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睁开眼,发现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正急切的呼唤自己。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吗?”
老人立刻弯下腰哀求道:“王妃,老朽的孙子重病在家,听说您以前是大祭司,求您跟我回家,替我那苦命的孙儿祈福,老朽做牛做马也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林瑶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她没有注意到,老头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到了老人居住的地方,那是一间破旧的草屋,林瑶隐约看见房间的床上确实躺着一个小孩。
她毫不怀疑,快步走进屋内。
便在此时,林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后脑勺一疼,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
林瑶被人绑走的消息,第二天便传到尉迟傲天耳中。
尉迟傲天心急如焚,顾不上攻打内城,立刻返回沧澜城。
“瑶儿失踪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她?”尉迟傲天回城之后,立刻询问闻人心冉。
闻人心冉见状,抹泪道:“这些天我与妹妹都在施舍熬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难民、难民!”尉迟傲天越想越怒:“要不是为了他们,瑶儿怎么会离奇失踪,给我传令下去,屠尽三城难民,再给我挖地三尺找出瑶儿的行踪!”
“大王不可啊!”闻人心冉一听尉迟傲天的命令,立刻阻拦道:“大王,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一样难过,我与她虽无血缘,但情同姐妹,我恨不得替她受此一劫啊!但是,大王若要屠城,到时候民心尽失,妹妹以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如果她在这儿,想必她也不会高兴大王这样做的吧。”
被闻人心冉这样一说,尉迟傲天不由便想起了林瑶,“若是瑶儿在这儿,按她的脾气一定会苦苦相劝,让我收回成命。”
想到这里,尉迟傲天的嘴角才泛起一阵笑容,但很快便又想起了林瑶已经离奇失踪,他的笑容立刻又收了回去。
犹豫了片刻,尉迟傲天终于还是没有下达屠城的命令,他冷笑道:“给我把灾民全部看押起来,每日十人当众受刑,直到他们说出瑶儿的下落为止!”
第136章 双面 嘴里早已被塞满自己的肉,疼得浑……
林瑶睁开眼, 四周是化不开的黑暗,只有门口传来一点幽幽的光,和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音。
“我怎么会在这里?”林瑶脑中一片空白, 她努力回忆, 后脑却开始阵阵刺痛。
她终于想起来了, 似乎是有人从后面击倒了自己。
“那个老人……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我现在又是在哪儿, 这里, 应该不是沧澜城了吧。”林瑶挣扎着要站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 自己的脚上绑着沉重的镣铐, 而镣铐的另一端绑在一根铁栅栏上,那是一个大铁笼的一部分。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稻草,但挡不住从铁笼的缝隙间漏进来的刺骨寒风,林瑶下意识的蜷缩到了角落。
兴许是镣铐的响动惊醒了门口的守卫, 有一串脚步声响起。
随即,一盏随风摇曳的油灯慢慢靠近, “总算醒了, 我还以为她让老头敲死了呢。”
“瞎说什么, 这女人是大王亲自吩咐抓来的, 就算你我出事也不能让她死了。”另一个人低声道:“看她冻成这样子,快去把羊皮褥子拿来。”
其中一人马上小跑出去, 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卷羊皮褥子回来。
“拿好盖上,这鬼天气越来越冷,冻出病来, 我们这儿可没有医生给你看病!”守卫把羊皮褥子塞进铁笼内。
林瑶没有作声,她接过褥子盖在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许多。
方才借着灯火, 她看清了两个守卫的样子,其中一人矮壮虬髯,另一人则是中等身材,黄脸无须,但两人都穿着西兴士兵的服饰。
“原来是西兴人,那老头一定也是西兴细作假扮的。”林瑶心思敏捷,立刻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西兴人定是想用我来要挟大王,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得知我的事情。”
便在此时,矮壮的西兴守卫骂了一句:“这漠北女人,倒比咱们过得更舒服,老子每天在帐外吹风,还得把羊皮褥子让给她,真是晦气。”
另一人叹了口气:“别抱怨了,我告诉你,这次能不能赶跑漠北狗,关键就在这女人身上,咱们吃点苦也不算什么。”
他这一说,矮壮汉子立刻来了兴趣,他绕着铁笼转了几圈,仔仔细细的打量完林瑶:“这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我看不像,还不如扔到军妓营里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瞎说什么,这女人可是尉迟傲天的心头宝,岂是普通营妓可比?”
“尉迟傲天?漠北王?”矮壮汉子吃了一惊:“我听说漠北王冷酷无情,连咱们西兴美若天仙的公主兰曼莎尔都被他剥皮制鼓,他怎么会稀罕一个女人?你不要骗我。”
他身边那人赌咒道:“此事千真万确,你也知道,我哥哥在大王帐下当差,他可是亲耳听见大王和人谈论此事。”
林瑶原本听矮壮汉子出言不逊,心里十分羞恼,但现在见两人谈起兰逵启,便又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你也知道,尉迟傲天文韬武略,战无不胜,但此人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便是这个女人,她原本是东耀国大祭司,和尉迟傲天患难与共、感情至深,有了她在手上,尉迟傲天便只能任我西兴摆布。”
“你就吹牛吧,尉迟傲天凶名赫赫,他的弱点哪儿是这么好掌握的。”
那人见战友不信,有些急了:“你别不信,这可是他们漠北国的王后亲自写信告诉大王的,难道还能有错?”
此言一出,林瑶身子一震,双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竟然是大嫂,原来是她把我的事告诉西兴人,她为什么要害我。”
即便闻人心冉这几天摆出王后的架子压制林瑶,但她还是无法将那个总是笑容满面、对自己礼敬有加的闻人王后和告密的奸细联系起来。
“漠北国王后岂不是尉迟傲天的妻子,她为什么要反过来帮着咱们大王?”矮壮守卫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后宫争宠那是常有的事情,女人啊,为了争宠,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提着油灯又出去了。
林瑶裹紧了身上的褥子,却仍感觉寒意刺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亲耳所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闻人心冉竟如此阴毒。
“大王……”林瑶想到尉迟傲天,自己被西兴人抓来,也不知道他此时急成什么样子,只希望他不要中了西兴人的圈套。
……
此时的沧澜城中,却又是另一幅炼狱景象。
数万难民在漠北军马刀的驱赶下,集聚在城中一座高台下方,而高台上,十名衣衫褴褛的难民,有男有女,统统被绑在木桩上。
那几根木桩遍体暗黑,都是前几日受刑难民留在其上的血液,如今已近干涸,但血腥味却没有散去。
尉迟傲天坐在一侧,冷眼望向台下难民,一言不发,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冰冷杀意,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也感到阵阵心悸。
“大王,贱民已经到齐,是否开始动刑?”负责行刑的漠北将领跪在尉迟傲天面前请示。
“三天了,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么。”尉迟傲天冷冷道。
那将领心中凛然,连忙起身传令行刑。
木桩后面,十名漠北士卒早已准备好,他们取出手上的短刃,站到被缚的难民身前,一刀刀切割起来。
这些难民的身子早就被冻僵,头几刀下去也不觉得疼痛,只是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点点割掉,表情异常惊恐,哭喊不止。
行刑之人见难民张大嘴哭叫,便把割下的碎肉统统塞进他的嘴里,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凄惨的呜咽。
割过二十刀以后,受刑之人的身子也渐渐暖了,钻心的疼痛感立刻随之而来,但此时,他们的嘴里早已被塞满自己的肉,疼得浑身发抖也喊不出一个音节。
有了前三天的经验,行刑者手法逐渐老到,一百刀以前,这些受刑者想死也难,只得承受这炼狱般的折磨。
“我再问一次,有谁知道林瑶的下落。”尉迟傲天神色冷酷,望向看台下瑟瑟发抖的难民。
难民们面露惧色,但却无人吱声。
“哼,既然不说,明日起再加十人受刑,我看你们嘴硬到什么时候。”
“大王。”侍立在尉迟傲天身旁的尚矛矛见此情形,想起当初林瑶劝自己多行善举,便开口道:“以我所见,林瑶她……王妃她铁定是被西兴兵掳走了,拷问难民未必会有收获,不如派人去西兴询问。”
尉迟傲天闻言,沉吟半晌,他虽然心中愤怒,但却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事实和尚矛矛所言差不了多少,便点头道:“好,立刻派出使者去找兰逵启要人。”
一天之后,使者回来,兰逵启并未否认,林瑶确实在他手上,只是兰逵启却要求尉迟傲天以夺走的西兴三城加上包括望瑶城在内的漠北三城来交换。
“要六座城池!西兴狗欺人太甚!”漠北军众将大怒。
使者看了看尉迟傲天的脸色,犹豫道:“兰逵启还说……”
“他说什么?”尉迟傲天沉声道。
“他说,要看大王愿不愿意为了林瑶倾国倾城。”
“兰逵启果然诡诈。”尉迟傲天思量着:“瑶儿要救回来,但兰逵启的计谋也休想得逞。”
想到此处,他突然有了主意,故意愤怒道:“你再去告诉兰逵启,我会满足他的要求,不过漠北三城的地图需要时间绘制,等画完了,我再通知他,在此期间,林瑶少了一根汗毛,我都不会放过他。”
“大王不可啊!漠北三城岂能让给西兴狗!”
“是啊,末将愿意和西兴狗死战,一定夺回王妃!”
漠北军将士一见尉迟傲天要妥协,连忙劝谏。
“够了,漠北王究竟是你们还是本王?”尉迟傲天眯着眼扫过众将,众将士无不低头退后,不敢与他对视:“本王的城池,想给谁就给谁,不用再劝了,都退下吧!”
……
此时沧澜城外二十余里外,一支漠北马队正在雪地上缓慢行进。
端木玑薇坐在马上,行在队伍的最前,她望向远处被风雪笼罩的沧澜城,神色急切。
西兴被连夺三城,兰逵启处境艰难,端木玑薇恨不得马上飞到沧澜城,从父亲那儿偷到重要军情,帮兰逵启渡过难关。
漠北军的行军路线图被端木放随身保管,端木玑薇早就想偷盗,却始终未能成功。
也正是为此,端木玑薇才愿意冒着风雪随送粮队一起出发。
想到兰逵启,端木玑薇忍不住又望向队伍最后,眼中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
队伍最后的马车上,坐着的是忆萧太子,他对骑马产生了恐惧,临行前特意找了辆马车。
众所周知,娇生惯养的忆萧太子愿意随运粮队去往前线倒不是热心战事,而是为了去找他的母亲。
这些日子,忆萧的吃穿用度被一再削减,他本人却又习惯了挥霍无度,身上的钱财很快便用完。
忆萧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硬着头皮随运粮队出发,希望见到母亲,向她要些银子花。
今早从营地出发,荒野上的风雪更大了,马队不得不减缓速度,忽然,有一名漠北军骑士惊呼:“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队伍两侧的风雪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是狼吗?”端木玑薇紧张的拉紧马缰。
“是狼,就好了……”带队的漠北军将领见状,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狼牙箭,对准一个黑影射去。
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那箭矢竟被挡开。
“是西兴狗!敌袭!”确认了对方是人,漠北军将领立刻高喊示警。
西兴人见行踪暴露,再不隐藏,只一瞬间,无数羽箭从风雪中射出,在队伍最前端的端木玑薇和漠北军将领首当其冲成为众矢之的。
漠北军将领飞起一脚将端木玑薇踹落马下,但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身中数十箭,仿佛一只刺猬般栽倒。
“杀光漠北狗!”乱箭过后,西兴军纵马自风雪中杀出。
端木玑薇刚刚从地上爬起,便感觉身子像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被领头的西兴骑士给擒到了马上。
“嘿,是个雌儿,带回去献给大王!”西兴骑士咧嘴大笑:“不要恋战,带上粮车,我们撤!”
西兴军不是第一次抢掠漠北人的粮草,早就有了经验,不用领头的催促,一群骑士押送粮车撤走,另一群人拖在队尾断后,分工明确,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风雪里。
直到外面的喊杀声渐弱,忆萧才颤颤巍巍钻出马车,“玑……玑薇呢,玑薇被西兴人抓走了,快去追回来!”
“太子,风雪太大,还不知道西兴狗是否有伏兵,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去见大王才是正理。”
忆萧闻言,惊恐的看了看遍地死尸,没有再提追击之事。
漠北军残兵这才重整旗鼓,将袍泽的尸体搬上粮车,直奔沧澜城。
端木玑薇被西兴骑士捆在马背上,初时心中十分惊慌,但一听到对方要带自己去见兰逵启,心情又莫名激动起来。
掐指一算,也有半年多没见到兰逵启了,每次借着送情报为名写去情书,却不能排遣端木玑薇的思念之情。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好不好。”端木玑薇心中有些激动,还有些害羞。
不知行了多久,西兴军队伍进了城池,城墙上挂着展翅高飞的雄鹰旗帜,让端木玑薇想起分别时的那日,心情愈加激动。
西兴骑士把她押送到一间房屋之中,然后离开了,似乎是去向兰逵启禀告。
“他听到我来了,一定也很高兴吧。”端木玑薇坐在矮床上,心里忐忑起来。
可没一会儿,门外冲进一队士卒,他们二话不说,上前便抓住了端木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