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韦婆子其实是慕容明安派来夺走她性命的棋。
韦婆子在孟溪陪伴了白氏一段时间之后, 在白氏猝不及防之时突然地与萨仁吉雅一起演了一出“大戏”。
萨仁吉雅早早就收买了白氏的婢女,由这个婢女率先揭发白氏与韦婆子行巫蛊之术、诅咒和勒博的“阴谋”,声称白氏企图控制和勒博,好让他将汗王之位传给白氏的儿子慕容俊弼。
白氏与韦氏的要好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事情又是白氏的贴身婢女亲口供认出来的,和勒博当时便已信了一半。
等韦氏在审问之下也招出了同样的口供、还在白氏帐中搜到她行巫蛊之术的证据之后,人证物证俱全,和勒博就更是不得不相信了。
他忍痛下命将白氏绞死,看在白氏的女儿慕容兰渊是北越皇帝宠妃的面子上,对外宣称白氏乃是病逝。
那是完颜琮正式灭辽、称帝后的第二年,慕容兰渊刚刚产子不久,正是身体最为虚弱之时。
宝芝将白氏的死讯带给她时,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慕容兰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在月子中便整日以泪洗面,为慕容兰渊日后的早逝埋下了伏笔。
为了扭转书中白氏的悲惨结局,兰渊穿书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地避开了那个背叛白氏的婢女,但她知道这还不够。
韦氏是导致白氏之死更为关键的人物,如果不早些控制了她,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变数。
所以兰渊在来到北越、初步站稳脚跟之后,她就开始根据书中模糊的描述寻找这个韦氏的下落。
她自己抢先一步拿捏住这个韦婆子,总比让韦氏落入别人手中、再被用来对付她们母女来的要好。
除此之外,兰渊还有一些从书中知道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解释。
正好韦婆子这个自称半仙的老妇人看起来神神叨叨的,有些话兰渊教会韦婆子说了、再从韦婆子的嘴里说出来,许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当然,兰渊知道这个韦婆子不是个老实的,光是用钱财诱惑她的话根本就控制不住她。
韦婆子的家人也已经在战乱中死光了,没有什么其他的牵挂。
唯一可以用来威胁她的,就是韦氏自己的性命。
从原书中的描写来看,韦婆子还是很惜命的。
最后韦婆子会命殒孟溪,也是被萨仁吉雅和慕容明安母女俩给骗了。
原本她们和韦氏说好,等事成之后就会给韦氏最后一笔重金,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放走她。
可在白氏惨死之后,萨仁吉雅为了永除后患,毫不犹豫地让人杀了韦婆子灭口,还嘲笑她们南楚根本没有忠仆,上至将军到下到奴仆全都是些背主的狗。
韦氏本非善类,兰渊对她自然无需心慈手软。
她让乌仁娜从裕宁堂拿了药强行给韦婆子吃下,韦氏只有定期服用解药才能活命。
这样一来,韦氏自是不敢不听从她的话。
完颜琮听兰渊解释过韦氏和白氏的关系之后,还是对韦氏此人将信将疑,担心兰渊被人所骗。
不过他答应过兰渊若是没有她的同意就不会调查太多她的事情,只得嘱咐兰渊:“故人心易变,万事小心为上。”
时机尚未成熟,兰渊不想和他说太多韦氏的事情,于是故意说道:“知道啦,您怎么这么唠叨啊,跟个老头子一样。”
完颜琮的注意力果然成功被她转移,气闷道:“我很老吗?”
兰渊有点敷衍地说:“没有没有,汗王自然是宝刀未老。”
完颜琮听了这话,神色反而比先前更加郁闷了。
见他如此,兰渊不禁偷笑起来。
兰渊当然是逗他玩儿的,完颜琮虽然比她年长不少,但是和“老”这个字还是不沾边的。
完颜琮见她在那里窃笑,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就跑过来挠兰渊的痒。
两人打打闹闹、嬉笑起来,很快就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了一边。
几天之后,湛媱也入宫来见兰渊。
她们现在熟稔了不少,没寒暄上几句湛媱就问:“你和飞欢说婧琪心仪九爷的事儿了?”
见湛媱这么快就知道了,兰渊并不意外,只是轻笑道:“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和阿媱姐姐说啊?”
“飞欢和我说的还不止这个呢。”湛媱神情凝重地说:“昨儿个她还拉着我去找你养在宫外的那个‘半仙’去测算命格。兰渊,那婆子看起来颇为诡秘,怪邪乎的。你花费那么多银子供着她,值得吗?”
兰渊不假思索地颔首道:“当然,她是我娘在南楚时就识得的故人,算是知根知底的。而且见到我之后,她还说了我好多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她的事情,都叫她给说中了。”
接着兰渊又顺势告诉湛媱,根据韦氏的“测算”,兰渊接下来会有大灾,尤其是她的子女缘非常淡薄,会接连夭折两个孩子。
为了让湛媱更加相信自己的话,兰渊十分细致地向她描述了原本慕容兰渊的悲惨命运,听得湛媱一阵阵心惊肉跳。
别看湛媱嘴上满是怀疑,其实她心里头早已经信了。
因为昨日她与那韦婆子头一回相见,韦氏第一眼就看出她有过两个孩子。
当时飞欢就反驳,说湛媱膝下只有一独子。
可实际上飞欢并不知道,湛媱刚成婚时还怀过一个孩子,只是胎儿还没有坐稳就被当时完颜琸的一个侧妃害得滑胎了。
那个时候飞欢的年纪还很小,因此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失去那个孩子一直是湛媱心中的痛,所以此事湛媱也甚少对旁人提及,没想到却被韦氏一语道破。
她说得太准,湛媱反倒不敢追问太多。
此时听完兰渊的话后,湛媱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道:“那你就打算按照韦氏所说的这个破解之法,一直拖延下去吗?”
兰渊颔首道:“韦夫人的意思是我娘的命格恰好可以护我们母子平安,所以在我娘来到北越之前,我绝不可以怀上孩子……不然就算是怀上了,也不可能保得住。”
湛媱是地地道道的北越人,原本并不大相信南楚的那些说法。但是湛媱作为一个母亲,懂得失去孩子的痛。
她不好再劝兰渊什么,只是看着兰渊担忧地说:“可汗王他这么宠你,你若是一直没有怀上孩子,汗王迟早会疑心的。”
“能拖一时算一时吧。”兰渊抓着湛媱的手,满眼哀求地看着她说:“阿媱姐姐,你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吗?除了你之外,我谁都没有告诉……”
湛媱知道她知情不报就等同于兰渊的“同谋”,可她实在抗拒不了兰渊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兰渊立即展颜一笑,甜甜地向湛媱道谢:“阿媱姐姐最好了。”
兰渊和湛媱相识这么久以来关系一直处得不错,但兰渊知道要想让她和湛媱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话,只是一起说说话、逛逛街是远远不够的,她们必须要一起经过事、分享彼此的秘密,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湛媱究竟值不值得信任,看她会不会泄露兰渊的“秘密”就知道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兰渊身边仍旧风平浪静,她就知道湛媱是个可靠的,并没有和任何人吐露过此事。
这也可能是因为恰好完颜琸如今外出办差、不在王城。
若是他在的话,保不准湛媱会不会将此事透露给自己的丈夫。
无论如何,湛媱算是初步经受住了“考验”,兰渊对她的信任又更深了一层。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就算湛媱没有说出兰渊的秘密,她偷偷服药的事情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说来也巧,在乌仁娜又一次去帮兰渊拿药的时候,刚好被完颜珣的庶妃伍兰给看到了。
自打去年伍兰瞒着完颜珣入宫见了一次兰渊、又被完颜珣知道后,她便彻底的失了宠。
不管她怎么和完颜珣解释,完颜珣就是不肯听。
哪怕她用生病的儿子作为诱饵,完颜珣也只是看看孩子就走,并不和伍兰说一句多余的话。
伍兰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淡,无奈之下只能刻意地去模仿兰渊的穿衣打扮甚至是言行举止以求完颜珣的欢心,却没想到完颜珣看到后反而更加生气了,勒令她不许再故意效仿兰渊。
后来完颜珣迎娶了飞欢,又出征南楚……他去南楚打仗的这半年时间里连一封家书都没有给她写过,对伍兰可谓冷漠至极。
伍兰伤心落寞之下难免迁怒于兰渊,认为都是兰渊害她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因为心里太过嫉恨兰渊,伍兰每次入宫远远见到兰渊的时候都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
乌仁娜作为兰渊的贴身侍女,伍兰也不免多看了乌仁娜几眼。
因此即使她和乌仁娜只打过一两回照面,伍兰还是清晰地记得乌仁娜的长相。
而且乌仁娜有一点跛脚的毛病,这个特征十分明显。
伍兰还曾经暗暗腹诽过,不明白兰渊一个宠妃怎么会一直重用乌仁娜这么一个“残疾”的丫头,她都不觉得丢人的吗?
总之在街上偶然间看到乌仁娜之后,伍兰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见乌仁娜去了一间药铺,又随着掌柜的进了外人不得擅入的后院,伍兰这个“宅斗高手”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乌仁娜走后,伍兰便借着抓药的名义向裕宁堂里的一个伙计打听了一番,可她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伍兰怕自己再追问下去会惹人生疑、再打草惊蛇,于是就没有多问。
虽说以伍兰自己的能力查不到乌仁娜来裕宁堂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伍兰知道有的人可以。
她当机立断地进了宫,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慕容明安。
伍兰是小门小户出身,当年多亏了慕容明安选中了她,才让她有机会服侍完颜珣。
对此伍兰心中对明安是有感激的,只是明安有些看不上身份低微的伍兰,这些年来和她的关系一直较为平淡。
原本明安觉得自己和湛媱的关系不错,将湛媱的表妹飞欢嫁给完颜珣后,飞欢也能和她维持良好的关系、帮她盯着一点儿完颜珣。
谁知事与愿违,飞欢反倒与兰渊越走越近。
明安试着拉拢了飞欢好几次,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与飞欢的年纪相差太大,两人始终亲近不起来。
明安就只能对伍兰热络几分,重新拾起了她与伍兰的这层关系。
慕容明安在北越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一个心思敏感之人。
这会儿听伍兰说兰渊最为信任的婢女乌仁娜去过宫外的一间药铺之后,明安心中立即生疑。
但在尚且没有什么头绪的时候,明安不敢轻举妄动。
答应伍兰她会留心此事之后,明安微一思忖,让人将宝芝请了过来与她共同商议。
明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按说兰渊身子不好,服用一些进补的药物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王宫里头什么药材没有,她何必要特意让人到宫外去采买?”
“明安姐姐说的没错,这事儿的确有些奇怪。”宝芝忽然间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您说兰渊姐姐她不会是让乌仁娜到宫外去采买了什么禁药吧?汗王对她如此专宠,会不会是……药物所致?”
明安闻言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禁、禁药?你的意思是……”
见宝芝微微点头,明安吐出口浊气,还是感到难以相信:“怎么会呢,先前咱们要让兰渊服侍汗王的时候,她可是不情不愿的,又怎么会主动用那样的手段来笼络住汗王?”
“明安姐姐,‘此一时彼一时’,人都是会变的!兰渊姐姐她一开始是很抵触汗王不假,可是汗王是何等人物,无论是地位还是样貌哪哪儿不比万俟洛归强?时间久了,兰渊姐姐尝到了得宠的甜头,自然就很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啊!”
宝芝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十分在理,不然的话完颜琮凭什么会宠兰渊那么久?
从完颜琮冷落她,还对沐雪那几个美貌少女不屑一顾就能看出,他根本不是一个重色之人。
可完颜琮却对兰渊那样痴迷,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如果完颜琮是被兰渊用药物所控制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宝芝的话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可明安听完之后反倒比先前更加迷茫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宝芝一脸奇怪地看向明安,理所当然似的说:“当然是将此事告知汗王,请他彻查了!”
“这……合适吗?”慕容明安迟疑地说:“就算兰渊当真使用了禁药,想来她也是为了尽早怀上孩子。等她有了身孕之后,我们再将此事禀报给汗王也不迟啊?”
“不,不行!”宝芝神情凝重地看着明安,正色说道:“明安姐姐,如果兰渊姐姐她当真对汗王使用了禁药,那那种药可是会害了汗王身子的啊!难道姐姐希望汗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吗?而且现在幸好是我们先察觉到了端倪,万一兰渊姐姐的所作所为被外人先捅露出去,只怕到时候不仅是兰渊姐姐要受罚,怕是连咱们整个孟溪都要受到牵连呢!”
明安被她一套一套的说得有些发懵。
努力地运转大脑想了想后,明安叹息着问:“那我们能不能先单独找兰渊谈一谈?如果兰渊能够及时收手的话,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安这么说倒不是出于她对兰渊的什么姐妹情分,主要是她筹谋了这么久就是想让兰渊替她生个儿子出来,若是兰渊还没有生子就被打入冷宫,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宝芝的想法却与明安不同,她现在已经决定不借兰渊的肚子而是让她的婢女来替她生子了,既然如此,宝芝就没必要再留着兰渊。
但她不好和慕容明安直说自己的打算,只能摇头道:“不行啊明安姐姐,您想想看,兰渊姐姐既然瞒着咱们让乌仁娜悄悄地去做这件事,就说明她压根就不信任我们。就算我们贸然向她开了这个口,她也不会承认的!”
见慕容明安面露动摇之色,宝芝进一步劝道:“兰渊姐姐现在本就与纥骨氏她们越走越近,若她知道我们知晓了她的秘密,一定会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地除掉我们。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我不得不承认……”宝芝说着叹息一声,面露伤感之色,“兰渊姐姐她变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对我无话不说的好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