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骨笛吹得真好。”林瑶等他吹完,忍不住赞叹道。
杨乐师故作不知林瑶身份,摇了摇头,“我这骨笛在这一带只能算得上第二。”
林瑶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那第一是谁?”
“久闻瑶王妃不仅美貌无双,骨笛造诣也是出神入化,第一自然是她。”
林瑶不禁莞尔,“你过奖了。”
“难道您便是瑶王妃?”杨乐师故意后知后觉的“惊喜”道,“王妃若是不嫌弃,改日移驾寒舍,小人有许多乐理上的问题想当面请教。”
他长得本就俊美,再加上骨笛吹得极佳,林瑶顿时心生好感,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林瑶便应邀和护卫去了杨乐师家中,由于护卫在侧,杨乐师又极善交谈,几次之后,就连护卫们也放下了戒心。
这一日,等到林瑶一曲吹罢,杨乐师由衷感叹道:“王妃美貌无双,骨笛又吹得出神入化,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只可惜……我,唉。”
林瑶几天来和他切磋乐理,早把他当成了朋友,见他眉间似乎有忧愁之色,不禁关心道:“杨乐师有什么烦心事吗?”
杨乐师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眼神爱慕的看着林瑶,“有王妃这样的知音,我又有什么好烦心的呢?”
林瑶谦虚的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察觉杨乐师的暗示。
一连几天下来,无论杨乐师怎么暗示,林瑶始终没有上钩,这让自诩久经欢场的杨乐师也束手无策。
要不是闻人心冉派人送来了口信,再次以他全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杨乐师几乎就要放弃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杨乐师手里紧紧捏着王后送来的一个香囊,暗自下了狠心。
香囊里装的是闻人心冉送来的燃情香,这燃情香中含有昙花、紫罗兰和曼陀罗花粉,可令人意乱神迷,x欲高涨,杨乐师决定孤注一掷,霸王硬上弓。
第二天,林瑶再来的时候,趁着交谈的间隙,杨乐师便点燃了一支燃情香,香味一起,林瑶便若有所查的皱了皱眉。
这味道她太熟悉了,前任大祭司用过多次,即便这次闻人心冉怕林瑶再识破,加入了其他催情草药,又改动了各成分比例,却也难瞒过林瑶的鼻子。
“杨乐师,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一趟。”林瑶不动声色的道。
杨乐师愣了下,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打算动手,林瑶就要走,但他也不觉得自己被识破了,否则屋外的护卫恐怕早就冲进来将自己拿下。
“既然如此,王妃先回去吧。”杨乐师故作轻松道:“若是晚上有闲暇不妨再过来一趟,小人新谱了一曲,请王妃鉴赏一下。”
林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她也想看看,这乐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回到城堡,林瑶和尉迟傲天说了此事,尉迟傲天惊怒之余,迅速做出了布置,到了夜间,林瑶便独自一人准时赴约。
见林瑶独身前来,杨乐师心中大喜,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瞒过屋外的护卫,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护卫不在,他的胆子便大了许多,一边点燃燃情香,一边若无其事的吹奏骨笛。
只过了一会儿,林瑶估算着尉迟傲天带人快赶到了,便假作意识不清,趴伏在案上。
见燃情香奏效,杨乐师大喜,看着面前这具曼妙的身躯,他的yu火也有些按耐不住了,将林瑶抱到床上后,杨乐师一边解着自己的衣带一边向门口走去想把门锁上。
“砰!”还没等他把门完全关严,一股巨力直接把门撞开,杨乐师仰面栽倒在地。
屋外,一队士兵明火执仗,火光映出尉迟傲天冷厉的容颜。
……
闻人心冉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他全家都在我手里,谅他也不敢把我供出来。”闻人心冉此时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当刑具加身,养尊处优惯了的杨乐师便彻底把家人抛到了脑后,把王后要挟自己引诱林瑶的目的和盘托出。
“又是王后!”尉迟傲天早有心理准备,但仍不免叹了口气,他前几天也听尚矛矛说了王后的近况,她被魔鬼缠身,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儿,尉迟傲天道:“把尚矛矛找来。”
“大王,王后的事还有些隐情。”尚矛矛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一番盘算之后,便把每次谈及守寡时闻人心冉的异状说了出来。
才说到一半,以尉迟傲天的才智便已理清了头绪。
“岂有此理!”尉迟傲天脸色铁青,一掌拍在身前的桌案上,实木的桌案顿时被一掌拍散。
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尉迟傲天一把提起面无人色的杨乐师大步向凤宫走去。
方才用力过猛,尉迟傲天背上的伤口崩裂,鲜血不断顺着手臂袖口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他的胸口仿佛有一座火山随时要喷发,但从眼神到嘴角却如刀般冷冽,一路行来,宫内的护卫甚至不敢上前行礼,仿佛靠近一步便会被尉迟傲天的怒火绞成肉泥。
“大王,您这是怎么了?”闻人心冉早听到报信,强自拖着病体在门口等候。
“嘭!”杨乐师被狠狠摔在闻人心冉面前,口里不断吐着血,竟被一下摔得昏死过去。
“本王不想再听你狡辩。”尉迟傲天一字一顿,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闻人心冉见瞒不过去了,只得道:“不错,是我找他勾引林瑶,整整五年了,大王对我视若无睹,对她则青睐有加,我不服,我要她死!”
“我问的是你守灵时候的事!”闻人心冉话没说完,尉迟傲天冷冷的打断道:“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语似惊雷,闻人心冉的心几乎被震得停止跳动,最大的秘密被说出来,心机深沉如她也不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但此时的闻人心冉还保持着一份清醒,“绝不能承认,否则萧儿的太子之位就完了。”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尉迟傲天冷冽如霜的逼视中颤声辩解:“大王,我对天发誓,守灵那些年我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尉迟萧然的事!”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难道要本王把尚矛矛找来和你当面对质么?”尉迟傲天看向闻人心冉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沉声逼问。
“原来是他!”闻人心冉总算明白了尉迟傲天从哪里知道这事,她凄然一笑,“那都是他的猜测之言,我本是将死之人了,如果做过就算承认了又何妨,可即便是对大王您,也是在您找到我和萧儿之后,我才心生爱慕,如果您一定要信尚矛矛一面之词,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她跪倒在地,抽泣起来。
尉迟傲天在殿内踱步,靴跟敲击地面的声响格外明显。
闻人心冉则颓然匍匐在地上,任由周身的温度流失,而她的心早已比任何事物都更加冰冷。
第169章 临终 你现在还没有登上王位,生死不过……
闻人心冉匍匐在尉迟傲天壮如山岳的身躯前, 卑微得仿佛是山脚的一颗杂草,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尉迟傲天一言不发,凤宫四周烛火的倒影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不停的跳动挣扎。
他一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换做旁人犯下这些罪行, 此时早已被扒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闻人心冉不一样, 她是大哥的遗孀。
也正因为如此, 对闻人心冉的恶行, 尉迟傲天一再忍让, 换来的却是闻人心冉的变本加厉, 而在守灵期间和男人私通更是触及了尉迟傲天的逆鳞。
想到尉迟萧然,尉迟傲天怒发冲冠:“大嫂!你叫本王如何再信你!我信了你多少次,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信任?你说!”
他看向闻人心冉时眼角几乎瞪裂,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快要把胸膛憋炸。
“大王饶命……”倒霉的杨乐师此时刚巧醒转了过来, 听到尉迟傲天的怒吼,吓得心胆俱裂, 情不自禁的出声求饶。
“死!”满腔怒火仿佛找到了发泄之处, 尉迟傲天豁然拔刀, 挟着怒意将杨乐师一刀两断, 鲜血混杂着脏器溅了闻人心冉一身,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啊!”一声惊呼自远处传来, 人群簇拥下,忆萧匆匆赶到。
他本已睡下,可一听说尉迟傲天来凤宫兴师问罪, 不及更衣便匆匆赶来,甚至连靴子都穿反了。
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尉迟傲天拔刀斩杀杨乐师,忆萧顿时意识到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 他步履踉跄着便要冲上前去为母后求情。
“太子不可啊,大王正在盛怒,恐怕会迁怒于你……”宫人想要拦住忆萧。
忆萧虽然怯弱,但不是傻子,他明白闻人心冉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可他宁愿做一个普通百姓,能够常伴于母亲膝下,只要母后平安无事。
若是今天母后出了事,他宁愿不要自己独活,想到这儿,忆萧甩开宫人的手,面色凄然的走到尉迟傲天面前,跪倒在地,不断磕头。
“父王,请饶过母后吧!”没几下,忆萧的额头便已磕得鲜血淋漓。
一刀斩了杨乐师,尉迟傲天的怒火已经平息了不少,只是他已经再也不愿相信闻人心冉了,此刻对这个女人,他只有深深的厌恶。
“即日起将闻人心冉逐出漠苍城,发往南灏城幽禁,不得出南灏城半步!”尉迟傲天冷冷的宣布了对闻人心冉的判决。
“父王三思啊!”忆萧知道母亲的病情,南灏城不过是一个边境小城,缺医少药,闻人心冉现在的状态去那儿,和等死无异。
“萧儿!”闻人心冉挣扎着爬起身拉住了忆萧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对尉迟傲天深深行了一礼,“谢大王恩典。”
对她来说,只要忆萧的太子之位不受影响,便是今日死在凤宫又有何妨。
尉迟傲天命令即下,很快便有士兵上来架起闻人心冉便往宫外走去。
“萧儿,母亲走了,你要好好的。”闻人心冉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皮口袋任由士兵摆布,望向忆萧的眼里藏着无限眷恋和不舍。
尉迟傲天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忆萧一眼。
“母后!”忆萧一路追着闻人心冉,直到出了宫,才无奈的停下脚步。
“太子,回去歇息吧,您头上的伤得赶快包扎上药才行。”
忆萧额头的鲜血不停顺着脸颊划落,狼狈不堪,他却无暇顾及,甚至连宫人在一旁的劝告他都充耳不闻。
他的眼前一会儿是尉迟傲天冷酷的身影,一会儿是满身血污的闻人心冉。
“母后……”忆萧喃喃自语着,仿佛丢了魂魄,向着尉迟傲天的寝殿走去。
“父王,母后不能去南灏城,她会死的……”忆萧的眼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跪倒在曜日殿外,嘴里不断重复着为闻人心冉求情的话。
起初还有宫人劝他回去,但忆萧毫不理睬,也没人敢上去拉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忆萧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看到母后容光焕发的出现在自己的婚礼上,笑着为他祝福,忆萧一手牵着心爱的端木玑薇一手握着闻人心冉的手,仿佛拥有了一切。
忽然,尉迟傲天拿着刀闯了进来,一刀便把他握着母后的手的那只手臂斩了下来。
“啊!不要!”忆萧猝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跪着睡着了。
“忆萧。”端木玑薇不知何时赶了过来,脸上挂满了担忧,“回去吧,不要激怒了父王,你现在还没有登上王位,生死不过在父王一念之间,如果连你也死了,母后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看着心爱的人如此关心自己,忆萧心里总算有了些暖意,便在此时,一股疲惫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天边却已微微发白,自己已在这里跪了一夜。
“如果我能够早些登上王位就好了……”端木玑薇的话让忆萧平生第一次对那张王座产生了如此迫切的渴望。
“玑薇,我们回去吧。”忆萧揉了揉几乎要麻木的双腿,牵着端木玑薇的手道:“辛苦你担心了这一夜。”
“我们是夫妻,谈什么辛苦。”端木玑薇在忆萧身侧柔声回答,但在忆萧看不到的眼眸里却尽是阴毒。
欲望和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忆萧的心里洒下,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尉迟傲天终将面对这恶果,他对兰郎的所作所为,必将百倍偿还!
……
曜日殿内,尉迟傲天彻夜未眠正闭目沉思,林瑶轻轻的替他捏着肩,为他驱散丝丝疲惫。
“大王,太子已经离开了。”门口守卫的侍卫匆匆来报。
尉迟傲天被打断了思绪,心中烦躁不已,挥了挥手让侍卫下去。
昨夜满腔的怒火此刻已荡然无存,尉迟傲天此刻甚至有一丝后悔,仅凭尚矛矛一面之词确实无法断定闻人心冉在守灵时与人私通。
而若是她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自己昨夜对大嫂的一番作为便显得过分了些,即便闻人心冉犯下了这些罪行,看在大哥的份上自己宽恕她几次也是应该的。
正在懊恼的时候,尉迟傲天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睁开眼,与林瑶四目相对。
林瑶的眼眸仿佛一汪解忧的清泉,总能让尉迟傲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大王不必懊恼,您为大嫂和忆萧做的这些事情,早已是仁至义尽,大哥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你的。”
尉迟傲天点点头,握紧了林瑶的手。
……
而此刻在漠苍城数里之外,赶了一夜路的闻人心冉双目无神的望着远处升起的朝阳,旭日东升的蓬勃生机似乎也不能驱散她身上的颓败之气。
“发什么呆!赶紧走!”一记皮鞭狠狠抽在闻人心冉的背上,而相比起腹内的剧痛,这背上的伤口则又算不得什么了。
负责押解闻人心冉去南灏城的士卒出发前早就受了端木玑薇的指使,为了报杀子之仇,端木玑薇不惜花重金贿赂押解之人,最好让闻人心冉死在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