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是成员们对你,还有他们之间相处那样。”祁姗循序渐进地引导道,“你不要害怕,你如何如何那些亲近的人就会讨厌你了,不会的。我打个比方,你会因为安若脑子不太好使讨厌他吗?还有你们当宿舍那个别墅,他和明硕经常东西乱丢,自己的找不见了直接去哥哥们房间里拿,你总不会觉得艾盼每次拎着他们耳朵骂是真舍不得东西想让他们滚蛋吧?”
“他们无非小孩子心性,自己要买什么也会一起想着哥哥们,很懂事的,没有一味给其他成员添麻烦,要大家包容体谅……”
他听祁姗说安若和明硕的缺点,几乎下意识地替这两个弟弟说话,瞧见她无奈地撇了一下嘴角,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他家姗姗和他说起这些的目的一定不是想和他吐槽他最重要的朋友们哪里不好。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其实诸如你队友那些希望和你更亲近的人反而会困扰?”祁姗叹了口气,决定更换角度切入,“对你来说B团的成员们已经算得上最能让你放松相处的人了,但你知道吗,依然是艾盼有时想拎着你骂,却害怕他一个口不择言你再想不开走心的程度。”
“……会吗?”严筝从小懂事惯了,也习惯不给人添麻烦,一时间既搞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惹了和安若明硕一样孩子气的祸,也不懂自己哪有那么可怕,艾盼一个惹急了夏初都敢指鼻子骂的人怎么偏偏怵在他这里。
“当然了。”祁姗清清嗓子,努力将艾盼的声线和心情诠释得更到位一点:“诊断一次下得比一次重,结果药不吃饭也不吃,过去上来那个劲儿顶多反锁门自己在屋里鼓捣,我们把他门锁卸了刀全扔了恨不得刮胡子都跑外面就完了,后来简直立志于让自己死得到处都是,想的那些个死法能一个人演完四部死神来了,每次看医生把他这条命抢回来,我心里都特别想骂街,但我敢骂吗,我骂什么他能当真什么,我不夸张地说,我营业时候的表情管理全是在他这儿练出来的,整天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包括今天我大哥也是的。”见他陷入沉思,似乎有些理解了,她便又添了一把火,“你以为我大哥今天想这么轻易放过我吗?他看到那种场面,出于护犊子的心态是会怪你一下,不过我保证就一下,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咱俩平时到底是谁四六不着,就能想通肯定是他妹妹我主动搞的幺蛾子,你至多算从犯。然后好歹是我哥哥,当然得说我两句,比如我都多大了还胡闹,你的身份是明星,虽然地库这个区域一般没什么人来,但总得顾虑一下有可能躲在暗处的狗仔记者,这么冒失像什么样子……”
“你是说,他顾忌我在场才没说吗?”严筝不太确定地问。
“是呀!”祁姗好不容易又等到一处红灯,停下车小猫一样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肩膀,“你那副模样好像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我大哥也摸不准你这个病,他能不怕自己像平时那样训我两句,结果我没怎么样,再害你觉得都是你的错想不开吗?”
“你放轻松一些,其他人和你相处也会更轻松的。”祁姗给自己上面的一番说辞做完总结后又话音一转,“再说咱今天本来就没那么理亏,你别看我大哥和嫂子说我归说我,他们自己分明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周晨骁好歹是国家的军官,行的正坐的端……就算是一家人,这样说也不好……”当年他去插足徐念和周晨骁的感情确实一定程度事出有因,但那时感受到的差距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能不负徐念父兄的交待,把徐念从那样优秀的一个人身边抢走。
不料祁姗接下来的话不但打破了他那段每次想起都会自责的回忆,还一并打破了之前他对周晨骁的固有印象。
“我说实话而已,行的正坐的端是对外,回到家一样会对老婆耍流氓啊!我刚来中国在HOWL实习那会儿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色生香的嫂子,恨不得天天往嫂子家跑。结果没过两个月,我大哥在完全没告诉我一声的情况下直接把家门的锁换了,嫌我一过去就会侵占主卧赖着嫂子睡耽误他办正经事。”即使后来自己还是靠软磨硬泡拿到了新钥匙,但祁姗自那以后便长了眼力,一般不会挑大哥轮休在家那几天打扰了,“你不要不相信,太远的咱不说,就刚刚,我嫂子肯定和你吐槽我非得抢这半个小时,为什么不能等分头回家再该干嘛干嘛了,但咱们在楼下碰见我大哥了,部队轮休回来衣服都没换,直接杀过来接我嫂子,你觉得这说明什么,等不及想抢半个小时的人只有咱俩吗?”
“你这么说,确实……”严筝忽略祁姗又一次滥用成语,想到适才见到周晨骁确实是一身没换的军装,只是太慌了,完全没去思考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你大哥不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够可靠……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是吗?”
“你真表现得四大皆空,半点不馋我的身子他才会劝我再慎重考虑一下好吗?”祁姗深吸一口气,“但也和你可不可靠没关系,他会怀疑你是不是像嫂子和他吐槽的那样,早被我榨得一滴不剩,往后都不太能行了。”
严筝:“……”所以他很有可能不行这点,在她家那边已经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了吗?
他再一次沉默下来,哪怕被认为靠不住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负面致命的评价,但不行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祁姗和队友们,包括现在的粉丝们都总在提,不过这却是严筝第一次认真将长些肉列为接下来的重要战略目标,虽然凭他现在的身体和心里状况的确有些难度就是了。
“帮我接下手机。”他兀自思考,直到祁姗开口打断,示意他从她的包包里拿出正在响铃的手机接起来,“是谁呀,现在打电话过来?”
“……徐念。”严筝将手机拿在手里,好一会儿过去,眼看再不接就要自动挂断才硬着头皮上滑接通键开启通话模式,“姗姗在开车……你是找她有什么事吗,我不方便听的话你可以十分钟后打过来,我们很快到家。”
他自是看不到,他这种明明已经成为一家人,却依旧商务得不行的言谈让坐在周晨骁副驾上的徐念翻了个白眼,也就是习惯了,又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掰过来,所以他想礼貌随他的便,反正她亲嫂子范儿该拿一样拿就好了。
“其实也没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先通知你们一声,我和晨骁也快到你家了,主要是晨骁挺好奇姗姗什么汤能煮一天不干锅,钟钟被妈接走了,我回去也没有孩子玩,想找点热闹看。”
“……”严筝在周晨骁面前还放不开,但在祁姗刚刚那些话的加成下,面对这个总在他涵养底线上反复横跳的老同学,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您不觉得您作为一位母亲,现在的想法和做法都有点叛逆吗?”
“这和当没当妈有什么关系,我19岁就离家出走和未来老公同居了,一直挺叛逆的呀!”徐念终于挑衅成功,声音带着笑意,“剩下的见面再说吧,你确保一下姗姗按照导航路线把你载回家就行,晨骁本来不让我提前打电话的,因为怕姗姗手一滑能把去巴黎的机票订了,一刻不等地直接调头奔机场。你别看我们家姗姗从小到大体育不及格,逃命的时候分分钟能上演生死时速,晨骁说小时候她和祁诺一起惹妈生气,从来都是祁诺跑不过她然后被妈逮回来打。”
“才不是我嫂子说得那样!”见严筝对着已然挂断通话的手机沉默良久,祁姗忙不迭把情急之下从他裤子口袋里顺来的手机退出携程软件还回去,底气不足地替自己辩解,“说的好像我一切潜力都靠怂激发一样,我只是比起祁诺目标更明确,祁诺是想跑赢那些替妈妈抓我们回来的仆人,这咋可能实现,我就务实,我从一开始便只想跑赢他,反正妈妈揍他一顿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轮到我一般只剩下说服教育了。”
严筝从后台点开已经在支付倒计时的两张机票,无语是真的,总觉得她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她是不是目标明确都完全不影响她在逃命方面天赋异禀的事实。
不知怎么的,他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似乎又一道束缚着他的枷锁轰然崩塌。
他可以想到他的女孩儿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不只是停留在字面上的保护和疼爱,就是很亲密的一家人,孩子偶尔会调皮胡闹,大人气不过会扯过来打两下吼一句,但毕竟是自己无条件爱着的儿女,打骂两下自己反倒先舍不得了,是打哥哥的时候被妹妹看到会在一旁偷笑的程度。
“你爸难得回家,连句整话都不会说,我为什么要生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出来?”
“严穆就差一巴掌打我脸上了,你还巴巴地往他身边凑,好赖不知!”
“这也学不好那也学不会,我还指望着你和严穆斗,你不是喜欢贴他身边摇尾巴吗?他砸花瓶的时候你躲什么啊,有本事把那个少年犯送进去,你妈和你姐还能过几天消停日子。”
……
曾经压在他心底的诅咒一条一条粉碎,他不会再被这些东西影响伤害,因为他现在不但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会真心相待,接纳他包容他的家人。
“没关系的,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你大哥,没那么严重的。”严筝在机票的付款界面按下取消键,盘算着待会儿要说的话,“我会好好道歉,我是他妹夫,你大哥人又那么好,应该可以原谅我吧……”
“嗯,也对。”二人说话间已经到达公寓下方的车库,祁姗将车停靠进车位,一边叹气一边将钥匙拔下来,“这和我还是有点慌又不矛盾,你说我现在回家煮锅水,告诉他这就是我煮了一天还不干的汤,他能信吗?”
严筝话语一滞,他觉得周晨骁大概率会让事情平顺地过去,但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祁姗不可以再把她亲大哥当傻子糊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下车,严筝刚要牵祁姗的手,不料余光瞥见一道寒光。
“姗姗,小心。”严筝首当其冲的反应便是推开祁姗,然后才是向后一避,堪堪躲开那把几乎擦上他脸颊的刀子,“你……不,你们是什么人?”
严筝一手护住祁姗,冷眼打量着四周呈合围趋势聚拢过来的人。
可那些人没有半分回答他问题的意思,手握武器尽数攻上来,不像是图财,下手完全不留情,仿佛毫不介意伤及他们性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和大舅哥的恩怨两清。……
“严筝……”从小被父母好好保护的祁姗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呼唤身边少年名字的声音都带着惊恐的颤。
所幸作为她仅剩依靠的严筝不见丝毫慌乱,当机立断击退了那几个离车最近的打手,然后便立刻将她塞回车里, 确定车门锁好才将刚才从她手里顺来的车钥匙从车窗缝里丢进去。
“严筝, 小心啊!”祁姗暂时安全后也依然拎着心, 特别是瞧见那些打手前赴后继地冲过来,锋利的刀子好几次擦着严筝的脸颊划过去。
“关紧车窗,打110,报警。”对方人数有些多, 严筝不便回头, 只在卸掉那把将车窗划出“咯吱”一声响的刀后背靠着车门说道,“别慌, 单凭这几个人,没有将我如何的本事。”
他这句话是对祁姗说的, 却成功让对面为首的打手缓了动作, 顺便还叫停了手下的小弟们。
“靠卖脸卖屁股傍上富家千金的小白脸,一家子一套上位路数, 倒挺敢在你金主面前吹牛逞英雄的。”打头的混混老大冷笑一声,“正好, 我们老板交待的就是毁你这张脸, 当着你金主的面更好,我们顺手拍下来, 没准老板瞧见你金主把你一脚踢开的现世报还能给我们加钱。”
“毁我的脸?”严筝总算弄明白这些人刚才的攻势为什么会大多往自己脸上招呼了, 却不待他细想对方怎么会说出“一家子一套上位路数”的话, 就不得不再次避开一记取向他面门的拳头。
“110……报警……”此时被他锁在车内的祁姗只是听外面的动静拨号的手指便怎么都不听使唤,终于等到电话接通,自己都没注意嘴里飙出的是母语, “au secours!(救命!救救我们!)”
中国的军警系统是致力于让警察小哥们多学习外语,以便能够更好地帮助那些遇到麻烦的外国友人,但对于法语这种小众语种,绝对不可能随便一个派出所的接线员就能听懂。
“Can you speak English?”接线员小哥试图寻找共同语言,纯属字面意思。
“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我会说中文……”这里毕竟是中国,严筝应该是出于不想惹麻烦的想法,不敢下太重的手直接让对面失去再战的能力,这就一定程度导致他在还要护住祁姗周全的情况下很难脱身,而这些打手又经验丰富,不断试探下似乎看穿了这点,铁了心想用人数优势消耗他的体力,让祁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和我老公被人袭击了,拿武器动刀的,好多人……七八个……地址……”