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那双温柔缠绵的含情眼,燕骁步伐慢了些,清透的瞳孔深不见底,表情平静安宁,转脸移开目光。
阳光下,他眼尾狭长,薄薄的眼皮折一道,短而密的睫掩住眸底的光。
池晚笑得像个妖精。
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位看破红尘、一心皈依佛门的御弟哥哥,是不是真的对女色无动于衷。
第15章 “燕叔叔,你六根不太净啊。……
池晚一身薄款修身米色风衣, 笑盈盈站在阳光下,大方地迎接众人的打量。
四处惹是生非的儿子难得回来一趟, 还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季川一时忘记了说话,探究的目光落在池晚身上。
儿子虽然一身痞气,和玩世不恭的小混混似的,却从不领小姑娘回家,这是……正牌女朋友?
半晌后,季川滴水不漏地移开视线, 转向季修远:“小远,见了你燕叔叔, 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燕骁的岁数比季修远大一轮,样貌却和二十多岁的小鲜肉一样,身材堪比男模, 季修远叫他哥也不违和。
“燕叔叔。”季修远懒洋洋晃过去,声音没什么诚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燕骁是多年的首富,多金颜好, 人也高调,淡出公众视野之前,知名程度不亚于顶流明星,把他当偶像的人从国内排到国外。
季川一直想把儿子培养成第二个燕骁, 对他要求过于严苛, 导致季修远的童年没多少快乐,看到这位“偶像”就很抵触。
这也是他在学校打架抽烟,三天两头叫家长,季川没打断他腿的原因——成绩一直在市一中的年级前三徘徊, 凭本事考上了国内名校。
燕骁表情淡淡,没有别的情绪:“嗯。”
季修远扯了扯嘴角,瞥了他爸一眼,挑衅的意思很明显:燕总要出家,我也跟着学呗?
季川拿这个叛逆的毛头小子没办法,不再搭理他,转头跟燕骁谈大金城项目投资合作的问题。
燕骁始终无悲无喜,偶尔开口接话,眼角旁光不经意一瞥,又对上了那双极美的眼睛。
年轻的女孩挨着季修远,眼眸水汪汪的,像是氤氲着一层雾气,眼睛很大,眼尾上挑,透着说不尽道不完的魅。
很少有人敢直视他,这个漂亮的女孩却是例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能望进他的脑髓里,唇瓣的笑意摄人心神。
勾缠蛊惑,欲语还休,几乎要让人溺死在她的眼睛里。
燕骁眼眸微转,看向近处流着水的喷泉,头顶的烈阳映在他瞳孔中,他眼睫半阖,遮住眼底的情绪。
女孩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空气中留下一缕淡雅的发香。
……
做了全面的检查,私人医生也束手无策。
季修远插兜站着,不耐烦地赶走那帮拿季家高额年薪的庸医,回到房间里,瞥向沙发上的人影。
听觉过了今晚会恢复,池晚一点也不担心,两条腿轻轻叠一起,悠闲地晃着小白鞋。
季修远盯着她柔软的发旋,按着她的肩,俯下身与她平视:“送你回家,没心没肺的。”
一路上,清瘦的少年握着方向盘,瘦削的食指轻点。
季修远总觉得,她的突然失聪和他有关,心里泛起一股令人烦躁的愧疚,又被无形之手压了下去。
前方红灯,他踩刹车,头一偏,望向副驾驶的池晚。
正是午高峰,池晚无聊地看着窗外的车流,侧颜安安静静的,翘起的右腿细腻白皙,脚踝上有一道被荆棘划破的小口子。
应该是背他的时候划破的,脚底下都是伤口,医生给她处理的时候,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什么也不说。
季修远心里像是撒了把粗砺的沙,细细密密的难受揉在一起,觉得自己挺混账的。
他靠着座位,摸过烟盒,心不在焉地抽出一支,随口问:“介不介意我抽根烟?”
没听到回应,季修远顿了下,想起她听不见,缓缓地把烟塞了回去。
绿灯还有20秒,他手肘搭着方向盘,倾身过去,食指碰一下她的脸颊。
池晚转过头,神色茫然:“你和我说话了吗?”
看着她素白的小脸,季修远拿她没办法,喉结微微动两下,臊嗒嗒地哄她:“叫多少遍姐姐都行,你能不能笑一下?”
“……”她不懂。
火红色的敞篷车开出了电瓶车的效果,缓缓在富人区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停下来。
季修远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池晚的世界一片死寂,怪无聊的,手机也没带,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颊忽然被烫了一下。
温度不高,暖乎乎的。
她吓一跳,扭头看见季修远站在敞篷车外,左手拎着一盒巧克力,右手一杯温热的燕麦牛奶。炫目的阳光洒遍大地,少年穿着黑外套,里面是一件白T,眉眼桀骜张扬:“给你的。”
池晚的确有些饿了,那把烤肉串没吃几口,全留给了饿着肚子的季修远。
尽管宁死不屈的小狼狗一口没动,俩人饿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互相较劲。
她抬手接过来,低着眼喝燕麦牛奶。等季修远上了车,她把巧克力递过去:“帮我撕开。”
理所当然的语气像使唤自己男朋友。
季修远长得帅,又有钱,成绩还好,性子难免傲了些。向来都是女孩子给他买早餐,偷偷往他桌洞塞零食,他长这么大,从没伺候过哪个女生,连他爸都没这个福气。
或许是中了邪,脑袋都没反应过来,他顺手接过巧克力,打开盖子,薄唇轻扬:“好烦啊你,自己没手么?”
嘴上不耐烦,手却诚实地捡了一颗,不慌不忙地把包装撕开,递给她。
池晚拿着牛奶燕麦粥,肩膀挨过去,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不小心咬到了他指尖,湿热的嘴唇碰到他的皮肤,过电似的,季修远手一松,头低下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巧克力锡纸。
腰弯了半天也没直起身。他捻着指腹,偏头看向窗外,安静得有些过分。
“——什么意思?”半晌他笑了声,知道她听不懂,偏头捏捏她手感不错的脸,“勾引我啊姐姐?怎么那么坏呢。”
池晚第八次叹气,很郁闷:“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季修远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捞起档杆旁边的手机,点进备忘录,飞快打字,亮给她看。
——还吃么阿姨?我伺候你。
池晚气得踹他腿上:“混账孩子,谁救的你?叫姐姐。”
季修远肩膀颤抖,笑出了声,胳膊肘压着方向盘,看向窗外,乐得停不下来。
直到池晚又踹他一脚,他才敛了笑,把那行字一个个删掉,又重新打了一句。
——我还有更混账的,想不想知道?
不怎么正经地亮给她看,季修远舌尖抵着腮肉,似笑非笑把她圈在胸膛和车门之间,像个恃帅行凶的无赖。
“姐姐…你再踹我一下试试看?”
……
进了别墅的大门,池晚快要抓狂了,24小时听觉屏蔽的惩罚什么时候过去啊。
她总感觉小狼狗趁她听不见,骂了她几句。
要不然他的表情怎么无比荡漾,春风得意,嘚瑟得快要上天了?
厉书白倾身,在烟灰缸里捻灭第5根烟,一身浓郁的烟草味。他起身,准备去公安局报警时,池晚开门走了进来。
熬了一个通宵,她困乏到极点,心脏也有些不舒服,想快点上楼补觉,抱着软乎乎的小兔子睡个天昏地暗。
厉书白抬头看她,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不高兴:“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仿佛故意和他置气,池晚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脚步不停地往楼梯口走。
“池晚。”厉书白盯着她的背影,“你怎么不理我?”
目送她一路走上去,消失在拐角,大总裁烦躁地拽了拽领口,把领带扯下来丢地上,气坏了。
回到房间里,池晚捡起床上的手机,充上电,发现厉书白给她打了68通电话,还给她转了50万。
她表情有点懵,都能想到厉大总裁怒气升腾、走来走去拨她手机号的画面。
靠……厉书白疯了吧,对她这个替身这么上心?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怕她跑路,毕竟和顾小栀长得像的替身不好找。
池晚丢了手机,简单洗了个澡躺下,一觉睡到下午六点多,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录了一个化妆视频。
视频剪辑到一半,她看了看时间,下楼去厨房吃晚餐。
今天的饭味道不怎么样,鸡蛋煎焦了,盐放太多,齁咸发苦,白菜太老嚼不烂,米饭又蒸太软。
“赵妈今天心情不好啊。”池晚拿筷子拈了几粒米,后知后觉发现赵妈不在。
厉书白坐在旁边看报纸,垂着眼,指尖轻点桌面,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
大总裁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池晚也不打扰他,专心夹菜。
不想浪费粮食,她勉强吃了一碗,最后实在咽不下去,想呕又不好意思,跑到茶水间拼命喝水。
厉书白放下报纸,神情不悦:“有这么难吃?”
他夹了一块金黄的煎鸡蛋,塞入嘴里嚼了嚼,当场吐了出来,呸了几下。
他一偏头,瞥见池晚位子上吃干净的碗,难看的脸色渐渐变得诧异。
心脏像被棉花糖填满,涨涨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大概是疯了。
居然为她系上围裙,在厨房忙活一下午。
……
周末上午,燕骁携助理上梵音山坐禅礼佛。
层层台阶的顶端,是一座佛光普照的云来佛寺,两侧古柏参天,绿树交荫,浓郁的香火味在空气中弥漫。
燕骁下了商务车,低眉敛目,和助理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上到第八十一层台阶时,琴音乍然响起,婉转悠扬,撩人心弦。
助理抬头一看,通往佛寺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弹古琴的女子,曲子缠绵悱恻,有些耳熟。
那是一个美到令人忘记一切的女性。
长发轻挽,一身似烟似雾的大红薄纱,肤如冬日的霜雪,透着健康的粉色。
她脸上的妆很薄,只涂了口红,素白如瓷的下巴尖细,纤纤十指在弦上起伏勾拨,莹亮眼眸诉说着无尽的情意。
助理愣愣地看着她。上山的路很宽敞,这个漂亮到极点的女孩挡在路中央,其实并不妨碍通行。
但他脚像长台阶上似的,膝盖根本抬不起来,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兔子一脸陶醉,被她迷倒了:“虽然你拼命练琴的样子很狂躁,可是你装逼的时候真的很优雅。Mua~”
池晚手疼得不行,继续凹造型:“我就会这一首,起早贪黑练了好几天呢。”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温柔似水的嗓音仿佛鹅毛,降落在听者的心尖上。
一曲结束,池晚葱白的手抬起,笑吟吟看着面前的燕骁:“燕叔叔,我美不美?”
燕骁淡淡看着她,绝色美人在前,他眼里也空无一物,波澜不惊。
“燕、燕总。”助理朝上司投去问询的眼神,脸有点红。
燕骁收回目光,旁若无人地从她身侧经过,踩着台阶继续往上走,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兔子笑得捂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小妖精,燕总不吃这套哦!”
这个男人大抵是真正的不近女色。
池晚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气馁,把古琴寄放在一位寮元那里,拍拍屁股跟着燕骁进去烧香。
燕骁注意到她,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专注做自己的事情。
佛寺里整整齐齐站着几十个披红色袈裟的和尚,住持看见燕骁后面的池晚,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对她点了点头。
一上午的时间,点香灯,拜佛,诵读经书,片刻都没停下来。
燕骁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又平静地移开,仰头望着宝相庄严的佛,神情安详冷淡。
看到燕骁那张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帅脸,池晚倒也不觉得枯燥,有模有样地跟他做一样的事。
佛门净地,她一身红纱裙,乌发浓密,肌肤赛雪,长相艳丽妩媚,眼神却纯净天真,活脱脱的妖精下凡。
惹得几个年轻的小师弟频频瞄她,无心修学,被胖乎乎的首座罚去东院抄写经书。
听到动静,燕骁又看了她一眼。
池晚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笑嘻嘻地凑过来,气息湿热,甜腻,“御弟哥哥,我好看吗?”
燕骁眼睫低垂,看着手中那串佛珠。助理在一旁偷笑。
浸淫商场多年,燕总的心性早就磨炼得沉稳坚毅,就算这姑娘生了一张勾人的脸蛋,皮相的华丽根本无法打动老板一潭死水的心。
东院的师弟们头凑到一起,小声议论着——方丈说,那个漂亮的女孩是燕总的劫,情劫。
午饭后,方丈带燕骁来到一处佛母洞前。
燕骁有坐禅冥想的习惯,进洞后在佛像面前坐下,一闭眼就是四五个小时。
明知那个女孩跟着他走进来,他也仿若未觉,两耳不闻,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半小时后。熟悉的头发香掠过鼻息,燕骁微微睁开眼,平视池晚,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低音……有点苏啊。
“看不出来吗?”池晚不但是个颜控,还是个声控,对燕骁更感兴趣了。
她坐在他对面,上身往前倾,凑近他俊秀白肤的脸,柔软的腰肢塌陷,手臂攀在他宽阔的肩膀。
呼吸交缠,细白的手指绕到他颈后,摸着他后脑勺的发桩,穿入柔软的发间,红唇距离他的嘴角只差毫厘,吐息清甜温热。
“这么浓密的头发,剃掉多可惜。”她是真的觉得可惜,尽管燕叔叔的头骨很优越,剃光了绝对不丑。
燕骁闭了闭眼,修长的手指蜷了蜷,别开脸:“小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