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宏伟的圣宫, 她所经历的一幕幕刹那间全都浮现在眼前, 从她在万众瞩目中走上圣坛开始, 到尉迟傲天牵着她的手悄悄逃离这里。
耶律珈霓看到林瑶有些失神, 悄悄靠近一步, 轻轻唤了声“大祭司”。
林瑶闻言,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就要溢出的眼泪收回去,她现在要做的是将圣宫上下稳定住, 让那些有异心的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林瑶睁眼, 威严的扫视了一圈众人, 道:“大祭司一事, 我也很震惊, 如今他自食恶果也算是罪有应得,从今以后, 我只希望圣宫上下能够团结一心,遵守神职人员的天职,为天下祈福, 若是谁还敢行一些作法自毙的事,别怪我不念同袍之情。”
此时这位年轻的新祭司,拥有真正的祭司力量, 又加上此番话,众人不敢不服。
林瑶继续说道:“再过些时日便是秋祭,这是圣宫的重大节日,也是我作为大祭司主持的第一次秋祭,希望能与大家共同完成这神圣的使命。”
圣宫一干人等纷纷跪拜应诺。
次日,圣宫发生重大变故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宫里。
尉迟连赫听后只是敲了敲桌面,不置一词,毕竟相较于大祭司,圣女更得龙心。
而姜太后听到消息时正在散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瞬间什么观花赏景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回了凤祥宫,心中怒骂大祭司是个蠢货,连个小丫头都敌不过。
至于苏亦倾,则笑的肆无忌惮,有小诺在手里捏着,林瑶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当然希望林瑶越得势越好了。
一转眼,便是秋祭了,一年一度的圣山祭祀是国之大事,自今年开始,各国的秋祭全由东耀国主持,祭祀过程简化,对于东耀国而言,却比往年更为重大。
圣宫众人很早就开始筹备,林瑶的祭司衣袍是新制的,耶律珈霓全程盯着,生怕有人再动什么手脚。
圣山的枫叶如火如荼,圣坛燃起了圣火。
歌者吟唱着祷音福歌,彩色的旗帜汇聚了天下君主的国徽图腾,四海来祭。
林瑶站在祭坛中间,俯视这群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东耀国为首,尉迟连赫位列第一位,右侧是姜太后,两人并排一列身后是东耀国的王公权臣,其他小国也是如此列举,为首是君主,次列不是太后就是皇后,华服隆装,用最虔诚的心祈祷上苍庇佑。
姜太后本就生得黑,此时脸色铁青堪比锅底,她身后除了外甥女皇后,还有妖妃苏亦倾,如果大祭司不死,这贱/人的孽种今日就能祭天,真是可恶!
林瑶将一切尽收眼底,她在庆幸自己戳破了所有的阴谋,保护好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她是大祭司,再也不会有人敢说小诺是灾星了。
吉时已到,巫师将祭词送上,上面写了天下诸国的国君名号,林瑶接过一看,有个新起的国家,于是面向众人,问道,“听闻北面新起了一个漠北国,不知哪位是漠北国的君王?”
此言一出,人群攒动,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说漠北国今年迅速崛起,到处发动战争,那个漠北王据说是个身高八尺凶神恶煞的年轻男人,此人行事狂妄的很,今天根本没来。
还有人说秋祭此等国之大事都不参加,哼,漠北王这个家伙太无礼了,这个国家根本就不值得圣神庇佑。
林瑶一听人没来,心底不由笑了笑,看来漠北王是个硬茬,行事完全不按常理来,不过她的职责是祭祀祈福,就算人没来,她的祷词里也说了漠北之国,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君主完成了祭拜仪式,也向圣宫献上了很多珍宝,供奉圣神,希望国祚永昌,林瑶全数笑纳,令人登记造册,这些财物除了供养圣宫之人,她还打算开善堂救济孤儿。
秋祭顺利结束,林瑶带领众人回圣宫,从圣山回到东耀的途中她一路布施行善,救济妇孺,所有人都愿意追随于她。
从圣山回来,林瑶一身祭司衣袍,手里拿着黄金权杖站在大殿里,就看见几个巫师押着一个浑身血污、披头散发的人呵斥着走过来。
巫师将押着的人往地上一推,“跪下,拜见大祭司!”
那人被推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
林瑶一脸疑惑,只见那人一声怒喝:“卑鄙小人!”
此人居然是朝鲁。
林瑶正要让巫师将朝鲁松绑,却听见朝鲁继续破口大骂:“林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大祭司的亲信你杀的杀,关的关,成王败寇我朝鲁无话可说!但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对付大祭司!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了大祭司!你,你是不是早就觊觎大祭司的位置了?我要杀了你,替大祭司报仇!”
说完,朝鲁又要站起来冲向林瑶,却被身后的巫师一脚狠狠踹在腿弯处,他依旧在骂,“卑鄙,无耻!我真是后悔信了你!你这么恶毒,一定不得好死!”
耶律珈霓上前一步护住林瑶,喝道:“朝鲁,你住口。”
“呸!”朝鲁啐了一口,“哪有你这叛徒说话的份!呵,连你都人模狗样当上司乐了。”
林瑶拍拍耶律珈霓的肩膀示意无妨,并令人松开朝鲁,她上前两步,对狼狈的朝鲁说道:“我没想到他们连你也关押了,我是答应你尽量留大祭司一命,但那天是他要杀我,如果我手下留情,死的就是我,大祭司是自食恶果。”
朝鲁却冷哼一声:“哼!成王败寇,如今你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我最后悔的就是把解咒的方法告诉了你,是我害死了大祭司……”
林瑶听到这里,猝不及防的扇了朝鲁一巴掌,“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是非不分吗?是他自己害死自己,你说你自己愚忠帮他做了多少坏事,而今还像顽石一样,冥顽不灵!好好想想吧。”
或许是被林瑶的一巴掌扇懵了,朝鲁沉默了。
林瑶继续劝导:“朝鲁,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是真心侍奉圣神的,如果你愿意,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往后你还是圣宫最重要的一分子。”
耶律珈霓历数了前任大祭司的罪行,又将林瑶一路行善的事说与众人听。
朝鲁抱住双耳痛苦的直直跪下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臣服时,他却反手夺过一个巫师腰间所佩的匕首,耶律珈霓等人立刻护住林瑶,但朝鲁转手将匕首干净利落的刺进自己心脏。
众人惊呼,朝鲁笑着半跪在地,鲜血染红他的胸口,咳血道:“我今生的命是大祭司给的,想让我为你效命还是等下辈子吧!”
林瑶从震惊中恢复,连忙为朝鲁按住伤口止血,并吩咐人赶快找医生。
若说朝鲁心里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但他依旧一咬牙甩开,最终支撑不住重重摔倒,伸着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是无力的垂下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如此也算是求仁得仁。
“朝鲁,你人如其名,真是一块软不化的石头。”林瑶摇头感慨道,“他也算忠仆,厚葬了吧。”
……
此后,圣宫的大权算是彻底牢牢掌控在了林瑶的手里。
这一天,林瑶正在批阅前任大祭司遗留下的堆积如山的卷宗,一个巫师匆匆忙忙跑进来禀告:“大祭司,太后让你赶快进宫,说皇上突然病倒,昏迷不醒。”
林瑶立即换了朝服进宫。
尉迟连赫这病来势汹汹,宫里一片人心惶惶,被召来的太医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小命不保,其他人也是心思各异。
比如苏亦倾,听闻消息后她毫无心急难过,反而笑起来,哼,这病鬼最好永远下不来床,那她离大权在握的好日子就不远了,到时候整个东耀任她呼风唤雨。
多年来东耀朝政一直掌握在姜太后手中,苏亦倾看得明白,于是她从假孕那时开始就有意识的暗中培养亲信,诸如北宫胜。
不仅拉拢北宫胜,她还对那些不被姜太后重视却在朝中说的上话的臣子百般拉拢,承诺等她弄垮姜太后,便让他们升官发财,东耀的朝政早就腐败不堪,如此一拍即合。
林瑶进宫直奔尉迟连赫寝殿,远远就看见殿外跪了一大群大臣,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朝事,混乱得像菜市口。
好不容易挤进殿门,一进门就看到苦瓜脸的太医们,免了太医们行礼,直接询问病情,太医纷纷摇头,说的都是保守之语,林瑶不擅医道,也是有心无力。
“外面那些人是想干什么?”姜太后被吵得心烦,向殿门外看了一眼,之后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点了闻人旖嫣、苏亦倾和大祭司林瑶随她一起出去应付。
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众臣见了她们纷纷行礼,在场地位最高的是姜太后,话语权自然在她那里。
“诸位大臣,你们气势汹汹的进宫所为何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逼宫?”姜太后一脸威仪。
逼宫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大臣们立刻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推出丞相颤声回答道:“臣等听说皇上病重,特来侍疾,并无其他想法!”
“不必了。”姜太后看着丞相,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皇帝的确龙体欠安,但只是小恙,需要清静,你们回去吧!这几日就能上朝了!你们不放心,就轮流进来侍疾。”
如此也是合理的,众臣行礼退下了,北宫胜偷偷看了眼苏亦倾,苏亦倾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致意。
谁知,接下来几日尉迟连赫都昏迷不醒。
可一直停朝也不是办法,姜太后正打算再次垂帘听政,岂料朝野上下全是让苏亦倾垂帘听政的呼声,这些人自然以北宫胜为首。
“这些混账!”姜太后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酒樽砸到地上,保养得当的面庞难得显出一丝皱纹来,被阳公公伸手安抚着。
“以前可都是哀家的走狗,没想到这几年大意了,居然让苏亦倾钻了空子,今日在朝上顶撞哀家的,都是一些哀家看不上的狗!”
阳公公轻轻的转动按摩的手指,轻声细语的劝道:“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不行!你们去宣北宫以。”
不多时,北宫将军进殿。
“臣参见太后。”一身铠甲的北宫以行礼。
姜太后极力压抑着对三妹姜倾心的恨,一改往常对北宫以轻视的态度,和蔼可亲的话家常:“以儿呀,叫你来没什么大事,就是姨母平时忙于这后宫事务,与你生疏了,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了?若是倾心哪位千金,亦或是王妹也不用不好意思,喜欢就说出来,哀家给你做主。”
没想到姜太后说的这么直接,北宫以如何听不出来其中的拉拢之意,也不愿虚与委蛇,说道:“谢太后垂青,臣是武将,不懂朝堂之事,臣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国家安定,儿女私情不敢妄想。”
自从林惜嫁给五王爷后,他的心就死了,此生唯一支撑着他的也就是北宫氏肩上保家卫国的使命。
姜太后皱眉,没想到北宫以这么佛她面子。
就在姜太后找北宫以的第二天,早朝上,大臣们对垂帘听政的苏亦倾行君臣礼。
“启禀娘娘。”北宫以突然开口。
“讲。”珠帘后面的苏亦倾端坐着,连语气都透着威仪。
北宫以说道:“今日边关急报,漠北军似有异动,臣请旨前往镇守。”
一听北宫以要上前线,苏亦倾立刻驳回道:“不行!”
北宫以抬头,皱眉,群臣哗然。
苏亦倾也自知失态,理了理衣襟又道,“本宫是说,沙场之事事关重大,还是待禀告了皇上,仔细探讨之后再说,可有别事要议?”
苏亦倾下朝后,先是假意去看了尉迟连赫一会,然后令人去宣北宫以。
北宫以当然没出宫,就等着召见,来到苏亦倾寝宫,行礼道:“微臣参见娘娘。”
苏亦倾点点头,“将军免礼,里面说话。”
两人进了主殿,苏亦倾准备唤人奉茶,却被北宫以阻止道:“娘娘不必麻烦,臣前来只是想问问为何驳回臣的请奏?”
苏亦倾绕着北宫以走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娇滴滴的说道:“本宫呢,不过是听说那个什么新的漠北大王,就是一个比尉迟傲天更好战的疯子,本宫是担心将军的安全,所以才……”
北宫以蓦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拱手道:“多谢娘娘挂怀,臣出身北宫氏,乃是武将世家,保家卫国乃是职责所在,还请娘娘准许。”
“不!漠北大王铁骑已经横扫整个大漠以北,将军若是冒然前往边关,万一有个闪失……”苏亦倾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副深情的样子。
北宫以却用钢铁之姿,斩钉截铁道:“大丈夫报效朝廷,何惧马革裹尸还!”
突然,北宫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缚住了自己,低头一看竟是苏亦倾的双手。
“娘娘!”北宫以惊呼,用力挣脱,怒道,“娘娘请自重!”
但苏亦倾的手好似柔若无骨,怎么都挣脱不开,女人独有的体香和呼吸萦绕在北宫以身边。
苏亦倾又凑近他耳边暧昧的说道:“边关刀剑无眼,本宫就是不想你去,不想你冒险。”
“我和惜儿当初不辞而别,心甘情愿去做祭品,只不过是以为瑶儿死了,想哪怕在阴间做鬼,姐妹三人也要在一起。将军可知,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其实就喜欢你,但因惜儿是我的好妹妹,我不想与她争抢,可是如今她嫁给了五王爷,这些年来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啊,少将军……”
第113章 奸情 将军你的衣衫都湿了,不如脱了吧……
猛然一听苏亦倾对自己表白, 北宫以瞬间头皮发麻。
任他驰骋沙场多年,再血腥的场面都面对过,可被东耀皇帝最宠爱的宠妃芳心暗许,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说什么看起来也像是一个陷阱。
北宫以立即退身一步, 躬身道:“娘娘请自重。”
苏亦倾也没想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对方却还如此待她, 想她从容貌到权势, 哪一点比林惜差!
“将军就这么不待见我吗?难道将军是嫌弃本宫容貌不佳?”苏亦倾说着就脱了华丽的外袍, 露出丰腴白皙的身材。
北宫以掩面转身, “娘娘自然是国色天香,承蒙厚爱,只是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这辈子只喜欢她。”说着就要往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