次是对情报的分析,没有任何人对“窗”的观测进行复核,仅仅根据一个人的模糊结论就拿着四个级别去僵硬比对……
这要不出事才有鬼!
“我从宗教事务部借调了近年的咒术师死亡记录查阅,数量之多,年龄之年轻,简直可以用草菅人命形容!”
一个个又能打又能007的优秀社畜苗子就这么夭折了,社畜本畜的坂口先生痛如锥心。这要是全部捞进异能特务科,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奋力把桌子拍得啪啪山响,坂口安吾痛心疾首:“然而当我就此事进一步向宗教事务部提出疑问时,却被那边以‘管辖异议’给驳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