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珍惜,也只是江总的一厢情愿。”
她勾唇,明眸皓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话却句句戳人心窝:“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轻轻敲响,随后传来中年男人的询问声:
“江总,我是老厉,您正忙着呢?”
“进。”
一句清冷寡淡的应允,江凛直起腰背、转过身的同一时刻,周身仅剩不多的几分柔情荡然无存,背影肩宽腰窄,浑然天成的压迫气息,无声地在房间弥漫。
自称“老厉”的男人进来,大约四十岁出头的模样,身材还算匀称,只不过在站在江凛这个衣架子身边,就略显臃肿。
怀芷在不少颁奖典礼和晚宴上见过厉奇,他是内娱经纪公司中三大巨头之一的总经理,传闻最近和莲娜走得很近,两人几次被拍到成双成对的出入酒店。
果不其然,厉奇身后跟着双眼通红的莲娜,她脸上的泪痕未干,显然才被狠狠教训过。
“江总,我这次来,是特意和您道歉的,”厉奇陪着笑小心上前,神态写满了打怵,“听说刚才在旁边的化妆间,我的人冲撞您了,实在抱歉。”
说着男人将莲娜猛地向前推,厉声道:“还不向江总道歉!”
“......对、对不起江总!当时是我话没经大脑,才.......”
莲娜哽咽着道歉,从哭腔到最后泣不成声,她死死攥着衣角,颤抖的双唇发白,最后也没换来江凛一丝怜悯。
江凛漠然睥睨着妆花了脸的女人,冰冷眼底写满不耐,半晌也只冷冷丢下几字: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莲娜抬头猛的愣住,泪眼婆娑中瞬间放映过来,几乎是扑到怀芷面前,语无伦次地狼狈道歉:“对不起,今天的事全都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江凛倒追怀芷的事闹的轰轰烈烈,厉奇本以为,两个月已经够这位阎王失去兴趣,没想到江凛居然还把怀芷当成宝贝养。
江凛是圈内公认最不敢招惹的人,厉奇听说自己饿小情儿得罪了这位,吓得魂丢了大半,会都不开了,看着车就直奔摄影棚而来。
他谄媚地笑朝怀芷走去,紧张地直搓手:“怀小姐,您看这事闹的,我们也是不知道您是江总的人,不然怎么敢——”
“不是江凛的人怎么了,就活该被你的人欺负?”
怀芷凉声打断厉奇说话,神情似笑非笑:“而且你听谁说的,我是江凛的人?”
“阿这......”
厉奇猝不及防就被怀芷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就去看江凛,只见男人仍是垂着眼沉默不语,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像是完全默认了怀芷的话。
所以——现在是江凛两个人还没把人追到?
“看来厉总不怎么灵通阿。”
估算着拍摄时间快到,怀芷拿开腿上的薄毯起身,朝面露冷汗的厉奇嫣然一笑:“下次要拍马屁,建议厉奇做些功课。”
怀芷不多的耐心耗尽,在三道视线注视中朝门口走去,经过门边的垃圾桶时,握着红茶杯的手一松,纸杯应声掉落进垃圾桶。
脚步微蹲,她头也不回地开口道:
“谢谢江总的红茶,但以后别再送了。”
“......为什么。”
“腻了,想换个口味。”
第51章 51 当初干什么去了……
拍摄过程只能勉强算作顺利。
莲娜道歉后, 人直接被带离现场,总编又几次和江凛道歉,还没开拍, 所有人都知道男人和怀芷的特殊关系。
于是拍摄时,工作人员的打量都带着浓浓的试探意味。
现场唯独两位当事人,浑然不觉所有目光,熟视无睹地各做各的事。
怀芷进组后, 有小半年时间没拍时尚成片, 第二套服装才完全找回感觉, 一袭吸睛红裙飞扬, 直角肩在冷光下宛如撒上亮粉, 玲珑有致的胸线细腰, 尽显完美身材。
她朝向镜头微微勾唇, 漫不尽心地笑着, 水眸勾人深情却淡泊, 像是睥睨众生的神主,优雅矜贵,又纯又欲的模样让人本能想靠近。
起先, 摄影师还时不时朝角落旁望去,忍不住想看传闻中的江凛会是什么反应,后来看怀芷没分半个眼神, 也意兴阑珊地打小注意。
“......来,回眸的动作咱们再来一组——”
渐入佳境后, 拍摄效率大幅度提高,在莲娜打岔的情况下,拍摄居然还能提前半小时结束。
期间,江凛就只是一言不发的在角落旁观, 光束无法覆盖的位置,男人半张脸隐没于黑暗,深邃轮廓凌厉冷漠,只有那双沉黑眼眸下,压着蠢蠢欲动的烈火。
男人视线犹如实质,稍微靠近点就能清晰感受,修长的身形鹤立鸡群,片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地频频看过去。
唯独怀芷是个例外。
两人像是提前约好,一个目不转睛地注视,另一个锲而不舍的熟视无睹。
后来拍摄结束,十分满意的摄影师在查看成片时,忍不住调侃道:“怀老师,江总对你是真上心啊,都追到摄影棚来了。”
怀芷闻言只是笑笑,不可置否。
对于江凛的到来,她没什么好反感的,他们两个早断的干干净净,只要不妨碍她,想做什么是江凛的自由。
没再去贵宾化妆间,怀芷吩咐小蓝去取自己的手包,直接回了空无一人的公共化妆间。
刚换上常服,经纪人的电话就直接打来:“结束了吗?付总的车已经摄影棚门口了,你出去就能看见。”
怀芷眉心一皱,下意识朝窗外望去,果然,第一眼就看见门口的保时捷,只有驾驶位上坐着人。
公司给每位老总都配备司机,付秦为什么要单独来接她?
思绪混沌时,化妆间有人推门进来,怀芷不方便继续打电话,快步走到拐角的无人处,低声扯谎道:“南夕姐,我拍摄还没结束,可能来不了。”
工作上,怀芷几乎没出现过问题,今日的反常让南夕不由担忧:“怎么还没结束?你今天状态不好?”
“没事,就是收工会晚,”怀芷低头给助理发消息,以防她说漏,“南夕姐,你叫付总别等我先回去吧,今晚的饭局我就不来了。”
南夕停顿一瞬,即刻狐疑道:“.......你是真没拍完?”
“总不会是我为了躲着付总,故意拖着不来吧。”
怀芷面不改色地扯着谎,走廊上的温度屁略低,她将套头衫上的盖帽戴好,再抬眸就正对上斜前方的一双黑眸。
她刚才着急出门,低头随意找了个角落,根本没注意到还有个人。
角落堆积了不少拍摄器具,男人靠着墙站在背光处,周身被黑暗与阴影笼罩,他低头发这短信,几秒沉寂后,才似有感应的从屏幕中抬眼。
男人穿着过膝风衣,腿笔直修长,无可挑剔的五官再熟悉不过,凌烈轮廓疏离而冷漠,望向怀芷的眼神是唯一的温热。
看见是角落,怀芷有一瞬的愣怔。
“......怀芷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经纪人的声音在角落里格外清晰,怀芷回神,将手机放到耳边,正要开口应答,就听南夕在对面吱唔一声,像是新收到消息。
“总编刚才和我说了,拍摄后还有个独家采访,”半晌后南夕才开口,语气有些犹豫,“QR的年度独家采访.......行吧,机会难得,今晚饭局别来了,拍摄完就赶紧回家。”
QR的独家采访.......
总编在现场对江凛的谄媚,让怀芷想起QR今年年度盛宴的赞助方就是□□。
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走廊时刻有人进出,怀芷挂断电话,站在原地看向几步外的江凛,问他:“是你让总编说的?”
江凛抬眸朝窗外看,意有所指:“那辆车还没离开。”
很明显,江凛听见了她和经纪人的通话,并且很及时地出手了。
付秦很可能根本不信她还有工作,只要怀芷现在离开片场,无疑就会得罪这位来历不小的老总;她要么在自己的保姆车上耗时间,要么——
“我的车就在后面。”
像是能窥探她内心,江凛又一次在耳旁低声开口,男人上前靠近,明显的身高差让怀芷感受到一丝压迫,还有一丝淡淡烟草味,正不受控地钻进鼻腔。
此时,最近的化妆间门被推开,几名工作人员说笑着走出来。
怀芷没注意到身后的声音,正犹豫时,手腕和细腰就被一双温热手掌环住,有力而不失温柔的往角落里带。
她全然没有防备,人重心不稳地跌进一个怀抱,额头撞在男人坚实有力的胸膛,然后视线一黯,整个人被江凛包裹在风雨中。
他闷闷沉声道:“有人来了。”
耳膜被低声震的微微发烫,浓郁的烟草味呛鼻,怀芷记得江凛以前很少抽烟,皱眉道:“所以呢,拍摄时也没见过你避险,现在怕怕什么。”
“......”
环在腰上的手缓缓收拢,怀芷感受到江凛愈发粗重的呼吸,她很轻地挣扎一下,就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体变得僵硬,半晌后依旧执拗地不肯放手。
男人苦涩地笑了笑,疲惫地将头靠在她肩膀:“对不起,我承认是我私心作祟。”
患得患失的语气,像是犯错后慌张无措的孩童。
怀芷只觉得肩膀微沉,侧脖颈被男人的黑发扎地发痒,眼睫轻轻颤了颤,被江凛身上的烟草味撞的恍惚。
谈笑声远去,怀芷深吸口气,后退半步结束这个拥抱,转身想走。
“......我送你吧。”
-
暮色渐起天色渐暗,汽车飞快行驶在柏油马路,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离摄影棚应有些距离,怀芷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头编辑给助理消息,让她千万被在经纪人面前说漏嘴。
突然找不到怀芷人,小蓝在短信里的语气很急,怀芷连着哄了好几条,才半信半疑地放心。
“冷吗。”
耳边冷不丁响起声音,密闭空间里仿佛就落在耳边,怀芷下意识瞥了眼车内空掉,发现早已经打开,顺嘴说了句“不冷”。
之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江凛单手把着方向盘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怀芷一眼,又是许久之后,缓缓出声:“要放音乐吗。”
“不用,”怀芷皱眉拒绝,她看着轿车行驶的方向,隐隐觉得不对劲,“现在是去哪里。”
“旧义区。”
开车的男人眼底微闪烁,骨节分明的手收拢,降低车速:“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下车。”
旧义区。
封沉记忆中太久远的名字,怀芷几乎快要想不起,五年前某些再也回不来的画面涌现脑海,她薄唇微张想拒绝,到最后却归于沉默。
路过红灯,汽车稳稳停靠在斑马线后,江凛回身从后座拿出备好的薄毯,递进怀芷怀中,又抬手打开音乐。
舒缓的音乐声响起,颗粒质感的沙哑男声缓缓流淌,是怀芷最爱的民谣歌曲。
车内紧绷的气氛得到缓解。
薄毯上满是冷调的雪松味,冲淡了鼻腔里的烟草气,怀芷默默盯了毛毯半晌,眼底浮现一抹漠然,缓缓道:“所以不仅仅是今天的拍摄。”
“你还算到了,我会上你的车?”
“没有。”
指示灯还在倒数,晚霞将江凛的侧脸映红,他微微侧身,近距离下能看清眼底的乌青:“只是在等待这一天。”
分别的第一刻起,就已经在期待重逢时,你的模样。
只是现在已经急不可耐。
“这两个月里,我总是想起在医院那晚,”江凛微凉的声线平缓响起,在封闭空间里格外低沉,“那天我父亲送去抢救,我们一起赶到医院。”
“最匆忙的时候,你记得替我拿风衣,自己却只穿着睡裙,你很少在我面前落泪,那晚在医院却红了眼,”
“当时如果没丢下你,哪怕只是给你披上薄毯,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几个月前的事情,对怀芷来说却遥远的仿佛是上个世纪,她丝毫没沉浸在江凛的回忆中,漠然打断:“哭是因为我见到了宋势,与你无关。”
“但你不喜欢他。”
提及宋势,江凛声音明显紧绷起来,语气压抑着翻涌的戾气,连咬肌都咬紧绷着:“我是咎由自取,但他宋势更不配。”
“.......”
怀芷被戳中心事,偏过头沉默不语。
甚至几个月前,她或许还分不清感激和喜欢,但经历一系列事件后,对宋势的感情早就不言而喻,没必要为了报复江凛而撒谎。
旧义区坐落在这座城最平穷的东南角,终于在余晖落尽时,汽车七绕八拐,驶进一条无比熟悉的破旧小巷。
连路灯都老旧破败,碎裂灯罩碎裂一半,发乌的灯泡光线不足,昏暗的狭窄小巷里,要借助月色才能看清路面的坑洼。
这两年拆迁大热,旧义去也不例外,小巷两旁都是砖房被推倒的废。
只有这里,是被穷人区都抛弃的废城,几天前才迎接春节,这里却一片冷清,不要说年味,晚饭时间连一缕炊烟味都闻不到。
怀芷站在小巷前,看着最尽头的土坯房,忽然懂得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当年父母出事意外身亡,本就不多的积蓄只撑过怀游离第一次手术,后续的治疗费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后来怀芷走投无路,只能把老城的房子变卖。
后来她进娱乐圈,两三年后终于有了些积蓄,回头想把房子赎回来,却打听到这一大片已经被某个房地产收购,也要搞拆迁。
怀芷看着小巷两旁的废墟,眼眸微动,声音在寒风发着抖:“所以.....你把整条街都买下来了?”
“嗯,运气很好。”
江凛并不在意地应下,他垂眸看着怀芷身上单薄的卫衣,脱下大衣,轻轻盖在她肩头:“走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