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霜深呼吸好几次,暗示自己要稳重,要淡定,要泰山崩于面前依旧面不改色。
她冷静地点开奖励,第一个就是“一见钟情”。
嘭——
手机屏幕炸开一簇簇绚烂的烟花,渐渐组合成一串花里胡哨的文字。
【恭喜宿主找到您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移情别恋=五条悟】
陈白霜:“?”
就这?就这?
陈白霜气极反笑,她倒要看看系统还能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SSR福袋:任务过半的固定奖励,使用后随机获得一个有关攻略对象的技能,是随机哦】
【逃避现实套餐:使用后可逃离地球三天,可随时终止】
“……”
两分钟后,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蹲在窗户底下反省过去几个月究竟做了多少社死之事的陈白霜抬起头,对上月光下的那双蓝色眼睛。
恍惚间仿佛回到第一次见他,即使还在生气,看着那双眼睛,心里的气似乎都会主动熄灭一半。
五条悟探进来半个脑袋,扇动着长长的白色睫毛,语气带着罕见的试探:“其实我有准备礼物,但人算不如天算……所以,这个可以算是临时的surprise吗?”
陈白霜面无表情,没说话。
惊喜?
惊喜到她想立刻离开地球。
见她没反应,他眸光轻轻闪烁,放弃迂回的试探,主动缴械:“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
她当然知道,之前几分钟的回忆里,她想起来,第一次和他坦白是在四轩茶屋,她无数次打断他的话茬,也许他那个时候是打算坦白的。
那又怎么样呢?
“好吧,其实也有一点点故意的意思。”他将下颌搭在窗沿上,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表情,“明明我比一见钟情更早认识你——小白,我比他更早认识你。”
可你们就是一个人。陈白霜用眼神控诉他。
五条悟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外面传来两道细微的声音,一个是恰好过来办事的乙骨忧太,一个是虎杖悠仁,两人正在给战场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五条老师在和谁说话?”乙骨忧太压低声音问。
虎杖悠仁也压低声音:“老师的老婆?”
乙骨忧太恍然大悟:“原来小白小姐也在。”
虎杖悠仁惊讶:“哇,原来他们真的是夫妻关系吗?”
乙骨忧太更惊讶:“已经夜宿在对方家里了,原来他们还不算夫妻关系吗?”
夜晚很静,以至于压低的声音在这种场面下也会放大数倍,随着夜风飘进面对面的两个当事人耳朵里。
五条悟研究了一会儿陈白霜的脸色,回头朝那两人说:“还不是哦,不要胡说。”
这个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虎杖悠仁立刻往嘴上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懂!”
乙骨忧太:“……抱歉。”
五条悟将目光转回来,陈白霜冷冷地盯着他:“还不是?”
五条悟顿了顿,眨眨眼说:“这个主要取决于你的想法。”
陈白霜往他脸上甩了一把窗帘:“把你眼罩给我戴回去!不要用这张脸和我说话!”
五条悟没戴眼罩,因为眼罩早扔了,他随手捞起窗帘挡在眼前:“小白……”
“不许叫我名字。”
他从善如流:“抱歉。”
“我不听你的道歉。”
“小白。”
“不许叫我名字!”
“……”
五条悟停息,声音放轻:“霜霜。”
只有师父才叫过她这个小名。
这一声让陈白霜的心脏蓦地塌陷,但也只是一瞬间,她眼圈红红,抱着垂到膝盖的窗帘下摆,没再说话。
生气是自然的,被他瞒了这么久——尽管他最开始并不是故意想这样做,除了生气她不知道还要怎么样。
跑掉吗?不甘心。
揍他吗?打不过,就算真的揍他一顿,也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改变不了发生过的那些事。
骂他吗?她现在连话都不想说。
报复他?因爱生恨也不带这么玩的。
毕竟,她真的很喜欢他。
“我不想看见你。”她攥着膝盖上的窗帘,同样遮住眼睛,有点疲惫,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办。
他想摸摸她的头,被她避开,只好收回手:“除了这一点。”
“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他将剩下的补充完整:“应该是我不能出现在你眼前。”
她想要骂他的话顿时卡在喉咙。
两句话的意思是一样的,主语却是完全相反的,前者是她主动避开他,后者却是反过来。
五条悟声音低沉:“小白,我原本打算今天中午和你坦白,五分钟前我也可以假装没发现你打开窗户,但如果我那么做了,你一定会选择当做没发现,等到某一天,你突然离开日本,谁也不告诉。我找不到你,即使找到了你,你也不会想见我。”
她真的会那么做。
“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他看着她,缓缓地说,“因为我希望你所渴望的那个人是五条悟,而不是五条悟的脸。”
陈白霜被他那个眼神看得不由别开了眼,心脏嘭嘭地跳,压得她胸口泛起闷痛。
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微微弯起嘴角,打了个直击人心的直球:“我想要你,小白。”
陈白霜心脏骤停,而后心跳开始紊乱。
她潜意识里并不排斥他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因为她确实很生气,生气的同时更见不得他继续招惹她。
她敛起眉目:“我要回国,至少一年。”
他下意识就想说“不行”,想到她不会喜欢这种强硬的回答,话到嘴边变成一句掩耳盗铃的:“忧太会想你的。”
“哦。”
“硝子她们也会想你的。”
“哦。”
“你不想摸熊猫了吗?”
“我老家很多熊猫。”
“可是它们都不会说话。”
“我不需要会说话的熊猫。”她说,“会说话的家伙都会骗人。”
五条悟放下窗帘,脸上出现一丝忍耐:“如果一定要这样,那还是让我一年不说话吧。”
陈白霜:“把窗帘给我盖回去!”
五条悟:“一年不说话。”
陈白霜:“窗帘。”
五条悟重新把窗帘盖回眼睛,抿起的嘴角透露出浓浓的委屈,末了,他终于松口:“小白,我也会想你的。”
“我不会想你。”
“没关系,我想你就可以了啊。”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单手支着窗沿,微微笑了,“小白,我很想你。”
那是来自曾经的另一个世界的想念只要她还在这里,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她从窗帘的缝隙里看他,他确实老老实实地用窗帘捂着眼睛,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和她喜欢的五条悟一模一样。
只是把眼罩换成窗帘而已,明明两个人如此相像,她却像是被雾迷了眼睛,这么久也没发现他们分明是同一个人。
这双眼睛留着有什么用?
吃饭吗?
连饭都嫌弃它娇弱到连煮熟的米粒嚼不动。
“可是我不喜欢你了。”
她松开窗帘,静静地看着他的下颌,目光缓慢上移,掠过他弧线分明的嘴唇,到挺括的鼻梁骨。
再往上,曾经让她最心动的白睫毛僵硬地定格在原点,两片凉凉的月光扫过睫毛,碎在她既熟悉却也陌生的蓝色瞳孔里。
她凝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喜欢你了。”
一见钟情是过去式,她是在和过去告别。
她不再喜欢一见钟情。
因为她早已移情别恋。
她喜欢的是五条悟这个人,不再是那张脸,可她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这个秘密。
陈白霜赌气地想,她就要故意这么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他也这么骗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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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不喜欢,但从头到尾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舍不得说,唯一一句伤人的话还是暗藏玄机的告白,笨蛋小白。
第43章 六根清净02
“我不喜欢你了。”
说归这么说,可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立刻后悔了。
窗外的月亮被飘来的乌云掩盖,五条悟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暗下。
陈白霜抿了抿嘴唇,别开头,声音含糊着飘出来。
“也、也不是……完全不喜欢……”
眼前陡然一黑,她的眼睛被人捂住,后颈递来熟悉的热度,激得她细微地颤了下。
他扯开窗帘,一手捂着她眼睛,一手扣住她后颈,将人带到眼前。
两个人都没有再进一步,呼吸交缠,黑暗刺激着她的各项感官,触觉尤为明显。
她想说你干什么,还想说你放手,话到嘴边,反而自发过滤成一句好似暗示的虚弱命令:
“你不许亲我!”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世界都静了,天际的乌云慢悠悠飘过去,月亮羞答答露出个脑袋。
浅淡月光下,院子里站着的两个旁观者默契地转过身,一个提着咒灵的脑袋,一个扶着对方的肩膀,脚步迅速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俩甚至细心体贴地带上了门,一如曾经五条悟带着陈白霜离开乙骨忧太和祁本里香的约会地点。
屋内,当事人之一的陈白霜浑身僵硬,脸上不停变换的颜色可以称之为“玛丽苏的七彩色”。
她自暴自弃了,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使用系统给的“逃离地球”套餐。
即使只有三天,也足够她远离这个世界了。
然后她听见耳边传来五条悟低低的笑声,他有刻意放低声音,在某方面算是有所收敛。
他低下头,额头贴着捂住她眼睛的手背,轻声说:“我确实想。”
想什么想?!想也不可以啊你个混蛋!
在她恼羞成怒拒绝之前,他的手往下移动,温热的掌心擦过她颤动的睫毛,停留在她唇边。
隔着一只手,他面带笑意地吻在自己的手背上,白色的长睫毛虚虚刮过她黑色的睫毛尖,两双异色的瞳孔都倒映着对方的脸。
她愣住了,她慌了,她垂下睫毛,傻了般盯着他的鼻尖。
五条悟做出这种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会被她揍一顿的心理准备,或许她还会像以前那样避他不见好几天,更严重的,她会偷偷摸摸地回国。
但他没能忍住,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忍不住了,用手隔出一道岌岌可危的障碍已经是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最后的警告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珀色的瞳孔深处捕捉到她的抗拒,然而里面空空,她没有抗拒,也没有排斥,只有显而易见的茫然与紧张无措。
陈白霜跪坐在地板上,僵硬了很久,直到他尝试着退后,她突然伸出手,拉开他盖着她下半张脸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够挡住她的半张脸,手指上有一股淡淡的水果味的洗手液味道,指节修长,两根手指就能完全挡住她的眼睛。
她的呼吸悄然停在他唇边。
一触即逝,像冬天的第一片雪在唇上融化,缓缓氤氲出一丝冷意,随之而来的却又是能够淹没理智的悸动。
她匆匆缩回脑袋,露在月光下的脖子红得不像话,睫毛也在颤抖个不停,却还是努力绷起脸,语气超凶地警告他:“我、我可以对你做这种事,但你不、不可以!”
他的喉结滚动好几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哦。”
“我还在生气。”她故作冷静地强调。
“嗯。”他应着,静默片刻,唇角弯起无法掩饰的笑,带着松了一口气的亲昵,“好,等你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我再亲你。”
“……”
陈白霜一把将他推出去:“你做梦!”
·
隔天一早,陈白霜甩开五条悟,独自去往高专打卡,沉迷工作不可自拔,数次将五条悟轰出她的工作领域。
好在高专这边正好遇到棘手的事,昨天晚上袭击五条悟的特级咒灵被捉住了,由乙骨忧太亲自押送过来的,原本还有一个特级同伙,可惜让那家伙跑了。
不过,只抓到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忙碌了好几天,陈白霜终于能去家入硝子那里蹭空调,顺便帮她送了几份今日报纸。
送报纸是顺便,实际上她有其他的事想问家入硝子。
“硝子,你有五条悟以前的照片吗?”
“以前是多久以前?”
陈白霜迟疑:“他不戴眼罩的那个时候。”
“戴绷带的时期?”
“不是,是经常戴墨镜的那个时间段。”她突然很想了解他的过去。
“那该是很久以前了吧。”
家入硝子想起来五条悟之前叮嘱过她不要让陈白霜看见他们的合照。
只看他单人的照片应该没问题吧?
家入硝子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暂时先不说,等会问问五条悟那边怎么想:“照片在家里,过几天有空我把相册带来给你看吧……你从报纸上看到什么了?”
她还没来得及看报纸,倒是陈白霜先看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