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儿你的脸还没洗干净呢,小花猫似的!”
“你也是,小花猫!”
“还是倾儿你有办法,知道用这种方法骗他们,可是如果他们真的让军医给我们治病怎么办呢,不是穿帮了吗?”
苏亦倾头一昂,“怕什么呢,大不了就是一死,你我都生不如死了还惧怕死吗?在活不好的处境里,不怕死的选择更多时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苏亦倾为了逃出军营,在自己和林惜脸上、身上画了好多红点点,佯装得了麻疹。她赌东耀兵不会派军医来医治两个下/贱的俘虏,果然那些兵把她们装进麻袋里,直接扔到了这荒郊野岭。
“行行行,还是倾儿你有胆有识,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丫头,找到瑶瑶前,就先跟着你混啦!”
“那是当然的了!”这话说得苏亦倾很是得意。
“啊!”这时林惜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苏亦倾顺着她的目光向岸上看去,不知何时,她们的衣服不远站着一个男人,一副色/迷迷想立刻扑过来的样子。苏亦倾一惊,捂住胸/部,这荒山野岭哪冒出来的色/狼?
“大哥,你也是逃……路过的吗?”
“嘿嘿!美人儿,俺家就在山那边啊,进都城赶集回家,路过!啊——”这男人盯着她们的胸太出神了,脚下一滑,整个人掉进了河里。
“救救俺!救救俺!俺不会水啊!”这男人拍打着水花大声求救,片刻的功夫,已经连喝了好几口水。
见林惜要游过去救人,苏亦倾猛地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往岸上游,“不许救他!”
“不是……倾儿你看这个人真的不会水,你不救他真的会淹死的!”
苏亦倾冷漠的“呸”了一声,“我们的身子是什么身份的男人都能看的吗?敢偷看我洗澡,他就该死!”同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惜,“我说了不许去!”
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小丫头似乎真的被吓住了,僵着身子被苏亦倾拽上岸。
“还不穿你的衣服?”见林惜僵在原地,苏亦倾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
两人快速穿好衣服,而河里那男人渐渐体力不支,扑腾着沉了下去。
林惜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害怕,捂着眼睛,哭了。
“我们快走!”苏亦倾可没功夫安慰她,拽着林惜若无其事的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点东西。”
她折回去,那男人的扁担果然还放在边上,苏亦倾翻出两串钱币,把它往河里一踢。
“看,我们有钱了。”她得意的向林惜晃了晃。
林惜别过头。又走了很久,才说话,“死人的钱……我们用着能踏实吗?”
苏亦倾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话,兵荒马乱死个人算什么,这一年我们见过的死人还少吗?林惜,你这一路上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呢!”
“我实在害怕的很,如果我们救他,他不会死,那是条人命……倾儿,你说要是官府的人找到我们怎么办?”
“你想多了,这荒山野岭连户人家都没有,官府的人哪会找来?再说那个男人是自己落水的,找到我们也别想怪到我们头上!”
“我是觉得……这份自由太难得了,我再也不想失去。倾儿,你知道吗,现在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林惜清纯的样子在苏亦倾看来,却可笑万分,“空气清新能穿戴、能当饭吃吗,自由了又能怎么样,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摆脱这样穷苦低人一等的境地!”
林惜立刻说,“我们可以试试,去找瑶瑶……”
苏亦倾立刻打断她,“你是不是傻了,人海茫茫,在异国他乡生存下来就不错了,找一个曾经的姐妹谈何容易?”
林惜大声说,“瑶瑶不是曾经的姐妹,她永远都是我林惜的姐姐!”
苏亦倾不屑的“哼”了一声,“总之,要找你去找,没用的事我可不做,再过几天那个男人的钱财都会用光!”
“钱财用光了……难道还要再偷一次?”
“不一定,但至少必须有两套新衣服。”苏亦倾突然扳过林惜的肩,严肃的说,“你想想,要去做祭品,我们是不是应该穿的干净体面?而且这次不是偷,他是自己落水的,他的东西是我捡到的。”
“我们?做祭品?”
“你没听说祭祀之礼要在民间选十六个少年少女吗?”
“做祭品别人避还避不及呢……我不去。”不去找林瑶,却去做祭品,这是林惜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我是这样想的……”苏亦倾附在林惜耳边耳语一番,狠笑着,“和这次一样啊,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不!”听了她的想法,林惜惊恐的往后退几步,“太冒险了,我们这次是为了跳出火坑才冒的险,刚从一个火坑出来,怎么能再跳进另外一个火坑?”
……
眼看天黑了,苏亦倾还是没能完全说服林惜,这小丫头最多勉勉强强答应和她一起行动,听她的安排。
可是苏亦倾却越发认定了祭祀之礼是个机会,铁了心赌一把,去做祭品。
赌注是她的命,若赢了,便是梦里才能享受的荣华富贵了。
“倾儿,你快看前面!”两人在夜色中摸摸索索,林惜忽然发现了灯火。
“终于找到人家了,快过去!”苏亦倾也是惊喜。
她们于是偷偷钻进前方的营地,苏亦倾故意拽着林惜来到最大的那顶帐篷。
里面空空荡荡的,主人不在,林惜刚想出去喊人,苏亦倾猛地一把拉住,“等等,不太对劲……”
第30章 强盗 第三十章
这里难道也是东耀人的军营?不祥的感觉掠上苏亦倾的心。
城郊有不少东耀人的军营, 刚才天太黑,林惜没看仔细,一看有灯火了就跑过来。此时听苏亦倾这样一说, 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军营……”
“什么人!敢私闯将军的营帐!”这时几个巡逻的东耀兵举着火把跑过来。
苏亦倾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衣物, 刚才快速环顾了这顶帐篷内的摆设, 发现能顺手牵羊的除了一个旧药箱只有这几套女子衣物了。
之后见林惜吓愣了, 苏亦倾连忙说,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两人狼狈的向外逃去。
出了营帐, 火把的光映红了她们的脸, 两人没命似的逃, 林惜惊恐的回头看看这些东耀兵是否就快追上了,却一眼看清了士兵们中间那人。
他是一个很温暖俊朗的男子、剑眉星目,士兵们喊他将军,林惜与将军四目相对, 脚步不由得慢了些。
苏亦倾脚下却一刻也没停,无法自保的情况下她可顾不上林惜, 快速向前跑, 眼看两人距离越拉越开, 士兵们离林惜越来越近。
“别追了!就是两个过路的姑娘, 让她们去吧。”这句话说完,将军首先停下步子。见他没继续追究的意思, 士兵们也就跟着停下了,任由她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这军营其实是北宫以的驻扎地,从天澈凯旋回朝后北宫以就拥有了自己的军营和军队, 尽管他的志向一直是军医,而并非当什么将军。
但这些是北宫胜强加给他的使命,容不得他拒绝。毕竟北宫家在军中的势力和威望若想与尉迟傲天抗衡, 还得靠后生可畏。
……
“虫吃鼠咬,破衣烂袄一件……”
“什么什么啊。拜托,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套衣裳是新的,和我们身上穿的新衣一样!”
当铺老板轻蔑的打量了几眼林惜,“也不看看你自己值几个钱,你身上穿的就一定是好衣裳了?一句话,爱卖不卖,不卖赶紧滚,别妨碍我做生意!”
“你怎么骂人呢?”林惜刚想说我们不卖了,被苏亦倾打断。
“卖,还不行吗?快给我们铜钱。”苏亦倾冷冷说道。
出了当铺门,林惜再也忍不住,“倾儿,你刚才没听见吗?他侮辱我们!”
“那又怎样。在你没有地位的时候,面对侮辱只有忍耐。”这时地上一只小虫子爬过,苏亦倾瞥了一眼,“低等的人就像爬在地上的虫子一样,别人踩了你,你又能怎么样?”说着脚下狠狠一使劲,那小虫子顿时被踩的稀烂。
再弱小也是生命,林惜不认同的皱皱眉。
“哼,说起来都怪你。没看清那是军营吗,我们差点又落到了东耀兵手上,我的计划就全完了!”苏亦倾说着卷起袖子,白皙纤细的手臂空空的,“逃的时候瑶儿送的镯子还弄丢了,那镯子要是拿去卖了,可比几件破衣服值钱多了。”
“什么……你想卖掉瑶瑶的镯子?”林惜急了,“我们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瑶瑶,她送的东西不该一直珍惜吗?”
“好笑!什么身外之物不能卖?再说了,卖了也比丢了好,不是吗?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惜撅了撅嘴,没再接话。
尽管和苏亦倾相处时常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感觉,但她还没能看出苏亦倾是个多么阴狠自私不择手段的人。
一波三折,两人终于穿戴一新,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了东耀都城的街上。这一天宫中派来的人正在挑选祭品,放眼望去街头巷尾全是上了年岁的人和孩童在走动,连集市都早早关门了。
这些人索性挨家挨户的搜,把百姓的家门撞得砰砰直响,闯进百姓家里把漂亮的年轻人直接扛出来,渐渐的哭喊咒骂声一片,这动静堪比尉迟傲天血洗北溯小镇那天,就差没尸横遍地了。
苏亦倾深吸一口气,拽着林惜向那群凶神恶煞般的人走过去。这群人正在捆绑一个姑娘,这姑娘挣扎的最凶,还咬了其中一人的手。
“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柔儿,她不漂亮,圣神不会喜欢她的……”眼看粗绳紧紧捆上了姑娘的身子,姑娘的奶奶在一旁不停哀求着。
“去你的!”一个人烦了,对准老人的脸一刀砍过去,直接把她重重的砍翻在地。
“奶奶——”姑娘大声哀嚎一声。
老人的脸上顿时鲜血淋淋,围观的人扶住她,大家都实在看不过去了,满腔愤怒的看向这群人,“你们……简直是群强盗,强盗啊!”
这时,这群人中间一个肤色极其白皙细腻的大太监昂着头,“呸”了一声,“你们才是群刁民,哭天喊地的想造反吗,给太后娘娘选中献给圣神,应该是你们孩子的荣幸!”
这便是姜太后最宠信的阳公公。这阳公公五官并非出类拔萃,但擅长溜须拍马,还有一身白皙细腻如女人的好皮肤。
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传闻姜太后年轻时五官极美又能歌善舞,就是肤色远不如涵妃白皙饱受先帝冷落,所以对肤白的异性有独特的偏爱。
“公公说得对!我们既然都是圣神的信众,能给太后娘娘选上侍奉圣神,就是神圣而荣幸的事,哭喊吵闹是否太不识抬举?”苏亦倾突然大声说道。
这话成功引起了阳公公的注意,他走过去,打量起苏亦倾和林惜,只看了几眼,眼里已是说不出的满意。
阳公公翘起兰花指指向苏亦倾,“这美人儿倒很识大体,就是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份荣幸?”
“愿意。”百姓们的纷纷议论中,苏亦倾没有任何犹豫,主动张开双臂。
林惜也麻木的张开双臂,任由这群人捆起来。只是在这瞬间她有点后悔了,因为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林瑶的笑脸,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俊朗的将军,尽管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眷念的东西。
……
其实苏亦倾硬要拉上林惜,只不过觉得一旦计划失败了,就算死,黄泉路上也要拉上一个人陪着。
所有的祭品在献给圣神前都会受到最好的待遇,苏亦倾在宫中吃得好穿得好,她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富贵险中求,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才是她梦寐以求的。
至于林瑶送的那镯子,林惜又念叨过几次,苏亦倾可毫不在乎了。镯子丢了有什么,若真能住进这东耀后宫,随便一只赏给下人的镯子都能比林瑶给的那只好。
半个月后。
尉迟连赫作为皇帝来检视这些祭品了,而这次尉迟傲天也跟来了,一起跟来的还有林瑶。
自从回到摄政王府,见尉迟傲天并未为难自己和缇娅,林瑶倒也安分了一段日子,照顾尉迟傲天的日常起居。至于报仇的事究竟是机会没找到,还是已经厌倦了那种胆战心惊,或是别的原因,连林瑶自己也不清楚了。
“不好,她怎么和摄政王在一起。”检视过程中林惜一直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苏亦倾眼睛的余光却一早就看见了尉迟傲天和林瑶。
她担心被这两个人认出来坏了大事,尽量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朕劝不住,母后执意如此,待选祭品们被强行抓来,反抗中还出现了其他人死伤,在民间弄出了很大的民怨,朕愁啊……”尉迟连赫眉头紧蹙。
“还望皇上对都城百姓及时安抚,以免出现动荡不安的局面。”尉迟傲天说道。
尉迟连赫烦躁的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三弟,你知道吗,朕几次想直接镇压百姓,但朕不忍!这次本来就是母后不对,朕的百姓们苦,这才刚安居了几年啊……”
“皇上别急,臣弟已连夜拟好奏章,一份呈上,另誊抄了一份下达军营,该怎么做都在里面。”尉迟傲天不带一丝情绪,语气沉稳而冷静,“不到必要的时候,勿对百姓出动军队。”
“多亏三弟了,这次的事希望三弟别怨恨母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