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和她有没有什么过节?”他问郁瑶。
郁瑶实话实说:“前几天便利店见过,发生了点口角。”
程佳艺:“诶,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们知不知道——”
庄樾打断她的话:“姐,你能不能等会儿再八卦,聊正事呢。”
“我说的就是正事儿。”程佳艺十分委屈:“陆家长子,上个月和恒誉珠宝女儿联姻结婚的那个,好像叫..叫...叫陆冽!那么骄傲矜贵的一个人,舔狗一样追了余向晚三年,你们敢信,好像到现在还没断联系。”
“笑死个人了,人家结婚当天我记得她还发朋友圈,内涵戒指和婚礼一切都只是形式,谁能把握住男人的心才是最后的赢家,谁不知道是因为她根本得不到。”
“就算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也不能蠢到没脑子的不自量力去原配面前挑衅,你们说是吧?”
她还带着互动,庄樾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注意郁瑶惨白的脸色。
“你继续。”庄樾说。
“她炫耀说陆冽送了她一颗全球仅此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亲口承认过只有她才是陆冽的老婆,当天晚上就糟了抢劫,丢了戒指,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虽然很可笑,但是...”庄樾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有内部渠道,消息保实。”
郁瑶忽然想起来那天在便利店,余向晚怔怔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还说那些恶心人的话,原来就是这个心思吗。
自己得不到的,一样也不容许别人得到。
“为什么觉得是她?警察那边有消息了是么。”郁瑶问。
庄樾认真说:“她和陈珏有某些不正当的业务联系,刚才一个陌生号码打到陈珏的手机,我觉得是她的声音。我之前因为某些事情和她有过交集,对她印象比较深,我在家...”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而且,我在她家看到过你们的合照,猜想可能有关联。”
“嗯。”她垂下眼睑,难掩的失落,就算不欢而散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想到余向晚真的会狠了心要她的命。
醒过来后,身体还虚,精神不太好,可能和药物也有关系,郁瑶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之前还是那句话:不要告诉他。
那个他是谁,都心知肚明。
孟清翎默默关注着国内的消息,所以庄樾不能亲自下场。
不然他一定会知道。
托了手下的人来解决,本以为有陆冽护着,拿捏余向晚会费点波折,没想到异常顺利。
陆家也早对余向晚不满,生怕应家那边有说辞,直接把陆冽软禁了起来,还在这件事上助了他们一力。
最后反倒是陆家出的力更大,郁瑶是学法的,自然是希望余向晚能接受法律的制裁,该怎么判怎么判。
但只要她在陆冽视线范围内一天,陆冽就魂牵梦绕会想方设法帮她,陆家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一向优秀听话的儿子是着了什么魔,一门心思搭在这女人身上,甚至不惜为了她忤逆家里。
不想把这颗定时炸.弹留在东城,所以用了自己的方法让这个隐患因子消失在东城。
郁瑶对此无话可说,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要对付她的也不是她,她也没好心到为她求情。
余向晚哭着用以前的情分来“绑架”她时,她也不为所动,如果还顾念以往的情分她就不会差点把她命都要了,情分这种东西在她们之间早就不存在了。
***
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那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郁瑶之前觉得没有,但现在,她恍惚了。
席宇声风流成性,除了车祸丧命的那个小三和肚子里的私生子,不排除有第二个的可能性。
伤筋动骨一百天,休养期间,她调查了宋驿鸣的所有资料,身体好后,还走访了几家,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
宋驿鸣和席家完完全全没有半点关系。
他父亲眉宇间就和席宇声有几分相似,但祖上三代是农民,和祖上三代富得流油的席家完全是两个极端,也没有那些狗血的联系,确实是毫无关系。
宋驿鸣父亲早些年出海捕鱼时,遇上强风,不幸去世,留了孤苦伶仃母子俩,宋驿鸣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没了男人,母子俩没少受人欺负,好不容易才辛苦拉扯大他。
身子也因为太过操劳落下了不少病根,最主要的就是心肌炎。
严重到需要安装心脏永久起搏器的程度。
现在只是靠喝药续着命。
郁瑶显然把心里潜意识的愧疚都转移到了和席应南相似的这个少年身上,她也不是大富大贵,但足够负担的起她一笔手术费用,多次想要帮助她。
宋驿鸣的母亲是个有骨气的人,再说,非亲非故,这钱肯定不能要。
说句难听的,她的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她一方面也是不想给孩子留下这个负担。
他才十七岁,大好人生,她不能成为他背上的沉重枷锁。
其实现在也不是一分钱没有,她攒了一笔小钱,但那笔钱她瞒着孩子也不会动,那钱留着给宋驿鸣上大学用。
从那次在巷子里,宋驿鸣就看出来了,郁瑶始终在透过他看别人。
愧疚?爱意?他也看不清她眼底的东西,太复杂了。
“姐姐,我可以问你借钱吗,我妈妈需要用钱看病,她瞒着我我都知道,我不想让她受苦了,我给你写欠条,等我自己挣了钱一定会还你。”
“好。”郁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她立马从包里拿出那张递了无数次的卡,宋驿鸣从来没见过她笑得这么放松过,每天忧郁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愁什么,心底一定藏了很多秘密。
宋驿鸣从她手里接过那张卡,说了声“谢谢”。
郁瑶看了眼时间,要到接皮皮放学的点了,从递出这张银行卡后心里莫名石头落了一大块,舒畅多了。
“那我走了,我有事。”郁瑶说。
男孩轻轻“嗯”了一声,犹豫良久,还是没忍住问出声:“我像谁?”
郁瑶怔了下,说道:“一位...故人。”
她对这段时间以来的打扰说了抱歉,转身离开时,少年盯着她的背影默默看了好久。
等他反应过来打她留下的电话时才发现那是个空号,根本打不通,等到追出去时,人已经走远不见了。
宋驿鸣看着手心的卡:“谢谢,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
东城要举办一个极光摄影展,摄影师很神秘,听说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新人,摄影师的圈名叫Tiam。
有很少一部分的人在议论他的圈名是什么意思,判断他应该是一位外国友人或者华裔,只有郁瑶觉得他们猜测的不对。
波斯语里的Tiam有这样一个意思:
初遇某人时,你眼底闪烁的光芒。
想和你去看极光,想和你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了,爱和浪漫我都一点点慢慢给你。
宣传海报上,最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致,我的爱人。
第35章 我今天生日,能不赶我走吗?……
开展的那一天, 人不算特别多。
摄影师名气不大,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营销,只简单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转发了一下影展信息。
郁瑶是凭本事刷到他的,她不怎么玩社交软件, 不太会设置。
账号是很早之前用手机号注册的, 微博名叫【给我买可乐】, 本来就随便吃吃瓜,无聊上来才刷一刷, 偶尔当个情绪发泄的垃圾桶。
但庄樾通过手机号搜索微博关注了她, 又硬逼着她关注了回去。
她有一次出门被小区一个业主开着疾驰而过的玛莎拉蒂溅了一身泥点子,她就发微博吐槽说有些有些人物质富了但精神贫瘠,人品也跟不上。
庄樾就在底下评论:别忘了你也是个小富婆。
她回了句:那不是我的东西。
然后就再也没在微博上发过牢骚。
这个摄影师在庄樾的关注列表里, 是通过[可能认识的人]推荐给她的。
她随手点进他的微博, 就走不出来了。
微博置顶是一张图,弥散的落日斜洒在桌面上, 桌子上一台单反、一瓶可乐, 边缘处隐隐露出衣袖一角,判断应该是位男性。
这个叫Tiam的摄影师是个风光摄影师, 半年前才开始有作品。
遥远宇宙的星光、划破夜空的流行、穿破云雾的阳光,霭霭纯净的雪山, 每一个都是曾经两个人一起看过的风景,她在这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极光, 只有极光,还没来得及。
说好的,一家三口一起去看,这个愿望一直没能有机会实现。
刚关注他那会,她曾经冒昧的私信问过, 他会不会去拍极光。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给她回复,微博也始终没分享过有关极光的相片。
直至一个月前他在微博宣布要开一个极光摄影展。
郁瑶不知道这算不算给她的回应,她也只不过是七万粉丝中的一员,不过愿望被满足,她还是很激动的在微博下评论了,说特别期待,那天一定会去看,她会一直支持他,希望他被更多人关注到。
他还是没有回复她,直到看展那天,这条被搁置了将近一个月的评论才得到回复。
——我在等你。
这是他的回复。
不过郁瑶那天没有刷微博,所以也没能看到他的回复。
照片上的极光摄于芬兰和冰岛,以芬兰为主,因为极光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遇到也不一定是适合拍摄的最佳时机。
极光横贯在梦幻的玻璃苍穹小屋上空,一个个排列分布的玻璃屋像一颗颗闪烁晶莹的钻石,散落在旷野之间。
每一张照片都美的震撼,纯粹洁净,又惊心动魄。
摄影展都是禁止拍照的,她沉迷到其中实在没意识到就已经举起了手机。
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身后一道清冽温柔的声音:“不用拍,今天所有的作品都是给你的。”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举手机的动作僵住,她缓缓放下手机,慢慢地一点点地回头,直至整个熟悉的面容轮廓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变了,又好像没变,身上的气质和以前不一样了。
褪去不相匹的深沉阴郁,找回了曾经她努力想要让他找到的属于自己的生活气息。
他穿了黑色的风衣,内衬搭了件同色系条纹衫,黑色的九分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脚下是一双马丁靴,脸上挂了她再熟悉不过的笑。
他大大方方走过来,和她保持着大概一米宽的距离,也没有半年多不见的生疏感,直白问她:“可以请你吃饭吗?”
大抵是猜到她会找理由拒绝,他又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时间。”
也没再着急问,他转了话题,也毫不避讳揭露自己的身份:“对不起啊,之前不回你私信是想把这个惊喜留到今天,作为回国送你的见面礼。”
“所以。”郁瑶看着他,还沉浸在他新身份的不适应中:“你就是Tiam?”
“嗯。”孟清翎点点头:“老爷子帮我申请了SVA的学校,但我去了一个礼拜就逃了,我突然觉得这种一眼望到底的绝望生活很没意思,我迟早会死在那里,所以和外界断绝所有联系,背着单反开始漫游世界,试图找到活着的一点乐趣。”
“我见过流星极光和彩虹,吹过海风,也放过烟火,听说看到这些许愿会特别灵验,我都许了。”
“这次,什么都不会阻碍我了。”
郁瑶干笑了一声,说:“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她顿时没了看下去的心情,又想要习惯性逃离,她知道这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孟清翎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会实现吗?可是,我都没说是什么。”
“什么都会实现,许愿很灵。”她又说。
“那你配合我一下吧。”
“什么?”郁瑶没听清。
他又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开了别的话题:“Tiam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我和你说过。”
郁瑶跟着他的思维转换,立马想了想:“是那句波斯语吗?”
“是啊。”孟清翎笑了:“他的意思是,初次见你时,眼底闪烁的光芒。”
“我好像找到属于我的光芒了。”
所以,我来见你了。
想以最好的姿态和你重新开始。
“这个摄影展是我送你的见面礼,我想得到一个机会。”
“一个想和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以吗?”他问。
“我先走了。”郁瑶不接话茬,指了指外面,岔开话题:“要去接我儿子放学。”
孟清翎看了眼时间:“我送你过去吧,一起等儿子放学。”
他也没戳穿她:“时间还充裕,我可以回家给皮皮拿上礼物,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得反思自己,以后也不能做一个只在物质上满足孩子的父亲。”
他这欠揍的语气让郁瑶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
“什么?”他瞪着一双无辜眼。
“没什么,我自己去,你要想见孩子,改天给你送过去。”郁瑶不吃他这套。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假装借着要出去接电话的名义就走了。
***
现代人有了电子产品都习惯在手机上看日历,只有郁瑶固执的喜欢那种可撕的老式日历。
她喜欢早起开始一天的生活时,亲手撕去属于过去的一天,让她有种生活是真的有一直向前走的感觉。
六点的闹铃响,郁瑶伸手划掉闹钟,立马睁开眼,她揉了揉眼,盯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锅里接了点冷水,插上电源,放了两个鸡蛋进去煮着,她走出厨房,照例到了日历前,把昨天那一页撕了,然后看了看今天上边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