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侍疾?!”
闻人心冉自回宫后,便一直注意着曜日殿的动向,得知尉迟傲天将林瑶留下“侍疾”,气得将手边的花瓶砸了个粉碎。
“这个林瑶竟如此不给本后面子,人前倒会装模作样,扭头便去引诱大王,竟敢留宿在曜日殿中!”
阿若也是一脸不屑:“不仅如此,听说大王还派人送东西去了揽月殿。王后,我看她的野心倒是不小。”
“她有这个胆子,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闻人心冉怒喝一声,拍案而起,忍耐一天的怒火若是不吞噬别人,就要先将自己焚毁殆尽!
此时,只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一个小侍女被闻人心冉慑住,竟失手跌坏了手上捧着的烛台。
阿若忙过去捡起摔断的蜡烛,幸好其上的火星并未飘在地上,否则非要走水不可。
“混账东西,你瞎了眼,连个烛台都捧不稳?”闻人心冉瞪向她。
小侍女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后饶命,奴婢错了!”
“你这贱婢是存心想烧了本后的凤宫不成?”闻人心冉走过去,一脚踹在那侍女身上,她还不解恨,从墙上取下一根长鞭,就朝那小侍女劈头盖脸甩过去。
“是本后平日太纵容你们,才叫你们如此怠慢!你们是觉得本后不得王宠,可以随意欺辱,是不是?”
几鞭子下去,小侍女被打得皮开肉绽,哀声啼哭起来:“奴婢不敢,求王后饶了奴婢吧!”
闻人心冉眼底一片猩红,地上求饶的小侍女化成了林瑶的影子,让她恨得挠心挠肺。小侍女哭得越惨,她的心里就越痛快,如同发狂一般,一刻不停的用力抽打下去!
凄厉的求救声撕心裂肺,阖宫的宫人都充耳不闻,低下头去,不敢去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王后息怒,没气了。”不知过了多久,阿若才出声提醒。
方才还鲜妍的少女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被打死了。
闻人心冉被这一声唤回理智,她后背湿透,整个人都已打得脱力,看见眼前的血腥景象,心头发怵,丢了鞭子坐回凤椅上。
阿若忙奉上一杯茶:“王后,交给奴婢处置吧。”
闻人心冉疲惫的点了点头:“悄悄埋了,别声张。”
“若是有人走漏消息,叫大王和那个贱/人知道了,就是这个下场!”她扫了座下一眼,厉声高喝。
那些宫人忙不迭跪地行礼,阿若示意两个侍从将小侍女的尸体拖出去。刚拖到门口,就撞上忆萧推门进来,他闻见浓重的血腥味,低头一瞥,吓得尖叫了一声。
“谁干的?是谁这么残忍,敢虐打侍女,草菅人命!”忆萧腿上发软,整个人摔在地上,捂着胸口高喊起来。
闻人心冉怕他嚷嚷得惊动了外头,给阿若使了个眼色,阿若便将忆萧拉进来,那两个拖尸体的侍从趁机溜了出去。
“母后,难道是您做的?”
若无王后的命令,谁敢在王后的寝宫中杀人?忆萧回过味来,眼中多了难以置信的惧怕:“您太可怕了!”
“我可怕?”闻人心冉冷哼一声,站起身朝忆萧步步紧逼,原本消了大半的火气被他的指责尽数勾起,“若不是你到现在还这么不懂事,懦弱无能、上不了台面,讨不得你父王的欢心,我又何至于如此?”
她拽住忆萧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你父王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生了儿子,你觉得以后漠北的江山还是你的吗?”
“不是就不是,反正我也不想做这个太子。”忆萧反驳。
“你这个畜生,你说什么?”闻人心冉怒吼一声,甩手给了他一记掌掴。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忆萧气得大喊:“你只关心身份地位,王位大权,可是你作为我的母亲,又何尝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上次的事情您不曾替我求情,如今就别将您的意愿强行加在我的身上!”
“母后为你费心谋划,倒成了强加了?”
闻人心冉被他这几句话彻底激怒,抬手又要再打,忆萧吓得后退,奋力挣脱她,踉跄着朝外跑了出去。
有闻人心冉力压,小侍女的死倒是没有走漏风声。尉迟傲天在寝殿中为林瑶辟出一处内间,那些挑拣出来准备抬入揽月殿的东西,便又流水般搬回曜日殿。
两人同殿而居,尉迟傲天在书案前处理公文时,林瑶便坐在胡床上对镜梳妆。别国进贡的西洋镜照人清晰明亮,镜框顶上镂一只金鹰浮雕,瑰美精致。
她将一根珠钗簪入发中,想起什么,道:“我这小小的地方,都快被大王的赏赐堆满了。不过我听说,前阵子大嫂用她的首饰体己抚恤阵亡兵卒的家人,如今漠苍城中,都在传颂她的贤德。”
林瑶眼前浮现出闻人旖嫣的脸,神色柔和起来:“当年东耀先皇后也是这样,她们真不愧是亲姐妹,倒叫我汗颜了。”
尉迟傲天翻过奏折,答她的语气却十分郑重:“若你是漠北王后,会做得比她更好。”
“大王误会了,我无意与她相争,只是想着大嫂此番破费了不少,大王一向大方,不如……”
尉迟傲天合上折子,无奈的摇头:“说这几句话,还要同我拐弯抹角。也罢,我这就命人重赏她。”
凤宫中,闻人心冉看了一眼账册,露出得意的笑容:“大王赏赐,本后感激不尽,这就往曜日殿谢恩。”
来送赏的侍从道:“大王有令,让王后不必客气。”
“怎么,莫非大王不在殿中?”闻人心冉笑容滞住,试探道。
侍从点头:“正是,大王今日与瑶王妃往校场练兵了。”
“原来如此,那便多谢你了。”
待曜日殿的侍从离去,闻人心冉脸上顿时露出阴毒的表情,丢了手中的册子:“那日大王将十几口箱子都给了她,今日就用这些东西来打发我?”
“王后,大王被那个贱/人迷住了,咱们该怎么办?”阿若道。
闻人心冉冷哼一声,眸中神色越发疯狂可怖:“无妨,本后已经有了计策,你去取纸笔来!”
……
西兴王宫中,金丝罗帐下勾勒出一抹妖娆曼妙的身影。高大魁梧的男人身着寝衣步入帐中,床上的人听到动静,唤了一声:“大王。”
这声音柔媚至极,叫人先酥了半边身子。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里,被下美人衣襟半开,耸立的雪峰无处遮掩,映入视线,她媚眼如丝,正含情脉脉的看向他。
兰逵启下腹一热,倾身上前,一把撕开她身上堪堪蔽体的薄衫。
这种臣子的孝敬时而有之,面对如此直白的挑逗,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那美人环住他的腰身,入目是一片雪白的肌肤,兰逵启的脑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
第132章 隐痛
几个花白的胴体在床榻上翻滚, 他现在一闭上眼睛,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就又闪回到脑中。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孩童之时,隔着窗户看到他的父亲, 一手搂着一个柔情似水的妖媚女人, 在这座宫殿里风流的景象。
天蚕锦被盖不住他们的身体, 旖旎的风光伴随着女人的娇啼, 刺眼无比, 他可怜的母后就站在床榻旁,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纠缠。
她皱紧眉头, 脊背微微佝偻着, 本就平庸的姿色在这种凄苦的表情下,越发让老西兴王厌恶。老西兴王腆着肥腻的肚腩,大手在怀中的女人身上肆意流连,目光嘲讽而鄙夷, 看向眼前令人扫兴的王后:“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王后犹豫半晌,还是道:“大王半个月不理朝政了, 朝堂上议论纷纷, 臣妾只得以大王身体抱恙遮掩过去。还请大王以国事为重, 保重龙体, 御医也劝诫过大王,莫要沉溺酒色才好。”
老西兴王冷笑一声:“本王的身体好得很, 金枪不倒,再来十个八个也能上,你要是不相信也可以上来感受一把, 虽然你这方面不如她们,可本王一向来者不拒,哈哈哈!”
听见老西兴王的话, 他怀里的两个美人都咯咯娇笑起来:“是啊,王后一起来嘛,听说王后已经多年未曾侍寝了,恐怕早就忘了这销魂的滋味了吧?”
被人如此讽刺,王后身体瞬间僵住,面色煞白,眼泪克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窗外年幼的兰逵启看到这些,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那些欺辱他母后的贱/人全部杀光。可他只能紧紧的攥住拳头,不能挪动一步。
回忆涌现,当时的耻辱和痛恨时隔多年,依旧如此清晰。兰逵启目光骤冷,所有兴致一扫而空。
他的神色蓦地凝重,仿佛面前这女人曼妙的身体和魅惑的笑颜,都变成了他母后的眼泪,变成了那个千疮百孔、走向衰败的西兴!
“贱/人,滚!”
雷霆之怒升起,兰逵启怒喝一声,用力踹在这女人身上,将她踢下了床:“来人,砍下她的手脚,丢出王宫!”
美人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就要飞上枝头的美梦里,转眼听到这道残忍的命令,吓得花容失色,痛哭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以后谁再敢给本王送女人,本王就将他的脑袋割下来,吊在城门上!”
兰逵启表情阴鸷,暴喝声响彻大殿。守在门外的宫人深知这位大王的残忍无情,骇得屏息噤声,连忙推门将这倒霉的侍女给拖出去。
身着铠甲的侍卫长腰侧悬着长剑,神色冷凝。待兰逵启重新系好腰带,他挥退余下宫人,躬身上前:“启禀大王,两封密信都已收到。”
他恭敬的将两封信呈上去,兰逵启披上外衣,低头一瞥信封:“先看那封没用的吧。”
侍卫长便替他拆开封口的火漆,将里头的信纸递出去。
兰逵启漫不经心的接过扫了两眼,这信是端木玑薇寄来的,洋洋洒洒百转千回,尽是少女的缠绵情话。
匆匆掠过,他就随手搁回案上,皱眉:“果然尽是些没用的废话。”
“大王,若是从她身上一直得不到有用的军情机密,事成后您还会娶她为后吗?”侍卫长忧心询问。
兰逵启默了默,不耐道:“那是自然,本王一向一言九鼎。此乃神鹰面前立下的誓言,岂有违背之理?”
端木玑薇的纸笺背后还画了一只苍鹰,目光如炬,栩栩如生。他不自觉伸手摩挲了一下:“何况打败漠北后,收服端木放这支势力势在必行,这个端木玑薇也并非全无用处,总比那些只会祸国殃民的女人强。”
见兰逵启心意已定,侍卫长倒有几分欣慰:“如此也好,大王身边也该有个女人了。”
他将另一封信拆开呈过去,摸不定这信中究竟写了什么,露出沉思之色:“不知这漠北王后,与我西兴私通书信所为何事。”
原来这信件乃是闻人心冉所送,兰逵启也有几分好奇,不由展开细看。他眸中渐渐露出讽刺之色,冷笑一声:“原来这世上不止先王一个昏君,就连这大漠上的雄鹰漠北王,本王最强大的对手,也被美色所惑,软肋是个女人!”
……
曜日殿中,蟠螭金座云纹盏里,蜡芯刚刚剪过,烛光曳曳。
林瑶垂着头,指尖沾了药膏,专注的捧着尉迟傲天的小臂替他上药。
即使过了半年,尉迟傲天身上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狰狞参差的刀痕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半腐的带血红肉翻开,渗出黄沫。
“怎么又烂了?”处理完一处,林瑶用干净的巾帕轻轻将烂开的脓水擦去。帕子上沾了药酒,刺激到伤处,尉迟傲天眉头微蹙,却神色如常,哼都没哼一声。
“当日那刀尖上淬了毒,若非处理及时,恐怕本王这条胳膊都没了。毒液渗入皮肉难以根除,故此才反复发作,难以根治。”
尉迟傲天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林瑶胆战心惊。
替他重新缠好绷带,林瑶握住他的手腕:“总有办法可以除尽毒素的,一定可以。”
尉迟傲天一向要强,这点伤痛他轻易不会挂在嘴上,可是伤口的严重程度,林瑶亲眼目睹,说一点无碍,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眼看休战期快过去了,到时候他再上战场,新伤旧伤叠加,让她怎么能放心?
“大王……”
二人心有灵犀,只看她眼底的忧色,林瑶在想什么,尉迟傲天怎会不清楚。
他将林瑶揽进怀里,抚了抚她的长发,轻松道:“无妨,本王无惧。有你在身边,本王心有牵挂,就绝对不会出事。”
林瑶依偎在尉迟傲天怀里,贴近他的胸口,胸膛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衣衫响在耳侧。
听到“牵挂”二字,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又想到遥远的东耀皇宫。
她的牵挂,又何止面前的这个?思及此,不自觉湿了眼眶。
尉迟傲天用手触碰她的脸颊,却摸了满手温热的泪水,惊诧的低头:“怎么哭了?”
“没事。”林瑶将头埋得更深,伸手擦去泪珠,“我就是想起了我们的孩子。”
尉迟傲天一怔,心中涌起伤感的情绪。
“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到时我们就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亲姐姐,只是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流连片刻,他忽然打横将她抱起来,向床榻走去。生怕牵动他胳膊上的伤口,林瑶忙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尉迟傲天将她放在被衾上,拂过她散落的额发,看着她琉璃般清透的双眼:“瑶儿,我会让你重新拥有一个孩子。有了他,你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轻柔的吻覆在唇上,罗帐坠下,尉迟傲天的嘴唇辗转厮磨,勾勒她唇瓣的形状。
呼吸渐渐温热,林瑶明白尉迟傲天的心意,她也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留在尉迟傲天的身边陪伴他。
林瑶压抑心中的苦涩,闭目回应身上的男人,手指摸上他腰间的金带。
情到浓时,尉迟傲天解开她的衣扣,大手顺着滑腻的肌肤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