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很沉。睁不开。但意识就是有点想醒……
唔。
是这几天睡太饱了?
她还没有回笼一定的理智,便尝试着控制身体苏醒,迷迷糊糊地,直起了身。
好困。
但以防万一,还是去……换一下贴片……和药膏……
她没有睁眼,只摸索到了拖鞋的位置,昏昏沉沉地拽着衣摆,走到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虽然不在病房外,但离病床还是有些远的,毕竟这是个规格很豪华的贵族套房。
安娜贝尔换完贴片和药膏往回走时,意识已经有些清醒了,所以摸索着去扶墙,扶到墙壁时,手心被冰了冰,就更清醒了。
她索性睁开双眼,揉了揉,清清楚楚地看着路往回走。
这么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病床,与病床左侧,白窗帘上悬挂着的、亮晶晶的魔锁。
安娜贝尔愣了一下。
……睡前的时候,窗帘上,有锁吗?
她眨了眨眼。
魔锁还挂在那里,被月光衬托得晶亮无比。
但这里可是安全的泽奥西斯医务室,谁会悄悄在她睡着后摸进房间,给窗帘挂一把锁?
……幻觉?还是梦境?
安娜贝尔又揉了揉眼,缓缓踱过去。
走近了之后,她才发现——
那把锁并非悬在窗帘前,拥有什么魔咒封印。
它的锁舌早已弹出,锁扣也开了一半,兀自挂在窗帘上端的挂钩上,看着有点可怜。
安娜贝尔踮脚,把它拿了下来。
拿下它之后,她的眼睛又被光刺了刺——闭眼、睁眼,细瞧后才发现,紧紧合住的窗帘,竟然漏了一条细细的线出来。
是另一侧投射出的月光。
细细的、细细的、没被拉拢的一条缝。
安娜贝尔愣愣地看着那条银白色的光缝,看着线条淌过自己的纸质拖鞋,窜过她的脚踝,直直跑进她的床底。
站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困意重新涌上心头,还是困意彻底消散——
她蓦地抬起手,捏住窗帘的缝隙,拉开。
“喂,布朗……”
然而,连一个称呼都没念完,最后一个亲昵的尾音淹没在了安娜贝尔的齿间。
拉开了窗户,斜倚在窗框边,撑着手臂,被皎洁的月光完完全全笼罩的生物屈腿坐在病床上。
他什么都没穿,只膝盖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也不需要穿,因为绷带从他的喉间、双臂一直缠到腰腹处,再从毛毯下缠到脚踝。
但缠得并不紧,斜斜散散的,随意得像是万圣节某位幽灵先生没能拢紧的外表装扮。
所以,能鲜明地看见里面比绷带、月光还要苍白的皮肤,像石雕坠饰一样零星分布的幽绿色结晶,与起伏、下陷、凹凸不平却又顺畅光滑的肌理。
一切都无比苍白,不再会令人联想到石像与封印,有点像是拟人化的月光。
……并非柔和的那种月光。
唯一不算苍白的颜色,是深栗色的长发——它像水潭一样漫下包裹后背的绷带,淌在枕头上。
安娜贝尔僵在原地,脑子乱乱的,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正当她决定掐一下自己时,撑着手臂靠向窗外的对方仿佛是听见了她闯入的呼吸,回过头来。
——那是一双毫无机质、毫无波澜、滚动着无数恶意的幽绿色兽瞳,漆黑的瞳仁正竖直着收缩。
单看这么一双眼睛,能给任何人类造成森林深处、某头大型食肉动物的窥视感。
不过,这并非野蛮的动物,也并非安娜贝尔曾见过的异兽。
因为他嘴里正用叼烟的方式半叼着一片纯黑的花瓣咀嚼,吊儿郎当地挑着眉,撑在窗外的右手还随意捏着半枚被撕碎的黑月季,漆黑、粘稠的花汁都被捏了出来,流淌在他的手背上。
这轻佻的神态,无疑是真实且清醒的洛森.布朗宁。
可是,注意到安娜贝尔看来的视线,他并没有慌乱,也没有下床迎接,只是斜了斜肩膀,换了一条屈起的腿。
浓稠的花汁从手背滑入手腕,他轻啧了一声,几口咽下还在咀嚼的花瓣,抬起手臂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安娜贝尔狠狠地抖了一下。
明明这是月光下吃花的美丽幽灵,她却感觉自己站在一头大型食肉动物面前。
——而且,他舔舐手背的时候,那双眼睛一直静静地盯着安娜贝尔,注意力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这让她感到被锁定咽喉,也让她感觉,被切实舔舐花汁、吞下花瓣的,不是那朵黑月季……
是她自己。
安娜贝尔想要后退一步。
作为一名强大的法师,她感应到了危险。
——但事实是,她的拖鞋,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里迈了一步。
对方没说话,只眯了眯眼,盯着她,开始清理自己指尖的花汁。
他舔舐的动作一点都不优雅,虽然节奏缓慢,但像极了野兽饮血。
可安娜贝尔又迈了一步。
这大抵是梦境,她莫名确信了,现实的布朗宁才不会不言不语地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态,更不会有这样——这样——这样——
这样好像在她脑子里同时炸开十万个蛊惑咒语的姿态。
安娜贝尔走近了。
清醒的她越来越害怕,昏沉的她越来越着迷。
她伸出手。
对方没有抗拒,只歪了歪头。
她的手抚上他脖颈处的绷带,摸出了绷带下略显尖锐的晶体。
“不能……说话?”
【能。】
——安娜贝尔手一抖,却发现对方的喉结并未震动,这声音更像是从梦境深处传来的。
“那么……果然……是梦……”
这是一场梦。
你是梦里的你。
安娜贝尔深吸一口气,身体靠得更近,膝盖也屈起挤上了小小的病床。
这种夜景,这样姿态的他,这种梦,昭示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很正常,她早该想到的,这可是第一天的生理期……而且,他们分离的时间也早就超过了一个月……
安娜贝尔俯身圈住他,近乎着迷地看着缀有幽绿色晶体的尖耳,跪在床边的膝盖发软。
“那,事不宜迟,我们做吧?”
现实,深夜,正半异兽化吞噬恶意的洛森.布朗宁法师,错愕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就被无比兴奋的女朋友猛地按在了枕头上。
第252章 要求以外总能达成目的的解决方案
前注:本章部分内容会用英文代替。
安娜贝尔早已不是当年读书时的小纯洁。
作为曾独居八年的成年女性,除了浏览恶心色情片催吐从而避免自己失去理智——在漫长的独居生涯中,她早已掌握了许许多多其余的丰富知识。
都知道,但秉承保守态度避开罢了。
……但无法避开的,之前多次提到过,便是潜意识根据本能构建出的梦境……
经历了数次羞耻至极、咬牙切齿的清晨与狼狈不堪、自暴自弃的浴室处理后,斯威特法师早就总结出了一份经验。
生理期前后,这是那什么梦的高发期。
……经过详实的资料调查与考证,合上多本教科书与笔记后,斯威特法师严谨地将其划定为“正常生理现象”,好歹松了那么一口气。
正如当年的小学徒可以用一系列毫不羞耻的学术用语描述性行为,现在的斯威特法师也坦诚地接受了自己会在特定时期构建特定梦境的生理反应——只要有教科书提供理论依据,她什么都能坦诚接受。
于是,有别于其他时间做梦后的羞耻、恼意,与直接吃安眠药把自己弄进深度睡眠、避开构建梦境可能的行动——
斯威特法师在生理期前后的x梦里,是极其坦然的。
她成年了,她有需要,这是排解,非常正常。
不过,另一方面,因为过于坦然,斯威特法师在这种x梦中会保有特别清醒的自我认知,与钻研魔法专著时的行动力——
布朗宁法师被猝不及防按在枕头上的下一秒,斯威特法师就端着一张严谨认真的脸,开始上下其爪。
左戳戳,右戳戳,上戳戳,下戳戳。
布朗宁法师不能说话。
但他冰冷的竖瞳里不禁流露出了看傻叉的眼神。
【……你在干嘛?】
“Caress you.”
【……】
说罢斯威特法师继续上下其爪。
【……】
当她第三次戳向对方的手肘时,布朗宁法师默默地捉住了这只爪。
【蠢宝宝,你是不是对这个单词有什么误会?这种戳法根本不可能勾引我。你像儿童乐园里抓着气球戳玩偶的蠢蛋。】
斯威特法师停下动作,抿紧唇。
他们俩对视了一会儿。
斯威特法师又低头,用没被抓住的那只爪子扒拉了一下他喉间的绷带。
“我是不会效仿你进行foreplay的方式进行勾引的,布朗尼,这是我的梦。我既然做了这种梦,就是不想费神在现实中和你进行什么负距离交流。这种梦的发展都是水到渠成、很快进入主题的,foreplay根本无关紧要……而且我是这场梦的主人。你现在应该勾引我才对。快点,喘。”
布朗宁法师:……
他不想喘,他第一千零二次想揪住自家愚蠢女朋友的兔耳朵来回摇晃她的蠢脑袋。
【不。】
“按照以往流程,你现在应该已经兴奋了,你应该翻身把我压下来。”
【没。】
“然后很温柔地脱掉我的衣服。”
【我拒绝。】
“……好吧,好吧,今天这个梦可以妥协一点标准、你的人设可以依照现实一点……不那么温柔,上手直接撕也可以。”
【没有撕的欲望。心情暂时很纯洁。】
“……”
很好,今天这场梦有问题。
有大问题。
斯威特法师在梦里都要被自己梦见的混蛋弄生气了:“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生理期的第一天,你这个姿态出现在我梦里,竟然拒绝和我进入正题?!”
布朗宁法师:……你还知道这是你生理期的第一天!!
安娜贝兔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握紧了自己的两只爪不打算做出任何动作,不由得不满地蹲坐在这头蠢熊身上,左右摇晃起来。
——它后腿的毛毛擦过了绷带与绷带下的幽绿色结晶,不由得被截然不同的温度与硬度冰得抖了抖后爪,而抖动的时候,后爪的肉垫同样蹭过了蠢熊的肚子。
被欺负的大型食肉动物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放开了它的前爪,出爪去制止它的后腿。
但它没来得及——大约三十秒后,安娜贝兔重新得意洋洋地支棱起来,圆圆的兔尾巴骄傲翘起。
“喏,这不就勾引成功了。完全不需要什么多余caress。”
布朗宁法师:……
【下来。】
“我不。”
【不准坐。停止蹭。】
“我不。”
【安.娜.贝.尔。】
“你已经戳到我了,好烫……而且你好凶。”
【……】
“喂,喂,这次梦你怎么这么磨蹭……快点呀,布朗尼。”
【……】
如果现在的洛森是正常状态,那么,安娜贝尔一定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满满的嘲讽、无语、咬牙切齿——从而意识到自己梦里的混蛋是不是过于鲜活了,有些犹豫,于是掐掐自己确定一下是否待在梦里——
但现在的他,正巧也在特殊的状态。
非常、非常特殊。
就算待在满是恶意的梦境里消化力量,就算处于圣堂力量的混乱里调节平衡——也能通过重重阻碍,顺利嗅到那份甜美无比的血味。
血。
醋栗气息的,尝过一次的,深知味道有多么可口的血。
鲜血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晃动他的理智,点燃他的冲动,试图把他重新变化为一头狰狞异兽——
况且,除了对血的渴望,没能完全复原的他,还被更可怕的东西困扰、动摇着。
以至于沃尔夫.丹拿走时不得不在窗帘上挂一把锁,以免他对同一病房的女孩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如果不是今夜想替她析出那些残留的恶意,洛森也绝不会破坏那把魔锁。
谁知道,忍住了不去揉按她的嘴唇,现在却……这只蠢兔子。
【安娜贝尔。】
梦里过分撩人的精灵依旧没有开口,但梦境深处传来的嗓音又沉又哑,与她过去在梦里幻想的喘息不太一样,却也无比相似,相似得令她头皮发麻。
安娜贝尔勾了勾脚趾。
现实里,她都一个多月没听过他的声音呢。
【你很困了……去睡吧。回去……回到你的病床上。】
那生物低低地诱导:【你很满足……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去睡吧……心满意足的……】
安娜贝尔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她很困吗?
……她当然很困,现在正做着梦,待在浅层睡眠里呢……
她很满足吗?
……她当然很满足,因为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