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到瘫倒了下来,脖颈上隐隐现着青筋,本来冰冷的身体却徒然冒出了满身的冷汗。
原来楚湛天说的不假,见过他父亲受天惩的那两个古代村民,真的会被这场面吓死。
好在神龙似乎受的住这种痛,接下来的十几道天雷劈下,他再也没发出那骇人心魂的声音。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道天雷结束,一个庞然大物,如一座巨塔,从云层坠下,重重落入深海,惊起了滔天巨浪。
“……楚湛天!”
熊赳赳趴在岸边,轻声念了一句。
她硬撑着身体,等待着天光破晓,等待着坠入深海的神龙再次出现。
她知道,那是楚湛天。
海面在熹微中恢复平静,偶尔的小浪花扑来,也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在对海滩做着不痛不痒的调戏。
熊赳赳感觉自己体温越来越低,眼皮也重的厉害,她怕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在她视线已经模糊的时候,似乎从海里慢吞吞走出来一个人,身形是如此的熟悉,背对着海天一线,她看见了他背后初生的光亮。
“楚……湛天。”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的喊出来。
闭上眼睛之前,她真的好像看到远处的身影向自己义无反顾的跑过来……
等她再次有了知觉,是在卧室的床上,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感受到了逐渐恢复的体温,也感受到了路过自己心脏,源源不断的法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楚湛天本该湛蓝色的眼睛现在却满是赤红,声音也暗哑得的厉害,像是一个呜咽了很久的幼兽,带着不难捕捉的不安。
熊赳赳手指动了动,摸摸他的脸:“你疼不疼?”
像是一根绷紧许久的琴弦,也像是一座年旧失修的古楼,更像是一块立在悬崖边的孤石。
在熊赳赳九死一生后,醒来却只是问他疼不疼的瞬间,弦断了,楼塌了,孤石也跟着一阵风掉进了万丈深渊。
楚湛天起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滚烫的眼泪涌出眼眶:“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问我。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熊赳赳在紧密的怀抱中艰难的侧过脸,这才发现,他的眼泪竟然是蓝色的。
“神龙的眼泪是什么味道?”她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楚湛天松开她,想看看是不是撞坏了脑子,她却在下一秒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眼睛片刻的紧闭,再睁开时,熊赳赳舔舔嘴唇:“薄荷味道的,还有点甜。”
楚湛天双手捧过她的脑袋,晃了晃:“赳赳,你别吓我。”
熊赳赳在他法力的加持下迅速恢复了活力,拍开他的手,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就是好奇,毕竟没见你哭过,也没见过蓝色的眼泪。”
楚湛天默了默,不安的开口:“……你看到我真身了?”
熊赳赳忽然就来了精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天哪,太震撼了,古往今来对神龙的描写都太片面了。”
他眼神微颤,慢一拍的问:“那你害怕了吗?”
熊赳赳想都没想的快速点头。
楚湛天扶着她肩膀的手暗暗垂下,可下一秒却被她抓了回来:“我怕死了,你真身这么好看,万一被天雷给劈破相了,再留个疤什么的,那就太可惜了。”
楚湛天:“……”
熊赳赳碎碎念的说着:“你怎么会觉得我怕哪,那么漂亮的真身,你龙鳞反射的光是彩色的,那个龙角好好看,像是深海的珊瑚,还是透明的,对了,你的尾巴,怎么会这么大……”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猛的抵在了床上,温柔的吻阻隔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唇舌带着欲念不断交缠,却也在那么瞬间的游离中听到了他甜蜜的抱怨:“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奇怪的人。”
熊赳赳瞬间推开他:“我怎么奇怪了?”
楚湛天把人搂回怀里,不断地吻着眉眼:“这世界上看到我真身,没被吓破胆还说好看的,也就只有你了。”
她傲娇的挑挑眉梢:“那是,我熊赳赳是什么角色,可是敢把龙蛋带回家的人。”
抱着她在怀里,感觉软软糯糯瘦弱的厉害,楚湛天低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和手上腿上不同的擦伤,才想起来问:“你身上的伤是在海滩上弄的吗,怎么会忽然来找我。”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瞬,楚湛天猜到了什么,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别怕,我回来了。”
熊赳赳抱着他的腰沉默了片刻,把昨晚慈善晚宴和地下停车场的事情告诉了他,却也细心的没把那两个凶徒的幕后指使说出来。
毕竟没有万分确定的证据,都叫诬陷。
楚湛天额角的青筋隐约浮现,眼睛里带着不同以往的光,声音却还是像平常一样温柔,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熊赳赳的后背:“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办。”
最终,楚湛天也没告诉熊赳赳他嘴里的事具体是什么。
周末的傍晚,熊赳赳呆坐在沙发里不断叹气。
面前摆放着的,是那件叫做绽放的高定礼服,可它现在已经失去了光彩,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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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比较喜欢这一句,所以再写一次。
没有万分确定的证据,都叫诬陷。
第95章 杀人犯
明天要怎么去无渡把礼服还回去,余翊要是知道她花了几个月心思设计的礼服被毁成这幅样子,大概会用裁衣剪刀把她挑了吧。
而且这件衣服周五那晚是首曝光,立刻抢占了一条热搜并且被评为当晚最佳着装,那价钱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抱着一线生机,熊赳赳以星途旗下一名资深女艺人助理的名号打去无渡公司询问礼服的价钱,然后就彻底瘫坐在了沙发里。
藤蔓为什么要有金线,礼服怎么还是真丝手工加加羽毛,连领口的暗纹都是请的国宝级蜀绣大师绣上去的。
一百五十万!
就算干到年底也赚不来这个钱啊。
她算是完了。
这时,楚湛天带着帽子开门进来,这几天他早出晚归熊赳赳以为是A国的后续工作还没结束。
“回公司加班了?”她刚起身,就被楚湛天带着满身香气抱进怀里,鼻尖不断地磨蹭着她的脸,总是这样,也不觉得腻歪的慌。
“嗯,有些事需要了结一下。”他抱着人坐回沙发,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正好可以平视。
“做完了吗?”熊赳赳歪在他怀里问。
“完了。”他说着,吻了吻她的耳朵。
可熊赳赳有些心不在焉,低着眉眼看向茶几上的衣服。
楚湛天伸手捏捏她的脸:“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熊赳赳哭丧着脸:“这件衣服太贵了,我今年可能要白干了,”然后绝望的补了一句:“明年可能也要接着待在星途了。”
楚湛天微微皱了下眉头:“为什么?”
熊赳赳指了指那件衣服,仰天长叹:“还债!”
他看向茶几,抱着怀里的人忽然笑了。
……
周一,一大早,熊赳赳就抱着衣服跑去无渡公司道歉去了,顺便做好了全额赔偿的打算。
可到了那,余翊亲自接待,还告诉她这件衣服已经被买断了,而且是指定送给她的。
“熊小姐可真是幸福,有个这么喜欢自己的人。”余翊说着上下打量熊赳赳。
那天江昀枫把她照片给她看时,余翊就觉得这女孩适合绽放,直到晚宴当天,当余翊看到自己设计的衣服像是被她穿出了生命,才更加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件礼服被买下来了?您当时不是说只借不卖吗?”熊赳赳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
余翊四十来岁,斯文白净的脸上有着岁月沉淀的从容,浅浅一笑,感觉眼前的女孩过于天真:“熊小姐回去可以亲自问问他。”
熊赳赳一路回公司都有些低沉,直到站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才下定决心。
她推门而入。
“江总,关于那件礼服……”熊赳赳顿了顿:“我会把钱尽快还给你的。”
江昀枫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困惑的看向她:“礼服怎么了,你没还回去吗?还有,你为什么要还我钱?”
这回轮到熊赳赳困惑了。
下一秒,她有些反应过来:“哦,衣服还回去了,可我不小心弄丢了晚宴的高跟鞋。”
江昀枫笑了:“那鞋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算是感谢你周五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哦,对了。”
说完,他忽然起身,往背后的休息室走,不一会儿,拿着个相框出来。
“这个,送给你。”
熊赳赳搭眼一看,那件五百万的拍品。
不,是废纸。
原来江昀枫嘴里那个好朋友就是自己。
自己的废纸兜了一大圈身价暴涨的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感觉真是五味杂陈。
熊赳赳觉得江昀枫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但依着曾经的种种,她现在却觉得,两个人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了。
“江总,这画我不能收。”熊赳赳果断的拒绝。
江昀枫脸上没太多笑意:“这本来就是你的画,要用它作为电影形象投拍也是真的,技术人员已经扫描了拓版,原稿你留去作纪念吧。”
看了眼递到面前的画框,熊赳赳后一步:“所以就更不能收了,这幅画已经远不是原稿那么简单了,它是你花大价钱拍回来的,那就是你的东西,而且我只是个员工,员工只做分内的事,也只接受分内事的馈赠。”
熊赳赳因为低着头,可以清楚的看到江昀枫手抖了一下。
“江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该说的,礼貌的点头出去,用最疏远的行为默默告诉江昀枫二人之间该有的距离。
江昀枫停在原地许久,直到熊赳赳下楼梯的脚步声丝毫也听不见了,忽然,他举起手里的相框重重砸在地上,框架和玻璃霎时间分崩离析各散四处。
嘴里无声的念出几个字: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烦躁的扯开领带,回身坐在位子上,手也跟着不住颤抖,眼神有些阴翳的可怖,默默拉开身旁的抽屉,里面有两瓶药,一包烟,和周末刚从A国传来的调查资料。
是关于楚湛天的。
熊赳赳下班回去的时候觉得一身轻松,而且为楚湛天有她这么一个专一还经受的住诱惑的女朋友而感到幸运。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楚湛天在电梯里牵着她的手,忍不住问。
“有吗?”
“有啊,你都偷笑好几次了。”说着拿手指撑了一下她的嘴角。
熊赳赳牵着他的手一路往家走,按了指纹开门,低头换了鞋,才冷不丁的回答他的问题。
“楚湛天,你可真幸运,找我做你女朋友。”
楚湛天换鞋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抬头,不知所云的先是点头:“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然后才不安的接着问:“赳赳,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熊赳赳想回房间换家居服,往卧室里走着,话却也没停:“没什么,就是今天发现了自己不少的优点,配你真是绰绰有余哪。”
熊赳赳一直觉的楚湛天长得太过于好看,人又听话体贴,抛去他能呼风唤雨,扭转乾坤的神龙身份,换作人类,她大概也是配不上他的。
不过从今天开始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楚湛天在她身后扬起嘴角,默默地笑了起来。
七月的天气太于闷热,熊赳赳回家就要洗澡,所以在卧室里墨迹了将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楚湛天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发梢上的水滴落在肩膀处的印子也快干了。
看样子已经在沙发那玩手机有些时间了。
熊赳赳散着头发走过去,才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
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指节因为力道太大由白变青,隐隐露着血管的走向。
他最近太忙已经好几天没看新闻了。
见熊赳赳过来,他收回冰冷的眼神,伸手把她拉进怀里:“饿了吗,想吃什么?”
熊赳赳整个人躺在他怀里,跟个树懒一样抱着他的腰,因为是盛夏,楚湛天身上的清晾就更难让人抗拒了。
“吃小龙虾吧,现在正好是季节。”
熊赳赳心一向很大,看刚才楚湛天的神情以为他在为什么家国大事社会新闻烦恼,也没多想。
直到他点开屏幕定外卖,她才看到他手机界面一闪而退的娱乐新闻,上面是周五拍卖的时候江昀枫在位子上握着她手的一瞬间。
熊赳赳依稀记得只有那么一秒,她手就缩回去了,可就是这一秒,却也被媒体抓拍到了。
刚刚,悄无声息的上了热搜。
熊赳赳认为自己白天为楚湛天所做的努力和拒绝一瞬间化为了泡影,谁会相信一个被别的男人大庭广众握着手的女生,对自己会是专一的。
易地而处,这事放在她身上,她也觉得自己被绿了。
可楚湛天的态度分明是不想提起这件事,那她主动解释,是不是太过刻意了。
熊赳赳环抱着楚湛天腰的胳膊松了松,默默拿起手机窝在角落里刷着今天的新闻。
她太过于了解娱乐营销号的胡编乱造捕风捉影,一件简单的事,一张再正常不过的照片,他们都有能力扭曲成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况且,这张照片确实看着有一丝暧昧。
不出她所料,她和江昀枫的关系扑朔迷离却已经呼之欲出,她所有的信息都被网友们人肉了出来,包括她机械生的身份进了娱乐公司,也包括她还没大学毕业就当了上亿电影投资的总负责人。
热搜位置还在往上走,她似乎料到再过几个小时,她很可能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