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自有儿孙福,北宫胜已经无心再去想其他了,搭在北宫以肩膀上的手无力的抬了两下。
简单的动作似乎花费了他太多力气,说话声音更小了:“以后的北宫家就交到你手上了,无论如何,不得有失!”
孩儿明白。
北宫以话还未出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已然无力垂下。
北宫以颤抖着手去探北宫胜的鼻息,一点气息也没有,他默默低下头,有压抑的抽泣声传出。
410年,权倾朝野的大将军北宫胜病逝。
第115章 永远保护你 血滴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着……
很快, 大将军北宫胜病逝的消息便传进宫里,尉迟连赫知道后立刻下旨追封北宫胜为大将军王,至于北宫家军权谁来继承一事却只字未提, 显然他恨不得立刻将军权收回, 但对于苏亦倾来说, 北宫胜病逝简直相当于困了就有人送枕头。
这边她总算才彻底控制住北宫以, 还正在思量着如何让他拿到大权, 那边北宫胜就咽气了, 如此一来北宫以即将掌握的权力也就变相成了她的, 真可谓天助我也。
将军府里, 北宫以按照北宫胜生前遗言,隆重的举行了葬礼,守灵七日后才回到朝堂上。
尉迟连赫脸色苍白的歪坐在龙椅上,一看到北宫以就又想起捉奸那天, 火直往上冒,眼前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晃来晃去。
最终他强压下怒火, 有气无力的道:“北宫大将军生前戎……马一生, 为国征战鞠躬尽瘁, 往后尔等要……要以大将军王为表率。”
追封北宫胜为大将军王, 算是对其一生最大的认可和无上的荣耀了,众臣跪拜道:“臣等遵旨!”
接着, 文臣之首丞相便出列道:“启禀皇上,如今大将军王故去,为稳定军心还应早日确定大将军之位的继任者。”
丞相此话一出, 原本肃静的朝堂立刻炸开了锅,武将一方多数由北宫胜提拔,即便不是也多少有些关系, 自然众口一词的希望由北宫以继任,但文臣则以北宫以年轻为理由,认为不妥,当选个更有资历的才对。
尉迟连赫自然很想趁此机会将军权收回来,面上虽未明确表态,心中却不断给文臣一方加油。
“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老匹夫!”这是武将中的一位老将,曾是北宫胜部下,“哪里知道我们在沙场上一刀一枪拼杀的事!”
“你说谁是老匹夫!”一位大学士抖着白胡子,撸起袖子就开始之乎者也,那精神头一看就能再活二十年。
文臣武将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唾沫横飞,若不是顾及朝堂之仪,恐怕武将一方早就将文臣揍得说不出话了。
此时处在这场风暴中心的主角北宫以,则恭谨的站于一旁。
眼看着吵得不可开交就要打起来的大臣们,尉迟连赫觉得头快要炸开了,恍惚中,眼前似乎不是朝堂,而是一个装满酒的大水池,这些大臣们似乎都没穿衣服,站在池子里互相拉扯着,争论着什么,场面淫/乱不堪,苏亦倾只穿着亵衣穿梭在他们中间……
终于他一刻都受不了了,重重咳嗽一声,强打起精神骂道:“够了!都给朕住口!咳咳咳!”
尉迟连赫咳着咳着又喷了一口血,众臣吓得全跪下了,此时在幕后的苏亦倾带着太医急忙跑出来,一边服侍皇帝吃药,一边骂道:“皇上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不知道为皇上分忧,整日吵吵吵,成何体统,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告诉你们,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诛你们九族。”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跪地众臣立即磕头说道臣等不敢,有些擦着额头的汗,有些则庆幸自己早就加入了苏亦倾的阵营。
只听苏亦倾继续发号施令:“如今漠北虎视眈眈,军中还是以安定为首,依本宫之见,大将军之职授予北宫以,子承父业方是正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诸位大臣若是没有异议就退朝吧,皇上累了!”
武将一方闻言立刻跪下山呼皇上圣明,而文臣一方还敢多说什么呢,好不容易等到皇上病情好转,重新临朝了几天,结果……唉,眼下这情况,皇上龙体欠安,这朝政最后还是被苏亦倾把持着,想被诛九族的才敢怒敢言。
……
410年冬,北宫以不仅接任了大将军一职,同时在苏亦倾的操作下,他还接过了银甲骑兵统领之职。
大将军府里。
已经是家主的北宫以听完死卫禀告的一些情况后,才知道原来北宫胜早已和苏亦倾达成了同盟,而且追杀尉迟傲天和林瑶竟然也是北宫胜和苏亦倾干的!
北宫以一时间有些愣神。
“将军。”管家看出北宫以心里的起伏,抱拳道,“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想要立足是不可能置身于斗争之外的,老将军也是为了北宫家着想。将军心思纯净,然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东西还需慢慢适应啊。”
北宫以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北宫家能有今天,少不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先去吧,容我静静。”
待众人离去,北宫以没有带任何随从就出了府,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无意间远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座宅子外,走近之后一看,那人果然是林瑶。
而那宅子正是曾经的摄政王府。
“林……不,大祭司。”北宫以喊了她一声。
林瑶闻言转身,见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北宫以,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北宫……大将军。”
得知真相的北宫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站在那里点了点头。
林瑶不知道为什么北宫以突然间那么局促,想想他和林惜的有缘无分,虽然对北宫胜没什么好感,可是对他却没有偏见,先说了句节哀,之后又说道:“听说你接任了你父亲的职位,还没来得及恭喜你,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饭就当恭贺啊。”
“喝酒呀,也好。”北宫以应下,二人直奔城中最好的酒楼。
点了几个招牌菜后,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北宫以想了想,问道:“你和苏亦倾……”
正在品茶的林瑶闻言顿了一下,“她?我和她早已不似从前了。”
一想到北宫以最近也和苏亦倾走的很近,朝堂上更没少帮苏亦倾说话,此时听他这么问,结合他的神情,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又隐晦的说道:“你和她……也纠葛不浅。”
因着林惜,北宫以对林瑶有着一丝敬意,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嘴张张合合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瑶举起酒杯笑了笑,“大将军莫慌,你们怎样我不会插手。以你的本性,即使帮她做事,也必然不是你的本意,苏亦倾她……向来擅长发现他人弱点以此控制别人,这一点我都不及她,日后你要多小心,只别纵容她干那些祸国殃民伤天害理的事就好。”
北宫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舒了一口闷气,直言:“我之所以妥协,是因为她用林惜威胁我!”
林瑶一挑眉,“你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心意了?”
“我。”北宫以叹了口气,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说你也有不及苏亦倾的地方,难道你也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林瑶苦笑一下,她的事怎能轻易说出去,正巧小二进来上菜,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将所有的忧愁饮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
接下来的日子,东耀的朝堂上,表面仍是风平浪静,只有少数人发现,东耀国似乎,要变天了。
皇帝尉迟连赫的身体一直反反复复,唯有太医们知道尉迟连赫所剩不多的精力在被逐渐消耗着。
苏亦倾对时常出现幻觉、体虚到极点的病皇帝不再关心,甚至还对太医下了最后通牒,她全部精力都放在关乎她未来、东耀未来的儿子身上。
至于北宫以,也慢慢进入角色,原本阳光爽朗的少年逐渐被心机深沉的大将军所取代,他习惯了在腥风血雨和权欲斗争里过日子,因为苏亦倾的威逼利诱,手上也沾染了些朝臣的血。
只有纵马狂奔的时候,他才能放松自己,才能毫无顾忌的思念林惜,才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转眼,时间来到411年。
漠北。
这两年,尉迟傲天不断的用战争来寄托自己对林瑶的思念,一路东讨西伐,最终统一了漠北。虽说建了国,有了国号,但漠北国这两年根本没去圣山参加祭祀。
对外只说是为了漠北的一统大业,无暇参加。
其实无暇只是说给那些信奉的人听的罢了,因为林瑶的“死”,尉迟傲天认定了圣神既然连自己的守护者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他漠北的子民?
北溯城。
圆弧大理石建筑的辉煌大殿里,尉迟傲天懒洋洋的斜在雄伟的王座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一只皮靴踏在盛满美酒果馐的桌沿上,腿上鼓囊囊的肌肉撑起了衣料,满满都是力量的表现。
殿下大臣竖成排,有人正在作禀:“启禀大王,大王圣功至伟,如今各部落归于一统,为彰显我王英明,今年应昭告各部落免去岁贡以修养生息。”
尉迟傲天唇角一勾,“免去岁贡?让他们休养生息,然后再来谋本王反?”说着,匕首狠狠的插入一枚西瓜中,红色的汁水蔓延开来,红得渗人。
那臣子吓得一颤,立即跪下,“臣不是此意!”
尉迟傲天低笑一声,单手撑着下颌,睨了一眼殿中各怀心思的人,“漠北这些个部落是什么德行本王岂会不知,一个个骨子里都是驯不熟的,有时间在这里和本王磨嘴皮子,不如去加紧练兵。”
尉迟傲天坚信,臣服于他的漠北各部落都是养不熟的狼,恩泽不会换来更多忠诚,但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武力对他们构成威慑,他们便会如兔子一般温顺。
尉迟傲天之所以会不断东征西讨,对稍有不服的部落直接带兵打过去,以铁血手段镇压,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因为他不可以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丧妻之痛就会席卷而来,心里就会升起抑制不住的暴虐,唯有鲜血能够平息。
思及林瑶,尉迟傲天的心不由一紧,沉着脸令道:“若你们真为我漠北着想,当务之急乃是将王妃的陵墓修筑好,都退下。”
大臣们岂敢多言,颤颤巍巍的退去。
尉迟傲天闭着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进到内殿,墙上有一幅巨画,他眼中划过伤痛,画中人正是林瑶。
瞬间,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竟是红了,喃喃自语:“我好想你,你在那边过的可好?你放心,就算倾尽天下之力我都要让你回来。”
很快,在尉迟傲天的不断督促之下,漠北王妃墓终于完工。
这座陵墓乃是尉迟傲天亲自设计,规格完全是按照他曾看过的前朝皇后墓所建。
竣工大典的那天,尉迟傲天走进修好的陵墓,身后跟着参拜的百官。
长长的甬道两侧乃是一幅幅颜色鲜艳崭新的壁画,其内容是林瑶生平,绝大部分是尉迟傲天根据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经历回忆,由他口述,先找来画师画出他满意的,而后再画到甬道两侧的墙壁上。
尉迟傲天一边走着一边看,似乎又将那些甜蜜的美好的日子经历了一遍,直到最后一幅。
这幅画中的林瑶不顾一切冲入熊熊火海,回眸一顾间充满眷恋,火红色颜料似乎真的变成了火焰,那颜色鲜艳的火焰,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尖刀,灼烧刺痛了尉迟傲天的心。
穿过甬道进到主墓室,银棺在正中央的位置,因为这是座衣冠墓,所以棺椁是空的。
主墓室的地面呈现暗红色,中央刻着一个神秘的法阵,棺椁上也刻有咒符。
圣宫有一种巫术,据说在修筑坟墓时,往坑土和棺椁周围融入心上人的鲜血,那人就会回到心上人的身边。
当初修筑这座衣冠大墓时,尉迟傲天已经按照巫术,往坑土里溶进了他自己的鲜血。
在墓室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密密麻麻的咒符若隐若现,尉迟傲天抬手想要抚摸银棺,突然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瞬间他张开结实双臂,青筋暴起,冲着上苍吼道:“溶血修筑这里,再尘封千年,圣神啊,你的力量或许能将这一切重新唤醒,若你真能让本王的瑶儿回来,本王将举天下之力虔诚的敬奉你。”
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了法阵,血滴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着,之后尉迟傲天变得温柔异常,似乎在呢喃,“瑶儿,别害怕,本王说过会永远保护你……瑶儿,我的王妃,回来吧。”
这是那些巫者说的最后一种方法,即便已经不再信奉圣神的尉迟傲天,也不想放过丝毫机会,说话间一道惊雷伴随着闪电乍起,让墓室平添一丝诡异。
“这位。”尉迟傲天指着银棺,“她便是我漠北的王妃,本王的妻子,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是本王唯一的妻子。”
尉迟傲天话音落下后,跟在他身后的百官纷纷下跪参拜,祈求道:“王妃归来!”
听着耳边的吟唱,尉迟傲天抬手深情的轻抚银棺,就好像是在抚摸他心中的爱人,眼中的深情似乎要将人溺毙。
第116章 兰曼莎尔 漠北王的女人最令人羡慕,也……
两年时间就像白驹过隙, 一转眼,到了413年秋。
漠北以西的西兴国/军事疲弱,饥荒连年, 老国王好色昏庸且懦弱, 一心惧怕漠北铁骑打过来, 为了讨好漠北国, 愿将公主兰曼莎尔嫁于漠北大王, 只求两国和平相处。
驼铃阵阵, 黄沙绵延无际, 送亲的队伍按照西兴最高的礼仪, 抬了数百箱的珠宝首饰一路北去,穿越荒凉杳无人烟的戈壁,路过关山之间的古堡石窟,最后来到漠苍城。
漠北建都不过几年, 在尉迟傲天的治理下已经初见规模,百姓安居乐业, 集市繁华, 还有漠南来的客商在贩卖花卉和丝织品, 帐篷里的大漠儿女们载歌载舞, 喝酒吃肉,为庆祝大王今日喜纳新妃。
骆队进城后引来了众人侧目, 都说西兴国饥荒连年,又穷又弱,但这嫁妆简直让漠北人看花了眼, 看来这盛产美人和珠宝首饰的西兴国果然名不虚传。
最开心的还是跟随尉迟傲天征战沙场的将领,这些财宝简直是不战而获,看来大王的威名远扬, 以后一定会威震四海,八方来贺,笑着笑着都大喝起来,摔跤的摔跤,赛马的赛马,夺了头筹的就先挑选西兴的美人儿,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