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她揭棺而起——往生阙
时间:2021-12-07 09:39:55

  和以往不一样,这一回来的狼群太多了,粗略数过去有近百条,他们这一条临时组成的车队,也不过几十来人,其中还有一半都是老人孩子。
  “怎么办?”他咽了口唾沫,“我看你们小公子挺富的,他有没有传说中那些仙长给的符箓什么的?”
  柳行舟摇摇头:“没有。”
  骄纵的小公子隔着车窗叫他:“洛洛,你可以把它们打死吧?记得,我要十张完整的狼皮。”
  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令剑客瞪圆了眼睛,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忠心侍卫居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好。”声音沙哑又低沉。
  狼群为首的狼王不耐烦地用爪子刨地,喷出灼热鼻息,它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吼声,似乎是某种信号,狼群围得更紧,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凑得更近。
  下一瞬,头狼后肢猛一发力,向前一扑,女子惊叫还没出脱出喉咙,已经被咬断了脖子。
  与此同时,黑衣侍卫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猛的冲了出去。他手持长剑,直直刺向刚咬下满口鲜血的、仍跃在半空中的狼王。
  长剑刺穿了那只狼王的喉咙,也将其余人脱口而出的惊叫堵了回去。膝盖狠狠向上顶,撞在雪狼柔软的腹部。
  长剑一偏,向下狠狠一甩,断气的雪狼倒在地面,晕开血迹。
  “好剑法!”剑客惊叹。
  柳行舟已经冲向了其他有退缩之意的雪狼,他身形快如闪电,剑法凌厉老练,没有一剑落空,每一剑都精准的刺在雪狼心口或喉咙间,几乎像是闲庭信步地游走在狼群中。抬手落下间,雪地里便多了一只雪狼的尸体。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三人合伙对付一条狼都费劲。狼群无主,最初是悲痛,而后便是愤怒。狼的报复心极重,它们也聪明,知道对付不了柳行舟,就去对付其他人,从其他方位扩散开又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柳行舟要救援,反而来不及。
  不知不觉间,他离那辆马车越来越远。
  “啊——”
  一声熟悉的尖锐惨叫,拉回了他的心神,侍卫下意识扭头看去,顿时怒不可遏。
  一只不大的雪狼穿过人群,扑进马车,咬着小公子的喉咙将他拖了出来,甩在地上。
  剑客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能够发出这样悲惨的类似于野兽的哀嚎声,他看见那个侍卫疯了一般往回冲过去,将小小的雪狼戳得七零八碎,又发疯似的,一人一剑闯进狼群,进行单方面屠戮。雪狼白色的尸体要被兽血浸透了,雪地简直变成了血地。其他人最初还叫好,到最后,不约而同地离他远了些。
  狼再怎么报复心重,也会害怕,狼群只剩二十来条后,它们终于胆怯了。有了第一条往回跑的雪狼,其余雪狼纷纷扭头逃走,连同半的尸体都顾不得叼走。
  可小公子已经死了,连白净的脸都被划烂,认不出原样。侍卫跪坐在小公子尸首边,一句话也不说,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悲痛欲绝。
  剑客差点被一只狼咬死,又被侍卫救下,他倒不怕对方,只替他难过。
  “那什么……节哀。”剑客递一瓶酒过去,侍卫仍旧抱着尸首不动。不理他,也不看他。
  “公子还需要收殓好,总不能一直这样放着。”剑客说。
  侍卫依旧不理他。
  剑客不气馁,他左右看了一圈,同行的人中有不少人没了,马车空了出来。剑客同其中一户人家商量,把马车买了下来,又用自己的剑充做斧头,又是劈又是砍,把车厢做成了个勉强能看的棺材。
  他拖着棺材来到侍卫面前,侍卫总算有了动静,他撕下自己的衣袍一角,抓起一捧雪,揉搓两下,让它变成水浸湿了,把小公子脸上已经冻干的血迹,一点点擦掉,只剩下几道惨白透红的长长伤疤。
  而后,他把小公子尸首放进棺材里,合上棺盖。
  “你还要去吗?”剑客问他。
  侍卫点点头:“落叶归根。”
  剑客把劣质酒壶系回腰间:“行,我陪你。”
  他们把棺材抬上马车,此时,天早已经大亮,侍卫头也不回走了,只留下满地的雪狼尸体。
  留下的人们眼神闪烁,很快,开始争抢起那堆尸体来。
  他们行进得有些慢,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追上来。一直到下一座城,他们身后跟上来了不少车队。
  守在城门口的,果然是宣长老。
  凡人多以貌取人。修仙者则多以气观人,在修仙界,改变形貌的方式太多,唯有一个人的气息短时间内不会变,神魂更是无法改变。他们习惯了打下灵力去辨别来人有没有用术法伪装,这反而给了柳行舟他们可乘之机。
  柳行舟催动着自己这几日逐渐憔悴,胡子拉碴,一脸死寂,发也不梳了,脸也不洗漱了。他和剑客都是男人,并肩往里走,宣长老第一眼看过去,根本不会把他和宗门内的柳行舟联系在一起。
  灵力打下,他没有使用改变形貌的术法。
  “等等,马车里是什么?”弟子叫住了他们。
  死寂的侍卫道:“是我家主人,前些日子,有雪狼袭击,我不慎,让他没了。”
  其他人亲眼见证,跟着说开了。
  “确实是他家主人,我们遇到了狼袭,还好有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否则我们大家全都要完蛋。”
  “那天来了好多狼,多亏了他。”
  “是啊,是啊,仙长们,他确实不是坏人,放他过去吧。”
  弟子冷冷拔剑:“闭嘴!”剑指向柳行舟,“带下来检查。”
  众目睽睽下,侍卫低垂着头,和剑客一起一首一尾把棺材从车厢里抬出。
  血腥味从棺材里飘出来。
  弟子上前去,推开了棺材盖,一具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样的少年尸体躺在里面,看伤口,确实是野兽造成。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伪装。
  “行了,走吧。”
  侍卫沉默地把棺材盖合上,剑客赔了笑脸:“劳烦仙长了。”又和他一起把棺材抬上车。
  一列车队陆陆续续进城。
  “宣长老,怎么了?”有弟子询问。
  宣长老盯着远处走远的那人,摇摇头:“无事,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直到进城,秋葵才放下心来。她并不畏惧黑暗,安安心心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任由柳行舟充做侍卫,带她经过一座又一座城市。
  与此同时,虞知微那头得到消息,开始攻城。
  洞真派全派上下顿时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这一次攻城,虞知微亲临。
  有她到场,除非洞真派几位太上长老一道赶过去,否则根本不可能留下她。在她的统领下,魔修势如破竹,很快拿下了一整座大州。
  也正是柳行舟与秋葵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虞知微接到了秋葵的消息,她亲自前来后,便在州中府等待秋葵上门。
  百姓普遍被关在家中,不允许出门,全州所有城池村庄进行搜查,洞真派弟子一律扣押。若有愿意修魔功的百姓,则有魔修的执事们负责教授。如此过了好些天,总算等来了那个少女。
  “虞道友,好久不见。”秋葵面带伤疤,冲她微笑。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袭黑衣的柳行舟。
  虞知微立刻反应过来,柳行舟竟然也是魔修。
  她不免齿冷,洞真派被渗透至此,曾经的太虚门呢?
  多想无益,她没有刻意无视秋葵面上的伤疤,笑着问道:“秋道友,为何几日不见,便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秋葵笑道:“无妨,皮囊罢了。就是不知七曜宫,愿不愿意暂时收留我这个洞真派的弃徒?”
  她咬定了暂时二字,虞知微只做没听见,正色道:“秋姑娘能来,我自然扫榻相迎。”
  “也好,还请魔尊陛下同我等演一场戏。”说着,秋葵凑到虞知微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柳行舟神色淡淡,看上去毫不关注。
  放在洞真派的魔神残肢已取出,不代表洞真派失去了利用价值。柳行舟这枚棋子,还是要回到洞真派才好。
  谁也不知道秋葵同虞知微聊了什么,总之,北域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都道七曜宫近来多了一位法力高强的左护法,他们还活捉了一个太虚门的弟子,听说姓柳。
  太虚门,妄空山。
  “很好。”残魂夸奖道。
  那团残魂没有固定的形状,像一团黑雾,飘来飘去。可它说出的话,却带着上位者惯有的高高在上,和不容置疑。
  “最迟明年,本座流落在外的魂魄都该回归。”残魂道。
  “可窃人族气运以一用。”他如此说道。
  “尊上已经有了方法?”万鹤笙坐在占星台,她耳边传来残魂的声音,隔着无数山峰,依旧清晰。
  “若要人族气运,无非要得他们真心供奉相待。左护法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提点。”
  万鹤笙面上笑容不变,指尖夹着一枚光滑黑子:“属下明白。”
  “七曜宫……”残魂自然得知其他地方的动静。
  他看不上魔修,但不管怎样,魔修修炼魔门功法,和魔族没有冲突。
  “七大派,该了结了。”
  一缕残魂说出这种话,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惊诧之语,如有旁人听了,也只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是魔修。
  “还没有那个蠢货的消息?”
  万鹤笙指尖轻点,落下一枚棋子:“快了。”
  “他很快就要出现了。”
  “这个蠢货。”残魂感应了一番后,嫌弃不已。
  万鹤笙道:“尊上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德行吗?”她丝毫没有自己动手脚的愧疚。
  残魂叹道:“偌大魔门,也唯有你,最懂我心意。”
  万鹤笙真诚道:“属下的荣幸。”
  残魂便不说话了,静静看她一人对弈。
  直到她下完,一盘棋局拼杀得零落无几,残魂才叹道:“天道严苛,也不知此道究竟是真是假。”
  事关成神之秘,万鹤笙从不多嘴,她耐心地将棋子一枚一枚收好,放入棋盒中。
  孰料,残魂话锋一转,落到自己身上。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万鹤笙是个聪明人,她会在该装傻时装不知道,也会在不能装傻时,直白回答。
  “既不知真假,走下去便是。”
  “天道阻你,又该如何?”
  万鹤笙沉默片刻。
  她摸透了魔神的心,恰巧,她与对方在这件事的观点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天道阻我,便破了这天道。”
  一道惊雷落下,硕大闪电打在棋盘上,万鹤笙端坐不动,眼睁睁看着棋盘被击碎。
  一人一魂都安静下来,随后,共同大笑。
  “天道,总算醒了。”残魂说道。
  西域,伽罗圣教。
  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婴儿抖了抖,扒得更紧。
  少年不动声色,继续诵经。
  在凡人眼中一字难求的经文,听在婴儿耳中却如天书一般,他不耐烦地继续蹭了蹭,趴在罗睺怀里要睡去。可就在罗睺要把他放下时,婴儿又立刻大哭起来,死死抱住他不放。
  “这孩子太黏人了。”早功做完后,跟在罗睺身后的师弟笑道。
  罗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行礼:“也是他与我有缘。”
  听了这话,那师弟不由得眉头一动,试探道:“师兄可是有什么打算?”
  罗睺微笑:“待他长大,若愿入我佛门,我便收他为徒。”
  师弟惊喜拍掌:“善哉!师兄可算后继有人了。”
  抱在怀里装睡的婴儿抽动两下,攥紧了师父的手指。若非他还只是个小婴儿,不会说话,他恨不得现在马上拜师。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世,他居然能提前进入伽罗圣教,还将要拜在罗睺师叔门下。
  况且,凭他听来的消息,他上一世的师父摩洛乎竟然死在了一只蛟龙王手里,真不知是该说一声报应,还是该为他难过。
  总归,他是不难过的。
  婴儿闭目,想起了前世。
  上一世,他拜在摩洛乎门下,可他这位师父不知为何,平日不断苛责他,动辄打骂。可恨前世的自己太过憨直,只以为师父对自己期望高才严格,到后来,他被诬陷与魔修勾结,偷窃洛伽长老的舍利子,那位师父丝毫不听他辩解,便直接废了他的灵力,将他打出山门。
  那时候,他还想着是自己做了错事,留下口实,心里虽然失望,却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可就在他接受了自己要重新当个凡人的事实后,他又遭遇到了追杀。
  那些追杀他的人,都是师父派来的,他不放心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依旧想将自己杀死,以绝后患。到最后,他真的堕入魔道,成为七曜宫中赫赫有名的修罗佛童。
  婴儿攥住了少年的手指。
  什么佛门?什么清净之地?口中念着慈悲,心里却是毒汁!偌大圣教,如罗睺师叔般真心向佛者有几人?
  重活一世,他宁愿不入佛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添了点,凑个整。
  Ps搞了抽奖,可以去55-60章留言,检测欧气的时候到了!
 
 
第62章 ·
  都道这天下, 魔门将兴。
  仙道统领数千年,和平太久太久,七大派统治下, 大多数人已经忘了昔日他们被魔族统治的恐惧。即便这会儿魔修的消息传来,平民百姓也没放在心上, 依旧抱着种看热闹的心态。
  修仙界维持着诡异的和平。尽管七大派高层都知道, 这层和平只是表象, 维持不了太久,但他们依旧尽力维持着,似乎能够依靠自欺欺人来维持昔日几千年的荣光。
  如万鹤笙所料, 洞真派并没有把魔神残肢抢走的消息告知其他宗派,前些日子大张旗鼓追捕秋葵的行动也给出了合理解释——秋葵涉及掌门被害事,所以才尽力追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