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已经……这时候已经没人在乎弹幕了,邹若玉侧头盯着南微白,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所以现在的一切都只看热度吗?维白老师,莎莉老师,好的,还有主持人老师,你们都只看热度,只要节目效果吗?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拿来做节、目、效、果!!!”
系统:【啊这……他心里没数吗?】
主持人心下鄙夷,面上还在和邹若玉兜圈子圆场。
南微白从自己的包里拿资料,顺带悄悄看一眼弹幕。
弹幕——
“玉粉别跳了,我们就是无情,就是无理取闹,就是想吃瓜。你们再跳也没用,这个瓜我们吃定了嘿!”
“无奖竞猜啦!邹若玉的瓜是什么类型的瓜?”
“我先盲猜一个业务不熟练,之前有一次偶然看到他写的代码……就很初学者!”
“那我猜一个他之前在朋友圈当化妆品微商让人烂脸?”
“小号骂程序媛?骂同行?”
…………
南微白:【嘿,他们都猜起来了!】
邹若玉看她拿出资料,第一页是他整容相关的材料,更加激动悲愤:“我承认,我是有些东西隐瞒了粉丝,我是对不起大家!但你们——”
南微白语气淡定地打断他:“没事的,话筒给你你先说,给你自首的机会。”
弹幕刷满了期待,连粉丝都变得忐忑不安。邹若玉的瞳孔剧烈抖动,他最终闭上眼。他别无选择,他颤抖着嘴揭开自己的伤疤。
“我整容过,”他轻声说,“其实也有人扒过我高中的照片,高中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圆脸男孩,我的女同桌嫌弃我,班上其他的同学也只在吃喝玩乐的时候叫我凑份子付钱……于是我高中毕业后就去整容了,逐渐整成现在的样子。面貌的改变确实能带给人自信,但也带来谎言,我对不起粉丝,我欺骗了粉丝。”
弹幕里的玉粉登时泪奔了。
“呜呜呜没关系的!我是因你的脸粉上你的,但最终沉沦的是你的人品和温柔啊!”
“无所谓啊,整容就整容啦,整容医院报一下!”
“别哭啊别哭啊,主持人和维白太过分了吧!拿玉玉做节目效果也不给纸巾吗?”
“我就不理解了,一个程序员整容过,这有什么好涛的,影响他做程序员了吗?”
“弹幕不用吵,理性讨论,是我要扒他的瓜,吃瓜的人要在瓜切完、做好判断后再开麦,”南微白没有着恼,劝完弹幕后,平静地看向邹若玉:“整容并不健康,但这是个人选择,我不会去扒这种私人的事情。你认为我扒你的就是这件事?”
邹若玉的嘴唇又抖了抖,温柔款豆沙色的口红都遮不住他惨白的唇色。他闭了闭眼,十分痛苦的模样。
“是的,是的,我做的错事不止这些,”邹若玉低声说,“我是农村人,家里没什么钱,又担心我上大学依然遭受歧视,所以我借钱整容,借的网贷。还不完了,我就去KTV当了少爷。我和幽幽酱不一样,幽幽酱被拘留过,而我运气比较好,有富婆捞我,我最终把钱还完了,也和富婆和平分手。”
弹幕的玉粉持续泪奔中,呜呜呜着若玉好惨。
主持人听着都有些犹疑了:“所以玉玉的瓜,是用整容增强自信心,结果不慎借了网贷,通过卖身来让人帮忙还钱?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发人深省的瓜——”
南微白依旧很淡定:“还没完。”
主持人卡壳了。
邹若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眶和眼尾都泛着红。好半晌,他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还欺骗了粉丝一点……我大学没能毕业,因为忙着还钱,学业上有一些疏忽……”
主持人看着邹若玉着实惨,忍不住帮着回护了一下:“邹若玉的学历问题,其实原来他打算曝光的,但沙漏平台打算有一个学历还可以的门面,所以可能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这一点,都不用南微白吐槽,弹幕就已经先开麦了——
“扯淡呢?邹若玉当网红可比他被收编早多了,他一开始的说法就是‘因为只有垃圾本科毕业所以没地方要的可怜程序员’!”
“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的主播多了去了,撒谎就是撒谎。还‘有一点倏忽’,现在的大学严进宽出,一点倏忽能毕不了业?”
“整容和当鸭的事先不论哈,他当程序员业务能力不过关是真的吧?他的满头秀发就证明了这一点!”
“前面的不要突然攻击程序员的头发啊喂!”
邹若玉的脸色也逐渐惨白了起来,他颤抖着说:“确实……沙漏的风险预估还有不少问题,像我这种有问题的主播还能有这么好的直播推荐……”
主持人也感慨:“沙漏的风险预估的工作还任重而道远。”
南微白:【我承认,我如果没有系统的话,我会忽略掉不少东西,例如他整容和他当鸭子之间的关联,我就没想到网贷这一层上……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好离谱。】
系统:【所以总是有很多瓜可以切。】
南微白点点头,看向邹若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邹若玉叹口气,很无辜的样子:“没有了。”
南微白点点头:“那轮到我了——”
“邹若玉,本名邹富贵,高中的时候他没有瓜,和同学是普通关系。他口中说的女同桌只和他同桌了一个月,之后就换位置了——他其他的同桌都是男同桌。
“整容,当少爷,没法毕业,这些他都自己爆了,说的是真的。这些资料我回头再发微博总结,现在就不重复了。这些本质也不是大瓜。
“真正的大瓜是他家暴……哦对了,他结婚了,孩子3岁。”
邹若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和她没领结婚证,民政局都查不出来的,你怎么会知道!!!”
“这都不用我查啊,”南微白眨了眨眼,“有事想找你,去你家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你在打你老婆,你老婆哭得比你情真意切多了——我现在已经去劝她去告你故意伤害罪了。”
邹若玉扯了扯唇,他知道他已经完蛋了,他现在唯一能摆脱的或许只是刑事处罚。
“好吧好吧,我承认,”他摊摊手,摆起光棍,“我和她办过酒席,农村嘛,办了酒席就是夫妻,比结婚证什么的有说服力多了——她是农村出身的,没什么文化,我们之间有一些矛盾,经常斗殴,夫妻间有些矛盾很正常啊。”
南微白道:“还有你的儿子,身上经常出现掐痕,我同样让她去做伤情鉴定了。”
邹若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坚强地说:“儿子的受伤也都是她的责任!这都是她做的!我的同事都知道,我老婆当了一段时间家庭主妇后精神有点不正常了,要她出去工作她就说她做不来……!是的,她疯了!”
南微白从资料里抽出一张喻小芳去家政公司面试的自拍照,以及家政公司对她的良好评价。但喻小芳最后没去成,因为邹若玉不允许,他需要有人在家里给他免费洗衣做饭。
主持人负责展示,而南微白冷淡地说:“你是一定要我展示你家门口的监控吗——你有时候不能克制自己,甚至直接在家门口就对喻小芳拳脚相加,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真的要我放吗?”
南微白:【我其实也不是很想放,我担心这对喻小芳是二次伤害。】
系统:【不会的,喻小芳不会有二次伤害,而邹若玉也不敢应。】
邹若玉只能坚称:“我和她只是夫妻矛盾……”
南微白并不在意,收拾东西起身:“邹若玉的瓜我切完了,沙漏平台做风险预估的效果你们也看见了。这次直播我负责的部分已经结束,你们继续。”
弹幕刷拉拉划过一片——
“woc!维白大大酷!!!”
“沙漏在想什么?风险预估也能敷衍???”
“沙漏毕竟和葡萄不一样,没有被扒疼[哭笑]”
“邹若玉也真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家暴。”
“没领结婚证,应该算故意伤人吧?”
“这太绝了,别说看不出来家暴了,甚至看不出来结婚!如果没有维白我们还会被蒙蔽多久?”
“报——#邹若玉渣男#已经上热搜了!”
“真的太渣了,我男朋友在旁边看直播,已经忍不住骂了!”
“忍不住对邹若玉和沙漏指指点点,什么锅配什么盖!”
.
离开直播间,南微白呼出一口热气。
微信跳出消息。
喻小芳:报警了,警察有些犹豫,因为我和他算是同居关系,想建议我调解。
维白:上诉,坚决上诉。
维白:如果法院判他故意伤人,那他的刑期不会短。如果法院判你事实婚姻,属于家暴,刑期不多甚至没有,那你接下来就按照这个判决结果,申请事实婚姻的离婚财产分割,并要求过错方进行赔偿。
喻小芳:我一下子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他进监狱,还是该期待自己能分割更多财产!
第42章 第四十二片瓜 不就是吃猫粮吗(战术后……
昏暗的夜色, 僻静的小路。
邹若玉坐在路尽头的一块大石头上,垂眼看着手机。褪下妆饰的他是个面容尚算清秀的男性,手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苍白一片, 森然恐怖。
他只看着维白微博下热闹非凡的评论区。
沙漏直播官方V:沙漏平台在之前对主播的风险预估上有敷衍了事、流于形式等多项问题, 问题很大!沙漏平台在此郑重宣布, 会认真、从严做好风险预估,保证此类事情不再发生!我方已启动应急处理方案, 将妥善做好和邹若玉和平解约的各项流程。
围观吃瓜第一人:邹若玉, 疑心病重到去贷款整容,卖身卖到心理变态,又蠢又坏家暴妻子。他也别进监狱了, 进精神病医院吧。
冬马嘉和:一人血书邹若玉净身出户!
飞奔的猫粮:葡萄本纪第54回 的内容来了!柚子沙漏齐折戟, 葡萄依旧笑春风。
枣树一棵两棵:我现在开始分外期待葡萄平台的风险预估了,真的, 我感觉我之后粉主播不翻车的期望全在这上面了。维白救我!
玉润心悦:邹若玉兼维白双担表示心情复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主播, 第一次有了能快乐吃瓜的博主,这两种快乐重合在一起, 又能带给我磕cp级别的快乐……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邹若玉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忍耐着摔掉手机的冲动。把页面拉到最上方右边的“···”。
举报,拉黑, 取消拉黑,再举报, 拉黑,取消拉黑……他机械地做着这一切,一刻不停。
据说这样子做,可以降低维白的微博权重,她的微博渐渐地渐渐地就会谁都看不见。
他已经无法阻止维白将他的事曝光, 但他还可以捂住她的嘴!
他将永远铭记,维白在直播前看向他的眼神,明明是稍有些瘦的鹅蛋脸,可以很可爱的,看向他的目光,偏偏是蔑视、冷淡。
这样孤傲而冷漠的眼神,化为惶恐,会怎么样?
邹若玉不记得自己重复了多少次,直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和孩子的谈笑声。
邹若玉记起了自己蹲守的目的,拎起靠在大石头上的实木木棍,站起身,朝来人咧开嘴,笑得欢畅。
“我今天去市医院问了一下,我的小宝最近情况不错,只是门诊科买了点药,没有住院,”邹若玉轻声说道,“所以我在想,我的小宝可能会在哪呢……在哪呢?在岳父岳母家吧,毕竟小宝和小芳本来也都无处可去,可你们为什么要去岳父岳母家呢?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糟糕的环境,你们这两个贱骨头!——”
棍子落下,喻小芳下意识把孩子往身后护去,小孩子已经开始哇哇大哭。
“你打我可以,不要再打孩子!”
“坏爸爸,坏爸爸!”
邹若玉的脸色狰狞了起来,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喻小芳的手臂上。
“多少次了,你们还是吃记不吃打!我就是要你们两个都打!”
一切都按照邹若玉的剧本,按照他的节奏。他挥着棍子,把喻小芳打得蜷缩在地上,把她一切想反抗的心都打消。小宝想拦着,被一棍子甩到一旁,只能害怕地大哭。
“啪、啪、啪。”棍子敲击在骨肉上的声音沉重而可怖。
喻小芳的父母家在国道旁几里外的小自然村,留守在村里的人不多。不过即使如此,也很快有人发觉报警和叫救护车,还有人拉开邹若玉。
自然村真的太偏僻了,警车和救护车二十分钟开到,车内一直放着“您已超速”的警报声。
喻小芳已经没声了,被抬上救护车,大宝满身都是草叶子,哭累了蜷在喻小芳旁边睡过去。
邹若玉还想去抱大宝,被警察一手铐铐住:“你老实点!”
等两辆车都开走了,村民们才议论纷纷。
“这瓜娃子,干啥子打老婆打外头来。”
“不管怎么样不能打孩子的啊。”
“屁!老婆也不能打,小芳天天给他洗衣做饭哪里亏了他,要他这么打?”
“指不定是出轨了,之前不是说这小邹没那个能力,只能去医院合成个孩子嘛……”
“屁屁屁,什么出轨,别总找打老婆的理由,就这么喜欢戴龟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