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万丈辉光——夜羽乱
时间:2021-12-10 09:39:28

 
  祁姗现在已经一定程度想通了他为什么能一路开挂的原因, 说白了他从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幸运也只幸运在老天爷让他遇到了不少贵人这一件事上,剩下的都是他靠着近乎冷血的透彻理智操纵了一张张打给这些贵人的感情牌。
 
  大哥做出了他交不透的判断,这没有错, 当一个人根本没长出那颗能被真心换到的真心,他怎么可能拿出真情实感来和别人相处?
 
  但他之所以没和其他没心交不透的人一样,成为众人排斥远离的对象,是因为他的透彻导致他没在被别人交不透的同时也丧失了交透别人的能力,反而赋予了他精准拿捏住每个贵人的底牌,更让他完全免于被“这个人对我这么好,我也一定得对得起他”的道德基准绑架。
 
  他活得好是有原因的,他非但不傻,还是个能利用自身一切优势将人心玩得炉火纯青的人。
 
  他犯了那么多事依旧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也是有原因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立什么样的人设做出什么样的事会在公众和舆论那里得到什么样的反馈,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断在强调真性情和智障这两点,真性情用来圈粉,智障属性则用来犯事后搭配那张一旦哭唧唧就让人落不下面子继续他较真的脸洗地。
 
  吃过晚饭也刷够了微博,祁姗一边在严筝的指导下洗碗一边愁,严筝不想动严穆和夏初,认为以后能缓和关系像普通兄弟那样相处最好。
 
  严穆好解决,他怨恨忌惮严筝是自己有心结,按照她大哥出的主意,她帮忙吓唬吓唬,童童姐不一定要全知情,但和她的关系亲近起来后总归会去帮忙软化严穆的态度。
 
  问题就是这个在中间和稀泥的夏初,他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人的心态摸得门儿清,偏偏没有任何同理心,也不会管别人家里怎么洪水滔天,只想着看热闹顺便让自己的既得好处最大化。
 
  这样一个人,别说做兄弟,哪怕是当普通朋友都要小心被他时不时捅刀。
 
  祁姗愁,是因为严筝不想彻底和他撇清关系的话,以她目前的浅薄见识,自忖拿他没辙,而如果放任他不管,又很难保证他不会在他们解决严穆问题的过程中从中作梗。
 
  所幸她也不需要独立搞定一切,爸爸妈妈一直在告诉严筝他不必再像过去一样,有什么事全自己一个人扛……只靠他们小夫妻搞不定的东西她理所应当可以回家求助。
 
  更何况她亲哥,爸妈的亲儿子祁诺还五迷三道地落在夏初手上,她觉得他们迟早要过来捞儿子,那就不差早一天晚一天顺手帮她和严筝处理个麻烦了。
 
  打定了主意,她晚上靠在严筝身边玩手机的时候就做足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颇为苦恼地找上了自家老父亲,言简意赅地说了下她对夏初为人的分析,分析到最后的中心思想便是只凭自己和严筝想搞定这货有点困难,希望爸爸场外支援帮忙想想办法,至少在他们去掰严穆那股拧巴劲儿的阶段,别让他冒出来捣乱。
 
  女儿为了心爱的人来求,里昂由于小棉袄被人穿走感受到些许失落在所难免,但还是没叫她失望,给宝贝女儿的答复比祁姗曾预期的更加给力——反正她妈妈这周末会去北京处理HOWL冬季发布会的事,他在家里也闲得慌,不如一同前往,就在她和严筝去严穆家的同日同时亲自约谈一下夏初,看看严筝这位把人心玩到极致的干哥哥到底有多大本事。
 
  自家老爸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付夏初这种小打小闹,逼急了顶多撒泼打滚的货色绝对不成问题,祁姗觉得这波稳了,可随后又隐隐有了新的担忧——闹出这么大阵仗她总不好一点不叫严筝知情,但这四舍五入相当于她爸要扣下他干哥哥给下马威的戏码她终归有些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为此祁姗苦大仇深地纠结了两个小时,直到安安静静待在她身边看书的严筝起身去吃今日份的安神药,她才暂时歇了心思,跟过去帮他烧水拿杯子。
 
  “要是你有一天不吃这些药也能好好睡觉就好了。”祁姗能够接受他很大可能需要终身服用精神类药物,甚至他们会因此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亲生子嗣的事实,却始终在心里藏着他能够真正好起来的期冀,“看我这个记性,都忘记问医生你今天吃了感冒药,需不需要调整其他药物剂量的问题了。”
 
  她怕他吃出问题,倒好水便去够手机,想现在问一下,没想到严筝已经将药片掰成两半,告诉她不用再去打扰医生,她晚上和爸爸聊天那会儿他就全问清楚了。
 
  “哦,那就好……”祁姗心里还在琢磨要如何同他提爸爸约谈夏初的事,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他刚刚这番话分明意味着他已经对自己刚刚同谁聊天了如指掌了,“我明明特意把手机背对你了!你都看到了?”
 
  混血女孩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怀疑他长了透视眼一样。
 
  严筝就着水吃完了药,放下杯子后笑得格外宠溺:“没,你转身的时候扫了眼备注名字,是你和里昂先生聊完后他又找了我,说你希望他帮忙料理一下夏初哥,他认为自己直接找上门去不太符合中国人一贯先礼后兵的行为准则,所以希望我代为转告一下,让夏初哥周六上午十点去一趟HOWL总部。”
 
  “……”祁姗万万没想到自己纠结来纠结去结果纠结了个寂寞,无语极了,“知道我和我爸要拿你干哥哥开刀,你是不是还挺困扰的……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但夏初那个人……”
 
  她想把和爸爸说过的话再同严筝复述一遍,让他一并认清夏初的为人,不过思及他曾为夏初找过的借口,又觉得自己强迫他接受这样的事实,对于本就鲜少从亲人那里得到关爱的他来说,着实太过残忍了。
 
  因此欲言又止,也因此垂下眼眸,扁扁嘴唇。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在乎他拿他拿他当哥哥,但并不是认不清他这个人。”她这般动作,严筝自然明白她在苦恼什么,笑着对她伸出手,招呼她入怀,“他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我,别管出于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他的确是第一个愿意指引我成长的大人,这就是我感谢他,会一直拿他当哥哥的原因,但同时我也清楚他拿我当什么,对我做过不少过分的事,让你心疼了许多许多次。”
 
  “但你不是不怪他吗?”祁姗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说,他不会委屈抱怨,可她每次想起来都委屈得不行。
 
  “我不怪任何人。”严筝笑着揉揉那颗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的小脑袋,“可能是从小见多了身边的人互相敌视仇恨,我觉得那样挺没意思的。”
 
  “我这样说你大概理解不了。”他叹息道,“但凡真心待我的人应该都理解不了,所以之前心态最极端的时候,为了让你和B团的大家能像我一样不去责怪那些给过我伤害的人和事,我给他们找过不少理由。”
 
  “比如夏初夹在中间其实也很难做之类的吗?”祁姗哼出声,“这话你和我嫂子还说过呢,她后来告诉我,要不是那时和你相处还放不开,当场已经把你押到X光室再拍一遍脑CT了。”
 
  “她这脾气能忍住,也挺难为她的。”严筝轻轻勾了勾唇角,摇摇头道,“我现在和你说件事,你别生气,我之前为了能够保持神经紧绷的状态,头脑清晰地处理各种工作,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按时吃药,包括病情恶化回到巴黎被你送进医院那会儿,我手里有夏初哥的剧本,还有他打人事件的收尾……你整日整日守着我,心心念念地盼望我能好起来,我却跟中邪一样,每次都是当着你的面把药吃了,再找机会脱离你的视线吐掉……”
 
  “我知道……”祁姗听他这么说便低下头,她给他找的医生都是最权威最有经验的,他每日的血项检测摆在那里,有没有好好吃药显而易见,他们见多了像他这种患者为了不吃药会做出哪些举动,毕竟受雇于她,怎么会不叫她知情,“你真的特别厉害,我那时好多次都以为我们不会有一辈子了,更不敢想你能有主动和我坦白这些的一天。”
 
  “不是我一个人做到的,是你也一直没有放弃我。”她说她不敢想,严筝又何尝不是,“总之当初伴随着病情恶化,我对于周围事物的认知难免会出现偏差,很多话一开始说给你们听,重复次数多了我反而自己先信了,最重要的是夏初哥真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我的生活里扮演唯一一个会时不时对我好的长辈角色,我无法面对他根本没在乎过我这个事实。”
 
  祁姗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不难发现他现在虽然是在说服自己面对接受,眸光里却依旧闪烁着悲切,想要他彻底释怀还需要时间。
 
  现在她再去说夏初的坏话无济于事,所以思忖过后,她决定换个角度开解他:“其实你也没必要太难过,你可以这么想,夏初虽然没把你当兄弟,但摆明了也没把你哥当兄弟啊,你哥对他付出的更多,结果现在的下场比你惨多了。你有我有B团有沐学霸有助理小哥有那么多站在你身边的好人呢,他却连我嫂子二哥那种正经没几年的纨绔大少肯搭理他都是看在夏初的面子……这是不是说明夏初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一点?一定是看你比你哥可爱,所以一不小心没下得去太狠的手。”
 
  “好像有道理……”她那么努力地逗他开心,严筝眼里的悲切渐渐散去,“夏初哥生性使然,我全当天上掉下来的哥哥没得选吧,以后用合适的方式和他相处就好了。”
 
  说着,他给她看适才和夏初的微信聊天界面,基本和公司通知团建没差的公事公办措辞,告诉夏初周六上午十点HOWL总部,自家岳父有事要亲自找他谈。
 
  “你放心,我爸不会真拿他怎么样的。”祁姗怕他还是会担心,给他吃定心丸,“大概率也是吓唬吓唬,然后把祁诺捞回来,肯定还能胳膊腿一个不少地放出来。”
 
  “嗯,里昂先生会拿捏分寸,这点我清楚的。”严筝温温柔柔地笑了,“所以夏初哥交给你爸爸,我猜夏初哥顾虑我哥会认为他已经反水,不会告诉他里昂先生要和他单独聊的事,所以咱们周六大概能见到一个有点慌的我哥,外援关键时刻掉链子,自己还要腹背受敌。”
 
  “听起来好像很值得期待。”祁姗摸摸下巴,她已经等不及让这两个欺负她男人的小贱人吃瘪了。
 
  不成想她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周六,一路兴致高涨地开车到了严穆家的别墅小区,居然自己先慌在了见到严穆之前。
 
  “严筝……你哥家这个小区氛围好像不太对……两年前我来的时候还没这种感觉,你看青天白日的,半个人影没有……”
 
  严穆家小区本就坐落在近郊一处已经鲜有人至的山景公园附近,据说是笑起来贼甜的童童姐在两个人上高中时说喜欢这座山山顶的日出,他便把所有房子都买在了附近。
 
  如此荒凉的地点再加上时不时造作一下的晚秋寒风,祁姗吞了口口水,觉得这简直堪比古今中外恐怖片主角的作死圣地。
 
  而就在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她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她突然听到呼呼作响的风中传来一阵很有节奏感的“啪啪”声。
 
  “……”向来不是坚定唯物主义者的祁姗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她为什么要把钟馗像八卦图桃木剑之类保平安的东西丢在巴黎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严穆:你们对我脑子里……
 
  那一瞬间祁姗想到了很多传言, 因为严穆做投资后的每一笔都投得又准又险,他本人身体又一直不太好,所以坊间很多人都在传他是动了邪术, 养了小鬼之类邪乎的东西……
 
  “严筝, 我们走吧, 怎么处理你哥我再想其他办法,咱不能在这地方呆……”祁姗赶忙扯着严筝往回走,毕竟严筝和她不一样,她好歹有一百多斤肉傍身, 可能一时半会儿撑得住, 但他这个小身板绝对不成,那些妖魔邪祟都是找原本身体就欠佳的人上身, 把他放在这里纯属羊入虎口!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原本干劲满满的小姑娘好像瞬间就怂了, 从小接受马克思唯物主义教育的严筝一时间完全对接不上她的脑回路, 而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祁姗之前听到的拍皮球声似乎更近了。
 
  “严……严筝……你什么都听不到吗?就是这个节奏……啪……啪……”惊恐之下, 她越来越紧地抓着身边少年的手臂,不料总算听懂她在说什么的严筝抬手便对着他们面前空荡荡的儿童设施虚虚一指, “你是说拍皮球的声音吗?那边有小孩子在玩啊, 有什么问题吗?”
 
  祁姗寻着他的手指望去,当看见空地上那个仿佛刚才还不存在的小男孩儿时, 早已处于高速运转状态的大脑一秒陷入了宕机状态,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 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到了严筝身上……
 
  ……
 
  “小叔叔……婶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十分钟后,依旧没从惊吓中缓醒过来的祁姗还是维持着抱紧严筝的姿势,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这就让严筝和身旁才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小男孩儿颇为无奈,“妈妈本来是怕这边地形变动有点大,你们再找不到,才叫我过来迎迎你们的。”
 
  小男孩儿说到这里便小大人儿似的叹了口气,祁姗听着这声叹息,再加上阳光出来,终于看清他有影子,才慢慢试探着回归地面,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瞧小男孩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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