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清淮晓色
时间:2021-12-06 09:30:42

  “有一桩生意想和皇妹谈。”睿王笑了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推到景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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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睿王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送走睿王之后,景曦下意识转头去问楚霁。
  她手里捻着那张纸,纸上写着十余个人名。景曦知道,那是吴王在京城城防司和禁卫中安插的人,其中有几个名字,就算是景曦也不敢小视。
  她心底蓦然生出一点寒意来。这寒意不知是因为吴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因为睿王能不声不响掌握这些秘密。
  “一定要杀了他。”景曦低声道。
  她望着睿王离去的方向,眼底满是寒光。
  楚霁轻声道:“他想要借机立功,在皇上面前证明自己,不是吗?”
  “那就把机会留给他好了。”景曦漠然道,“告诉睿王,本宫愿意帮他。”
  “睿王会怀疑你的目的。”楚霁提醒道。
  景曦唇角轻轻一扬,眼底却殊无笑意:“不会。”
  她转过身,水红织金的裙摆从地面上逶迤而过,背影像一只高傲的凤凰:“本宫只是一个公主而已,权柄再大,终究也要选一个兄弟下注扶持——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早一点,没有二更啦,明天送走吴王!
  对了宝子们,因为这本书叫《公主决定登基》。预计正文是写到公主登基为止,番外里会写公主登基以后的功绩和举措,大家还有什么其他想看的番外可以说一下,到时候我挑几个有思路的写~
 
 
第89章 变故 ·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景曦唇边有笑。
  但她的眼底没有笑,甚至隐藏着一丝讽刺,以及很深的疲惫之意。
  她自己当然不会认为, 但她知道,整个朝廷、整座京城、整个大齐, 有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或者说, 除了极个别人之外,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宣皇后在世时,凭借极其强硬冷酷的手腕,以及极其高妙的权术, 将手伸到了朝堂之上,并牢牢攥住了权柄,再不肯松开。
  皇后本来就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而宣皇后活着的时候,她不但是齐朝最尊贵的女人,而且是齐朝最有权势的女人。
  ——甚至,这句话还可以尝试着把女人的女字去掉。
  作为宣皇后的女儿,且是唯一的女儿,更是宣皇后亲自选定的继承人, 景曦当然就是这天下第二有权势的女人。
  与权势关系最紧密的,是掠夺和争斗。为此, 在宣皇后去世之后,景曦要想守住从母亲那里得到的遗泽,她必须像一只迅速成长的幼狼一样,用尖牙利爪去逼退环伺的强敌。
  失去母亲庇护的那一年, 景曦刚刚十二岁。
  虽然宣皇后在病榻上为女儿做了很多打算,但人力终有穷尽, 宣皇后再如何算无遗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风险全部为之抹除。
  景曦之所以能在四面风雨中缓过一口气来,靠的不仅是她的殚精竭虑,还有很多人的想法。
  ——他们想,景曦是景氏皇族的公主。
  这句话里有两层意思。第一,景曦姓景,对于宗室来说,宣皇后是个外姓人,但景曦却是皇族血脉;第二,她是个女儿,如果她是个皇子,那么当然是嫡长皇子,毫无异议的储位争夺者,但一个公主,哪怕弄权,最终仍然要选择一位皇子站队。
  大齐公主地位高,从开国时起,不乏有公主掌握权势,晋阳公主并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曾经那些煊赫一时,手掌大权的景氏公主们,最后都一点点交出了手中的权力,并且在皇帝那里为自己的后代换得了尊荣富贵。当然也有公主试图在皇帝收权时对抗,然后她们就病死了。
  晋阳公主确实很强,但她姓景,所以宗室一定程度上能够容忍,并且她只是个公主,迟早要交出权柄。
  直到现在,他们仍然这样认为。
  就连睿王,也是这样想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景曦真的很佩服谢丛真这只老狐狸。因为无数朝臣里,只有他在许多年前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宣皇后和景曦二人所谋甚大,也只有他,坚定地认为晋阳公主景曦剑指皇位。
  楚霁不答,只静静立在景曦不远处。
  他知道这种时候无需多言,景曦根本不需要回答,只要安静听着就够了。
  “让他去。”景曦缓缓道。
  宣皇后曾经教导她:每临大事有静气。
  所以景曦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眉间隐藏的煞意消散无踪。
  她拎起裙摆,拾级而下。
  “走吧。”景曦头也不回地对楚霁和蕙仙道,“今晚不必睡了,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才能让睿王在父皇面前立下这个功。”
  蕙仙随在景曦身旁,扶着她的手臂,闻言一时捉摸不透这究竟是讽刺的反话,还是当真要相助睿王,神思一晃,脚下就慢了半步。
  似乎是察觉到了蕙仙那一点迟疑,景曦侧首看了她一眼,眸光寒冽如霜雪。
  她眼底清清楚楚写着‘不与死人争高低’七个字。
  蕙仙突然明了其中深意。
  ——公主根本没有打算让睿王再活多久,所以她很乐意借助睿王这把刀除去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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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景曦断断续续睡到下午方才起身,醒来时,隐约看见屏风外书案旁有人影端坐。
  她不声不响,披衣起身,果然看见谢云殊端坐在椅中,正一手提笔写着什么。
  景曦玩心忽起。
  屋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暖意融融,地上铺着厚重雪白的地毯。景曦没有穿鞋,赤足踏在地毯上,轻手轻脚绕到谢云殊身后,在他肩上一拍。
  谢云殊:!!!
  猛然遇袭,谢云殊惊得手一颤,手中紫毫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回头一看,景曦披着件外袍,笑吟吟站在他背后。
  “公主。”谢云殊垂首一看,无奈道,“公主就不能把鞋穿上吗?”
  “本宫偏不穿。”景曦笑吟吟道。
  她俯首去看谢云殊在写什么,入目赫然是一份公主府饮宴宾客的名单,洒金宣上簪花小楷秀媚中隐含风骨,实在是一笔极好的字。
  然而这一笔好字之旁平白多出一道曲折的墨痕,十分突兀。
  景曦:“……”
  景曦心虚地移开眼,眼神游移。
  谢云殊反倒笑了:“再抄一遍便是,名单已经拟好了,公主要过目吗?”
  “不必了。”景曦摆手,“一切交给你处置。”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一定不要漏掉怀英大长公主。”
  怀英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妹妹,熙宁帝的姑母。在宗室里有着极高的辈分与地位,再加上她曾经在先帝犯错时多次入宫进谏,德行深厚,因此虽然她不问朝政,然而没有人能小看她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谢云殊自然不会漏掉怀英大长公主,这个名字是第一批被他确定下来的受邀宾客。但既然景曦格外提了一句,谢云殊就知道,怀英大长公主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出声提醒:“请帖会发,但大长公主如今卧病,应该不会亲自前来。”
  怀英大长公主以病倒的理由拖延了文昌伯世子和六公主的婚事,并且成功解除了婚约。她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在熙宁帝心里留下一点阴霾,所以她很识趣,没有在解除婚约后立刻生龙活虎的痊愈,而是仍然对外宣布病倒在床,以此表示对皇帝的恭敬。
  “本宫知道。”景曦微笑道,“这次不来,还有下次。”
  她回想起中午云秋进来回报,说睿王已经入宫求见熙宁帝,心情变得更好了些,唇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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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宫宴之前,京城里最大的一场宴会当属晋阳公主府。从封地回来的晋阳公主景曦广发请帖,大宴宾客,几乎满京城受邀的贵胄都亲身到了。
  这位公主曾经能和昭文太子、全盛时的吴王分庭抗礼,不落下风。而今昭文太子身死,吴王失了圣心,晋阳公主却自封地完好无损的归来。
  在这场三个人的争斗里,昭文太子被迫提前离场,吴王形势惨淡,闭门谢客,而晋阳公主依旧维持着煊赫的排场风光。
  虽然回京这些天,她没有什么大动作,但许多朝臣还是注意到,有几个不算太重要的位置已经换了人。
  至少在这一刻,就算是京中近来炙手可热的睿王也不能和她相比。
  来客中自然没有吴王。他闭门谢客多日,唯有霍妃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睿王倒是来了,带着他的王妃。席间,睿王和晋阳公主彼此敬酒,谈天问候了几句,虽然算不得十分亲密,但回想一下晋阳公主和昭文太子、吴王之间的针锋相对,她和睿王之间已经称得上兄友妹恭了。
  这副景象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有些人开始猜测晋阳公主即将要选择和睿王联手,但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作为驸马的亲族,丞相府来的是谢云殊的生母裴夫人,以及余下几房的年轻一代。
  裴夫人一心想看孙女,更想借机看看儿子在公主府待遇如何,露面不久就到公主府后院去了,将其余谢家人全部抛在了场间。
  虽然裴夫人已经丧夫多年,虽然她早就已经离开谢家,住在自己陪嫁的别院里缅怀亡夫,虽然人们对她的称呼都从谢大夫人变成了裴夫人,但她依旧是谢丞相嫡长子的夫人,谢家嫡长孙的生母,在场最有资格代表谢家的一位。
  裴夫人离去,其余谢家人被留在原地,承受着场中人投来的似有若无的怪异眼神,感觉十分不适。
  ——谁都知道,谢家最出众、最有名的琳琅儿谢云殊由一道匆忙的圣旨,匆忙指给了晋阳公主,甚至连一场正式的、盛大的大婚典礼都没有办,匆匆随晋阳公主离京。
  就好像办不起婚礼的穷人家娶亲,新娘子拎着包袱自己到夫家去了,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这是很失礼的一件事,但凡家中有一点余钱的人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如果放在寻常人家,倍受羞辱的自然是女方。但放在皇家公主身上,就要反过来了。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出降臣子,而非臣子娶公主。
  所以真正感到羞辱的应该是谢云殊,以及谢家。
  承受最多的谢云殊心态太好,也太温和,他很擅长排遣不好的情绪。
  但是谢家其他年轻人不行。
  这件事由于是皇帝下旨,碍于圣上和谢丞相,并没有人敢公开说三道四。但前几个月,晋阳公主和谢云殊的孩子出生了,而谢家没有开宗祠请族谱,将孩子的姓名加到族谱上。
  于是所有人都大惑不解:虽然有的家族不会将女子姓名写上族谱,但这位郡主是晋阳公主亲生,有着一半的皇室血脉,谢家是疯了不成?
  然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位郡主根本不姓谢。晋阳公主请旨,赐姓为景,并且将她的姓名写在了皇族玉牒之上。
  玉牒是皇族的族谱。
  无疑,这又让谢家成为了一个笑话。
  随着这个消息传出,很多流言也在京中慢慢传开了。甚至有极恶毒的猜测,将新生的小郡主同楚国公府不久之前刚刚更换的那位世子联系在一起。
  在场的谢家人中,年纪最小的是三房的一位小公子。感受着那些异样的目光,十分尴尬羞怒,待要起身发作,肩头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将他牢牢按在了座位上。
  谢云移盯着他,示意他不要失态。
  作为谢家第三代在场最年长的一位,谢云移成功地压制住了其他人,没有让他们轻举妄动。
  半晌,谢云移轻轻叹了一声:“云殊实在是很不容易!”
  即使是他,也只能忍受那些异样的眼光和猜测一时,然而谢云殊,却是每时每刻都置身其中。
  公主府的后院里,除了裴夫人,还有另一位客人。
  流言传不进铜墙铁壁一般的公主府,后院里极其安静,只有望舒偶尔发出几声啼哭。
  睿王端坐椅中,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幼女的哭声,微笑道:“听这哭声,想来升平一定生的极其健壮。”
  “多谢皇兄夸奖。”景曦随手端起茶盏,抿了口,微笑道,“提前预祝皇兄心想事成了。”
  饶是睿王,在即将给予吴王致命一击的时候,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来。他微一举杯,笑道:“你我同喜。”
  即使是这一刻,他在面对景曦时,眼底也有一分深埋的防备忌惮。
  景曦察觉到了,但她神色丝毫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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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二十二年的除夕夜宫宴和去年相比,冷清了很多。
  去年的除夕夜,昭文太子回宫不久,深夜毒发,几日之后就死在了东宫里。他的死不能阻拦今年的除夕宫宴继续举办,但多多少少还是带来了一些影响。
  顾贤妃和六公主没有出席,据说抱病在床;先太子妃和河陵王都没有来,属于河陵王府的位置也空着;吴王妃死,吴王孤零零一个坐在席位上,霍侧妃坐在不远处,眼底满是黯然失落。
  熙宁帝苍老了很多。在这一年里,他迎来的打击既多且大,衰老是很正常的。唯有在看到景曦时,他十分欣悦地将望舒接过来抱了抱。
  除了景曦以外,唯一一个堪称炙手可热的是睿王。很多宗亲朝臣前来给他敬酒,席前围满了人。原本备受欢迎的吴王席前却冷清很多。
  不远处吴王静静看着,神色平静,隐含莫测之意。
  不知为什么,看着吴王平静的面色,霍侧妃突然有些寒冷,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
  夜宴近半时,殿外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动。像是很多人疾步逼近,又像是金铁相击之声。
  但这些声音均被殿内舞乐之声掩盖下去了,大部分人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声凄厉的嘶叫声划破长空。
  “啊——”
  那叫声凄厉几近垂死,像一根钢针,楔入了层层夜色,划破了舞乐之声,惊动了整座承天殿!
  殿内众人,人人变色!
  “吴王人呢?”不知是谁急声问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吴王的席位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个满面惶然的华服女子坐在席上,神情不安。
  正是霍侧妃。
  “我不知道。”面对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霍侧妃神情惶然,“王爷,王爷从来不跟我说他要去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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